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肠经过火烤,香味四溢,被香味吸引的四支巨龙抬起头茫然四顾,爪子不停在地面摩擦,背脊高高拱起,做出猎食的动作。可四周哪里还有猎物的影子?
秋从围栏上跳下,在月光下笑得极其狡黠:“这个啊,是我的plan B.”
因为熬夜陪秋执行plan B,第二天的魔法史课,我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
一道阴影倾盖下来。我抬头,看到克里斯汀趾高气扬的鼻孔,略将视线发散开,发现周围人都已离开座位,低头把书本合上装进书包:“啊,原来下课了。”
起身,绕过挡在前面的障碍物往门口走去。
障碍物追在我后面喋喋不休:“怀特,你有没有礼貌。你给我站住!你昨天晚上违反宵禁了吧?”
此话一出,引来旁边不少人侧目。
我停下脚步,身后的声音持续传来:
“我要去告诉弗利维教授,你和秋张昨天宵禁后出去的事情。”
我暗自好笑,转头问她:“我们去哪了?”
克里斯汀气急败坏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在公共休息室使用了隐身咒。”
我点点头:“所以你只是看到我们在公共休息室消失,并没有看到我们走出去。可是霍格沃兹并没有规定说不能在公共休息室里使用隐身咒。”
我等了一会儿:“如果你没话说,那我走了。”
转身,正准备穿过为了故意把脚步放慢留下来看热闹的同学,克里斯汀在我背后尖叫: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你很了不起吗?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看你自命不凡的样子。你要是真的厉害,你朋友的烂摊子最后怎么还要斯莱特林出面解决呢?”
我警觉地转身:“什么意思?”
丽莎突然从围观的人群里跑出来:“克里斯汀!”
我抽出魔杖,看向丽莎:“你让她说完。”
丽莎僵在原地,克里斯汀没有读出空气里的危险气氛,还在滔滔不绝:
“我当然要说完,不然你还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呢。你还记得,去年艾克莫的生意一落千丈……”
我皱眉:“那是因为斯莱特林的南茜……”
“是我告诉南茜你们的销售物品及定价,她才能精准打击到艾克莫的。你们也太不把我放进眼里,就那么把账本锁在寝室,肯定没想到我早就掌握解锁咒了吧?要不是丽莎劝我,说太容易被发现,我早就在那堆衣服上动手脚,叫艾克莫赔得倾家荡产!”
玛丽今年开学就把存在寝室的商品搬走,给的理由是她们寝室转学,有空间摆放,也便于管理。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克里斯汀的所作所为?
思考良久,握着魔杖的手松了又紧,我最终开口:“想知道我昨天去哪?我带你去看,有本事就跟过来。”
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克里斯汀紧跟上来的脚步声。有时候,她冲动得像个格兰芬多,可惜又没有格兰芬多的勇敢和赤诚。
我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很想置身事外又有些犹豫的丽莎:“你也一起吧?”
丽莎满脸抗拒。
“放心,不欺负你。”
我走出教室,碰到路过的斯内普教授,他的目光从面无表情的我,怒气冲冲的克里斯汀以及满脸惶恐的丽莎身上一一扫过,又看了眼跟在后面想看热闹的学生:“走廊禁止使用魔杖。”
“我只是拿在手里,教授。”我步履不停,说完这句话,侧身从他身边经过。
“你去哪?下节魔药课。”
“解决一些私人恩怨,教授,不会占用很长时间。”
隐隐约约听到斯内普教授对看热闹人群的训斥,但我顾不上这些,闷头向前走,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无名火再也压制不住。
到达天文塔的时候,秋、玛丽和塞德里克都在,看到我以及身后跟着的两人,面面相觑。
秋率先发问:“安妮,你今天下午不是满课吗?”
“是啊。”我往旁边移动两步,让开通道。
我本想让克里斯汀立下赤胆忠心咒不再为难玛丽,但回头看到她毒舌吐信一般的目光,临时改变主意:“有人好奇我们昨晚的行程,所以我带她上来看看。”
克里斯汀爬楼爬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往前两步,环顾四周:“你们昨晚来这里了?”
