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宣布这间为闺蜜包厢,男士止步。”
乔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那我们怎么办?”
玛丽把她的两只行李一一搬上行李架,毫不在意地说,“去别的包厢和别人挤挤呗。”
弗雷德在外面哐哐擂门:“不能在这挤挤吗?”
“好问题,”玛丽一屁股坐在沙发座椅上,无情宣告,“不能。”
“安妮,”乔治在门外委屈巴巴地问,“你就看着玛丽这么欺负我?”
我想摸出魔杖为乔治开门,被玛丽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呃,不然你先去找找乔丹看看他那里有没有空位?”
玛丽收回目光,得意洋洋:“装可怜没用。”
塞德里克:“就让她们三个待会儿吧,不能老和我们腻歪在一起,也要有些个人时间。我去找赫奇帕奇的伙伴了,你们有地方去吧?”
弗雷德:“当然,谁还没个朋友了,”
乔治不满地嘟囔:“我和安妮可没一直腻歪在一起,一整个暑假就见了两面。”
话虽这么说,声音却渐行渐远。
“秋,你这个男朋友挺上道。”玛丽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眼珠子转了转,打趣地说,“我打赌,波特要是知道你和塞德里克在一起的消息,肯定难过得心都要碎了。”
“世界杯的时候他看到我们了。”秋把行李摆到玛丽的旁边,挨着她坐下,“我保证他的心还非常完整地在胸腔里跳动着。”
玛丽:“安妮,愣着干什么?坐啊。”
我慢吞吞移到她们对面,把行李直接放在旁边的座位上:“我以为你会喜欢哈利。”
秋耸耸肩:“哈利的身上背负太多期待,注定要为别人而活。而我这辈子,只想为自己活一次,找个人陪我吃吃喝喝,没心没肺。”
我想起了金妮:“站在他身边确实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我很弱啦,”秋眨眨眼,“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不要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玛丽打了个哆嗦,“很肉麻。”
秋知道她理解错了,笑了笑,把话题揭过,“你呢?为什么会喜欢乔治?”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玛丽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耶的。”
我知道,她是在比“2”,想了想:“以前是想找个人互相舔伤口,现在希望被照耀。”
玛丽好奇地问:“你有什么伤口?”
“一点小擦伤吧,羞于启齿,憋着难受,只能躲在阴影里互相舔舐的那种。”
因为还活着,所以说什么都显得矫情。没什么好抱怨的,起码我们还有说话的能力。
秋听懂我的言外之意,她笑着调侃:“听上去是挺矫情的。”
我跟着她一同微笑:“所以我改变策略,选择了乔治。”
始终云里雾里的玛丽终于听懂:“为什么明明没有另一半在场,我还是能吃到狗粮。”
她站起身:“受不了你们,我去外面买点人类的吃食。等我回来,我们聊点与男人无关的话题。”
玛丽出去后,包厢内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在紧张什么。”秋突然开口,“我们要相信邓布利多。”
我叹了口气,终于找到机会倾吐内心的不安:“世界不止黑白两色,如果可以,我哪边都不站。但因为乔治,我选择了邓布利多。因为这种间接性,让我没那么相信,或者更坦率点,我是不相信的,尤其在见过黑魔标记在世界杯升起之后。它让我意识到黑魔法是一种信仰,信仰是不可撼动的,即使神秘人死了,精神也会延续。我们怎么去抗衡?”
“用另一种信仰。”列车驶入隧道,秋偏过头,望向漆黑的窗外:“未来,会改变的。”
她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半张脸浴在光明中,声音听不出情绪,表情也似喜似悲。
我突然想起塞德里克,那个万事好商量,被秋随便逗一逗就会脸红的男孩。如果一切只是重头来过,那么这学期结束的时候,他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玛丽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秋一扫先前的阴晴不定,明亮着双眼问:“你不是出去买零食了吗?”
玛丽闷闷不乐地回答:“想起来要减肥。”
“你又不胖,”秋推了我一把,“是吧,安妮?”
