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幻想着侯府的富贵荣华,幻想着未来的好日子,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可慢慢地,她发现不对劲了。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没有锣鼓,没有唢呐,只有轿夫沉重的脚步声。
她心里泛起嘀咕,忍不住伸手,一把掀开了轿帘。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
这不是去侯府的路!
轿子竟然停在了一处悬崖边上!
万丈深渊,寒风呼啸。
她瞳孔猛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一个肥胖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正是魏嬷嬷。
她脸上带着阴鸷的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这个贱蹄子,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低贱货就是低贱货,竟然还妄想当世子妃,真是可笑!”
魏嬷嬷的声音尖锐刻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
“就凭着你这狐媚子的模样,竟然还敢勾引侯爷?”
她走到轿子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夫人说了,这就送你上路!”
女子脸色煞白,身子抖得像筛糠。
她怀里紧紧护着小腹,眼里也跟淬毒一样,死死地盯着魏嬷嬷,“侯爷一生之中有那么多女人,夫人又为何要死死盯着我?”
魏嬷嬷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自然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孽种了!”
“可我已经答应夫人,嫁给忠勇伯世子了,夫人为何要赶尽杀绝!”
“只有死人才能真的保守秘密。”
话音刚落,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本就是漂泊的一生,正好碰上了谢筠。
他贪她的身子,她贪他的钱财。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怀了孩子。
刚想跟谢筠坦诚之时,便看到李氏上门了。
魏嬷嬷手一挥,那轿子就摔向了万丈深渊之中。
与此同时。
京城街角的一偏僻之处,如今距离吉时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想到依旧没有看到花轿的影子。
守候多时的黑甲卫有些焦躁。
他们等得心焦,赶紧派人进去查看,然后迅速跑去给十七汇报情况。
十七一听花轿没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顾不得多问,立刻冲进别院。
很快,他在屋子里发现了被打晕的飞霜。
十七赶紧上前查看,发现人还有气,只是昏迷了。
他松了口气,立刻让人去请大夫。
飞霜悠悠醒转,一睁眼就看见了十七。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沙哑急促:
“十七首领…姑娘…姑娘她…”
她眼眶瞬间红了。
十七看着她,神色凝重。
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
无论姜鸢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劫走了,当务之急还是要确保世子的下落。
他沉声打断飞霜的话。
“你好好养伤。”
“我先去找侯爷,随后要去南方一趟,去找太子殿下!”
十七心中闪过一丝迷茫,如今主子下落不明,他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等到了谢府之中,他来不及喘匀气,声音带着急促的嘶哑,“侯爷,世子失踪了。”
谢筠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微微收紧。
他放下茶盏,杯底和桌面磕碰,发出清脆的一响。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失踪了?”
十七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疼,“世子为了救太子,掉落河中下落不明。”
谢筠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脚步不快,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这件事,封锁消息。”
他猛地停住,看向十七,眼神锐利如刀,“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
“是。”
就在这时,一个黑甲卫急匆匆地赶来,“首领,如今主子之事,已经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了。”
十七眉头微微皱起,“此事,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黑甲卫才刚刚得到消息,没想到敌人竟然比他们还快一步!
谢筠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落不到安稳的地方,“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凄厉的声音。
“让开!都给我让开!”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妇人疯了似的冲了出来。
正是李氏!
她一把死死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十七的衣袖,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指甲几乎要掐进十七的肉里!
“十七!你告诉我!世子究竟怎么回事?”
“他去南方赈灾,怎么就尸骨无存了?”
十七被她抓得生疼,更被她疯狂的样子吓住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水的棉花,沉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氏见他不说话,眼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
她猛地瞪大了那双充血的眼睛,接着,她身子一软,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就往后倒去!
谢筠微微一怔,脸色阴沉得可怕,“来人,将夫人送回去,快去传大夫!”