我看她一眼,往右移了两步,“我一直觉得你只是蠢,没必要和你计较,但你刚刚的话让我明白,蠢人也是会干坏事的。看来我之前给你的教训都太轻,所以每次都只能管一年。希望这一次,足够给你留下终身阴影。“
就像你曾经留给我的。
克里斯汀察觉到不对,倒退两步,发现退路已经被我堵死:“你想干嘛?”
我掏出魔杖直指克里斯汀,扭头对塞德里克说:“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不过我觉得这会是一次很好的实战旁观。你知道变形咒的控制力,是要精力高度集中才能达成的,比如这样。”
“嘭”地一声,克里斯汀所在位置被浓烟覆盖,等到浓烟散尽,一只柯基出现在她刚刚待过的地方。
始终躲在楼梯间探头探脑的丽莎忍不住惊呼出声。另一边的玛丽一伙也微微抽气。
“在变形咒成功的时候,精神力也不能有松懈,要时刻保持警惕,这样-”
我一边说,一边挥舞魔杖,柯基在我的指挥下徐徐升空。
“才可以-”
柯基开始在我们的头顶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小短腿在空中拼命扑腾,却始终无法逃离运动轨迹。
“保持-”
我轻轻松开魔杖,柯基失去牵引猛地下落,摔到地上的前一秒,我又重新指向它:
“绝对的掌控力。”
“嘭”地一声,克里斯汀恢复人形,经过浓烟缓冲,缓缓落地,瘫软下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
我对躲在暗处的丽莎说:“你带她回寝室吧,我替你们向斯内普教授请假。”
丽莎隔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走过来,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太重,拉不动。想用漂浮咒辅助一下,磕磕巴巴念不完整咒语,最后还是我替她施的咒。
她环着克里斯汀的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有些担忧又有些害怕地问:“不用去医务室吗?”
我耸耸肩:“随你,她只是受到惊吓。”
“好。”她问完,不敢多待,带着克里斯汀匆匆离去。
塞德里克目送二人离开担忧地问:“这样不太好吧?在活人身上施加变形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我摆摆手:“不会的,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穆迪教授吗?他之前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马尔福变成白鼬,和他比,我已经很收敛了。”
塞德里克愁容不减,几番欲言又止。
秋拍拍他的肩膀:“安妮的变形术很厉害的,不比穆迪教授差。”
说完,她面露歉意,对我说:“对不起啊,牵连到你。不然你教教我怎么稳定输出隐身咒?学会的话就不需要麻烦到你。”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深夜外出,而且还是跑去戏弄四只有起床气的巨龙:“隐身咒语不是突击两天就能学会的。克里斯汀吓成那样,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你想去就叫我,没事。”
“而且道歉的话,我才要向玛丽道歉。她和父母闹掰,金钱就是她未来人生自己做主的底气,我却害她差点破产。”我看向始终沉默的玛丽,“你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玛丽听我说完,打了个激灵,拼命揉搓双臂:“当然是不想参加这种道歉大会才没告诉你,好尴尬的。都不是你的错,干嘛那么煽情,太肉麻了。南茜和克里斯汀的合作是扎比尼在假期告诉我的,顺便还和我谈了合作事宜,我因祸得福找到合伙人,所以你不用感到抱歉。”
塞德里克显然没有跟上我们的对话,他眼带疑问,非常绅士地站在一旁,默默倾听。
秋还想再说什么。
我摆摆手:“我还有课,已经迟到了,晚点再说。”
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塞德里克轻唤了一声秋的名字,估计是想听她解释。
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啊。
我把笑意与轻快埋进心间,努力让自己的步伐沉重下来,做出深刻反省的姿态,快步走向魔药课教室。
