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哪里酷了?”
他一面拉着我爬上楼梯,一面解释:“你想啊,如果抵御成功了,多有成就感。不成功的话,你就能做一些清醒状态下这辈子都完成不了的动作。我们班的西莫跳了一首四小天鹅。”
我挑了一个我感兴趣的话题问:“穆迪教授让你做什么动作?”
乔治咳了一嗓子,不太自然地回答:“我抵御住了。”
我顺着他的话继续:“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游旱泳。”
“哈哈哈哈哈哈,从你刚刚提及西莫羡慕的口气,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因为动作太过愚蠢才想要抵御的。”
“不是,你下午感受过就知道了。面对夺魂咒,要么用尽全力抵抗,要么坦然承受,你没有精力想别的。”
的确,当夺魂咒落到身上的时候,一切都变得虚无,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心脏在疯狂跳动。
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头顶反复回响:“劈叉……劈叉……劈叉……”
玄之又玄,如命运之神的号令。魅惑着你,听话吧,听话就好,只要听话就能获得安宁。
可是,多滑稽啊,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得劈叉?又不是街边耍猴。
最近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偶然与必然,改变与屈从,不可抗拒的因素已经够多,为什么总是服从命运的安排?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我不自觉将这股怒火发泄出来,等回过神,面前飘着几缕青烟,地上洇着一摊水渍。
“对不起,教授。”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下意识道歉。
“安妮·怀特,”穆迪教授收起魔杖,不带感情地称赞,“不错,很聪明,懂得反击。”
这是他第二次念我的名字,我想我被他记住了。
我硬着头皮挺直脊椎:“多谢夸奖。”
直到从教室走出来,胸腔依旧满涨,它像是被一股气填满,我第一次生出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不知道该称之为勇还是莽。走到楼梯口,这份满涨感才悄然泄去。我后怕得双脚打颤,扶着楼梯扶手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暗自懊恼,刚刚这么冲动,不知道会不会生出影响未来的变数。
“安妮?”纳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没事吧?”
他向上跨了几节台阶,迟疑了一下,坐到我身边:“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我努力振作精神:“没事,只不过刚上完黑魔法防御术课。”
顿了顿,又补充:“夺魂咒。”
纳威的脸跟着我一起变得惨白:“哦,嗯……那挺值得脸色不好的,我是说,任人摆布的滋味是挺不好受的。你想来块巧克力吗?”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蛙。我伸手去接,他却自顾自剥开糖纸把巧克力蛙塞进自己嘴里,看到我僵在半空的手,才意识到刚刚的询问一般,慌乱地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块巧克力蛙递给我:“不好意思。”
“没事,”我接过,一边拆糖纸,一边问,“你也感到害怕吗?”
“有点,”纳威说完,自我安慰般呓语,“但是他们已经被打败了。”
我停下拆糖纸的动作:“如果没有呢?”
身边的人打了个寒噤,牙关紧闭,肉嘟嘟的脸因为用力而变得圆鼓鼓。天人交战三百回合后,他轻声但坚定地开口:“那也不怕,我们还有邓布利多。”
巧克力蛙挣脱糖纸的束缚,用力一蹬跳到我的膝盖上,露出底下的画片。
白搭银须的老人脱下半月形眼镜向我微笑。
我把画片翻到背后,上面写着:阿不思·邓布利多,现任霍格沃茨校长,被公认为当代最伟大的巫师。
我突然想起和秋在火车上的对话:
-我们如何才能打败信仰?
-用另一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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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将于10月30日星期五傍晚六时抵达的消息张贴在布告栏后,我走到哪都能听到大家讨论三强争霸赛的话题。然而对于我来说,10月30日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周五下午的魔药课,你挑一个同学给他下毒。”
斯内普教授告知我的时候正在批改作业,而我在用针尖挑下蜗牛的眼睛。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我只好应下。自他扬言要下毒测试我们配置肿胀药水解药的效果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下毒的人会是我。
我停下挖眼睛的动作,望着盒子里密密麻麻的眼珠子,心里犯难。
斯内普见我愁容满面的样子,提醒道:“不要想着提前串通好,全班只有你能抵御我的摄神取念,我可以从别人那里看出来。”
这就纯属他想多了。
要知道因为出身的关系,我在拉文克劳的名声并不好,一直秉持“只要不舞到我面前我就当没听到”的原则,也只是因为背地里的嘲讽与谩骂太多,我懒得一一理会。我懒,不代表我没有獠牙,现在犯难也只是在考虑这么多人我要挑谁下口。
好像挑谁,对其他人都不太公平。
思来想去,我问:“我能多毒几个吗?”