姜鸢打定了主意,便租着马车一路南下。
一路上尘土仆仆,车马劳顿。
在来南方的路上,她其实一直没有想好自己的落脚之处。
毕竟在谢府之中,出入都有仆从看着,她也没办法深入百姓去了解。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踏上了徐州的土地。
虽说,这个地方很容易被谢晋找到,但是毕竟灯下黑。
天下之大,好像只有这里,才是她的根。
她虽然不能用姜鸢这个名字了,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只希望那个姑娘能够顺顺利利的。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李氏究竟要怎么帮她善后。
但李氏毕竟是侯府夫人,手中的权力比起她这个孤女还是要强很多。
何况,她是谢晋的母亲。
日后谢晋回来,想来也不会如何,他其实对李氏和谢芝都特别护短。
但若是谢晋回不来……
刚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弥漫出一种恐慌,心里默默祈祷上苍,定要让他平安无事才好。
他们两人之间,可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姜鸢暗自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迷茫。
只不过,如此一想,目的的是有了。
她在徐州这片土地上长到了五岁,接下来的日子,希望能够在徐州老去。
轻轻抚摸着尚不明显的小腹。
若是孩子出生了,定要好好跟她说说姜府的旧事。
那些她自己也记不太清的,模糊的家族过往。
自己的双亲皆是为了护卫这个国家而亡,她虽然寄人篱下一生孤苦,可她理解他们。
就像谢晋说的,突厥未灭,何以家为。
定是要跟孩子好好说道说道的。
刚到徐州,她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至于姜府,她也不敢靠近。
只好先到客栈之中落脚,打算明日再谋事情。
到了第二日,姜鸢对着铜镜。
她抬手,利落地将一头青丝高高挽起,盘成一个最简单的妇人发髻,只用了沈元州给的簪子固定。
接着,她拿出胭脂,用指尖蘸了,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脸上点上许多细密的红点。
额头,脸颊,鼻尖,下颌。
密密麻麻,刻意弄得有些难看,足以让常人望而却步。
镜中的容颜变得陌生,甚至有些怪异。
姜鸢扯了扯嘴角。
这张脸太惹眼,还是遮掩些好,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从谢府逃出来的时候,她一样都没带,尤其是这些年中谢晋送的东西,更是一样都没有带。
唯独贴身藏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那支红宝石颤枝步摇,流光溢彩。
另一个,是沈元州送她的簪子。
这两个都是红宝石,深得她的心。
她摩挲着袖中暗袋里簪子的轮廓,眼神沉了沉。
大隐隐于市。
与其去人生地不熟的村子里惹人闲话,不如就在这徐州城里寻个落脚处。
这也是她想了许久的。
去村里虽然更加不容易让人找到,可村里毕竟人情这一块她真的不喜欢。
等收拾好一切之后,她便出门了。
如今,应该尽快买屋子才是。
她手中的过所是上次顾远择伪造的,她一直都珍藏着。
找到了当地的伢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要个清静点的小院子,一进地就够了。”
这伢子是一个妇人,估摸着应该三十出头了。
她收拾得很利落,“还真让贵客碰上了,还真有这么几处的宅子,个顶个的好!”
“其中啊,有一处新修的一进宅子,靠着正大街,很是热闹啊!”
姜鸢一听热闹这个词,心中就不是很有意向了。
看到她犹豫的神色,伢子立马换了说辞,“若夫人不爱热闹,我手中也有几处偏僻的院子,若是夫人有意,不如亲自去看看。”
姜鸢点头应是,“如此也好。”
因此,伢子驾着车,带着她看了几处。
最后,在城南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姜鸢相中了一个一进的小院。
这里说偏僻倒是有失偏颇,这巷子里可以说是很清净。
城南之处,倒并非达官贵人所在的地方,更多的是一些商人,也有一些进京赶考之人。
姜鸢最满意的是,这里没有地痞,倒是很不错。
“就这儿吧。”
院子自然比不上谢府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墙角甚至有些斑驳的痕迹。
但这是她姜鸢,用自己的银子买下的第一个家。
她看着院子,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姜鸢亲自动手,将院子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又去集市上买了不少绿植,摆放在廊下和角落。
还在院子正中,亲手栽下了一棵半人高的枇杷树苗。
她拍了拍树干上的泥土,轻声自语。
“好好长,明年,就能吃到甜甜的枇杷了。”
这院子,花去了她三千两银子。
伢子走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
姜鸢点了点剩下的银票,还有两千。
心中微微一叹,这银子可花得真快。
她算了算日子,离孩子出生,大概还有六个月。
生养孩子,处处都要花钱。
这两千银子,得省着点用。
更重要的是,得尽快想个营生。
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当然,这一切也并不着急,当务之急还是要平安生下孩子。
这几日都是酒楼买了饭,然后带到自己家里吃。
然而,寻思着要存钱,因此才想着自己做饭,自给自足。
只不过,姜鸢盯着锅里,眉头紧锁。
这水,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她叹了口气,学做饭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幸好,她的心态很好。
想着都是自己吃的,说白了也无所谓好坏。
因此,放了水填了柴就开始随意发挥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姜鸢猛地一惊,手里的勺子差点掉进锅里。
心中暗自思忖着,究竟是谁在敲门啊?
