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孙大哥生病,也是她一直逼孙大哥下地种田,硬生生累出来的。”
穆晴萱看着孙奶奶穷凶极恶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把藏在心里多年的事情一股脑都吐露了出来。
“胡说!全是胡说!”
孙奶奶突然发了疯似的,面容扭曲:“小杂种懂什么!不逼他干活,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陈红霞那个丧门星,连个带把儿的都生不出,死了活该!”
“你闭嘴!”
陈红霞的怒吼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这个向来隐忍的女人不知何时抄起了床头柜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在孙奶奶肩上。
“还我儿子!
她冲上前,指甲深深掐进老人松弛的皮肉,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你这个老坏蛋,还我的儿子!”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孙奶奶的哭嚎与陈红霞的嘶吼搅成一团。
好在护士及时带着保安冲了进来,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
消毒水的气味在闷热的病房里愈发刺鼻,穆晴萱挺直脊背,指尖指向张牙舞爪的孙奶奶,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就是她一直在闹事,严重扰乱了医院秩序,赶紧带走!”
她身后,霍长风双手抱臂,坚挺的身影与混乱的场面格格不入,却无形中给了她莫大的底气。
保安们如临大敌般上前,铁钳似的双手牢牢钳住孙奶奶的臂膀。
老人蹬着沾满泥土的布鞋疯狂挣扎,碎花衬衫被扯得歪歪扭扭:“放开我!是陈红霞那个贱蹄子先动的手,要抓该抓她!”
她的唾沫星子飞溅在最近的保安脸上。
可保安们面无表情,架着她就往外拖。
孙奶奶慌乱中看向病床,向唯一的儿子投去求救的目光:“鸿涛!快救救妈!这都是误会啊!”
然而回应她的,是孙鸿涛通红眼眶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意。
他撑着受伤的身体半坐起来,绷带下渗出的鲜血洇湿了床单,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带走!”
孙奶奶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尽褪,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你竟然帮着外人?我可是你亲妈!”
但保安们没有丝毫停留,拖拽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她不甘的叫骂声也随之远去。
病房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孙鸿涛粗重的喘息声和陈红霞抑制不住的呜咽。
邻床的病人假装低头整理被子,却偷偷瞥向这边。
穆晴萱抿了抿唇,缓步走到陈红霞身边。
只见陈红霞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床边,发丝凌乱地垂在脸上,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穆晴萱喉咙发紧,声音带着愧疚:“陈姨,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
陈红霞缓缓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是下一秒就会碎掉:“我知道,你和穆大夫也是为了我好。”
她的目光越过穆晴萱,落在病房斑驳的墙面上,仿佛看到了儿子当去世的那个晚上。
“要是当年就知道真相,我...我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上前一步,将颤抖的陈红霞紧紧搂进怀里。
陈红霞先是一僵,随即崩溃般嚎啕大哭起来,滚烫的泪水浸透了穆晴萱的衣襟。
穆晴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一下又一下。
余光瞥见孙鸿涛别过脸去,肩膀却在微微发抖。
病房内,陈红霞攥着穆晴萱递来的手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过了许久,她才渐渐止住了泪水。
“陈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穆晴萱轻轻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陈红霞的睫毛剧烈颤动,目光落在孙鸿涛缠着绷带的腹部,那里还渗着暗红的血渍。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孙鸿涛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
“等我的伤稍微好点了,我会带着红霞立刻离开荷花村。”
孙鸿涛突然撑起身子,输液管随着动作摇晃。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眼底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炽:,“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陈红霞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红霞,对不起。”孙鸿涛艰难地挪动身子,伤口的疼痛让他脸色煞白。
“我之前太懦弱了,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走,后半辈子,我一定会弥补你的。”
“这些年,我偷偷藏了两百块。虽然不多,短时间内支撑我们俩的生活,也是没有问题的。”
陈红霞的嘴唇颤抖着:“咱们每年种地得来的收成,不都上交给妈了吗,你怎么藏的?”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却不自觉向前倾了倾身子。
孙鸿涛苦笑,指腹摩挲着床单的边缘:“不种地的时候,我就偷偷去镇上打零工、帮铁匠铺拉风箱,总归能攒下一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艰难地滚动。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孙鸿涛死死盯着陈红霞,像溺水的人等待最后一根浮木:“红霞,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以后我去工地搬砖、下矿挖煤都行,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穆晴萱悄悄拽了拽霍长风的衣角,男人立刻会意。
两人退出病房,穆晴萱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轻声道:“后面的事儿他俩自己商量吧,我还是不掺和了。”
