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假清冷by玉子兰
玉子兰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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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关于这个更大的苦头, 是青岑回到晋国公府后从绿竹那里听来的。
话说那日一早,顾香盈便十分不情愿的出宫了。
临行前,柔贵妃信誓旦旦的和她说:“你且安心回家小住几天, 等官家气消了,我就求他把你重新接回来就是。”
虽说出宫的名头是官家感念她离家太久,特准她归家陪伴父母, 柔贵妃还让人给她带了一车子珍玩宝贝, 面子十足, 但顾香盈心里清楚, 她这是被赶回家的。
庆国公府就在皇城边儿上,往日顾香盈在宫中阁楼上还能瞧见自家府邸的院落,那里有她的生身父母, 兄弟姐妹, 可十几年的宫中生活和柔贵妃的宠爱,早让养尊处优的她把自己当成皇室中人了。
她对庆国公府这个家其实并不怎么怀念,何况是以这种情形归家。
马车停在庆国公府大门前,石阶上立了一干人等, 有男有女,庆国公夫人武氏早先得了消息说长女要回家小住, 心里便十分高兴, 一大早的, 就带着一大家子来相迎, 毕竟长女也算是宫里头的贵人, 为表皇恩浩荡, 怠慢不得。
马车停住, 顾香盈缓缓探出身子, 同时不远处驶来一匹快马, 马上的人带着斗笠,遮着脸叫人看不清面孔,只见其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提着一只食盒,再寻常不过,然而就在他靠近马车时,忽然奋力扬起食盒往顾香盈身上泼去。
这厢顾香盈扶着女使的手臂刚下马车站定,然不等她抬起傲慢的眼神,忽然一身清凉袭来……还伴随着熏死人的恶臭。
一旁的女使也没能幸免于难,但比顾香盈能好点,她看着浑身湿透并且恶臭无比的自家小姐,呆了又呆。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间,无人能事先预知这样的变故,顾香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些东西毫无预兆的从她头顶上落下来,一路经过口鼻往下|流,很快,她全身都湿透了,浑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臭气。
这东西……是金汁……
顾香盈整个人都不好了,反应过来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可她一张嘴……
庆国公夫人武氏和其他人也都傻眼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骑着马的人经过顾香盈时手疾眼快的泼了她一身东西,然后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武氏反应过来后立马就迎上去,然而金汁的恶臭实难抵挡,武氏被熏得险些眼泪都要出来了,想靠近顾香盈又不敢靠近。
其他人也是,恶心的不得了,他们这种人家,素日里吃的果子都是削皮切好的,夸张点,有些人要是见着一个完整的水果兴许都不一定认得,遑论是和金汁这种秽物打交道了,当下有些人捂着嘴就要吐了。
这会儿街道上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四周的行人见了,纷纷议论起来,没一会儿就传扬开了。
后续就是柔贵妃去向官家哭诉。
“陛下,您可要为香盈做主啊,她受了天大的苦楚……”
当年柔贵妃还是个小娘子时,便是她皱一下眉头,官家都要心疼上好一阵,怕她这般柔弱会给人欺负,贵妃的封号便是源于她有一身惹人怜惜的柔弱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她怜爱呵护。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美人迟暮,纵是风韵犹存,也不及当年那般动人心魄了。
此刻柔贵妃扑在官家怀里哭的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官家看在眼里,嘴上也安慰着,可心里却莫名有些烦躁。
哭得正伤心的柔贵妃并不知道,自打官家发话要送顾香盈归家与亲人团聚后,那些个素日里与柔贵妃和顾香盈有恩怨的妃嫔公主们都纷纷活泛起来,这些人都是人精,多多少少打听出了一点内情。
虽说官家顾着柔贵妃的颜面把顾香盈的所作所为给捂住了,可到底不是那种皇家秘闻,经事的皇后和温贵妃也没必要为顾香盈这小蹄子打掩护,所以事情瞒得并不严实,你说一点,我猜一寸,两下里就都明白了。
是以最近有不少人来跟官家上眼药,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多了,官家多少也就信了几分。
他这两日偶尔也会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太纵着柔贵妃了,连带着她的一个养女都敢如此跋扈,居然还欺负到公主的头上。
官家这人护犊子,孩子再不得他喜欢那也是他的骨血,顾香盈算什么。
故而今日柔贵妃的这场哭求并不能让官家像以往一样怜惜,但当官家听到顾香盈被人泼了金汁……
“什么?金汁?”
官家闻言瞪大了眼睛,金汁?那不就是粪水吗?
