楚青鸾冷笑一声,抬脚就往书房走去。
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谢云祁慵懒的声音——
“这茶水凉了,换一壶新的来。”
“这点心太甜,撤了。”
“这熏香味道太重,公主平日里就用这种劣质的香料?”
楚青鸾一把推开门,正看见谢云祁斜倚在她的软榻上,一袭月白的锦袍松散的披着,墨发未束,手里还拿着她平日最爱用的白玉盏,俨然一副主人的做派。
见她进来,谢云祁不仅不慌,反而勾起唇角,慢悠悠的道:“公主回来了?臣等得都快睡着了。”
楚青鸾盯着他,一字一顿;“谢相,你这是何意?”
谢云祁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案桌上的奏折,“公主不是要查臣遇刺一案吗?臣思来想去,与其让公主奔波查证,不如臣亲自住进来……”
他抬眸,眼底闪耀着摄人心魄的笑意:“这样,公主查起来也更方便些,不是吗?”
楚青鸾冷笑:“谢相倒是体贴。”
“自然。”谢云祁懒洋洋的支着下巴,“不过臣还有个小小的条件。”
“说!”
“在案子查清之前……公主需得贴身保护臣的安全。”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楚青鸾,眼神湿滑又黏腻,却在楚青鸾看过来的时候,又很快掩藏起来。
楚青鸾;“……”
门外,知夏听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来养伤的?这人分明是——赖上公主了啊!
第50章 深夜,裴渊的守候
楚青鸾盯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半晌后,不仅没恼,反而勾唇一笑,施施然走到他面前,然后,俯身逼近——
“真的想好了?要住进公主府?”
谢云祁挑眉,毫不示弱的回击:“怎么?殿下害怕了?”
“本宫怕什么?”
“会怕——”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对臣做些什么?”
楚青鸾眼神一凝,又倏地眯眼:“谢相既然这么想住进公主府,那本宫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她嗓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来人,把西厢的‘寒竹院’收拾出来,给谢相养伤。”
谢云祁挑眉:“寒竹苑?”
楚青鸾微笑道:“清净雅致,最适合谢相养伤。”
身后,知夏的嘴角狂抽。
府里谁不知道,寒竹苑,既偏远又清冷,冬日漏风,夏日闷热,是公主府最不受待见的地方。
谢云祁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低笑一声:“公主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别致。”
“谢相是‘客’吗?”楚青鸾反问:“本宫怎么记得,分明是你自己赖进来的?”
谢云祁不慌不忙,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案几:“那臣换个说法,既然是‘伤患’,那公主是不是应该亲自照料臣?比如……每日亲自前来探望?”
楚青鸾眯起眼睛:“谢相,适可而止。”
“公主若不想臣继续‘无赖’,不如答应臣一个条件。”
“说。”
“查案期间,臣要随时跟着公主。”
她眸色幽深,“毕竟,刺客的目标,可未必只有臣一个。”
楚青鸾偏头,审视着他。
与此同时,裴府。
消息传到裴渊耳朵的时候,他正在校场练箭,闻言,手中的长箭‘咻’地一声破空射出,可箭矢最后却偏离草靶子,落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谢云祁住进了公主府?”他嗓音冷得像冰,寒气十足。
侍卫低头,“是,谢相还扬言,要公主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咔嚓”一声,侍卫低头一看,竟是那把长弓被他生生给折断,断口处的木屑刺进了裴渊的手心,可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某处。
“将军,您的手——”
“备马,去公主府!”他将长弓随手往地上一扔,转身步出了校场。
夜风如刀,狠狠的刮进裴渊的衣袍。
他顶着月色,一路朝着公主府疾驰,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握着缰绳的手指也用力到发白,掌心的伤口不断渗出血迹,却浑然不觉。
谢云祁住进了公主府。
这个念头,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男人慵懒含笑的样子,仗着伤势,肆无忌惮的靠近她,触碰她……
“吁——”
终于,马儿在公主府门前扬起长蹄,裴渊翻身下马,却在抬步踏上台阶的刹那,突然顿住了!
他在做什么?
夜风灌进他的领口,他浑身滚烫到燃烧的血液也一点点冷却下来。
他是她的谁?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事?
谢云祁是当朝宰辅,生来高贵,而他……不过是公主府的下人之子,低入尘埃。他拿什么去跟他比?
公主那样的高贵,美丽,根本不是他能肖想的。
就连生出这种试图拥有她的念头,都是一种罪恶。
裴渊死死的攥紧拳头,掌心伤口崩裂,鲜血也顺着指缝滴落。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忽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他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他沉默的转身,翻身上马,却未曾离去,只是勒马停留在府外的一棵老槐树下,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任由夜露浸湿他的衣裳——
寒竹苑内,谢云祁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冷嘲了一声,最后吐出了两个字:
“懦夫!”