斯内普意外地看我一眼,低头继续批改作业:“随你。”
于是,在10月30日的魔药课上,我在响铃前一秒走进教室,顺手把肿胀药水涂在前门的门把手上,把机会公平地匀给迟到的人。
踩着上课铃来到教室的学生不少,我的同桌盖伦也是其中之一。
“你的解毒剂呢?”我小声问。
盖伦愣住:“下毒的日子是今天吗?我忘记拿了……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我想借他自己调配的解毒剂应急,却被斯内普教授的一句话堵死:
“大家把调配的解毒剂放到课桌上,我下来一一检查,期间若感到任何不适,欢迎服下自己的解毒剂,我会根据实际效果进行实时评估。有一个小提示:中毒的不止一人。”
接下来,斯内普教授手拿记分册,从靠门的课桌逐一审视过去,药瓶里有药水的,他会根据药水的成色和气味打分,药瓶空了的,他会抬头看看药瓶后的人,根据他们的状态打分。那些服用解毒剂后依旧肿胀得像个猪头的学生,他会先不慌不忙地在记分册上写下不合格,再扔给他们一瓶自己预先调配好的解毒剂。
等他走到我们前座亨利跟前时,盖伦的手指已经肿得像水果胡萝卜一般,脸也在一点点变形。
斯内普教授揭开亨利面前药水的瓶盖,用手往鼻下微扇:“香茅的克数多了,浓缩时间也有问题。”
亨利脸色白了一瞬,短暂的心理斗争过后,还是决定据理力争:“可是教授,药剂最终的成色没问题,说不定有点效果的。”
“不服?”斯内普打分的笔顿住,嘴角微动,嘲讽的话语蓄势待发,不经意瞥到肿成气球的盖伦,临时改了口,“你的药剂呢?”
盖伦已经说不出话,我在旁边替他作答:“忘记带了,教授。”
斯内普教授点点头,指着亨利的药剂:“给他喝了。”
我看看亨利的药,又看看盖伦:“不太好吧?”
有点医学常识的都知道,比喝错药更可怕的是喝到假药。喝错药还能知道喝下去的是什么,亨利那瓶假药味道不对,制作手法也有问题,谁知道在熬制的过程中会产生什么奇怪的衍生物。
斯内普教授没说话,蔑了我一眼。
我只好硬着头皮给盖伦灌下药剂。
效果相当显著,很快盖伦就从一只氢气球肿成一只热气球,并伴随徐徐上升的倾向。
教室里看热闹的人乱成一锅粥,斯内普教授不慌不忙地吩咐我:“把你的药剂给他灌下去。”
我连忙踩着桌子够着盖伦的嘴给他灌下药剂。过了一会儿,盖伦缩小了一点,但依旧肿得惊人。
斯内普教授看了眼此刻已静如鹌鹑的亨利,从兜里翻出一支药剂递给我:“给他服下。”
我接过,有些迟疑:“恐怕不够吧?”