霍长风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在医院走廊的尽头荡起细微的回音:“如果他们愿意去首都的话,我会可以帮他们把工作安排妥当。”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穆晴萱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
穆晴萱仰头看他,男人眉骨在廊灯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眼底盛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老公,谢谢你。”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
霍长风耳尖发烫,却仍故作镇定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他的手掌覆在她后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走,回家收拾行李,明天还要赶早班火车。”
秋夜的月光碎在青石板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路过村头老槐树时,穆晴萱忽然听见树洞里传来微弱的猫叫。
霍长风立刻松开她的手,蹲下身挑开堵塞洞口的枯叶——三只湿漉漉的奶猫蜷在一起,眼睛还没睁开。
“咱们马上要走了,没时间养。”
霍长风皱了皱眉,有些不忍。
穆晴萱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如送给村子里的其他人,应该有人要的。”
村子里老鼠多,猫养大了可以抓老鼠,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
穆晴萱很快为三只野猫找到了主人,这才安心地和霍长风一起回家。
次日凌晨四点,天刚刚破晓,还没大亮,煤油灯在堂屋投下暖黄的光晕。
姚静兰最后一次擦拭八仙桌,抹布掠过桌角的缺口。
那是穆晴萱七岁时爬桌子摔下来磕的。
她的手指抚过粗糙的木纹,眼眶突然发热。
“奶奶,该走了。”
穆晴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霍长风正将行李箱搬上驴车。
村口的狗吠声中,驴车碾过带霜的草叶。
姚静兰回头望去,自家的砖瓦平房渐渐缩成小点,眼神里满是怀念。
她心道:“老头子,我先跟着晴萱一起去首都过几年好日子。你如果想我了,就去首都找我,可别来个空屋子白跑一趟。”
抵达镇火车站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穆晴萱揉着眼睛下车,忽然看见入站口那抹熟悉的身影。
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镇火车站,陈红霞站在入站口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她不停地踮脚张望,怀里紧紧抱着油纸包,生怕热气散了。
远远望见穆晴萱一行人的身影,她立刻迎了上去,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可算等到你们了!我想到你们今天要赶早班的火车,就提前买了点包子,你们路上吃,别饿着了。”
油纸包塞进穆晴萱手里时,她冰凉的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
穆晴萱也没客气,眉眼弯弯地道谢:“谢谢陈姨。”
她接过还带着温热的包子,鼻尖萦绕着麦香与馅料的香气,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穆晴萱抬头看向陈红霞,只是一个晚上不见,对方眼底的阴霾似乎淡了些,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
“陈姨,你今后……”
穆晴萱犹豫着开口,目光中满是关切。
“等鸿涛伤好了,我就跟着他离开荷花村。”
陈红霞挺直脊背,眼神坚定,望向远方的山峦。
“天大地大,我俩有手有脚的,在哪儿活不下去?”
她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般怯懦,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穆晴萱欣慰地笑了,晨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陈姨,要是有什么
需要帮忙的,你就随时找我。”
她握住陈红霞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要不你直接来首都吧,我还能时时照顾你。”
陈红霞轻轻摇了摇头,抽回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这就不用了,我和鸿涛已经商量好南下去广省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弧度:“那里的厂子多,我们进厂子卖力气,终归能赚点钱。听说那边冬天都不冷,还能看到大海……”
说起未来,她的眼中有了从未有过的光彩。
第134章
穆晴萱见状,也不再劝说,只是细细叮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千万别硬扛。”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说:“正好我之前给你的那些用来照顾奶奶的钱,陈姨你就好好留着,咱这离广省那么远,就当做路费了。”
陈红霞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她别过头去,匆匆应下:“知道了,你这丫头就是爱操心。”
她抬头看了眼车站的大钟,催促道:“时间快到了吧,你们赶紧进站吧,可别耽误时间了!”
穆晴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霍长风轻轻揽住肩膀。
他温声道:“陈姨,保重。”
姚静兰也走上前,将一个布包塞给陈红霞:“里头是些草药,鸿涛换药能用。”
随着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响起,穆晴萱一步三回头,朝着陈红霞挥手。
陈红霞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却始终保持着挥手的姿势。
火车缓缓启动,铁轨与车轮碰撞的哐当声有节奏地响起。
穆晴萱靠窗而坐,将油纸包放在膝头,热气透过纸层氤氲上来,在冷冽的车厢里漾开温暖的气息。
姚静兰戴着老花镜,正仔细整理随身带来的药包。
霍长风则默默将保温杯拧开,氤氲的热气瞬间模糊了视线。
“尝尝看,陈姨给的包子一定很香。”
穆晴萱强打起精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轻轻揭开油纸,包子的麦香混着馅料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然而,就在她准备拿起一个包子时,指尖触到了一个异样的硬物。
油纸包底层,竟藏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布袋。
布料表面还残留着细密的针脚,显然是手工缝制而成。
穆晴萱的心猛地一沉,颤抖着展开布袋。
熟悉的存折边角露出来的瞬间,她的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充盈。
那是她刚把姚静兰从镇上的医院接回家里那天,硬塞给陈红霞的存折。
“都说了这些钱让陈姨自己留着......”