原本以为最讨厌学生迟到的斯内普会对我奚落一番,没想到他看到我姗姗来迟,还替克里斯汀和丽莎请假,只是扬扬眉毛,什么都没说,非常宽宏大量地只给拉文克劳学院扣了五分。
时间很快来到比赛日。
哨声响起,塞德里克第一个出场,接受万众瞩目。
秋坐在看台,双手在胸前揪作一团,不停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我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玛丽忍不住吐槽:“我感觉你比塞德里克还紧张。”
一边说,一边把手跨过她的后背搭到她的肩膀上。
我看秋一副下一秒就要晕厥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学玛丽的样子把手搭到她的另一侧肩头,提醒她:“呼吸。”
于是,久未起伏的胸膛深深吸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缓缓吐出。
赛场上,塞德里克按照我们预演的那样,给地上的一块石头念变形咒,把它变成一条纽芬兰猎犬,虽然他变出的纽芬兰犬是一只成年大型犬,但在瑞典短鼻龙的衬托下,显得迷你得可爱。
猎犬在短鼻龙的眼皮子底下狂吠不止,来回兜圈吸引它的注意,见半天没有反应,还跑到它脚底下抬腿画了一张地图。这一下,短鼻龙勃然大怒,挥着翅膀拍过去,却被猎犬躲开,猎犬向远方跑去,它终于拍打翅膀起身,迈开步子去追,塞德里克看准时机,利用找球手的敏捷身手扑到龙窝旁,就在他准备拿金蛋的时候,场上的情景突变。
追猎犬的龙没走两步突然停下,回过身,看到窝里的塞德里克,愣住。
场上的观众倒吸一口凉气,只要龙想,回到窝边只需要扑棱一下翅膀。只要龙想,都不用回窝就能把塞德里克给烧烤了。我努力在前世的记忆里寻找,但只能记得他通过比赛,有没有受伤,完全没有印像。
千钧一发间,塞德里克从长袍的口袋里掏出一大串盘根错节的……香肠?
我下意识看了眼脸色惨白目不转睛注视赛场的秋,再回头的时候,塞德里克已经把香肠扔出。
短鼻龙突然变得迷茫起来,粗短的鼻子已经接收到信息,虽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像无数次夜晚里做的那样,双翅张开本能地去接掉落的香肠,这一回,真的给它接到了。
与此同时,塞德里克也抱住金蛋翻滚出龙窝。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驯龙者冲上舞台,却发现并没有怒火需要平息。
短鼻龙正抱着香肠啃得不亦乐乎。
下一刻,掌声轰然。
塞德里克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一点点把视线转到我们这边,朝着我们的方向行了一个绅士礼。
“梅林!”玛丽惊呼出声,激动地拉扯着秋大喊:“他赢了!他没有受伤!”
秋早已坐不住,从座位上弹起,拼命拍手。我也站了起来,和她一起摆动双臂,把心底的酸涩一点点在掌声中拍散。
这一刻,塞德里克用秋的方法取得胜利。这一刻,未来被我们打服了。
唯一有点令人忐忑的是,打得未免有点太服。由于没有受伤,塞德里克的分数一举超过克鲁姆和哈利的40分,以42分位列勇士第一名。
比赛结束后,我和乔治相约去湖边散步,我们默契地对比赛结果绝口不提,只讨论天气,课业,还有一些琐碎的小事。
走得累了,我们找了处草坪坐下,乔治坐没坐样地歪在一旁,把玩我披散在肩上的头发丝,过了一会儿干脆往后一倒,闭目养神。
清凉的微风吹着煦暖的日光,没一会儿,乔治的呼吸就沉稳下来。
远处嬉闹的一年纪新生突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乔治被惊醒,困顿地眨眨眼:“不好意思,你应该叫醒我的,一个人坐着无聊吗?”
我摇摇头,笑着说:“你在图书馆也经常陪我看书陪到睡着,今天换我陪你。”
他坐起身,握住我的手:“一定是因为在你身边太放松,所以才会睡着。”
我看到他后脑勺翘起来的头发,抬手帮他压下去。
他伸出手和我一起摸头发,我们的手指交叠在一起。
“我自己入睡困难,看别人睡着了就下意识想让他多睡一会。”眼看本来抚平的头发被他一模又重新翘起来,我轻轻拍开他的手,“别闹,你头发翘起来了,我帮你压一压。”
他顺从地低下头,把整颗脑袋伸到我面前,好奇地问:“入睡困难?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吗?”
我把手压在他厚实的头发上,感受温度之间的传递,把声音放轻:“嗯,尤其。”
“为什么?”
