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与齐彻成婚时,早就立下誓言,绝不与人共事一夫,于是便主动提出和离,可笑的是,齐彻却还妄想坐享齐人之福,诸位大人说说,这般背信弃义之徒,配不配的上‘状元’二字?”
说完,她将文书递给内侍呈给楚皇,继续道:“今日旧事重提,就是要告诉那些想拿此事做文章的人——本宫行事光明磊落,即便本宫与裴将军有旧谊,但在调查谢相遇刺一案上,也绝不会徇私枉法。”
这时,定国公适时出列,“陛下,老臣以为,顾家女抢占公主产业在先,其父又污蔑裴将军在后,如今又牵扯出刺杀案,桩桩件件,皆需彻查!”
“臣附议!”有人附和定国公的话:“顾相今日阻扰公主查案,莫非是做贼心虚?”
龙椅上,楚皇面色阴沉得如同能滴出墨来。
“顾霆远,你还有何话可说?”
顾霆远面如死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明鉴,此事确实是臣教女无方,冲撞了公主,可臣先前真的不知呀,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定会好好约束家女,弥补先前犯下的错误,并让她亲自登门,跟公主赔礼道歉。”
楚皇转头,看向楚青鸾。
其实这件事说到底,也仅仅是顾嫣然的错处,顾霆远顶多落得个管教不力的罪名。
但顾霆远已经当众表示愿意弥补,那如果楚青鸾再揪着不放,就会显得没有格局。
不过楚青鸾的目的也并不是要拿顾霆远怎么样,她之所以在朝堂上自揭伤疤,为的就是防止后续有人再拿此事做文章,那样会变得很被动。
楚青鸾微微颔首,“父皇,儿臣并非要追究顾相之责,只是顾小姐抢占商铺,以次充好,还关押了百姓的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另外……”
她目光扫向顾霆远,“谢相遇刺一案,必须严查到底!”
顾霆远身子一震,随即恭敬的行礼,改口道:“公主言之有理,臣无异议。”
没人看到,顾霆远在埋头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那一闪而逝的精光。
楚皇满意的点头:“既如此,顾霆远管教不严,罚俸一年,至于其女,着务必公开向被冤屈的百姓道歉,并赔偿损失。至于谢相遇刺一案,就交由昭阳全权督办,务必揪出幕后真凶!”
“儿臣领旨。”楚青鸾躬身应下,眼角余光刚好瞥见顾霆远暗自松了口气的模样,心中冷笑。
退朝后,裴渊特意等候在出宫的路上,见到楚青鸾出宫,他避开众人迎了上去。神情欲言又止。
楚青鸾挥退身后的宫人,问道:“怎么了?”
裴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殿下何必自揭伤疤,那些往事……”
楚青鸾瞬间了然,随后淡淡的道:“裴将军,有些伤疤越是遮掩,越会成为别人的把柄。”
她抬眸,看向裴渊的眼睛:“倒不如主动揭开,让它成为最坚硬的铠甲。”
裴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殿下说的是。”他声音低沉而沙哑,身后的掌心紧握成拳,“是臣没用,当初若能早些完成任务,跟随您去江南,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也不会遇见齐彻,更不会有后面的这些诸多事宜。
楚青鸾淡淡一笑,安慰他:“裴将军何必自责?若非江南一行,本宫又怎会看透这世间诸多人心,更不会懂得,能得裴将军这般忠肝义胆之人辅佐,是何等难能可贵之事。”
“倒是你,如今已是统领十万大军的主帅,凡事该往前看才是。”
裴渊眼神一暗,呼吸乱了几分。
他目光落在楚青鸾那被风吹乱的发丝上,心头一阵钝痛。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做这大将军,只愿陪在她身边,像以前一样,只是个小小的公主府侍卫。
“殿下……”他嗓音微哑。
“今早谢相他……”话到一半,又生生转了个弯:“他的伤势如何?”