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调,指尖死死攥着存折:“他俩日子本来就苦,现在还要一起离开家,没了这些钱,往后可怎么过啊......”
姚静兰放下手中的药包,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穆晴萱的手背,喟叹道:“红霞和鸿涛两个都是实诚的孩子,白收你那么一大笔钱,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这钱还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解开了心里的巨石啊......”
霍长风将穆晴萱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的人微微的颤抖。
“萱萱,别难过。”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你要相信以陈姨和孙叔的能耐,一定能把日子过好。广省那边机会多,他们手脚勤快,总能闯出一片天地的。”
穆晴萱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复杂。
过了一天一夜,三人终于抵达了首都。
霍建业早就安排好了车子,把三人直接接回了霍家。
落地窗外,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扑簌簌往下落,在大理石地面投下斑驳的碎影。
崔丽蓉第无数次起身,对着玄关处的穿衣镜整理珍珠胸针,指尖拂过香云纱旗袍的盘扣,。
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抓起雕花檀木梳,将鬓角的发丝别得更妥帖些。
“王妈,你再看看,我这口红颜色会不会太艳了?”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眉梢眼角处写满期待。
王妈正在茶几上摆放刚切好的水果拼盘,闻言抬头露出温和的笑:“夫人这一身端庄又气派,任谁见了都得夸句好。”
瓷盘与大理石桌面轻碰出清脆声响,她特意将哈密瓜雕成了花朵形状。
“再说了,您平日里就爱研究这些,哪回不是把自己拾掇得妥帖?”
沙发上传来一声冷哼。
霍老太太翻着手中的《京韵》杂志,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半眯的眼睛。
“不就是个从乡下来的老太婆,至于让你这么如临大敌?”
杂志被她翻得哗哗作响,倒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
崔丽蓉转身时裙摆带起一阵香风,真丝面料在落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妈,那可是把晴萱养大的奶奶,是咱们实打实的亲家!”
她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按辈分,我喊她一声妈都不为过,当然得郑重些。”
“说到底,不还是个泥腿子出身。”
霍老太太别过脸,眼角的皱纹却出卖了她紧绷的情绪。
杂志边缘被她捏得发皱,封面上文工团演员的剧照都快被揉出折痕。
崔丽蓉盯着老人耳后新生的白发,突然笑出声来。
她伸手揽住老太太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妈,您要是不好奇那位姚老太太,何苦特意中断旅游回来?上个月您走的时候,还说要把全国的名胜古迹都逛遍呢。”
霍老太太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人当面戳破秘密的孩童。
她猛地站起身:“胡说八道!我不过是舟车劳顿,想回家歇着罢了!”
转身时却不小心撞翻了手边的檀木拐杖,清脆的声响在客厅回荡。
王妈憋着笑弯腰去捡拐杖。
崔丽蓉趁机将老太太按回沙发:“是是是,您老最有主意了。”
她往老人手里塞了块桂花糕:“快尝尝,这是王妈新学的手艺,不比外面老字号差。”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刹车声。
霍老太太手一顿,差点没接住桂花糕。
崔丽蓉脸上闪过一抹惊喜,连忙迎了上去。
她先是打量了一番穆晴萱和霍长风,确认两人看着没什么变化,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只见那个老太太看着和霍老太太差不多的年纪,可眉眼间却比霍老太太多了几分凌厉,一看就是个不好欺负的主。
她穿的虽然朴素,衣服却洗的很干净,但脊背挺得笔直,态度不卑不亢。
和之前见过的穆大山、孙秋梅截然不同。
崔丽蓉的眉眼染上了浓郁的笑意,看到这位老太太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穆晴萱会这么优秀了。
一看就是得了老太太的真传。
第135章
崔丽蓉笑容满面地迎上前,热情地拉住穆晴萱的手,上下打量着:“萱萱,这一趟来回可累坏了吧?快让妈好好看看,瘦没瘦?”