“当然不够,但够他缩小到走楼梯不卡住的尺寸。”斯内普嫌弃地说,“这个肿胀程度太浪费药剂,你带他去医疗室交给庞弗雷夫人治疗。”
他这个神情,让我当场梦回在圣芒戈实习的时候,主管治疗师拿小白鼠做完实验交给我善后的情形。
好吧,习惯了。
我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盖伦从魔药教室搬到医疗室。以他的肿胀程度,庞弗雷夫人不得不把两张床拼到一起才勉强装得下他。她为他检查一番后,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药水:“要在这里过夜,不能参加晚上的欢迎典礼了。”
盖伦听完很失望的样子,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窗外,仿佛能由此洞见霍格沃兹全校师生夹道欢迎的盛景。这份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在药物作用下变得昏昏欲睡,紧接着进入梦乡,连用魔咒变大的被子从身上滑了下来也没有察觉,我在他身上叠了一个保暖咒后,转身离开。
等我在礼堂吃过饭匆匆赶去门厅,那里已经聚满人。我挤到队伍里,跟着大家一起走下台阶,来到城堡前。
秋和玛丽悄悄从后面一排挪到我旁边,玛丽凑到我身边闻了闻:“你用了香水吗?味道好特别,可乐生姜?尾调还有点草药香。”
我吓了一跳,往旁边小跳一步。
秋在另一头等着我,她贴过来,耸了耸鼻子:“我怎么没闻到。”
气息喷到我的脖颈处,一阵酥痒,我忍不住咯咯笑开,推了她一把:“根本就没有,玛丽她闻错了。”
玛丽不服,还想说什么,被人群的耸动吸引。
明亮的车前灯刺破夜幕,一辆房子那么大的马车出现在霍格沃兹上空,如巨龙从云层里一跃而出,张牙舞爪地栖息到我们面前的陆地上。
玛丽有些兴奋,她一边往前挤,一边踮起脚张望:“是布斯巴顿代表团吗?这么大的马车应该来了不少人吧?”
秋悄悄在我耳边说:“是不小的人。”
我笑了,目视比海格还高的马克西姆夫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邓布利多教授身边。在她的笼罩下,邓布利多教授瘦小得像一只鸡仔。
大家都被马克西姆夫人的体格震慑到,议论纷纷。秋用手捂着嘴装着惊讶的样子,在我耳边留下的话语却无比平静:“玛丽说的可乐生姜味,该不会是快乐水吧?”
我眨眨眼,一脸严肃:“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真的不会表演,”秋被我逗乐,拍拍我的肩膀,“反应过头了,身为圣芒戈的治疗师,会不知道快乐水是生姜可乐味的吗?即使质疑,也不该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这种理由。”
心脏噗通噗通在胸膛里剧烈跳动,我一时分不清是快乐水的副作用,还是被拆穿后的心虚。正纠结要不要再嘴硬两句的时候,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德姆斯特朗的船从湖底漩涡中缓缓升起,驶向湖边。卡洛夫带领着他的学生从船上下来,克鲁姆的出现再一次引发人群议论和推搡的高潮。
秋趁乱抱了抱我:“你是医生,比我更清楚快乐水的副作用,所以想喝就喝吧。我上辈子在ICU也打了很多吗啡,确实挺嗨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坦白:“我不如你坚强,也不想让身边人担心,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其实可以担心的。”秋朝前努嘴,“恋爱又不止是你爱他他爱你,也可以是你担心他他也担心你嘛。”
我顺势看去,只见一颗红色的后脑勺正一点点从前方向后移动,速度虽然慢,不知不觉也到了跟前。
“你们在聊什么?”乔治倒退完毕,做了个刹车的手势,笑着问我和秋。
同时,玛丽看完热闹回到我们身边:“你们看到克鲁姆了吗?好帅啊!他旁边的几个同学也是,一看就是走在潮流尖端的精致boy。”
秋一把拉过她:“是吗?多帅多潮?带我去看看。”
紧接着不由分说,扯着她重新扎回看热闹的人群中。
混在拉文克劳的格兰芬多俯低身体,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窝上:“我今天终于理解你去年的感受了。”
毛绒绒的脑袋缩在我的鼻子底下,我没忍住偏过头打了个喷嚏,他闷闷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莫名其妙有点不服,有点不忿,还有一点点羞愧,对不对?”
我没听明白:“什么?”