楚青鸾眉头微微蹙起,想到谢云祁,下意识的就有些头疼。
“不过是个执念太深的疯子罢了。不必提他。”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在裴渊的心口反复研磨。
他很想说一句‘我也可以疯’,可最终只是默默的低下头,看着两人被阳光拉长的影子,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相交。
“殿下放心,北境军械一事,臣会尽快查清。”他硬生生转移了话题,“绝不会让殿下为难。”
楚青鸾微微颔首:“听知夏说,刺客是个死士?”
“没错。”裴渊神色疑重:“那死士身上虽无直接证据,但臣查到几处可疑之处。”
“那刺客所用的箭矢虽为北境工艺,但箭羽上的沾合剂却是东南盛产的鱼胶。
其二,臣的人还调查到,就在前几日,顾嫣然曾在醉仙楼密会过三皇子,出来时虽带着面纱,但掌柜的还是辨认了出来,据闻,她走的时候,还让侍女去药房抓了几味中药。”
楚青鸾目光微闪:“可查出来是什么药?”
裴渊看了她一眼,顿了顿,道:“据调查,其中好几味都是用来安胎的——”
楚青鸾一滞,似颇为诧异:“安胎药?”
裴渊点头。
“臣怀疑,顾家早已暗中投靠了三皇子。”
楚青鸾手指微微收紧,脑海里猛地想到了什么,眼底寒光乍现。
“好一个顾家!好一个三皇兄,看来,他这是要借顾嫣然腹中的胎儿,做一出大戏!”
裴渊不可置否,沉声道:“殿下,可要臣去天牢,提审齐彻?”
“不必!”楚青鸾抬手打断他:“若三皇兄真的打算用这个孩子来做文章,此时去提审齐彻,旁人只会说本宫屈打成招,做贼心虚。”
更有甚者,万一齐彻到时候反水,只会让事情更加混乱。
“那咱们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知夏匆匆赶来,大概是跑得太快,呼吸十分的急促。
“殿下!刚收到消息,顾嫣然今早在府中晕倒,顾夫人请了太医过去,被诊断出有了身孕,但她却不肯医治,说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公主,顾夫人恳求您,屈尊前往顾府一趟。”
楚青鸾和裴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之色。
顾嫣然在这个时候上演这一出,明显就是为了齐彻,又要故技重施,来道德绑架自己。
裴渊紧握腰间的佩剑,“殿下,要不要臣……”
“不必!”楚青鸾抬手制止,“既然他们要演这出戏,本宫岂能不去捧场?”
她转身对知夏吩咐道:“去备一份厚礼,本宫要亲自去顾府,‘探病’!”
与此同时,顾府内院。
顾嫣然正半倚在绣榻上,一袭素白的中衣衬得她面色苍白如纸,发髻也松散的垂落在肩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周遭侍奉的丫鬟全都屏息凝神,生怕惊扰到了她。
送走太医后,李氏来到床前,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嫣儿,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不能再忧思过度,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将来正好可以继承你爹的衣钵。”
“母亲!”顾嫣然潸然泪下,“是女儿不孝,连累了你和父亲,如今齐彻遭此大难,女儿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爹,日后长大了也要被人指指点点,终身活在阴影之下……”
看着顾嫣然伤心难过的样子,李氏心痛难当。紧握着她的手,语气坚定:“不会的,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留在顾府,继续做顾家的大小姐,一辈子不嫁人也没关系。我和你父亲为你攒下的嫁妆,也足够你们母子将来一生无忧了。”
“可是……母亲……”顾嫣然哽咽出声,一时间感动的无以复加。
对于李氏,她心里又何尝不愧疚?
可若她不这么说,又怎么能逼着李氏把公主请过来,然后当面替齐彻求情,希望公主能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放齐彻一马。
至于她为何要救齐彻,难道是因为她对齐彻余情未了,不忍他在大牢里度过此生吗?
是因为齐彻威胁了她啊!