她的目光又转向霍长风,关切道:“长风也是,路上一定辛苦了,你们年轻人虽说体力好,但也得注意别累着。”
穆晴萱和霍长风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随后,崔丽蓉将视线聚焦在姚静兰身上,眼神里满是真诚的笑意:“妈,可算把您盼来了!早就听萱萱提起您,说您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厨艺更是一绝,我这心里啊,早就想见见您这位大功臣了!”
说着,她轻轻握住姚静兰的手:“您这一路舟车劳顿,快到沙发上坐着歇会儿,咱们慢慢聊。”
姚静兰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崔丽蓉直接随了穆晴萱的辈分,喊了她一声妈。
听着崔丽蓉关切的话,她眉眼间的疏离也融化了不少。
她说:“崔女士太客气了,萱萱这段时间也多亏您的照顾。”
崔丽蓉笑着摆摆手:“妈,快别这么叫我,多见外!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叫我丽蓉就行。”
她示意王妈端上茶点:“知道您爱喝茶,特意备了明前龙井,还有刚出炉的苏式点心,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姚静兰端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赞叹道:“茶香醇厚,回甘悠长,果然是好茶。”
霍老太太见状,忍不住插嘴道:“你在村子里,应当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吧。”
崔丽蓉的手一顿,脸色有些尴尬。
就连霍老太太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
她的原意是想让姚静兰多尝尝家里的点心,不要客气,可怎么话说出口后就变成了这么尖酸刻薄的样子。
霍老太太的脸一僵,一时间有些拉不下来脸去道歉。
好在姚静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卑不亢地说:“村子里的确没有这么精致的点心,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吃过好东西。”
“我们每逢过年都会做糯米糍,又软糯又好吃,晴萱小时候最是爱吃了。”
崔丽蓉眼睛
一亮,连忙打圆场:“是吗?妈,要是您不嫌弃,改天可得教教我!”
“萱萱总念叨您做的菜,我还真想多向您请教请教。”
她转头看向穆晴萱:“萱萱,你小时候没少吃妈做的拿手菜吧?都有些啥,快给我说说,我记下来,好好学!”
穆晴萱看着两人相谈甚欢,露出一丝笑意:“奶奶做的梅菜扣肉、腌笃鲜,我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还有她腌的咸菜,配着粥吃,能多吃两碗呢!”
崔丽蓉听得连连点头:“听着就馋人!妈,往后可得多指点指点我,让我也能做出这地道的家乡味儿。”
姚静兰淡淡地瞥了一眼霍老太太,眸光一闪,点了点头:“好。”
崔丽蓉嘴角上扬,又拉着姚静兰聊起了家常,。
但话题大多是围绕着穆晴萱。
聊着聊着,崔丽蓉敏锐地捕捉到穆晴萱眼底的倦意,关切地说:“萱萱,瞧你这一脸疲惫,肯定累坏了。”
“别强撑着了,先回房休息,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妈这儿有我陪着,放心吧!”
她又转头看向霍长风,“长风,你也快去休息,好好照顾你媳妇儿。”
穆晴萱下意识地看向姚静兰。
姚静兰轻轻点了点头。
她才和霍长风一起站起身,携手回了卧室。
转眼又过了几天,姚静兰本身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很快就适应了在首都和霍家的生活。
就连大院里的其他老一辈,也很快都混了个眼熟。
唯独霍老太太见了姚静兰,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俩人像是天生不对付似的,霍老太太一面对姚静兰,就忍不住说些难听挑刺的话。
姚静兰也不惯着她,每次都不卑不亢地回怼回去。
次数多了,两人倒也“不打不相识”,关系反倒越来越亲近了。
穆晴萱看得叹为观止,没想到霍老太太这么自傲骄矜的性格,居然被自己奶奶给收服了。
眼看着姚静兰越来越如鱼得水,她也放心地回归工作。
只是这一天,她突然接到了来自公安局的消息。
原来,在霍建业的帮助下,最终陆景丰等人还是找到了穆浅浅的狐狸尾巴,确认了孙秋梅是被她诬陷的。
目前,穆浅浅已经被彻底关押,只等待最后的审判和定刑。
陆景丰来找穆晴萱时,还多问了一句:“穆浅浅一直在警局里叫,想见你一面,你……”
穆晴萱直接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陆景丰耸了耸肩膀,也不多说什么,载着穆晴萱一道去了医院。
这两天老局长的情况逐渐稳定,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都能下床走路了。
老局长听说是穆晴萱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就特别想见见穆晴萱,央求着陆景丰把人带来。
好在穆晴萱也想再给老局长做个检查,便没有拒绝,果断地坐上了陆景丰的车。
而此时此刻的公安局关押室里。
深秋的潮气渗进铁窗,在关押室斑驳的墙面上洇出深色霉斑。
穆浅浅蜷缩在角落的铁床边,指甲缝里还沾着审讯时蹭到的墙灰,囚服肩头磨出的毛边随着她的颤抖轻轻晃动。
自被收押以来,她的颧骨愈发突出,凹陷的眼窝下挂着青黑,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津津的脸颊上。。
模样十分狼狈凄惨。
“穆浅浅,提审结束。”
实习警察的声音从铁门外传来,伴随着钥匙串哗啦作响。
铁门开启的瞬间,冷冽的风灌进来,刺目的白炽灯晃得穆浅浅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
年轻警察将记录本拍在桌上,金属笔帽磕出清脆声响:“穆晴萱同志不愿意见你。劝你趁早收起那些小心思,法律不会放过任何……”
“她不来?!”