转而却在心里琢磨,该如何打发掉裴渊这个情敌。
毕竟,裴渊跟齐彻不同,他和楚青鸾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并且他还做过一段时间的侍卫,贴身保护她。
这一夜,谢云祁也没睡,而是摩挲着下巴,想着要如何解决裴渊的事。
翌日清晨,天刚要破晓时,公主府的角门从里面,几个采买的婆子从里面挎着篮子走出来。
为首的顾嬷嬷刚出门,就看到不远处槐树底下有道黑色的身影,几乎跟夜色要融为一体。
一开始,顾嬷嬷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盯梢的刺客,毕竟昨天刚出了谢相被刺的事。
“谁?”
“谁在那儿”
顾嬷嬷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试图吓退对方。
可就在她刚喊出声时,对方动了。
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疾驰而去。
路过一盏昏黄的路灯时,顾嬷嬷瞅着,这身影竟异常的熟悉,像是——
裴将军!?
顾嬷嬷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了,她连菜都顾不上买,忙把手里的篮子往身后人手里一递,转身就去了公主的院子。
顾嬷嬷到的时候,楚青鸾还未起身,知夏却正好路过此地,看到一脸慌张的顾嬷嬷,问她:“顾嬷嬷?你不是负责清早的采买吗?怎么这个时候来这儿了?”
顾嬷嬷朝楚青鸾的厢房望了一眼,随后靠近知夏,压低了声音道;
“知夏姑娘,我这刚瞧见一件事,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公主——”
片刻后,知夏拧眉:“你真的看清楚了?”
顾嬷嬷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光线实在太暗,老奴也不是很确定,只觉得身形依稀和裴将军很像,哦对了,还有,对方也是骑的一匹黑马。”
知夏朝着寒竹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我知道了,稍后等公主醒来,我会看情况禀告,你先去忙吧。”
打发走了顾嬷嬷,知夏便张罗着下人们准备伺候楚青鸾起身。
但她却没把这件事告诉楚青鸾,一来顾嬷嬷自己都不能确认,那到底是不是裴将军。
二来,她直觉这件事可能跟谢相住进公主府有关,她打算今晚等确定了过后,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公主。
当日,楚青鸾去了一趟兵部,调取北境军械的相关资料。
既然那刺客使用的是北境军械,那么自然要调取军械的相关账册。
裴渊则带着那刺客使用的箭矢去了军营,比对上面的纹路,和箭羽的粘合剂。
一日的时间很快一晃而过,等楚青鸾忙碌了一天回到府里时,却又被告知了一个令他猝不及防的消息。
第51章 你跪在这儿,脏了公主府的地
楚青鸾的马车刚从兵部衙门里出来,就看到管家骑马匆匆赶来:“殿下,齐状元出狱了,此刻正跪在府门外,口口声声说要向您谢罪!”
知夏闻言,顿时柳眉倒竖:“齐彻?这狗东西!他还有脸来公主府?”
还向公主请罪?
他配吗?
知夏的火爆脾气顿时又要上来了,当即就要下马车,“公主,奴婢先走一步,等料理了那狗男人,再来接您回府。”
知夏风风火火赶回公主府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齐彻一身白衣,跪在府门前,脑袋低垂,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周遭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不是新科状元齐大人吗?怎么跪这儿了?”
“什么状元?早被革除功名了,我听说是为了攀高枝,得罪了公主殿下。”
“啧!前阵子还见他骑着高头大马风光迎娶顾相千金,这会儿却成了丧家之犬,莫不是犯下了什么大错?”
“古语云‘负荆请罪’,此人跪地想必是诚心悔过,只是不知犯了何等大错,竟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折辱自己……”
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娘亲,这个叔叔为什么要在公主家门口哭啊?”
“乖,离远些。”年轻的母亲赶紧把孩子往后拉,“这种人啊,心肝都是黑的,眼泪说不定都是骗人的。”
正说着,知夏已经拨开人群,冲到最前面。
“哟,这不是齐状元吗?怎么,是顾家的饭不够香?又惦记上公主府的剩饭了?”
齐彻抬头,眼眶通红,“知夏姑娘,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求能见殿下一面,当面赎罪……”
“我呸!”
知夏直接打断他:“赎罪?你拿什么来赎?那你那张刚骗完顾小姐又想来骗殿下的嘴吗?”