我回过神:“嗯,不胖。”
“我也这么觉得,”玛丽说,“可惜我准备的礼服有不同意见。话说回来,你们应该已经听到风声了吧?礼服的用途……”
我和秋点点头。
玛丽双臂舒展,揽住我们的肩膀:“放心,有我负责你们的妆容,一定把塞德里克和乔治迷得移不开眼。”
“好呀,那就拜托了。”秋一边神采奕奕地回复玛丽,一边对我小声说,“开心一点,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身边的人也会跟着不安的。”
我苦笑,很想告诉她我从世界杯回来我几乎都困在这样的情绪里,但看到她在玛丽面前笑眼盈盈的样子,这句话变得难以启齿。
我默默攥紧拳头,提醒自己打起精神。
火车即将驶停的时候,乔治敲开我们车厢的门,一同来的还有塞德里克,他们来帮我们搬行李。
“你们刚刚坐一块吗?”秋好奇地问。
“不是,”塞德里克回答,“我们在过道遇上的。”
我只带了一只行李箱,被乔治轻松取下。塞德里克左右手各拎一只秋的行李箱,看着孤零零留在行李架上的玛丽的行李箱,犯了难。
扎比尼突然出现,他被我们堵在门口,只有用指节轻扣两下车厢门,示意他的存在。
“你怎么才来,”玛丽不耐烦地开口,指着行李架上其中一只行李箱,“就是这个。”
车厢内六束玩味的目光射向玛丽,只有塞德里克的眼神是往回收的,并为不用再纠结行李箱的问题而松了一口气。
乔治用胳膊肘轻轻推我:“我们中混进来一个老实人。”
我想起秋的叮嘱,朝他笑了笑。
玛丽再次郑重重申:“我们是非常纯粹的生意伙伴。”
“曾经有个人说过她和某人的关系比牛奶还纯。”秋拿食指关节抵住下巴,故意不看我,“让我想想,后来怎么样了。”
乔治一脸好奇:“谁?我认识吗?后来怎样了?”
我抬起与他牵着的手:“后来就这样了。”
乔治恍然,自豪地吹了声口哨。
火车缓缓停下,玛丽看了眼窗外:“我们真的是生意伙伴关系,你们行行好,别把我的财路挡外面。不如你们先下车?我稍后与你们会合。”
我们识趣地离开车厢,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塞德里克最后出来,体贴地为他们两个拉上车厢门。
玛丽直到分院帽开始唱歌才进入礼堂,席间,我一直凝视着邓布利多,上学期结束的时候,他让我给小天狼星传话,关于收集两个魂器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毁灭他们。我想要从他的眼神里读取一些信息,如果他想,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我要宣布几条重要通知。首先,费尔奇先生让我告诉大家……”
怀里的双面镜微微发烫,我把它搁在大腿上,乔治的脸出现在镜子里,他在嘴唇周围挤了厚厚的一圈奶油,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我英俊吗?”
我轻笑出声:“英俊,有种沧桑感,我喜欢。”
弗雷德的声音在画外响起:“你确定不是滑稽感?带顶红帽子都能去卖场里兼职圣诞老人了。”
乔治假装没听到,继续和我对话:“你喜欢的话,我从明天开始留胡子怎么样?”
李乔丹的声音在画外的另一边响起:“爱情果然令人降智。”
镜子那头的三人齐声笑开。
格兰芬多级长在旁边低声训斥:“安静!校长讲话呢。”
乔治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办了个鬼脸,低下头凑到镜子跟前小声问我:“你还喜欢什么样的?”
我看着几乎填满四方镜每个角落的脸,正想回答你这样的就很好,被礼堂门口的动静打断。
雷声轰鸣,礼堂的门突然被撞开,与此同时,闪电从天际落下,照亮了门外面目全非的人,他的脸像是一件抽象的根雕,遍布着错落又深刻的疤痕,模糊了表情,扭曲了五官。一枚蓝色的义眼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不时翻到脑勺后面,360度地打量着礼堂。学生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失语,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走到邓布利多身边与他对话。
是穆迪,或者说是小克劳奇扮演的穆迪教授。邓布利多开始介绍他,我兴致缺缺地低头去看双面镜。
乔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一块墨鱼饼盖在一只眼睛上,露在外面的另一只眼弯成一道月牙:““残缺美呢,喜欢吗?”
我想要挤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喜欢!”
