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假清冷by玉子兰
玉子兰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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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加之少川的年纪也不小了,娶妻一应物事也是早早就预备好了,两家一合计,下月十七宜婚嫁,便就择定那日亲迎。
郑虞两家要结亲的消息传出去没几日,元慎就来晋国公府看望青岑,他从不空手来,今日除了吃食玩具之外,还带来一封信。
两个人在园中坐着,女使们便识趣的不在跟前儿碍眼,见四下无人,元慎便从袖中掏出信来递给青岑,言明:“楚二郎托我送来的,他不日就要去西北从军了。”
青岑眉心轻拧,心下惴惴的接过来,目光触及信封上的“舒意亲启”四字,想起那日她做好挨骂的准备去跟父亲求情,结果父亲却并未生气,而是一脸语重心长的和她道:“当年安国公夫人,也就是如今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当时出事以后,她是死命要让你姑姑陪葬,半点不肯松口,为父和你祖父祖母拼尽全力才将你姑姑给保下来,她家大房这一脉因你姑姑断了,从此便恨我家入骨,那楚二郎的父亲是从楚氏旁支中过继到楚家大房的,楚二郎从小就养在这位老夫人膝下,便是我应允你姐姐嫁过去,她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青岑叹气,纠结了整整一夜才将这封信带去毓秀阁,后来青岑再去探望,她终于不再以泪洗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颓然。
青岑心里不是滋味儿,她既心疼舒意的遭遇,又不得不认同父亲的顾虑,心里憋着一口气,整日也怏怏不快,元慎三天两头来看她,见此便安慰说:“你也别多虑了,他们二人本就相识不久,统共也没见过几面,不过是三分情分被人一阻挠,便就觉着情比金坚了,等时日一长,日子充实起来,也就忘了。”
青岑狐疑,画春曾偷偷告诉她,说舒意白日里是不哭了,也肯好好吃饭睡觉了,可每天收拾床铺时,那枕巾子却总是湿漉漉的。
不过青岑转念一想,也是,她以前就暗戳戳喜欢过一个人,嗯……还想过要和人家成亲过日子呢,不过自打她和元慎定亲后,便就再也没想起过那个人了,等阿姐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或许就会慢慢淡忘了吧。
元慎见她一副想通了的神色,便又道:“这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只能说他二人命里没那个缘分做夫妻罢了。”
他一副局外人看透所有的模样叫青岑觉着不顺眼,便借机问道:“殿下说楚二郎也是被家里逼着去从军的,那若殿下是楚二郎,碰上这样的苦楚,待要如何?”
元慎一噎,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了,他心里下意识就反问若你是大姨子,你会认命吗?
不过也只是想想,面上乖乖道:“我定然是不会轻易认命的,即便你都退缩,我也是要迎难而上,想法设法为自己争取的。”
青岑“嗤”了一声,撇嘴笑道:“殿下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知这话一下戳中了元慎的心窝肺管子,他觉着青岑这是不相信他的一腔真心,当即想也不想地跳起来道:“我怎么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想当初你冷不丁就要和西宁郡王府结亲,要不是我主意拿得快,现在和你卿卿我我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两人照旧坐在园子里,附近没什么人在,饶是如此,青岑依旧脸红心跳的厉害,忙拉他坐好,嗔怪道:“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卿卿我我的,你……”
说到一半青岑才反应过来,望着一脸不愉快,眼睛眉毛都拱在一起的人问:“什么叫你主意拿的快?”
元慎也意识到那话不妥,眼睛不自然的四处乱瞟,一阵心虚懊恼,他往日里一贯谨慎自持,从不乱说话,偏和青岑待在一块儿,就满心满眼都是小娘子惹人喜爱的模样,心里迷的七荤八素便有些找不着北了。
青岑一见他的反应就晓得自己是猜对了,想起旧事来,讶然道:“难道说,当初我和叶郎君八字不合……是你搞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措辞比较隐晦,不是橘猫偷懒呦。

第30章 时英
青岑当时就觉得奇怪, 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没想到还真是这厮干得,不过话说回来, 又像是元慎能做出来的事儿。
哎,这人真是……
青岑想明白了就有些气鼓鼓的盯住元慎,到也不是生气他搞阴谋诡计, 就是有点心疼自己当时白花了那么多心思, 结果到头来还是掉入他的陷阱, 好气哦!