齐彻面露痛苦,“我与嫣然早已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放屁!”知夏气得一脚踹翻脚边的铜盆,里面的水‘哗啦’一声溅了出来,洒满了齐彻的一脸一身。
“顾家小姐肚子里还揣着你的种呢,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可别在这脏了公主府门前的地儿。”
齐彻抹了把脸,苦笑道:“那孩子……只是一场意外,我对殿下之心,天地可鉴……”
知夏彻底炸了,抄起门前的扫帚就往齐彻身上招呼:“意外?我让你意外!我让你天地可鉴!”
齐彻仍倔强的跪在原地,不躲也不闪,任由扫帚打在自己身上,咬牙道:“只要殿下肯见我,打死我也认!”
知夏气得是七窍生烟,正准备喊护卫来捆人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府内传来——
“知夏姑娘,这等脏活,何必亲自动手?”
谢云祁一身墨色锦袍,悠哉游哉的踱出府门,居高临下的看了眼狼狈的齐彻,轻笑道:“齐公子这出‘深情’的戏码,演给谁看呢?”
而齐彻在看到谢云祁从公主府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一僵。
半晌后,他咬牙,怒视道:“这里是公主府,谢相为何会在此?”
“难道堂堂宰辅之尊,也甘愿做公主的裙下之臣?”
谢云祁闻言,不怒反笑:“你这是在质问本相?”
他忽然俯身,用折扇挑起齐彻的下巴:“可笑!你一个被公主休弃的废物,是以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本相?”
齐彻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挥开他的折扇:“谢相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和殿下之间,只不过是有些误会,我们夫妻三年,是有情分在的,先前是我做错了事,才伤了殿下的心,如今我诚心悔过,只要能见公主一面,她定不会——”
“砰!”
齐彻一席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云祁一脚踹倒在地上。
谢云祁清风明月般立在青石台阶上,眼底一片森寒:“一个负心薄情,攀龙附凤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来乞求她的原谅?”
“你能得她三年陪伴,本就是偷来的,你若还是个男人,就该躲得远远的,而不是在这里恶心人。”
齐彻被训斥的脸色发白,双手紧紧地攥起。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退缩,而是重新爬起来,跪在原来的位置:“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和殿下之间的私事,纵然你位高权重,也无权过问。”
谢云祁闻言,不怒反笑,‘唰’的抖开了手中的扇子,“私事?”
他缓步走下台阶,锦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明明脸上挂着笑意,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胆寒。
“你在本相暂居的府邸前面闹事,还说是私事?”
“不过你说的也对,本相确实无权过问,但——”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脚踢翻齐彻身旁的铜盆,冰凉的井水泼了齐彻一身。
“本相有权清理门前的垃圾!”
谢云祁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跪在这里,脏了公主府的地。”
围观的百姓顿时发出哄笑。
齐彻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苍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紧接着,众人便见一个年愈五十的妇人哭喊着挤了进来,径直来到齐彻面前。
是齐母。
她一把抱住浑身湿透的齐彻,哭天喊地的嚎道:“儿啊,你这是何苦来哉?当年你好心救下公主的时候,为娘就告诉过你,不要眼前的美色迷花了眼,可你偏不信,砸锅卖铁的也要给公主治病。
现如今公主恢复了身份,回宫里享福去了,谁还记得你这穷书生?如今倒好,你这刚蒙冤出来,就要来负荆请罪。”
齐母声音嘶哑,字字泣血,让不明真相的一众百姓顿时疑惑不已。
齐彻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母亲,是孩儿有眼无珠,辜负了公主,如今她不愿见我,我能理解。”
“但我相信,只要我诚心认错,就一定能打动公主,回心转意。”
母子俩一唱一和,短短数语,就把自己摆在了受害人的位置上,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原来这齐状元还曾对公主有过救命之恩,难怪他这般痴心。”
“听说公主三年前在清水县失踪,难不成就是齐状元给救下了?”
“可公主都以身相许了三年,这齐状元高中后转头却迎娶了顾府千金,想来定是惹得公主不高兴了,所以才被休!”
“要我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齐状元此前曾犯过糊涂,可公主也不该让救命恩人在门前受此折辱。”
“……”
听着围观众人的议论声,知夏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对阴魂不散的母子,当初在江南就应该把人给弄死,也省的现在这般进退两难。
“呵!有意思。”
一旁,谢云祁淡淡的嘲讽了一声。转而朝着齐彻问道:
“你说是来赎罪的,可跪在这里掉几滴眼泪,说几句空话,算什么赎罪?”
齐彻听闻,猛地抬头,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52章 你一个马奴,也配提条件?