昨日,她去天牢里看望齐彻的时候,他说了,若不能想办法将他从牢里救出来,他就要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是顾家大小姐。
若是失去了顾家小姐这层身份品章,再加上她还怀着一个重犯的孩子,可想而知,她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因此,顾嫣然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上演一出苦肉计。逼着自己喝下堕胎药,但量却不多,根本不足以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但却能很好的吓唬一番李氏。
李氏心疼她,果真上当,派人去传信给楚青鸾,请求她来顾府一见。
只要楚青鸾肯来,那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然而就在这时,府中下人来报。
“启禀夫人,昭阳公主来了,此刻正侯在花厅。”
顾嫣然听闻,心中一喜,说着就要从床上坐起来,却被李氏一把摁住:
“你先躺下好好休息,我去见公主……”
“不!母亲,女儿同您一同前去。”顾嫣然语气坚决。
既然要求情,自然要做出最凄惨的样子,否则,何以能打动公主?
李氏拗不过,最后只得吩咐丫鬟给她罩上一件披风,母女二人很快相携出了内院。
“公主恕罪,实在是嫣然她身子不便,劳您久等了!”一见面,李氏就朝着楚青鸾行了一个大礼,并解释道。
“顾夫人不必多礼。”楚青鸾目光淡淡的扫过身后的孤嫣然,“本宫听闻顾小姐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李氏眼眶一红,突然重重的跪下:“臣妇自知此举冒昧,可臣妇只想恳请殿下开恩,嫣然她……为了腹中胎儿,已经三日未进汤药了。
臣妇膝下就嫣然这一个孩子,若她去了,臣妇也无颜苟活在这世上。”
顾嫣然也适时的捂着小腹,泪水簌簌而下:“母亲别这样……是女儿不孝……”
说着,她抬起头,眼泪婆娑的看着楚青鸾:“殿下,臣女知道齐彻他罪该万死,可孩子……他是无辜的啊,恳请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齐彻,给臣女一条活路吧!”
楚青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顾嫣然。
虽说是做戏,但这憔悴的模样倒也不似全然伪装。
她缓步逼近,声音带着几分压迫:“顾小姐既有了身孕,为何不肯服药?”
“我……”顾嫣然咬破嘴唇,一滴鲜血落在她雪白的披风上,“一想到孩子出生就再也见不到父亲,这药……我如何咽得下去……”
李氏闻言痛哭;“殿下!嫣然是臣妇唯一的骨血啊!您就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饶了齐彻一命吧!”
说完,她突然重重的磕头在青石板上,很快额头染上了血迹。
“臣妇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齐彻出狱!”
身后,跟随楚青鸾而来的知夏见到这一幕,心头突然泛起一股尖锐的疼痛。
她似不受控制一般,上前迈出一步,道:
“顾夫人这般作践自己,可曾想过值不值得?”
李氏闻言抬头,正要斥责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却在看清知夏的面容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只因知夏鼻翼上方那颗痣,竟与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李氏嘴唇颤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知夏,身体像是感受到某种召唤一般。
知夏却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痛楚:“夫人可知惯子如杀子?顾小姐今日能为了个负心汉逼迫你磕头求情,明日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把你推入火坑!”
顾嫣然闻言,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怒视着知夏:“住口!你什么都不懂,你在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近乎失控,若是仔细听,能发现隐隐的颤抖。
方才这一幕,差点吓的顾嫣然当场失控。
只因李氏在看向知夏的眼神时,她本能的感应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因此,她下意识的就想打断李氏的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李氏从方才的状态中给拉回来。
楚青鸾也敏锐的注意到李氏反常的举动,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这么一看,还真别说,知夏的眉眼,和李氏还真就有些相似。
只不过大千世界,相似之人又何其多,或许这也只是巧合罢了。
楚青鸾眸色微深,朝着知夏吩咐道:“知夏,不得无礼。”
知夏这才惊觉失态,忙退到一旁。
李氏却恍若未闻,目光依旧落在知夏的身上,突然道:“姑娘可是陇西人士?”