“怕黑。”
曾几何时,我和某人相继在梦中惊醒,哭着笑着搂在一起,做点其他的事来分散心神,累了倦了,再抱团睡去。
乔治脑袋在我手掌下不安分地动了动,把我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你笑什么?”他偏过头问。
我眨眨眼:“没有,羡慕你在哪都能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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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周的阴雨连绵,日子一天天冷起来。我偷偷在废弃教室里架起坩埚,复习吐真剂的制备。
快要成功的时候,坩埚里翻涌出臭鸡蛋味。陪我一起来的乔治受不了这样的气味,时不时跑到窗边呼吸新鲜空气,等缓过劲,再一脸不服地跑回来,誓要与邪恶气味斗争到底。
这样在溃不成军和斗志昂扬之间的反复拉扯,我也曾经在某人身上见识过。彼时,我好奇于麻瓜的解剖术,买来一只整猪在家里的地下室练习。他因为好奇下来旁观,被血腥的肢解场面以及猪血、猪下水烘托出来的猪圈气息当场劝退。谁知第二天,他先我一步拿着煤油灯恭候在地下室楼梯口,递给我一个“你先上,我殿后”的眼神。
这份不服输的精神,任岁月打磨依旧如初,还真叫人哭笑不得。
我把研磨好的贝壳粉丢进坩埚,看到溶液逐渐透明,满意地关火。
“好了吗?”乔治问,眼神因为我这一个动作而变得明亮起来。
我看向他:“没有,静置十分钟后再开火。”
明亮的双眸暗淡了几分,但很快,又有火光在湖蓝色深处浮现,一点点闪耀起来。
格兰芬多好像能把一切负面情绪转化为战意,他们宣战的对象可以是对任何人事物,比如此刻的空气。
我笑了笑,清洁双手,抚平他脑后翘起的呆毛:“你去图书馆等我吧,我这里还要一会儿。”
乔治眼睛眯缝起来,垂下头,像一只朝太阳摊开肚皮的大型犬,我顺势在他的脑袋顶揉了一把,暖烘烘的,手感不错。
“那我明天再来。”乔治满意地直起身子,轻吻我的额头道别,担忧地问,“你的鼻子没问题吧?怎么丝毫不受这些气味的影响呢?”
“放心,我只是习惯了坩埚里散发出来的各种气味。鼻子目前为止还在正常运作,能闻到你发丝残留的生姜洗发水气味,还有……”我凑近轻嗅,“你身上的火药味。”
乔治似乎被我弄得不好意思,退后两步,背靠教室大门,一边开门一边说:“应该是昨晚和弗雷德一起放费力拔烟火残留下来的气味。”
我存心逗他,追过去贴在他身上一阵猛嗅:“你们最近好像对烟火格外感兴趣。”
乔治又退两步,含糊地说了句“我们对什么都有兴趣”,捂住开始泛红的耳朵,飞速逃离现场。
我忍俊不禁,在他身后把门关上,心想:原来他们在六年级就已经开始研制嗖嗖嘭烟火了。
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到坩埚,液体在降温的过程中,白色晶体析出。只要去除这些晶体,得到的澄清溶液就是吐真剂。
我用玻璃片一点点挑出结晶,平稳的手因为突如其来的声响抖了一下,晶体从玻璃片的边缘掉落,重新消融在溶液中。
一口无名火腾空而起,我倏地抬头寻找声音来源,却狠狠噎住。
斯内普教授并未觉察到自己的降火奇效,他站在不远处,淡漠开口:“怀特,你的气味封印术还是那么糟糕。”
教室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他垂眸,扫了一眼坩埚:“结晶重溶,这锅药剂废了。”
教室里顷刻间结出千年寒冰。
“是的。”我干巴巴地回答。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还不是托您的福。
斯内普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即使没有重溶,你这一锅在我看来也不合格。”
我脱口而出:“不可能。”
“温度控制得不到位,会影响到粘稠度。你之前就有这个问题,只是在制备的时候阴差阳错自我修正了。当然,如果你的追求只是喝下去能让人吐出真心话,那当我没说,你甚至不用重新制作,直接拿着这锅药剂再加热,也能做出你想要的东西。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追求比我目前看到的再高那么一个指甲盖的高度……”
“我该怎么做,教授?”我被他的话语吸引,身体不自觉前倾。
“先把100度,150度,200度下产生的结晶各收集一份,我们再来讨论。”
在那以后,斯内普教时不时出现在我面前检验成果,不满意的就打回重做,满意了就抛出新问题。有时候正巧撞上乔治在场,斯内普教授一般会选择无视。如果乔治故意挑衅刷存在感,他总能找到借口扣格兰芬多的分数。虽然我很同情乔治的遭遇,但我自顾不暇,无力替他转移战火。
拜斯内普教授所赐,一个星期就能制作出来的吐真剂越做越复杂,牵扯的知识面也越来越广。到后期,我需要查阅大量资料,炸掉若干个坩埚,才能勉强回答上他留给我的刁钻问题。
直到圣诞月来临,我还在反复打磨药剂配方。我敢断言,此时此刻的霍格沃兹,没有人比我更懂吐真剂(除了斯内普)。
圣诞前一个周六的早上,我和双胞胎在礼堂共进早餐。
“我今天不去废弃教室。”乔治恶狠狠咬了一口烟熏火腿三明治,“等我下周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赚到十分,再去。”
我想了一会儿:“我今天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等结束了我们去湖边玩吧。弗雷德,你要一起吗?”