只见谢云祁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眼底一片寒凉,声音如玉,却字字诛心:
“既然齐公子口口声声说要赎罪,那不如——公主府正好缺一个马奴,你可愿意接受?”
知夏闻言,有些不太赞同的蹙眉。
在她看来,齐彻这狗男人,根本没资格踏入公主府半步,有他在,连空气都会变得污浊。
可她也知道,谢相这法子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给齐彻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彼时齐母拿着齐彻的救命之恩说事,若真让人传出去,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说公主忘恩负义之类的。
而齐彻在听闻后,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
马奴,那可是最下等的贱役,整日与马粪污秽为伍,他堂堂新科状元,若真去做了马奴,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可若不去——
那今日这出戏,也就白演了。
这时,齐母尖叫起来:“谢相这是要逼死我儿吗!?”
谢云祁轻笑,眼底毫无温度:“怎么?方才不还说要诚心认错?”
“若是连这点苦都不肯吃,也配说赎罪?”
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楚青鸾静静地望着公主府门前发生的一切。
对于谢云祁提出的意见,她也没有阻止,选择冷眼旁观。
她知道谢云祁的用意,根本不是要齐彻来赎罪,而是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折磨。
不过这也正合她意。
公主府这么大,后院的马奴未经允许,是没有资格来前院的。只要别让齐彻在她面前碍眼,就没关系。
她也不愿花费精力在这个男人身上,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这边,齐彻浑身发冷,额角渗出冷汗,心里犹疑不定。
知夏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补刀道:“怎么?齐状元若是不愿意,那便趁早滚吧,别在这儿扮演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你自己演得不累,可本姑娘看着都嫌恶心。”
齐彻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
直到手心渗出血迹,他终于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答应!”
“不过,我有个条件。”他声音嘶哑,眼神中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我要见公主一面。”
谢云祁眼神陡然转冷,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哦?”
“你一个马奴,也配提条件?”
齐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却仍固执的仰着头;“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谢云祁轻笑一声,转过身道:“好啊,等你把公主府的马厩打扫干净,说不定——本相心情一好,会酌情考虑。”
这分明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知夏在一旁冷笑:“还愣着干什么?马厩里可堆着三天的马粪呢!”
她故意抬高了声音:“咱们公主最讨厌脏东西了!”
齐彻脸色灰败,终于踉跄着站起身。
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合着屈辱的泪水。他知道,从今日起,他将沦为京城的笑柄。
可那又怎样?只要能挽回和公主的感情,总有一天,他会让每一个嘲笑自己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顾嫣然正倚窗而立,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真是好得很!
利用完她,就毫不留情的把她抛诸脑后,转头就来公主府,对着楚青鸾奴颜屈膝,甘愿去做一个低贱的马奴。
难道她丞相千金的身份,都不够他瞧上一眼的吗?
明明她肚子里还有了齐彻的孩子,可他呢?
出狱后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来看自己,也不是来关心自己的孩子,而是——
顾嫣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决然。
“好!齐彻,你瞧不起我,也不要这个孩子,但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跪在我脚下。”
没多久,门外的百姓纷纷散去,楚青鸾也趁机回到了府中。
刚到院子里歇下,就有丫鬟来报,说谢云祁求见。
楚青鸾想了想,遂吩咐丫鬟奉茶,让他在偏厅等候。
偏厅内,谢云祁正在软榻上把玩茶盏,见楚青鸾进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臣今日替殿下处置了那碍眼的东西,殿下打算怎么感谢臣?”
楚青鸾瞥了他一眼,冷笑:“谢相踹人的力道不小,想来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就回谢家养着吧,本宫这公主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言下之意,也是在指责谢云祁擅自做主,把她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
谢云祁听闻,眉头微蹙,忽然伸手按住胸口,佯装低咳了两声,“殿下这过河拆桥的本事,臣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抬眼,眼底似隐忍着一抹委屈:“不过殿下说错了,臣方才,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如今这胸口还疼的厉害,殿下这就赶人,也未免太过无情了些。”
楚青鸾淡淡的抬眸,目光落在谢云祁那张俊美白皙的脸上,开口道:“本宫就是这么的无情,谢相难道不知?”
谢云祁:“……”
怎么有种说话捅了马蜂窝的感觉。
“若谢相觉得本宫这住不惯,太子和三皇子府想必十分欢迎你去养伤。”她眼尾微挑,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毕竟,皇亲国戚又不止本宫这公主府一个地方,谢相何必死赖在这儿?”