话语沾染着浓烈的情绪,引来秋和玛丽的侧目。
“对不起。”我低声道歉。
“怎么了,怎么了?”弗雷德的脸闻声凑了过来,挡住乔治的大半张脸。
乔治把墨鱼饼塞进他的嘴里,推他出画面,挠了挠后脑勺:“我只想应景地开个玩笑,没想到弄巧成拙了。那你还喜欢什么样的?”
我轻声作答:“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之后再无话语,邓布利多站在高台上宣读这学期的注意事项,我暗自懊恼把气氛弄僵到这个地步。
“这学期,我们将停办魁地奇比赛,因为在接下来几个月,我们非常荣幸地成为三强争霸赛的东道主……”
“我们要参加。”乔治的眼睛里灵光闪动。
“如果你们刚刚有听完整邓布利多的宣读,”我提醒他,“应该明白你们的年龄不够格吧?”
弗雷德略一思索:“我想,增龄剂可以帮到我们。”
并不可以。
我很想告诉他用增龄剂之后会发生什么,被秋打断:“要回寝室了,快点,挂了挂了。”
说完,便没收了我的双面镜。
我看向她:“你故意的吧?”
她调皮地笑笑,拉着我跟上离席的队伍:“被发现了。”
我们跟在人群中走出礼堂,沿着石梯一级级向上攀爬。我无奈地说:“可是,他们会……”
“我知道,就当调节气氛啦,这学期可乐的事情太少了,”她拖长音调向我撒娇,“反正造成的影响又不是永久的,人家想看,拜托啦。”
转眼到达五楼,玛丽气喘吁吁,用力登上最后一节台阶,忍不住插嘴:“你们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使用增龄剂到底会怎样?”
秋颇为无赖地回答:“会增龄呀。”
玛丽翻了个白眼:“不想说算了。”
大部队来到公共休息室门口,级长佩内洛用鹰状门环扣了扣门,鹰嘴张开,唱诗般发出提问:“未来是否可以改变?”
佩内洛略加思索,给出她的答案:“未曾到来,无从改变。”
门开了。
我下意识地在心里重复:未曾到来,无从改变。
那如果一切重头来过,曾经到来过的,会否改变呢?
秋看穿我的心思,拍了拍我:“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的四年级,像一只潘多拉魔盒,除了压箱底那莫须有的希望,我更能感受到早已被释放出的惶恐与焦躁。我找不到调节情绪的有效方法,为了不给周围人带来困扰,开始偷偷躲在废弃的教室里给自己调制快乐水。
这份“偷偷”并不太成功,因为我很快就被斯内普教授抓了个正着。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下意识清空了还在沸腾的坩埚。他的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踱步到我跟前,看了眼空荡荡的锅,以及旁边保留着一些药材碎屑的案板,鄙夷地开口:“你知道快乐水的味道都飘出去三里远了吧?”
“不可能,”我下意识反驳,“我在门窗上都下了气味封印术。”
“那只能说明你需要重新学习封印术。”斯内普的视线继续在教室内扫荡,很快就发现我放在桌角的南瓜拿铁,“我记得一年级魔药课本的第一章 就有提过不要把食物带进实验室。”
可是这里不是实验室,我也并没有制作什么有毒的药剂。但斯内普锐利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再辩驳下去,他就会把话题引向我不那么占理的方向。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顺便调整了一下语气,尽可能谦逊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他打量着我,似乎在检阅我话语里的诚意,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眸澄清无辜,以展现自己的心悦诚服。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从旁边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你的大脑封闭术退步了。”
糟糕,顾己失彼。
我不习惯与他平视,下意识站起身,将手背到身后,像是课堂上犯错后被罚留堂的学生。
斯内普教授似乎也带入了这种身份,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知道快乐水的副作用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作答:“胸闷,心悸,易怒,失眠。”
“知道就好,”他点点头,“与其在这里练习一些没有实际用途副作用还一大堆的药剂,不如扎实一下你那没眼看的基本功。”
老实说,我觉得我的基本功还挺拿得出手的。但此时此刻,话题似乎已经走向句点,傻子才会出言反驳,横生枝节硬撇出一个破折号。
我垂下眼眸:“好的。”
“说定了,”斯内普起身向门口走去,“每天晚上七点,到我办公室报道。”
我有点懵:“做什么?”