元慎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忽然耷拉着眉眼瘪瘪嘴说:“我不这样做,你就要和别人过日子去了。”
嘿,被人揭穿了过错还一副理不直气却壮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青岑一时没吭声, 心里有千万句, 嘴上却不知怎的没话说,元慎以为她心里生闷气,怪他搅乱了她的好姻缘,这一想, 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儿了,就嘴痒道:“难不成你还惦记着那位叶公子?你如今都是我的人了, 便是人家还想着你, 也是不能够了。”
他一脸的阴阳怪气, 青岑简直熟悉得不得了, 前世这厮遭她拒绝后, 后来二人再相遇, 他就是这样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 青岑暗想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看着矜贵自重, 实则也是无赖泼皮一个。
青岑觉得好气又好笑,便哼哼了一句:“什么你的人,咱们可还没成亲呢?”
元慎听了就直勾勾地盯住她,眼神忽然变得跟狗一样,其实青岑觉得更像狼那种动物,不过她没见过狼,到是祖父在世时曾养过一条大黄狗,见着肉就是元慎此时这种眼神,这回换成青岑心里发毛了,没等她有个反应,这人就一下凑过来,撅起嘴“吧唧”一声……
光天化日的,青岑被占了便宜,又羞又恼的去推元慎:“哎呀,殿下你做什么又没个正经……”
只见元慎颇不要脸皮的摸了摸嘴:“你都给我亲过了,便只能嫁我了。”
九月末旬,桂花香正浓的时候,贡院放榜,庭桉不负众望,桂榜题名,其中最欢喜的,莫过于他未来岳母常夫人了。
常夫人觉着果然没看错庭桉,这孩子是个有指望的,当即表示他和岁云的婚期可以提上日程了,不过庭桉却羞羞答答说:“我想等春闱及第后再和岁云完婚,届时有功名在身,也不算委屈了她。”
常夫人却不这么想,科举考试哪有那么容易,秋闱一次就中,春闱却未必就有这样好的运气,再者即便庭桉明年春闱也有好消息,她的肚子却是等不起了,她是六月多怀上孩子的,明年春闱在三月,到时候她挺着一个大肚子给女儿操持婚礼也不好看,且也保不准究竟是先办满月宴还是喝女儿的喜酒。
于是常夫人就和虞氏两下里一合计,便把婚礼定在下下个月十一日,因着舒意的婚礼在下个月,一月不办两桩喜,就错开些日子。
说定好一应事项后,常夫人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其实还有个顾虑她没说,凭庭桉的相貌和家世,倘或春闱得中,殿试被哪个公主、郡主给瞧去可怎么好啊。
很快就到了舒意出阁的日子。
偌大的晋国公府在这一日显出前所未有的喜意,这是自晋国公承袭爵位以来,府里头的第一桩大喜事,阖府无人敢怠慢,纷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当差。
满院子的红绸和红灯笼,在日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青岑被光晃地眯了眯眼睛,抬步上了回廊,刚踏进毓秀阁,耳畔就迎来一声声鸟叫。
绿竹当即咧着嘴指给青岑看,笑道:“小娘子,是喜鹊哎。”
青岑抬眸望过去,见是一对漂亮的喜鹊正趴在房檐边儿“喳喳”地叫个不停,她在心里叹气,今日风和日丽,喜鹊迎门,可阿姐要嫁的却不是她心底的那个人。
屋里头舒意已经穿好了嫁衣,画春正在给她梳妆。
青岑瞧着舒意的脸色仍是淡淡的,一点也不像是即将要嫁作人妇的新娘子,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人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怕是阿姐心里早就听烦了,便斟酌着道:“侯府离家近,阿姐出了门子也不打紧,什么时候想我们了就回来,我也会时常去看你的。”
舒意闻言到是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多少带着些无奈和哀痛。
过会儿郑家二房两位堂姊妹来了。
青岑祖父母相继离世后,两房人就分府别住,穿紫色衣裳的名叫素问,昨年成的婚,黄色衣裳的叫知夏,上个月才及笄。
素问是嫡女,即便嫁了人,张扬的性子也没改多少,说话依旧大大咧咧的,她一见着舒意就笑道:“妹妹真是好命,嫁回大伯母娘家,以后可有的福享了。”