谢云祁眸色一沉,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散漫的模样:“可臣就只认殿下这一处‘庙’。”
他身体微微靠前,嗓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危险的意味,“殿下若执意赶人,臣不介意……让这伤再重一些。”
楚青鸾挑眉:“谢相这又是在威胁本宫?”
谢云祁低笑,“不敢。”
“臣只是觉得,殿下府上的茶,比别处更合口味。”
笑话,他好不容易才找着个理由住进来,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能这么快就离开吗?
更何况府里现在还多了个虎视眈眈的齐彻。
就算没有齐彻,可昨晚公主府门外槐树下的那颗‘望妻石’也还没解决掉,他敢保证,若自己就这么走了,肯定会后悔终生。
楚青鸾端起茶盏,轻轻的饮了一口。
“谢相既然喜欢喝,那就多喝几杯吧,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她转身朝外头走去,头也不回道:“喝够了,就回寒竹苑吧。”
谢云祁望着她的背影,眸色幽深,唇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而就在楚青鸾行至半路时,遇见下人来报。
“公主,齐公子刚到马厩没多久,就晕过去了——”
“齐公子摔了药碗,说……说若是见不到公主,宁可病死在这马厩里。”
周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对齐彻也是鄙夷得很。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试图引起公主的怜惜,若不是谢相吩咐了,此人还有点用处,他才不会拿这种事来烦公主。
楚青鸾突然驻足,转身望着廊外渐沉的暮色,轻笑出声:“既如此,那就让他病死吧。”
她不会再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去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留他在公主府苟延残喘,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若他还是不肯死心,那便只能怪他自己犯贱。
管家皱眉,确认道;“可他还发起了高热,若真闹出人命……”
“去告诉齐彻——”楚青鸾红唇轻启,吐字如冰:“本宫的马厩里,最不缺的就是装腔作势的畜生,要死,就死得远些。”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只见谢云祁不知何时已经斜倚在廊柱下,手中把玩着一柄乌木折扇。
“殿下何必动怒。”
他朝着楚青鸾缓步走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森寒的味道:“不如让臣去瞧瞧?毕竟,驯畜生的手段,臣最为拿手。”
楚青鸾斜睨了他一眼,“谢相倒是热心。”
“为殿下分忧罢了。”
楚青鸾拂袖而去,空气中传来淡淡的两个字:“随你。”
齐彻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
谢云祁这人疯归疯,但惩治人的手段,她是深信不疑的。
很快,谢云祁踏入后院马厩。
夕阳的余光正透过茅草间隙洒在稻草上,齐彻蜷缩在角落里,听到脚步声时,先是一喜,下意识的抬头。
然而在看清来人时,脸色又猛地一变。
“谢相?怎么是你?”
谢云祁依旧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脸上带着笑:“怎么?以为上演一出苦肉计,公主就会来看你?”
齐彻被戳中心事,脸色不是很好看。
“公主不会如此绝情。”他替自己找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朝着谢云祁看过去,“是你阻拦了她对不对?”
同时,一个真相逐渐在齐彻的脑海里拼凑出来。
下一秒,他猛地瞪大眼睛,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挣扎着起身。
“你、你对公主她……”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一柄扇骨毫无预兆的敲掉了他一颗臼齿。
谢云祁俯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满意的欣赏着齐彻满嘴的鲜血:“本相提醒过你,马奴,就该像畜生一样趴着,不需要站起来。”
齐彻忍着痛,一双通红的眸子愤恨的盯着谢云祁,突然狞狰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
“原来谢相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哈哈……”
谢云祁面无表情的欣赏着他的癫狂,半晌后,等齐彻笑够了,他才轻轻抬脚,绣着云纹的鞋底碾上齐彻的手指。
‘咔嚓!’
骨碎声在马厩里响起,格外的清晰。紧随而来的,是他凉薄的声音:
“本相见不见得光这事,本相不在乎。”
“只是本相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说服顾嫣然那个蠢货,让她不惜以伤害腹中胎儿为代价,也要把你从牢里捞出来?”
齐彻痛到失语,牙关紧咬,表情狞狰,可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看来顾家果然有把柄在你手里。”
谢允祁见状,眼睛危险的眯起:“你不惜自贱身份也要留在公主府,究竟是你真的想要诚心悔过,还是楚泓(三皇子)的意思?”
话落,齐彻猛地僵住,屏住呼吸,瞳孔微微放大。
半晌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官不知谢相在说什么,我早就说过了,我来公主府,只想赎罪。”
谢云祁冷嗤了一声,没打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绕。
齐彻的面部表情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不是吗?
他漫不经心的用扇柄挑起齐彻的下巴,声音轻的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看来三殿下倒是很看重你,就连刺杀本相这样的大事,都告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