“当然是锻炼基本功。”
他连回头的耐心都欠奉,只留下这么一句,就消失在门外。
等我真的每晚七点去他那里报道,才发现所谓的基本功就是替他处理各种魔药材料。我在给蟾蜍开膛破肚的时候碰到纳威 ,他说自己在魔药课上烧化了六只坩埚。
“你做错了什么事?”他好奇地问我。
“应该是很严重的事吧。”我含糊作答。
手起刀落,锋利的刀锋沿着蟾蜍的腹中线将其划开。血液喷涌,我无比准确地捏住包裹在血液里的肠子,连带着心肝脾肺肾一齐掏出。心里想着:不,他只是缺一个打杂的。
乔治开始抱怨一天到晚都见不到我,我反而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用在朋友面前粉饰太平,没有时间熬制快乐水,也没有精力伤春悲秋。
这样也挺好。
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积攒出足够的勇气去问斯内普为什么让我每晚七点去他那里做苦工。
出乎意料,他给了我一个非常明确但无比莫名其妙的答案:
“因为蓝莓酱。”
我没听明白。
直到更久远的以后,作为他的同僚,我又问了一次。
这次他的答案通俗易懂:“因为邓布利多拜托我照顾你。”
我听明白了,但完全不能理解,这就是所谓的照顾吗?还不如是因为烧化了六个坩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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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的时候,乔治突然出现: “不好意思啊,早上被费尔奇罚禁闭,没能陪你去图书馆。”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有些担忧地问:“他没太为难你吧?”
“没有,就是擦擦奖杯什么的。”乔治不愿多谈,很快转开话题,“明天上午你没有课,我们早点起来去湖边钓鱼吧?我来准备早餐和钓具。”
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学校里的那个湖吗?我从没听说过湖里有鱼。”
乔治摸摸我的脑袋,露出狡黠的笑:“明天会有的。”
“乔治。”弗雷德在格兰芬多的长桌那里站起身,朝乔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羊皮纸。
乔治应了一声,在我颅顶印下一吻,匆匆离去。
玛丽在旁边把羊排切得咯吱作响:“有些人明明只出场三秒钟,也能形成视觉污染。”
“我觉得还好。”秋从玛丽的餐盘叉起一块切割好的羊肉尝了尝,扬起眉毛,“唔,好好吃!”
“因为你也是污染源啊!”玛丽一边说,一边气呼呼地把切出来的羊肉块通通拨进秋的餐盘。
秋冲她撒娇地笑笑,转头看我,皱起眉头。
“你怎么光抱着南瓜拿铁喝?”她叉起一块羊肉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欲接。
玛丽在旁边说:“她待会是穆迪教授的课。”
“哦,那还是算了。”叉子中途转向。
我闭上嘴,咽下一团空气。
“下午是你开学后第一节 黑魔法防御术课吗?”玛丽问。
我点点头。
“那还好,”她说,“第一节 课只是展示不可饶恕咒,第二节课开始他就要训练你们抵御里面的夺魂咒了。我真的搞不懂,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即使有小骚乱,魔法部也会像上次世界杯那样出面解决啊。我又不想当傲罗,不知道学这个有什么用。那个蜘蛛……”
秋突然把手指抵在唇中打断玛丽的话语,作出凝神细听的模样,我也跟着不自觉屏住呼吸。
少倾,她神秘地悄声说:“让我听听是谁的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一边说一边将头贴到我的心口:“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哈哈哈哈哈。”
“秋!”我推开她的脑袋,不自在地喝了一口南瓜拿铁。
秋和玛丽乐成一团:“哈哈哈,我们还是别吓唬她了。”
笑够了,秋伸出手在我的头顶绕圈,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伸手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三下:“好了,赐予你力量。”