素问说的是实心话,舒意嫁入永平侯府,公公是亲舅舅,祖母又是亲外祖母,亲上加亲,便是舒意婚后受了什么委屈,虞氏也是很能说上话的。
舒意闻言笑着回她:“堂姐是去年这时候成的婚,如今怀有身孕都快六个月了,可见堂姐才是有福之人。”
素问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哪里,说不定等出了年,你也是要当娘的人了。”
舒意腼腆的笑了笑,青岑在一旁瞧着也放心不少,生怕阿姐疏于应付而生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趁着舒意和素问说话,青岑就同知夏闲聊着,与素问不同,知夏是庶女,性子要恬淡些,人也娴静,是很温柔的一位小娘子,进门说了句恭喜后便一直微笑着站在素问身旁,十分乖巧。
然而就是这样乖巧的性子,上辈子却遇人不淑。
青岑叹气,看着乖巧可人的堂妹,忽觉任重而道远啊。
陆续又有人来恭贺,挤了满屋子的人,青岑嫌吵得慌,又想今日府里人多,各家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都来吃喜酒,阿娘招呼客人必然辛苦,便要去前院帮衬一二。
青岑冲着人群里的舒意眨眨眼睛,出了屋子,穿过垂花门,刚踏上抄手游廊,迎面便碰上一人。
男子穿一袭素色长袍,身姿清瘦挺拔,容颜俊逸出尘,姿态雅致闲适,弯着的唇角,含笑的眉眼,在金乌西坠的日色下,掀起一道温润人心的涟漪,他冲着青岑勾唇一笑道:“媆媆,数年未见,你长高了不少啊。”
青岑在他话落后,洁白的小脸上似乎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云,不是和元慎在一起时的那种害羞,到有几分像是被长辈夸奖了的不好意思。
“时英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青岑有些惊喜,她口中的这位时英哥哥乃是隔壁怀恩侯府的大公子,为人温润如玉,最是淡泊名利。
陆时英看向如今已到自己肩膀的小女孩儿,笑道:“才回来,听说你家要办喜事,这不赶着来了。”
青岑:“那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啊?”
陆时英想了想:“说不上来,应该会待上一阵子吧……对了,听说你定亲了,恭喜啊。”
青岑脸又一红,陆时英便打趣道:“我总觉着你还小,不想如今也是要成亲的人了。”
青岑腼腆地笑了笑,问他:“时英哥哥预备何时娶妻啊?”
想当年,她还想过要嫁给他呢。
陆时英闻言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姻缘自有天定,端看我几时能遇到了。”
青岑最是欣赏他这副洒脱之态,就道:“时英哥哥为人通透,又一表人才,定然……”
“媆媆。”
青岑一语未必,就见元慎自一旁而来,她下意识就问:“殿下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元慎来到近前冲着青岑柔柔一笑,眸光如水,声音低柔缱绻:“有几日没见你了,就想早些过来。”
青岑:……
平常在她跟前不正经就罢了,没看到这会儿还有别人在吗?
青岑忍住羞耻,干笑两声,元慎这才偏头看向陆时英,仿佛才发现身旁还有外人在,青岑立即介绍说:“这位是怀恩侯府的大公子。”
陆时英数年前曾和元慎有过一面之缘,又见其称呼青岑小字,言语熟稔,便照规矩行礼道:“在下陆时英,见过十皇子。”
元慎颔首,并无话说,陆时英见状便不再打扰,待他走后,青岑便和元慎一道往出走,路上元慎状若无意的问青岑:“你和他很熟吗?”
青岑也没多想就道:“殿下说时英哥哥吗?怀恩侯府就在我家隔壁,我们两家是邻居,自小时英哥哥就很照顾我,所以自当熟稔些。”
元慎撇撇嘴,青岑那几声“时英哥哥”叫的他胃里反酸,一肚子的不舒服。
青岑见元慎不说话,就偏头去看他,元慎哦了声,又问陆时英定亲没?
青岑不解,但还是如实道:“没呢。”
元慎一挑眉毛,接着问:“那他多大岁数了啊?”
这下青岑更不解了:“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元慎没什么表情的道:“随口问问。”
青岑只好道:“时英哥哥比我大七岁。”
“这岁数还未定下亲事,只怕年纪再大点便更难找了吧,”元慎这样道。
青岑:……
刚刚离去的陆时英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心道谁在说他坏话?