李氏出身于陇西李氏家族,是二房的嫡女,年轻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后来在嫁给顾霆远之后,远离故土,又水土不服,整个孕期都不好受,顾霆远想了许多法子来缓解,都不见效,于是,只好暂时将李氏送回娘家陇西待产。
李氏在回到陇西之后,果真身体情况好了许多,没再发作。
后来,李氏在即将临盆之际,恰逢皇觉寺的法海大师开坛讲经,机会难得,于是便乘坐马车前去听取真经。
谁料就在那天晚上,她竟腹痛发作,被诊断出难产。
最终,在全寺所有僧人的诵经声中,她生下了一个女婴,正是如今的顾嫣然。经此一事,李氏身体遭受了重创,再也不能怀有身孕,于是便做主,又给顾霆远纳了两房妾室。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家还是没能再生出个一儿半女,好不容易之前有个柳姨娘有了身孕,结果还不足三月,就又小产了。
所以,李氏和顾霆远就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顾嫣然身上,因此哪怕知道齐彻并不适合顾家,也选择义无反顾支持顾嫣然的选择,并给了一笔丰厚的陪嫁。
“夫人说笑了,奴婢自小就生在京城,从未去过踏足过陇西。”
李氏听完知夏的话,眉头紧蹙。
第48章 道德绑架,逼她放了那负心汉!
不是在陇西长大的,那为何,她一见到知夏,心底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血脉感应一般。
这是李氏这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可她明明只生下过顾嫣然一个女儿啊。
就在李氏疑惑不解的时候,顾霆远刚好回来了。
他本是在当值,听说公主去了自己家里,忙丢开手上的事物赶忙回府。
“公主殿下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顾霆远匆匆赶来,额头上还带着赶路留下的汗珠。
“顾相不必多礼,听顾夫人说顾小姐身体不适,是因为本宫的原因,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顾霆远一听,双腿一软,差点就要给跪下去。他扫了一眼李氏和顾嫣然母女,忙道:
“臣惶恐,是夫人不懂事,给公主添麻烦了,臣日后定会好好约束她们……”
“父亲!”顾嫣然不管不顾的插嘴:“您答应过要救齐彻的!”
“住口!”顾霆远厉声呵斥,狠狠的瞪了顾嫣然一眼,转而恳切的看向楚青鸾:“殿下,嫣然年少无知,被齐彻那厮蒙骗,如今她既有了身孕,微臣恳请殿下看在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饶恕她的无心之过……”
一旁的李氏也怔住了。
她没料到,为何顾霆远上了个朝,回来后态度就变了。
李氏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在公主面前,她也不好拆顾霆远的台,只得跪下来告罪道:
“臣妇教女无方,冲撞了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顾嫣然见状,只觉得血液都一寸寸凉了下去。
她广袖底下的指甲根根攥紧,强忍着心底的愤怒。
为什么?
明明早上父亲出门的时候还答应的好好的,可楚青鸾一来,他们的态度就全变了!
这齐彻要是出不来,自己的身世一旦曝光,那她岂不就全完了?
一定要想个法子,把齐彻暂时先捞出来才行!
顾嫣然眼中突然闪现一丝狠厉,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啊!我的肚子……”
“嫣然!”李氏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只见她的裙摆上已经渗出一抹刺目的鲜红。
“快去!去请大夫!”李氏高声朝着身后的下人吩咐道。
“不要!”顾嫣然突然伸手,用力的抓住李氏的胳膊,眼睛却望着楚青鸾的方向;“若是不能让夫君出来,女儿就算保下这个孩子也无甚意义,不如……不如就让女儿一头撞死了吧,也省得日后害父亲和母亲难做……”
顾嫣然说着,就要挣扎着往一旁的廊柱撞上去。
随着她的动作,裙摆上的鲜红血迹也越来越明显,染红了一大片裙摆。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李氏的眼睛。
她终于崩溃大哭:“殿下开恩呐,就当可怜可怜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吧,稚子无辜啊!”
顾霆远脸色铁青,却也没再出声阻拦。
周遭的下人们也都纷纷面露不忍,似在为顾嫣然打抱不平。
顾嫣然从小都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众人何曾见她遭过这样的罪?