穆浅浅突然暴起,锈迹斑斑的床栏被她抓出刺耳声响。
囚服下嶙峋的肩胛骨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的血丝几乎要吞没整个瞳孔。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她凭什么躲着我?!”
她踉跄着扑向门口。
“还有,石飞华同志送来了这个。”
他从档案袋抽出文件甩在桌上,纸张滑到穆浅浅脚边,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
穆浅浅的呼吸骤然停滞。
颤抖的手指捡起文件时,指甲在“石飞华”的签名处反复摩挲,仿佛要把墨迹抠下来。
她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他凭什么提离婚?!明明是他先出轨,是他逼我的!”
“够了!”
实习警察不想再看她,冷着脸转身。
铁门关闭的瞬间,撞击声在狭窄的走廊回荡。
穆浅浅被这声响惊得瑟缩,后背重重撞在铁床上。
她缓缓滑坐在地,泪水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恨意如毒蛇般缠住心脏,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穆晴萱,都怪你……”、
穆浅浅不自觉地回忆起前后两辈子发生的所有事情。
明明这一辈子,她已经做出了和前世不一样的选择,嫁给了石飞华。
可为什么石飞华不仅没有成为首富,还要和她离婚?
为什么霍长风没有死,霍家人也没有折磨穆晴萱,反而对她疼爱有加。
穆浅浅的脑中一片杂乱。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辈子她不管做什么,好像都在穆晴萱的掌握之中。
不论多么精密的计划,都没有成功过。
就像……
穆晴萱能够提前预知一样!
穆浅浅猛地意识到什么。
“穆晴萱肯定也是重生过的!”
穆浅浅瞳孔一缩。
一阵冷冽的秋风吹来,穆浅浅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她瑟瑟发抖地抱住自己的肩膀,神色恍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挫折和打击。
这一边,穆晴萱已经跟着陆景丰抵达了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的地砖上切割出整齐的光影。
老局长倪叶平身着藏青唐装,单鞭定式的手掌悬在半空,腕间的沉香木手串随着动作轻晃,每一个云手翻转都带着数十年沉淀的力道。
穆晴萱站在虚掩的门外,看着老人弓步下沉时微驼的脊背,恍惚间竟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
从前在荷花村的老槐树下,爷爷也是这样,每天都要打一套太极。
据他老人家的话说就是,不打一套太极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外套口袋,看的有些入迷了。
倪叶平收势时带起一阵风,转身时才发现门口的身影。
老人凌厉的眉眼瞬间舒展,常年挂脸的冷肃被笑意揉碎:“你就是穆晴萱小同志吧?”
他快步上前,温和地说:“之前的事情我都了解了,若兰年轻气盛,冒犯了小同志,是我管教不严,我替她向你道歉。”
穆晴萱反应过来,倪叶平指的是一开始倪若兰不让她给倪叶平治疗一事。
“老局长言重了,关心则乱,我完全理解。”
倪叶平看着她不卑不亢、有礼貌的样子,眼底的笑容更浓。
他笑着招手,掌心的老茧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今天还麻烦了小同志你赶来医院帮我看看,你放心,这两次的费用我都会结算给你的。”
倪叶平主动伸手,亮出自己的手腕。
穆晴萱指尖轻触,感受着脉搏由先前的虚浮转为沉稳有力。
她想起初次会诊时,老人因心绞痛蜷缩在病床上的模样,此刻竟能完整打完一套太极拳,不禁弯起唇角。
“淤血已散,气血渐和,但仍需注意……”
她在床头柜上找到一个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下医嘱,钢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
“晨起空腹可服三粒丹参滴丸,饮食务必少盐少油。”
倪叶平认真地听着,最后实在忍不住感慨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么好的医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穆晴萱正疑惑,他口中的前浪是谁。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