第31章 少川
时下亲迎都在傍晚, 落日余晖,吉时将至,天色一寸一寸暗下来, 大红花轿在一片喧闹声中停在晋国公府大门前,舒意被喜娘搀扶着,恍若提线木偶一般登上轿门, 一时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等她醒过神来, 人已在婚房之中,但等却扇、合卺,众人都离去后, 舒意挺着的肩膀才渐渐松下来。
少川在一个时辰后终于摆脱那群好酒的同僚们, 去往新房的路上,他的心是颤抖的,尽管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遍,然而路的尽头, 那间他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里,此刻正有一位他从此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终于来到婚房, 少川在床榻前站定, 并没有着急的去掀盖头, 他记得兄长说过的话, “不要猴急的去掀盖头, 得先叫娘子。”
少川斟酌了一下语气, 轻轻道:“娘子。”
舒意没吭声, 于是少川又叫了一遍, 这下舒意才轻轻“嗯”了声,少川一松,说让你久等了,于是双手轻轻的、颤颤的摸上那绣了鸳鸯的大红盖头,好像底下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终于得见喜帕之下的容颜,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小娘子,少川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然而舒意并不同他一般心境,她不想同他做那种事,至少现在不想,她认命了,但未完全认命。
舒意没有吭声,于是少川又叫了一遍,这下舒意才轻轻“嗯”了声,少川一松,说让你久等了,于是双手轻轻的、颤颤的摸上那绣了鸳鸯的大红盖头,好像底下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然而舒意并不同他一般心境,她不想同他做那种事,至少现在不想,她认命了,但未完全认命。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丢下这句话后,舒意摘了冠子简单洗漱后就上床睡下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少川,或许是害怕吧,害怕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她从来都不是心狠的人,也知道自己的不幸和怨气不该由少川来承受,但她懂事了十几年,就想任性这么一回,仅仅是……不那么快的和少川圆房而已。
灯熄了以后,舒意感觉到身侧的床榻微微凹陷,随之有人轻轻躺上来,她心里有些紧张,不过料想少川应是不会强迫她的。
可惜舒意想错了,正常男人当然不会随意强迫女子,但她已经是和少川拜过天地父母的夫妻了。
貌美动人,秀色可餐的新婚妻子就躺在一旁,少川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哪里忍得住,这不刚躺下没一会儿就摸到舒意的被窝里去了。
舒意原本正背对少川侧躺着,见他来掰自己的肩膀,心里一慌,忙揪着被子强自镇定道:“我困了,我要睡了。”
少川在她头顶轻笑:“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舒意挣扎,然而她这点力气对于从小习武的少川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三更的鼓声响起后,少川终于松开怀里的小娘子,怜爱的亲了亲她冒汗的额头,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楚家那小子,但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不允许你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不许。”
昨夜一宿不得安眠,舒意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然而罪魁祸首却在一旁睡得香甜,舒意恨恨瞪了少川一眼,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坐起身子。
今日是新婚第二日,新妇须早起向婆家一众长辈请安问礼,纵使婆家亦是外家,仍是马虎不得。
舒意坐了一会儿才试着抬腿下床,然而帐子还没掀开呢,一条粗|壮的手臂忽然拦腰将她按回到榻上。
“起这么早干嘛?”少川慵懒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舒意不想理他,拍开那条作乱的手臂就要下床。
少川眯了眯眼睛,突然一把扯过舒意,唇边浮起一抹危险的笑容:“看来是为夫昨晚不够卖力。”
“放开我。”
舒意皱紧眉头呵斥,她真是怕了这家伙了,昨夜虽然只要了三回水,可每回都要个把时辰才结束,折磨死个人了,这会儿瞧见少川的神色,舒意哪里会不明白,于是急忙道:“该去请安了。”