她才搬来这小院没几天,人生地不熟的,连个鬼影子都不认识,怎么会有人敲门?
她心里嘀咕着,站着没动。
其实,她更害怕的是谢府中人。
转念一想,谢府如今应该自顾不暇呢,怎么会找她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还是不理会好了。
可是,门外敲门声依旧有,“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锲而不舍,一声比一声响亮。
“到底是谁啊!”
姜鸢有些不耐烦,蹭蹭几步走到院门后。
她拉开门栓,门外站着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
但是姜鸢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
因此,她眼中带着疑惑地看向她,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这认识以前的房主?
她疑惑开口问道:“请问你找谁?”
妇人手里挎着个小篮子,里面是水灵灵的青菜。
她笑呵呵地开口,嗓门挺亮:“妹子,前几天瞅见你搬过来了,今儿得空,婶子过来拜拜门。”
“自家种的新鲜菜,不值什么钱,拿着吃。”
“我是你对门的邻居,看年纪我应该比你年长几岁,你喊我刘婶子好了。”
姜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接过菜篮子,“哎呀,谢谢婶子,快,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家里刚收拾,乱得很,您别嫌弃。”
“收拾屋子确实费心费力,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下。”
“多谢刘婶子!”
两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迈步进了院子。
等进了屋子,刘婶子左右打量着,点点头:“嚯,你这小院子拾掇得真不赖,干净亮堂!”
“这景布置得真不错,可是请人专门修的?”
姜鸢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刘婶子为人处世很好,让人觉得既亲切,又不觉得越界。
“刘婶子说笑了,这是我随意搭配着玩的,哪里能请人。”
话音刚落,她便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家里没备茶叶,婶子您别介意,我泡了点山楂水。”
她端着杯子过来,“好在味道还行,酸酸甜甜的,挺开胃,您尝尝。”
刘婶子接过来,抿了一口。
“嗯?”她眼睛亮了亮,透出些惊艳,“这味儿可以啊!真不赖!”
她又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确实不错,香甜得很。”
“妹子,这山楂水是怎么做的?赶明儿我也去做做。”
姜鸢便把做法告诉了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姜鸢心里盘算着,既然打算在这儿长住,邻里关系可得搞好。
她放下杯子,试探着问:“婶子,冒昧问一句,咱们这块儿拢共住了几户人家呀?我也想着,改天都去拜访拜访。”
刘婶子放下水杯,很健谈:“不多不多,清净得很,算上你家,一共就五户。”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喏,那边是刘奶奶家,老两口做豆腐的手艺是一绝。”
又指了指另一边:“再过去点,是秀才家,姓张,附近娃儿启蒙都找他。”
“剩下那两家,男人都出去跑生意了,这会儿不在家。”
话音刚落,一股子浓烈的糊味儿突然钻进了鼻腔。
刘婶子吸了吸鼻子,诧异地看向厨房方向:“妹子,你这……是不是锅上还烧着东西呢?”
“啊!”
姜鸢猛地一拍脑门,脸瞬间垮了下来。
做饭!她把做饭这茬给忘了!
“锅子上还在烧饭呢!”
她哀嚎一句,急匆匆就往厨房跑。
刘婶子看着她那慌张的背影,也觉得不放心,赶紧跟了过去。
一进厨房,好家伙!
浓烟滚滚,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刺鼻的焦糊味儿更是霸道地充斥着整个空间,闻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刘婶子看着姜鸢手忙脚乱,对着冒烟的锅不知所措的样子,连忙上前一步。
“哎呦我的妹子喂!”
她一把拉开姜鸢,“还是我来吧!”
她上下打量了姜鸢一番,“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白净得跟个瓷娃娃似的,指定是没干过这些粗活。”
姜鸢看着那口已经“阵亡”的锅,脸上写满了无奈和尴尬。
“……那,那就有劳婶子了。”
刘婶子麻利地开始收拾残局,嘴上还说着:“嗨!咱都是邻里邻居的,跟我还客气个啥!”