再看公主,一身华服加持,目光清冷,仿佛没有任何事能牵动她的情绪。
一些胆子大的下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
“小姐还怀着孩子呢,公主怎么就这么狠心,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嘘,听说齐状元正是公主以前的丈夫,想来是气小姐抢走了自己的夫君,所以见死不救……”
“可这也太残忍了,小姐没了丈夫,眼下又要没了孩子,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知夏听到几个下人在蛐蛐,双手叉腰,呵斥道:“放肆!公主面前也敢乱嚼舌根,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几个下人顿时噤若寒蝉,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楚青鸾冷眼看着顾嫣然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宫倒是不知,你腹中的孩子竟这般脆弱,说流血就流血,说撞死就撞死?”
她审视的目光紧盯在顾嫣然身上,语气依旧冰冷:“顾小姐这般不遗余力的也想救齐彻出狱,不惜以自身性命相残,难道真的是对他情根深种,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可本宫怎么记得,当初齐彻在江南要休你的时候,你还曾找过本宫,要联手给齐彻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顾嫣然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化作凄楚,泪眼婆娑的道:“公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嫣然自知身份低微,可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
公主不想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我可以理解,但您能不能在臣女死之前,让臣女再见他最后一面?就当……就当臣女提前告别了……”
李氏见女儿被逼至此,再也忍不住,嘶声哭喊道:“殿下,您也是女子,难道就真的忍心看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因你而死吗?”
楚青鸾眸光一寒,还未开口,一旁的知夏冷笑道:
“顾夫人这话说的可真有趣,公主可从未碰过顾小姐一根手指头,怎么就成了害死她孩子的凶手了?
你们之所以恬不知耻的恳请公主过来,不惜道德绑架,逼着公主放了齐彻那负心汉,难不成,那负心汉手里有什么顾家重要的把柄?逼得你们不得不如此?
还是说,他齐彻的性命已经重要到,让你们宁愿赔上顾家的名声,也要将他救出来?”
话落,顾家一家三口,面色齐齐一变!
顾嫣然是心虚,顾霆远是慌乱,李氏则是震惊,还有意外。
说者无心,顾嫣然脸色在一瞬间‘咔’的转白,袖子底下的手几乎要掐出血来,才能勉强维持清醒。
她突然扑到楚青鸾脚边,哀求道:“殿下明鉴!父亲为官清廉,哪里会有什么把柄?不过是臣女痴心妄想,还念着那个负心人……”
楚青鸾垂眸,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顾嫣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顾小姐既这般情深,本宫倒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好,本宫准了。”
她忽然轻笑一声,并答应了顾嫣然的请求,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及众人讲话,又补充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齐彻贪慕虚荣,背信弃义,依律当卸去状元头衔,革除一切官职。即日起贬为九品文书,永不得升迁。”
顾嫣然身子一僵,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齐彻若被革除功名,便再无前程可言了,顾家费尽心机救下他,又有何意义?
可眼下,她不敢反驳,只能低头谢恩:“臣女,谢殿下宽恕。”
楚青鸾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她之所以放虎归山,倒不是真的被顾家人‘胁迫’,道德绑架。
而是为了——引出更大的猎物!
齐彻出狱后,必定会有所动作,而她,只需静待收网!
第49章 谢相他住进了公主府,哪儿不不去啊!
从顾家出来后,知夏的眉头就一直紧皱,没松开过。
楚青鸾见状,打趣道:“你这眉头,要是再皱下去呀,怕就该长纹了。”
知夏着急,不满的嘟囔:“公主还有心情开玩笑,那顾家人这般逼迫您,就不生气吗?”
“本宫为何要生气?”楚青鸾反问。
“公主!”
“他们分明是在算计您,那顾嫣然仗着肚子里踹了个孩子,就敢以死相逼,顾夫人更是仗着您的仁慈,才敢这般放肆!”
楚青鸾轻笑出声,指尖轻轻点在知夏的眉心:“傻丫头,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急了。”
知夏一愣:“急了?”
“没错。”
“若他们有十足的把握,何必这般狗急跳墙?”楚青鸾眸光转冷:“顾霆远有多宝贝这个女儿你是知道的,此番不惜牺牲她的名声,也要救出齐彻,以你为是为了什么?”