少川满不在乎的沉下|身来,亲了亲舒意的唇角,用轻松的口吻道:“他们会理解的。”
半个时辰后,少川胡闹够了才冲外面喊了声:“送水进来。”
男人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舒意已经没眼去看他了,好在少川还要点脸,没硬逼着舒意和他一道洗鸳鸯浴,叫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泡了会儿热水澡,只等身体舒坦了一些些,舒意便立马开始梳妆。
新婚头回请安是大事,一应穿着也要考究,几个女使见时辰很不早了,紧着手就装扮起来。
成了婚的姑娘以后就要梳妇人头了,画春往舒意鬓边儿插了一支并蒂莲海棠镶宝石步摇,底下的两股珍珠坠子,走起路来只是微微摇晃,这便是步摇的用处了,除了象征身份,还有规范女子仪态之用。
舒意穿一身大红色如意锦绣祥云华服,脖子上戴一串珍珠翡翠链子,手腕上各一只白玉镯子,几种颜色碰撞之下,更衬得她肤白如玉,引得一旁的少川频频看她。
此刻两人正走在通往正堂的回廊之上,如今就快到霜降了,侯府的景色依然正盛,虽不及晋国公府占地宽广,但也自有一番妙处,这时东墙之下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叶子已经转变为浅黄色,被风吹落时,有种破碎的美感,来往之人,大都会抬眼看一看这抹秋色。
舒意心里着急,早起少川一通闹腾,现在已经巳时多了,只怕长辈们见了她要笑话……都怪这人。
少川见她步伐微急,依旧不以为然道:“你别担心,娘她们不会怪你的,她们高兴都来不及。”
外祖母和大舅母自是不会怪罪于她,可今日还有旁的虞家亲眷在,舒意怕别人会说闲话,想到这儿,舒意横了一眼少川,愈发加紧了步子。
小两口终于来到正堂,就见堂内乌泱泱或站或坐了一群人,舒意正了正脸色,扬起一抹端庄的笑,她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就有人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二郎媳妇真是好睡头,累的我们好等。”
阴阳怪气,除了唐夫人不作他想,舒意心中恨恨,然面上却不好多说些什么,正要弯腰请罪,少川忽开口道:“今日本是我们虞家新妇拜见族内各位亲长,姑姑年纪大了,既然等累了,也该早些回去歇息。”
此话一出,一旁站着的少秋差点没笑出声来,二哥这番话真有意思,原本今日依唐夫人的身份就是不来也没什么,偏她自己屁颠屁颠的跑来这里充长辈,末了还出口怨怪人家新妇害她好等,这不上赶着找骂嘛。
唐夫人面上一片五彩纷呈,心中把少川骂个半死,原本她是想把惠兰说给少川,看中这小子是个有前途的,年纪轻轻就在侍卫司当上了副都指挥使,没承想被舒意抢了先,心中不愤可想而知。
舒意见少川开口维护自己,面色稍霁,觑一眼神色难堪的唐夫人,心中不屑,她才懒得给唐夫人台阶下。
最后仍旧是世子夫人卢氏来打圆场,她对唐夫人也无多待见,论起亲疏来,舒意可是她二弟妹,因而笑道:“弟妹玉貌花容,二弟眼巴巴地娶来了,这新婚头一日,迟些也是难免。”
厅堂内的众人听了齐齐笑起来,舒意心中并无多少波澜,然一张娇颜却绯红如云霞,真应了卢氏那句玉貌花容。
只有唐夫人依旧怄个半死,看着少川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舒意身上,她就分外不舒坦,她家惠兰哪点比这丫头差了,唐夫人想不明白,不过也没人在乎她如何想。
虞老夫人高兴喜爱的外孙女终身有了依靠,侯夫人开心儿子终于成了家,少川也欢喜终于娶到了心上人,尽管现在舒意的心里可能并没有他的位置,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的眼中会只有他。
归宁那日,舒意沉默地坐在马车里,在永平侯府这两日,她都过的浑浑噩噩,舒意不知道男人是否都这样,她从前只是觉得少川不笑的时候有些让人怵得慌,但至少还是正人君子的做派,近日方才知这人竟十分地无耻。
少川正眼看着前方,余光似乎瞥见娇妻好像在看他,忙转过头来,哪知他刚一转过来,舒意就将头扭到一边儿去了。
少川被妻子孩子气似的举动逗笑,便凑近她耳畔道:“你在偷看我。”
舒意无语,暗道这人真不要脸,然而少川远比她想象中的还不要脸,大手放肆的伸过来……
舒意:……
临下马车前,舒意狠狠瞪了少川好几眼,少川失笑:“你再瞪我,我就继续亲你。”
舒意骇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第32章 稳婆
晋国公府花厅内, 虞氏一见着舒意就不停眼地看她,见女儿面上虽有一些憔悴之色,然整个眉宇间却是一片容光焕发, 妩媚动人。
虞氏是过来人,心中一动,又见一旁的少川一身绀色暗纹玉竹锦袍, 唇角带笑, 整个人生龙活虎。
不过青岑并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见舒意眼下发青, 像是强打着精神,便以为她过得不如何,于是一脸忧心的望着舒意, 张着嘴欲言又止。
等到母女三人独处时, 青岑就小心着问了:“阿姐,你这两日在侯府还好吗?二表哥他……”对你好吗?