有了刘婶子一家时不时地搭把手,姜鸢的日子总算没那么狼狈了。
灶台不再是她的噩梦,她学会了怎么看米下锅,怎么炒菜不糊。
虽然还是简单的家常菜,但至少能填饱肚子,吃得热乎了。
对此,姜鸢也很是满意!
手里拎着新买的桂花糕,她按照刘婶子指的路,挨家挨户地去拜访。
刘奶奶家的人热情,塞给她一把新鲜的豆腐。
张秀才家书香气重,说话文绉绉的,但也客气。
她总算是,在这条小巷里站稳了脚跟,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外来人了。
三五天过去了,小院里的生活渐渐有了烟火气。
可姜鸢的心里,始终悬着一块大石头。
身处徐州,本就消息落后了。
谢晋,他怎么样了?
旁的不知道,姜鸢知道谢晋的水下功夫很好,相信他定能安然无恙的。
可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想到谢晋真的会出事,她心里总是难安的。
听刘婶子说,茶楼里面消息最多,三教九流都在那里歇脚。
她便隔三岔五地就往茶楼跑,但凡有京城之中的消息,她都会去细细打听。
但一直没有她想听到的消息,她也只好继续打听下来了。
一般都会找个角落坐下,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那些南来北往的闲言碎语。
偶尔,她会叫住跑堂的小二,特意询问下京城之中的消息。
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像是兜头一盆凉水。
一次又一次,希望燃起又被浇灭。
姜鸢攥着手里的茶杯,指节泛白。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吗?还是说,已经发生了什么,只是消息被控制了?
她按照往常一样,坐在茶楼里,听着周围嘈杂的人声,闻着劣质茶叶的味道。
心里的担忧,像野草一样疯长。
那种无力感,快要把她淹没了。
她在这里安顿下来,努力生活,可她也祈求上苍,希望谢晋能活下来!
姜鸢照旧坐在熟悉的角落里,耳边是茶客们的闲聊声,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盯着面前已经凉透的茶水,心里乱糟糟的。
京城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他的消息?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身影猫着腰凑了过来。
她定睛一看,来人是茶楼的那个小二,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股子神秘劲儿,“夫人,您不是老打听京城的事儿吗?”
“还真别说,今日可真从京城之中传来了一件大事!”
小二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又凑近了些,“保准夫人看听!”
姜鸢的心脏猛地收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什么事?”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二没有立刻回答。
他搓了搓手,眼睛滴溜溜地转,脸上带着点儿你懂我懂的表情。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想知道?得加钱!
姜鸢为了打听京城之中的消息,也算是不吝啬钱财了。
当下,也很痛苦地给钱了。
“说吧,究竟是什么大事?”
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乐得眉开眼笑。
这贵人赏赐得可真大方,这可足足有一百文了!
他赶紧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哎哟,夫人,您可知道乐安公主?”
“听说啊,是圣上亲自下的旨,和亲队伍都从京城出发了,正往北边去呢,去突厥!”
姜鸢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听到乐安的消息,心里瞬间感觉有些恍如隔世一般。
“据说啊,当今圣上赏赐了不少,那嫁妆足足有几十车!公主用的恭桶,据说都是黄金制造的!”
小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显然十分向往。
姜鸢打断了店小二,问道:“京城之中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小二摇了摇头,一脸遗憾:“没了呀,就这个最轰动。”
他歪了歪脑袋,问:“夫人您还想打听哪一家呀?说出来,小的下次给您留心。”
姜鸢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得太明显了。
她赶紧收敛情绪,挤出一个笑容。
“哦,没什么,就是听个乐子罢了。”
“公主和亲嘛,也是件稀罕事儿。”
她站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茶楼。
阳光刺眼,她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但姜鸢也没有放弃,依旧每天去茶楼打听着各种消息。
这一日,姜鸢还是照例坐在老位置,那小二又偷偷摸摸地过来了,“夫人,京城之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太子殿下被禁足了,据说就是因为宸王殿下的缘故,看来,这宸王以后才是最大的赢家!”
闻言,姜鸢的心瞬间紧张起来了,太子被禁足?