毛茸茸的脑袋偏转了一个角度,热气一字一字熨在我的脖颈处:“我今天看到你送一个男生去医疗室。牵着他的手,还抱了抱他。”
“你说盖伦啊,他是我魔药课同桌,他喝了有问题的药剂,斯内普教授让我送他去医疗室的。”我哭笑不得:“有没有抱我不记得了,牵手是因为我要不拉住他,他就飞走了。”
“我知道,”乔治叹了口气,“但还是不开心。”
“别不开心了,”我捉住他的手,手指钻进他的指缝间,扣住,抬起来晃了晃,“只和你这样。”
乔治没说话,少倾,他直起身:“那多这样一会儿。”
我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情绪,抬眼看他,发现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见我看他,又连忙压了下去,徒留露在风中的耳尖独自泛红。
我们跟随闹哄哄的队伍来到礼堂,乔治依依不舍松开与我十指紧扣的手,回到格兰芬多的长桌。礼堂里除了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代表团,还有两位魔法部的来宾-卢多巴格曼和巴蒂克劳奇,他们和三位校长组成三强争霸赛的裁判团。邓布利多在宣读报名规则的时候,双胞胎听得格外认真。等到欢迎典礼结束,我等在礼堂门口,想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增龄剂不能骗过年龄线。可他只匆匆留下一句:“你先回去吧,我们想找巴格曼先生谈谈。”就追着卢多巴格曼的身影离开。
我皱起眉头,巴格曼的声名可不太好。
“你们找他干什么?”
两人步履未停,弗雷德回过头:“问问报名的细节。”
我叹了口气,好吧,至少如秋所说,明天兄弟二人可以联手给大家带来一些乐趣。
第二天,我到达门厅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双胞胎、安吉丽娜和李·乔丹也在其中。乔治递给我一只牛皮纸袋,冲我挤眉弄眼:“成了,我们刚喝下去。”
“一人一滴增龄剂,”弗雷德压低声音补充,“就等你了。”
“什么意思?”我有些困惑地接过牛皮纸带,发现里面装着一块夹蛋可颂和一杯咖啡,“我没有要报名啊。”
安吉丽娜笑着说:“乔治坚持要等你到场,见证他的英勇,搞得他好像要夺冠一样。”
见证是见证了,英不英勇还有待商榷。
我有些担忧,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乔治,记住,我喜欢沧桑的。”
乔治的注意力全在火焰杯上,只在那嗯啊应和,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弗雷德一马当先,以一个跳水的夸张身姿跨过年龄线把写着名字的纸条投入金杯中,乔治见他成功,大喝一声,在年龄线外一个助跑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跟了上去,安吉丽娜紧随其后。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成功的时候,双胞胎突然被无形的力掀起,抛到了年龄线外面,我在他们摔在石头地面上之前用悬停咒接住了他们。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两个人的下巴上冒出了一模一样的长白胡子。
安吉丽娜站在火焰杯旁边乐开了花。
秋和塞德里克从门外匆匆走进来,她作出擦额头的姿势,笑着说:“还好赶上了。”
塞德里克疑惑:“为什么只有安吉丽娜没事?”
安吉丽娜从年龄线内跳出来,去撩拨弗雷德挡在脸前的手:“因为我上个月刚过生日,已经十七岁了……哎呀,弗雷德,给我近距离看一眼嘛。”
乔治比弗雷德大方得多,他捋了捋新长出的胡子:“你刚刚是不是有说你喜欢沧桑的?”
为了鼓励他,我相当捧场,连连点头。
“提醒过你们的。”邓布利多教授从礼堂里走出来,打量着弗雷德和乔治,强压住嗓子眼里的笑意说道,“现在,我建议你们俩都到庞弗雷夫人那里去一趟。拉文克劳的福西特小姐和赫奇帕奇的萨默斯先生已经在那里了。不过我必须说一句,你们两个的胡子比较漂亮。”
“听见没?”乔治得意洋洋地捋着胡子向我重复,“我的比较漂亮。”
我无言以对,唯有竖起大拇指以示敬意。
到医疗室的时候,加上双胞胎那里躺了一排白胡子,格外壮观。
庞弗雷夫人拉上帘子挡住外面探究的视线:“病人需要静养。”
我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离开前,顺便和躺在帘子外的盖伦打了个招呼。正准备转身,乔治的声音从帘子另一头传出:“安妮,记得吃早饭。”
我才意识到手上还捏着一只皱巴巴的牛皮纸带。里面的可颂早已凉透,我的心却因此而温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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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是万圣节,我带着奶油南瓜汤去医疗室看望双胞胎。到的时候,乔治正在和隔壁床的弗雷德打巫师扑克。他们的胡子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零星几根绒毛点缀在下巴上。听到动静,两人立马把牌塞进被子里躺好。见是我,乔治松了口气,爬出被子,把牌往弗雷德手里一塞,两人对视一眼,乔治荒腔走板地唱起摄魂怪包围曲,弗雷德在一旁用两手牌把节奏打得稀碎。
曲毕,乔治笑呵呵祝我万圣节快乐,我把南瓜汤分给二人。
看到隔壁床的盖伦已经出院,我问乔治:“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乔治回答:“庞弗雷夫人说要等吃过晚饭。”
我错愕地问:“那岂不是赶不上勇士名单公布?”