她用力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几团绿光而已,都是你梦到过的内容,别怕。”
我在她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到两颗心脏彼此交响,好像是有些坚定的力量在跳跃的时候从她的那颗传递到我的这颗。
耀眼的绿光疾如闪电,击中蜘蛛的瞬间,蜘蛛翻过身子,像是被绊了一跤,却永远翻不回去了。寂静急剧膨胀凝固整间教室。直到有人不安的挪动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呼声才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被递了出来。
穆迪教授将它们扫下台面,平静地说:“简短且致命。没有逃避的空隙,没有破解之术。当它来临,一切都是终结。死在这个咒语下的人不计其数,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看着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蜘蛛,我的心里一阵翻滚的恶心:是啊,幸运的分子只有一个,我的家人是不计其数的分母之一。
教室里一片哗然,惊恐的情绪在窸窣的讨论中被传递,噪音不断在空气中摩擦变得炙热起来。我默默看着讲台上的穆迪教授,知道此刻的他是小巴蒂·克劳奇假扮的,正在积极促成神秘人的复活。小克劳奇给在座的每个人心里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等他主人回来的时候,将会收获臣服,再不济,也是对战时短暂的迟疑。
我感受到心脏剧烈的收缩,随后,一种名为愤怒的东西被它泵了出来,连同血液一起游走在周身。
“穆迪”教授略微提高嗓音,压过教室里的杂音:“当然,这个咒语需要强大的魔法支撑你们都可以对我使用这个咒语我怀疑我最多只是留点鼻血。”
我默默攥紧巫师袍底下的魔杖,心里想着:那可不一定。
穆迪教授的魔法义眼在点名册上扫视一圈: “安妮·怀特,你想试试吗?”
他的眼睛穿透课桌,盯住我隐在后面的手,像是秃鹫盯着垂死的猎物。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打在我身上,我的背后激起一层薄汗,缓缓松开手,平视那只滴流乱转的眼睛:“不敢,教授。”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湖边,乔治一早等在那里,双手奉上为我准备的早餐:烟熏三文鱼三明治和淋了枫糖浆的松饼。
“甜的还是咸的?”他问,用着剧本里生存还是死亡的腔调。
“甜的,谢谢。”我从他手里接过松饼,“钓鱼的时候吃鱼对鱼好像不太礼貌。”
乔治笑了:“钓鱼这项活动本身就对鱼不礼貌吧。”
“愿者上钩呀。”我捧着热乎乎的松饼,问,“有没有喝的?”
“当然有,”乔治变戏法一样从左边口袋稳稳当当拿出一杯南瓜拿铁,“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喝这个。”
“谢谢,”我接过,“你的呢?”
他从右边口袋里拿出一杯南瓜可可奶:“我喝这个。”
我有些疑惑:“你昨晚没睡好?”
“你怎么知道,”乔治笑了笑,“因为要和缪斯女神约会,兴奋地睡不着了。”
我轻轻送他一枚白眼:“贫嘴。”
吃过早饭,我在乔治的示范下给鱼钩挂饵,将串着鱼钩的线甩进湖里:“然后呢?”
乔治盘腿坐下,把鱼竿搁在膝盖上,懒散地用胳膊压住鱼竿的一端保持平衡:“然后就是愿者上钩的部分了。”
九月的清晨,周围的人来去匆匆,都是赶着去上课的学生。有些只是单纯路过,有些会在路过之后奇怪地回瞥一眼。
我挨着乔治坐下,用脑袋敲了一下他肩膀,笑着调侃:“我以为我们会吸引更多眼神。”
乔治拨过我的脑袋,让我彻底枕在他肩头上:“为什么?”
我闭上眼,感受肩膀传递的呼吸起伏:“很奇怪啊,在没有鱼的湖里钓鱼。”
乔治依旧不给我一句准话:“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有鱼愿意上钩。”
我们不再说话,上课铃声从城堡隐隐约约传出,周围安静下来,有风吹过我的脸庞,光也一点点从脖颈处往上攀,我闭着眼,感受它们送来的暖意。
日光爬上脸庞的时候变得有些晒。
乔治轻声开口:“你睡着了吗?”
我睁开眼:“没有。”
他提议:“要不要去树下躲凉?”
我晃了晃手里的钓竿:“这个怎么办?”