虞氏闻言笑着拍了拍青岑:“该叫姐夫了。”
青岑“哦”了声,就问:“姐夫他对你还好吗?”
舒意在心底啐了声,干笑着答道:“嗯……还好。”
虞氏观她神色, 心下微松,都说知女莫若母, 长女自小聪慧, 必不会一味沉溺于过去,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 女儿就会看开了。
虞氏有意开解, 便问舒意敬茶那日唐夫人可是去了, 是否还给她找不痛快了。
舒意奇道:“阿娘怎么知道?”
青岑笑着接过话头:“我听少秋说过, 唐姨母原是想把惠兰表姐说给表……说给姐夫的。”
今日少川陪着舒意归宁, 体贴周到, 一言一行都十分讨虞氏的喜欢,她开始相信丈夫的决定或许是对的,便有意替少川说些好话,顺便缓和丈夫和女儿的关系,便笑道:“是呀,你婆母虽然对我这庶姐不怎么喜欢,但惠兰这孩子却是个好的,先前她也问过少川的意思,看他自个儿喜欢不,也是少川自己说只对你有意,你父亲这才肯同意结亲的。”
舒意闻言没说什么,到是青岑心底暗道烂贝育不出好珍珠,唐姨母人品低劣,为人阴险,她女儿惠兰也不是个好的,只不过惠兰青出蓝胜于蓝,比唐夫人能装会演罢了,都是蛇鼠一窝。
想想上一世,卢氏生产似乎快到日子了,青岑便冲舒意道:“等过阵子我去虞府看望外祖母,顺便陪陪阿姐。”
到了十一月,永平侯府东院墙下的那棵银杏,叶子已经变得深黄,偶有微风吹过,落得一地金黄。
卢氏孕期已有九个月了,很快就要生产,她是头胎,进门两载才怀上,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会是侯府里的第一个孙辈,阖府都很重视。
孩子的乳母是一早就预备好的,除了奶水充足,身子健壮,还得安全可靠,永平侯夫人想着卢氏生产在即,为着方便,就把接生的稳婆也一并请来府里住下,这位祝稳婆在京中接生行业里算是小有名气,人又称她祝神婆,侯夫人生少禹少川两兄弟时,就是她帮的手,是以很信得过。
然而青岑却清楚,这位祝稳婆一早就被惠兰用重金给收买了,都说年轻人容易受不住诱惑,其实不然,别看祝稳婆凭借接生的手艺吃穿不愁,但人心且黑着呢,毕竟谁会嫌钱多。
惠兰的大手笔,青岑是从少秋口中知道的,整整两千两白银,于极富贵人家来讲或许不算什么,可祝稳婆得接生多少孩子才能赚到这个数啊。
青岑心里粗略一算,就算是侯府这样的人家,兴头之余最多不过赏银二十两,且祝稳婆接生的又不全都是勋爵人家的孩子,京中的好稳婆更是一抓一大把。
就说一年勉强存下个一百两,那也得存上二十年光景才能攒够两千两,可偏偏她遇上了惠兰,天上掉馅饼,猪油蒙了心,经不起钱财的诱惑,这才干起了害人的勾当,在卢氏生产时动了手脚,害得人一尸两命。
青岑心里盘算着,她必须一击即中,得先揭穿祝稳婆的真面目,然后顺藤摸瓜牵出惠兰,一劳永逸。
至于过程,青岑又用起了老法子,来到永平侯府后,她头一日先陪着卢氏说话,问乳母预备了没?稳婆找得谁?
然后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去找舒意,一脸害怕地和她讲:“阿姐,我昨夜做噩梦了,我梦见给表嫂接生的那个稳婆……她要害表嫂。”
舒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裴世尧这个人了,往事流转,她心里有的,只是对青岑说不尽的感激,所以当听到祝稳婆有问题时,舒意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怀疑,但姐俩儿面临的问题是,该如何让卢氏相信,一个弄不好,叫别人以为青岑是什么鬼怪可怎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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