弗雷德喝了口浓汤,叹气:“没办法,她很坚持。”
我想了想:“我来接你们出院吧,顺便告诉你们公布结果。”
“我的荣幸。”乔治仰头将汤饮尽,归还汤碗的时候飞快在我脸颊印下一吻,傻笑着退开,发现我脸上的印渍,笑容半僵在脸上,讪讪挪回来替我擦掉,再度退回去,尴尬地摸摸头发,挠挠下巴,可爱得像一只犯了错误后手足无措的大型犬,全然没留意到被子有一半被他折腾得滑落到地上。
我忍不住笑出声,帮他把被子提起掖好。目光不经意从他耳边扫过,伏在耳根处的肉粉色钩得我心尖一颤。
想要再亲近一点。
我扭头看了眼门口,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他的满脸困惑里,一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乔治被我的举动惊到,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边给我腾地方,一边拉起被子盖过我们的头顶,我们在被子里紧贴在一起,四周漆黑无光,我闭起眼,感受乔治的呼吸如微风一般轻拂我的颅顶。
被子外传来弗雷德拖着尾音无比嫌弃的一声“咦”,我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畅快与刺激,把笑声闷进胸腔。
“我能向你坦白一件事吗?”乔治把被子的边边角角压严实后,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我的耳朵与他的心脏仅是皮囊之隔,毫不费力就能察觉到他始终平稳的“咚咚”声里开始出现错漏。
“你说。”
“你还记得卢多·巴格曼吗?”
“嗯。”
“世界杯的时候,我们打赌赢了他一笔钱,本来想作为笑话商店的启动资金的。赛后才发现,他给我们的是妖精的金币。”
我脱口而出:“那不是都消失了?”
“没错,”乔治在我耳边苦笑,“所以我们最近一直在委婉地找他讨债。爸爸和他是同事,我们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但委婉方式好像并不奏效,到现在也没讨回半枚硬币。”
我知道笑话商店是在哈利的资助下开起来的,但我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插曲。
“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乔治以为我在问他:“一开始是因为你心情不太好,不想拿这件事烦你。后来是你太忙,我们见面的时间太宝贵,顾不上讨论这件事。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一直在寻求办法,会解决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默然半晌,沮丧开口,“我太不称职了。”
头顶的声音温煦如春阳:“女朋友又不是一个职位,为什么要用称职来形容呢?硬要讲的话,你带给我的意义已经远超称职-”
我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艰难地在狭窄的被窝里扬起头。
“你丰富了我的想象力。”春阳低斜下来,“我为你着迷,我的缪斯。”
我顺势勾住他的脖子,让太阳降落在我的肩头。我们相顾无言,默默听着两颗心脏在狭小的空间内扑通跳动。
这样的气氛的确适合坦白,不知不觉我也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之前烦恼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神秘人卷土重来,会是什么场景?”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都没见过他的尸体,准确来说他只是消失。”
“所以你这些天在害怕这个?”乔治恍然,“原来是在世界杯看到黑魔标记被吓到了。”
我贴紧他,并不否认。
短暂的静默过后,他在被窝里闷笑出声:“你也太爱杞人忧天了吧。”
我有些不快,拍了一下他因为憋笑而抖动的肚,皮试图让他严肃点:“万一是真的呢?”