“抱歉。”弗雷德脸上露出神秘微笑,“我今天很忙。”
“哦,好的。”我点点头,把注意力放到乔治给我端来的蛤蜊番茄汤上。
以前没在餐桌上见过,不知道好不好喝,看上去有点黑暗,可是乔治端给我的,不喝好像又不太好。思考再三,我舀出一只蛤蜊空壳,谨慎得舔了一下。
还不错。
弗雷德矜持了一会儿,见我没上钩,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问我忙什么?”
我一边在汤里翻找蛤蜊肉,一边心不在焉地问:“嗯,你忙什么?”
“我要去和安吉丽娜表白,让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再答应做我圣诞舞会的舞伴。”
原来是邀请舞伴的事。圣诞舞会是三强争霸赛的传统节目,四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可以参加。乔治和我没有讨论过这件事,在我们看来,互为舞伴是不需要讨论的事情。没想到弗雷德和安吉丽娜这么有仪式感。
碗底的蛤蜊肉经过翻搅浮出汤面,我趁机舀起:“哦,去吧……等等,表白?”
我抬起头,不解地问:“你们不是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吗?”
弗雷德立马澄清:“说什么呢,我们一直是好兄弟啊。”
我看向乔治。
乔治也很困惑,不过困惑的对象是我:“我没和你说过安吉丽娜是弗雷德女朋友这种话吧,你怎么会这么想?”
确实没有。
我仔细回想,发现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脑补。
我只好强行扭转我困惑的角度:“那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准备把这段纯洁的兄弟情谊发展成不纯洁的男女之情。”
弗雷德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每次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分外想念她,而不是李·乔丹吧。”
我被他逗乐:“祝你成功。”
“谢谢。”
秋远远看到我们,挎着塞德里克凑了过来,玛丽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秋把长桌另一头的切片蒜香法棍拿到跟前,一边分给塞德和玛丽,一边问我:“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玛丽摇摇头,轻轻推开秋递过来的餐盘,给自己倒满一杯黑咖啡。塞德里克看到冒着热气的牧羊人派,分别给自己和秋盛了一点,眼神询问玛丽,玛丽继续摇头,握紧手里的咖啡杯。
我趁三人分餐的功夫,把新鲜出炉的八卦趁热分享给他们听。
“所以弗雷德的舞伴是安吉丽娜,乔治的舞伴是安妮,塞德的舞伴是我。玛丽,你呢?”秋掰着指头数了一圈,目光落在唯一落单的人身上。
“舞伴的事我还没征得安吉丽娜的同意呢。”弗雷德小声提醒。
秋摆摆手:“我们都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说明你们是两情相悦,只差挑明。我想只要你敢问,她就敢答应。”
弗雷德喜笑颜开:“借您吉言。”
秋转头,继续拷问玛丽:“你怎么办?有心仪的人选吗?”
玛丽扬起眉毛,未置可否。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提议:“盖伦还没有舞伴。”
塞德里克也在一旁附和:“你不介意跨学院的话,我也可以去问问我的兄弟们。”
双胞胎不甘示弱:“我们格兰芬多也有很多棒小伙。”
“不需要。”玛丽淡定地说,“我已经有舞伴了。”
“谁?”我有些惊讶,毕竟没见到谁邀请玛丽,也没听玛丽提起过。
同样惊讶的还有秋,不过她的思绪转得比我快一些:“是斯莱特林的扎比尼吗?”