是不是谢晋真的出事了?
如果有谢晋在,太子又岂会被禁足。
“太子为何会被禁足?”
“这些就不知道了,我们东家本就是贩卖消息为生,因此啊,会放一些消息给我们,但并不是所有的消息都会放出来的。”
“尤其是跟皇家所沾染的消息,虽然很受欢迎,但还是慎之又慎!”
姜鸢谢过店小二之后,便一直坐在角落里听着消息。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说着宸王殿下。
“听说了吗?听说庆国公都入了京城了。”
“可不嘛,马上就是宸王殿下的生辰了,想来,此次生辰定会很热闹的。”
闻言,姜鸢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了,快步地离开了茶楼。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谢晋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只有出事了,才能被敌人将消息摁得死死的。
在劲河边,洪水依旧肆虐,然而,堤坝之处却是多处决堤。
谢晋眉头皱得紧紧的,“殿下,这里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堤坝缺斤少两的,定要彻查那些蛀虫才行!”
萧润之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暖意,“这些官员均是庆国公手下之人,真是苦了百姓,肥了庆国公了!”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风声。
谢晋第一时间猛地推开身前的太子萧沛之。
一支淬毒的冷箭几乎是擦着太子的衣角飞过。
钉入后面的木柱,嗡嗡作响。
混乱中,数道黑影扑来,目标明确,就是太子。
谢晋拔剑格挡,却被一股巨力撞中后背。
脚下一个踉跄。
整个人朝着汹涌的河水栽了下去。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
窒息感铺天盖地。
该死的!
水下居然也有人!
滑腻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的匕首直刺他的心口。
谢晋眼神一厉。
自从姜鸢那次落水,他没日没夜泡在水里,早就练出了一身水下搏杀的本事。
他灵活地一扭身,避开要害。
同时手肘狠狠向后撞去。
水波震荡。
他感到肘部撞到了坚硬的骨骼。
那人动作一滞。
谢晋趁机挣脱水草,反手夺过对方的匕首。
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偷袭者的喉咙。
血水在浑浊的河水中晕开一小团。
但他自己也不好受。
刚才格挡时,手臂被另一人的兵器划开了口子。
水流一冲,又麻又痛。
更糟糕的是,河水下的暗流汹涌得吓人。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胁着,冲向未知的下游。
他奋力想往岸边游。
本以为他怎么也会装装样子,没想到直接暗下杀手。
这另外一方面也足以说明,那内应掌握的信息是多么重要。
越狗急跳墙,证明他们的气数越来越短了。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又想到,若他是庆国公,定是在河流下围布满了杀手。
虽然很累,可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停留在此处。
不然,定会被瓮中捉鳖,到时候自己可真就危险了!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人声和犬吠。
“搜!”
“仔细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晋身体微微一怔,庆国公那老狗,动作真快。
拖着伤体,跌跌撞撞地钻进了岸边的山林。
树影斑驳,遮蔽了他的身形。
他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
必须尽快跟太子保持联系,如此,才可以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可现在自己受伤了,该怎么联系?
若是用鹰隼,这怕是太会引人注意了。
他不敢暴露自己的位置。
庆国公定是对他也做了不少功课,估计就看着他干着急呢!
他也不能去找大夫,这更是自投罗网。
他这身狼狈,加上明显的伤口,太扎眼了。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射了过来,为首的六个黑衣人赶了过来。
“哈哈哈,看来这次的一等功是我的了,兄弟们,拿了谢晋人头,跟主公邀赏去。”
谢晋眼里迸射出一道冷意,冷笑道:“想拿我人头,也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他从靴子中取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了他们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性命。
谢晋心中清楚,还剩下的五个黑衣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否则,自己情况凶险!
领头的黑衣人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凶狠,“妈的!他还嘴硬!”
他指着谢晋不断渗血的胳膊,“瞅瞅他那胳膊,血都快流干了!”
“他已经受伤了,一起上,今天必须拿下谢晋这狗贼的人头!”
谢晋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眼神,淬了毒,结了冰,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看向这群黑衣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群死物。
他微微调整了握剑的姿势,手腕稳如磐石。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散发的杀气而凝滞了几分,压得人喘不过气。
话音未落,谢晋动了!
身形快如鬼魅,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剑光一闪!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只觉得脖颈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捂。
入手一片滚烫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