在我的“武力镇压”中,乔治稍作收敛,却依旧不把我的提问当回事,满不在意地随口回答:“万一是真的,更没什么好纠结的,当然是战斗啊。”
不愧是格兰芬多。
“斗不过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们有邓布利多。啊~”他翻了个身,继续,“我还有一个小妙招,也许可以帮到你。就是想一件在你看来十分滑稽的事情来转转注意力。我的话,是斯内普跳弗朗明戈,梅林可鉴,每节魔药课我都是这么渡过的。”
我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没想到他会用如此严肃的口吻和我开玩笑。
他仿佛预见一般,虚掩住我的眼眸,温暖的热气在我眼皮上方环绕:“我认真的,不要预支莫须有的痛苦,如果情不自禁,就拿莫须有的快乐相抵。”
我们有邓布利多。
这句话我最近听很多人说过很多遍,早已清楚邓布利多在大家心中是可以和神秘人抗衡的另一种信仰。
我是过来人,当然知道邓布利多精神会带领我们走向最终的胜利。但过去,那条胜利之路是由鲜血和着尸骨浇筑,其中一具尸骨就署着弗雷德·韦斯莱的大名。
梅林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总觉得自己是带着使命的,可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瞻前顾后。怕自己做得少了,改变不了什么。做得多了,把一切变得更糟。为此我惶惶不可终日,痛苦又煎熬。
但今天,我决定试着把这些情绪通通放下。因为我的爱人说不要透支痛苦,所以我想先快乐地度过今天。
秋说得对,他的一句顶别人一百句。毕竟,别人就算说一百句,也不会把斯内普教授和弗朗明戈联系到一起。
弗雷德的嘟囔声透过被子隐约传了进来:“你们不怕憋死吗?”
怎么会呢?我只觉得我的胸腔像是一只饱满的气球,前所未有的充盈。
晚宴结束后,我去医疗室接双胞胎出院,顺便给他带去哈利波特当选勇士的消息。
-“你说他怎么做到的?”
-“安吉丽娜还好吧?”
两兄弟的侧重点各有不同。
“抱歉,我没注意到安吉丽娜。”我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指正,“而且,我不认为哈利是把自己的名字投进火焰杯的。他连巫师等级考试都没经历过,正常人应该不会自大到这个地步。”
乔治似乎被我说服,弗雷德则是满脸的不以为然:“如果是他做的,也是因为自信而不是自大,哈利可不是寻常人。”
不管是自信还是自大,接下来哈利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对于霍格沃兹凭空多出一个名额满腹怨怼。赫奇帕奇好不容易选出一位勇士还被抢去风头,理所当然做不到心平气和。至于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前者一向看不起拙劣的作弊手段,后者一向看不起拙劣的格兰芬多。就连在格兰芬多,不,就连在哈利三人组内部,他也并未获得百分之百的支持-罗恩在第二天就脱离了队伍。
同为勇士,赛德里克的待遇与哈利截然不同,他在一夜之间生出许多拥趸。大清早,就有女生围在他身边献殷勤。
秋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桌旁,手里剥着鸡蛋,眼睛直勾勾盯着赛德里克机械地为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女生在书包、笔记本、长袍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有位女生红着脸递给他一盒巧克力,赛德里克面露迟疑。
秋“唰”地起立,把剥好的蛋丢进玛丽的牛奶麦片粥里,拨开人群,挤到赛德里克身边。
赛德里克如获大赦:“你来了。”
秋轻轻把手搭在赛德里克的肩头:“嗯,我忘记和你说,今天下课我准备和玛丽去图书馆,你不用来接我。”
赛德里克拉着她在他身边坐下,她推了推赛德里克面前的烤土司:“趁热吃,放凉就不脆了。”
围着塞德里克的女孩们见塞德里克不再分眼神给她们,自觉没趣,三三两两地散开。
我旁观完整出大戏,感叹:“好高调。”
玛丽不以为然:“这还高调?要是我,直接坐到塞德腿上去。”
她咬了口鸡蛋,小声吐槽:“不过秋的理由找得好蹩脚,我们什么时候去过图书馆?”
这次轮到我不以为然:“我觉得这套说辞挺好的,我要学起来下次用。”
玛丽翻了个白眼:“你和乔治在一起都多久了,霍格沃兹谁不知道乔治名花有主,你还需要宣誓主权?”
我瞥了眼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餐位席:“谁知道呢。”
这天晚上七点,我如约前往斯内普办公室。斯内普教授丢给我一张长长的魔药清单:“处理一下上面的材料。”
我接过,扫了眼,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