他抬手把钓竿插进泥土里:“放着就行。”
我笑了,学着他的样子把鱼竿插进泥土:“我现在几乎可以确信,即使有鱼,我们这种钓法也钓不上来了。”
我们来到树下的阴凉处,乔治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西可放在手背上玩弄,银色的硬币在修长的指骨间轮转,像是在飘摇在浪花间的小船。
突然,小船不见,浪也止息。乔治双手握成拳状凑到我眼皮底下:“猜猜硬币在哪只手上?”
我点了点硬币消失的那只手,手指听话得摊开,空无一物,另一只手徐徐展开,掌心托着一枚银币。
“再来一次。”我被激起好胜心,坐直身体,双眼紧盯乔治的双手。
乔治带着笑意回道:“好。”
我们又玩了几局,我始终猜不对硬币在哪只手里。
“怎么做到的啊,”我掰开他的手翻来覆去得查看,“是障眼法,还是手速?”
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不太确定地问:“不会是趁我注意力都在翻滚的硬币上,偷偷藏了一枚硬币在另一只手手心吧?这样两只手都有硬币,再趁我不注意,把我点出来的那只手的硬币丢掉。”
“当然不是,”乔治拿出一支笔给我:“不信的话你做个记号在这上面。”
我依言在上面打了个叉。
银币再度翻滚起来,突然,乔治将其高高抛起,再落下的时候被他双手合十夹在手掌心,他小心翼翼地合拢双手,左右上下交叠着摇晃了两下,问:“在哪?”
为了防止他做小动作,我用右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
乔治摊开右手,没有硬币。
“啊,在左手上吗?”我失望地说,去翻他左手的手心。下一秒,愣住,乔治的左手里也没有硬币。
“硬币呢?”我茫然抬头。
乔治环顾四周:“呀,鱼竿动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果然看到鱼竿在轻轻晃动。当下哪里还顾得上硬币,握着他手腕的手顺手把他拽了起来,跑到鱼竿边。
等乔治把活蹦乱跳的鱼放进水桶里捧到我跟前,要不是我梦里很少见到这么清新的画面,我都要怀疑我在做梦了。
“湖里面真的有鱼呀!……咦,这个鱼嘴巴怎么在闪光?好像有个东西。”
乔治捧着水桶循循善诱:“你拿出来看看?”
我有些迟疑:“这个鱼……不咬人吧?”
乔治打包票:“绝对不咬。”
我狠下心,飞速地把手凑近它的嘴巴,好巧不巧,鱼吐了一口水,闪光点落入盆中,我捞起来细看,居然是我做过记号的那个硬币!
我震惊了,抬头看向洋洋得意的乔治。
远处有人下课路过,惊呼了一声:“湖里竟然有鱼。”
还是咬着硬币的鱼。
我决定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给约会保留一点童话的乐趣。
后来,我听说有很多人都拿着钓竿去湖边钓鱼,却只钓上来一些落单的靴子、废旧的羽毛笔之类的破烂。别说鱼了,连虾米都掉不上来。
当然钓不上来,因为他们缺一个凌晨五点爬起来替他们把鱼投进湖里的人。
我们把鱼带到厨房,拜托家养小精灵替我们烹饪出一锅辛辣的西班牙湖鲜烩饭。烩饭出炉,也差不多到了霍格沃兹中饭的点,厨房异常忙碌,我们自觉得缩在厨房的角落里,各自拿着一只勺子,头碰头,就着锅,嘶哈嘶哈地闷头把锅里的东西扫荡得一颗辣椒籽都不剩。
再抬起头的时候,望着对方通红的鼻头和肿胀的嘴唇,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乔治说:“别人见了,肯定以为我们进行了一场长达五分钟的深吻。”
唇齿间残留的辛辣不断刺激我的味蕾,我有些心猿意马:“要做实吗?”
乔治眼神一亮,明知故问:“什么?”
我微笑不语,以行动作答。
大约五分钟后,乔治吃痛地呜咽了一声,我们喘息着分开。
乔治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你今天好像格外兴奋。”
我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头发,一本正经的否认:“并没有。”
乔治耸了耸肩:“反正我挺喜欢的。”
他看了眼时间:“走吧,过会儿要上课了,你下午第一节 是黑魔法防御术课?”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厨房:“嗯,内容是抵御夺魂咒。”
他笑了笑:“挺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