玛丽的脸有些绷不住:“我再重申一遍,我和他只有生意上的关系,真金换白银那种,懂吗?”
“最好是。”
扎比尼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们这一桌,手拿马克杯,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我怎么听到你在外面造谣,说我……说我喜欢男生?你就这样对待你的生意伙伴吗?”
玛丽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这么说了,我只是和南茜说我对你没兴趣,你也没把我当女生看。谁知道你们斯莱特林的长舌妇个个都丽塔斯基特附体,传瞎话的本事登峰造极。”
扎比尼被她当众数落,居然没生气。他耸耸肩,拿手里的杯子去碰玛丽的咖啡杯:“既然如此,合作愉快。”
乔治轻扯我的衣袖,低声问:“真的只是合作伙伴?”
我学扎比尼的样子耸了耸肩。
德拉科在隔壁斯莱特林的长桌上阴阳怪气地高谈阔论:“现在霍格沃兹的团结就靠拉文克劳了吧?一个长桌把四大学院收集得齐齐整整。”
扎比尼扬起眉毛,问玛丽:“你不生气?”
玛丽莫名其妙:“他夸我们学院有领导大家团结的能力,我气什么?你不生气吗?”
“他说四大学院的事情,关我什么事?”精致的利己主义扎比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捧着水杯,悠哉悠哉溜达回斯莱特林长桌。
“聪明人都不会生气的,太幼稚了。”弗雷德满脑子都是一会儿如何向安吉丽娜表白,说出来的话都带粉红泡泡,充满爱与和平。
秋问塞德里克:“你不生气吧?”
塞德里克微笑着摇头:“团结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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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乔治消失了一整天。快到十二点才用双面镜联系我,喊我去有求必应屋,虽然他故作神秘不肯愿交代缘由,但其实很好猜,一定和我即将到来的15岁生日有关。
这一路,安静得出奇。我埋头赶路,踏在一块又一块地砖上,看鞋尖指向一条又一条地砖缝,心猿意马地猜测乔治会给我准备什么惊喜。蛋糕?鲜花?思来想去,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些循规蹈矩的东西,不用细想就知道不是乔治的风格。
到达有求必应屋的时候,乔治本来斜靠在墙上,见我出现,立马站正,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诵读:
“尊敬的安妮女士,欢迎您来到韦斯莱把戏坊,感谢您的光临,请您尽快入座,把魔杖妥善保存到不会擦枪走火的地方,演出马上-”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将于5分钟后开始。”
语毕,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所以,”我指了指有求必应屋,“我要五分钟后才能进去吗?”
乔治绷直的肩膀垮了下来,懊恼地说:“是的,我算错时间了。”
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心情:“作为补偿,您将欣赏到俊男美女带来的绝美舞蹈,请掌声鼓励鼓励。”
我噗嗤笑出声: “什么?”
乔治整理了一下发型,嘴里哼唱起摄魂怪包围曲,跟着节拍踩出简单的华尔兹舞步,绕着我舞了两圈之后,躬身抬手,用眼神邀请我与他共舞。
我迟疑着把手搭在他掌心之上:“我不太会跳。”
“安妮,人生来就是会跳舞的。”
乔治手上微微用力,我被带得向前,一头扎进蔚蓝海域。视线交缠,距离也一点点拉近。
进两步,退一步。我们在空荡的走廊里摇晃,脚下踩出一串不成章的步伐。
哼唱中断,舞步依旧。
乔治突然开口:“明晚的舞会我们就这样跳吧,绝对独领风骚。”
我想象我们在翩翩舞群里携手压马路的样子,忍俊不禁:“我很期待。”
乔治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松开手,退开两步,再抬起头时已经进入角色,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站到有求必应屋的门口:“尊敬的安妮女士,再次欢迎您来到韦斯莱把戏坊,再次感谢您的光临,再次请您尽快入座,再次把魔杖妥善保存到不会擦枪走火的地方。演出马上就要开始,让我们一起倒数三个数。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