知夏思索片刻,忽然眼睛倏的睁大:“难道,奴婢方才真的猜中了?齐彻的手里,有顾霆远的把柄?
那会是什么?”
楚青鸾勾唇,抬眸望向远处的天空:“这个本宫也不得而知,所以这才顺水推舟,放了齐彻。”
但却革除了他的功名与官职,只当个九品文书,等于一撸到底,今后也跟个废人无异。
知夏恍然大悟:“原来公主早有打算,害奴婢白担心了一场!”
楚青鸾笑着睨了她一眼;“现在不皱眉了?”
知夏摸了摸额头,故作夸张的道:“奴婢可不敢再皱眉了,万一真长出皱纹来,以后还怎么嫁人?”
楚青鸾失笑,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贫嘴。”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想起了方才在顾府时,李氏看知夏的眼神,很不对劲。
她目光重新落到知夏的脸上,伸手轻轻抚开她额前的碎发,端详她的眉眼。
“说起来,你的五官轮廓,倒真有几分像顾夫人。”知夏顿时倒吸一口气,“不、不会吧?奴婢怎么可能?”
“知夏。”楚青鸾正色道:“本宫也只是猜测,不过,若真有什么隐情,顾家迟早也会露出马脚。”
知夏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呆呆的站在原地。
“小时候的事,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知夏下意识的摇头,随后把头垂了下去。
她是先皇后在战场上捡到的孤儿,自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宫里,哪里会记得先前的事。
楚青鸾见状,轻轻撩开她的袖子,在知夏的胳膊内侧,赫然有一块鸢尾花形状的胎记,这是知夏身上唯一可能与她身世有关的印记。
“你别多想,无论你是谁,都是本宫最信任的人。”
知夏眼眶泛红,重重的点头,“嗯!奴婢永远都是公主的人!”
话落,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抵达了公主府。
然而刚下马车的时候,楚青鸾就隐约感觉到门口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这时,管家苦着一张脸迎了上来。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谢相已经住进了府里,说是要在公主府养伤,哪儿都不肯去!”
楚青鸾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在地。
“你说什么?”
谢云祁?
住进了公主府?
这对吗?
同样震惊的,还有身后的知夏。
“荒唐!谢相是臣子,你们是死的吗?怎么能让他住进公主府?护卫呢?都不拦着点吗?”知夏叉腰吼道。
管家苦笑一声,“当然拦了,就连谢家的老太君都亲自来公主府了,可谢相直接让人抬了张椅子,往府门口一坐,说谁要是敢拦,他就当场吐血给全京城的人看!”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老太君气得直跺脚,可谢相愣是眼皮都没抬一下,还说……”
“还说什么?”楚青鸾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管家硬着头皮说:“谢相说,他遇刺重伤,全赖去城外迎接公主,才被刺客察觉了踪迹,如今若公主不肯收留,便是忘恩负义,他还说……若是陛下问起,他就去金銮殿上哭诉,让满朝文武都评评理。”
知夏也惊呆了:“谢相这是要做什么?朝中大臣难道就任由他胡来?”
管家的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苦瓜:“谢相说了,遇刺一案恐牵扯重大,唯有公主府的侍卫武功高强,守卫森严,并且他还说,若是朝臣们有异议,大可去查查《大楚律》——按律,三品以上官员遇刺,可由皇室亲贵暂护其周全,以防不测……”
管家的声音越说越小,“谢相还特意翻出了先帝时期的旧例,证明此举合规合法……”
楚青鸾:“……”
好一个谢云祁!连律法都被他曲解成这样。
父皇和百官们的阻挡之词也都想好了。
“他人呢?”楚青鸾咬牙道。
管家擦了擦冷汗;“回公主,谢相他……正在您的书房批折子。”
“本宫的书房?!”楚青鸾险些气笑:“他倒是会挑地方!”
楚青鸾闭了闭眼,强压住怒火:“所以,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住进来了?”
管家点头如捣蒜:“谢相还带来了八个太医作证,说他伤势严重,必须静养,而公主府环境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