被人泼了一身粪水……这跟掉进茅坑里也没多少差别了吧……
官家久居深宫,嫔妃间的争风吃醋已经是司空见惯,听到有人被泼了粪,很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和一点点兴奋。
然而柔贵妃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事儿是元慎和青岑搞出来的。
官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爱妃可有证据?”
柔贵妃擦了擦眼泪,楚楚可怜的望着官家道:“这还要证据?香盈才和他们起过争执,刚出宫就被人如此对待,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官家一哂:“朕这两日听说了香盈这丫头不少事,兴许她得罪了别人也不一定。”
柔贵妃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默默说起顾香盈的种种好来:“这孩子也算是官家看着长大的,一向懂事孝顺,记得有年官家病了,她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多吃核桃病就能好,难为她小小年纪想着官家,就那么剥了一夜,后来手都破了,上面全是疤痕,……香盈重情,从小就对十皇子情根深种,为讨他的好,什么都肯做,陛下也是知道的啊,这回的事,说到底还是她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是呀,当时那样好的孩子,为何现在却变成这副刁蛮模样?
官家心里叹气,他正是看在这些情分上才没有重罚,只是让回家住几天,说起来已经很开恩了。
如今柔贵妃这样,官家心里不大高兴,便淡淡道:“这种事,不是你们说是谁干得就是谁干得,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以后人人遭了难,不讲证据,说是谁干得就是谁干得,那国家岂不乱套?”
这话可就严重了,柔贵妃当即怯怯的不敢出声了,她做宠妃到如今的地位,可不是傻子,懂得见好就收才是硬道理,官家明显不想为香盈出头,自己也无法了。
等柔贵妃离开后,官家才好好琢磨起来,其实他心里也摸不准究竟是不是老十这孩子做的,为的就是给未婚妻报仇。
不过仔细想想,要真是老十做的,反倒是合情合理,你害我媳妇落水差点没命,我就叫人泼你一身粪。
官家想着想着……忽然就轻轻笑了,这样的异闻也算是为枯燥乏味的宫中生活添了一点乐趣。
不过青岑听闻此事后却是开怀大笑,显是十分痛快解恨,几乎笑岔了气。
那日她刚回到棠梨煎雪,脱了鞋靠在软榻上,深觉还是家里最舒坦。
紫竹为青岑奉上茶水及糕点,一面关心问道:“小娘子在宫中这几日可还好?”
青岑说还成吧,这时绿竹忙不迭跳出来讲:“小娘子不知道,都城里出大事了。”
青岑捏着茶杯的手一顿,正要问是什么事儿?就见紫竹一脸无奈的用手去点绿竹的脑袋,笑骂道:“你这丫头,小娘子刚回来,气儿都没喘匀呢。”
绿竹捂着额头瘪瘪嘴,她素来玩心大,人活泼,不比紫竹稳妥,青岑见状就知道定然是外头出了什么好玩儿的趣事,便抬了抬下巴,示意绿竹说说看。
绿竹得了准许,忙不迭一咧嘴道:“顾娘子被人泼了金汁。”
青岑一愣:“顾娘子?”泼了金汁……粪水?
绿竹用力点头,说:“就是庆国公府的顾香盈,一直养在宫里头的,听人说她昨日回府时被人泼了一身的金汁,可狼狈了,这会儿到处都传遍了……”
青岑愣了愣,两眼一转,忽然扔了茶杯捧腹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青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半晌才给勉强止住,直把她笑得肚子都疼了,腰也直不起来,趴在小方桌上“哎呦”个不停。
紫竹见状忙坐到一旁轻轻帮她揉着,口里有些纳闷地问道:“小娘子,你不骂骂那个贼人么?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这种欺辱人的举动。”
青岑听了就是一声冷笑,紫绿二女使愈发不解,但等青岑喘匀了气后才将顾香盈在宫中推她落水之事简单道来,紫竹当即一个怒骂:“好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亏我当时还心疼她糟了难。”
绿竹撇嘴道:“我就说不会无缘无故的……”旋即又笑道:“真是活该,听说那金汁还流到她嘴里去了,咦,想想就解气。”
青岑听得差点没忍住又笑起来,没想到元慎说得更大的苦头就是送人一桶金汁,啧啧啧,不错不错。
等乐够了,青岑就想着要去拜见虞氏,便吩咐道:“官家和皇后赏了不少东西,里头有几匹锦缎你们拿出来,待会儿我带去给阿娘……对了,还有一对白玉手镯,那颜色阿姐肯定喜欢,找出来等会儿一并带上。”
听到后半段时,紫竹和绿竹对视一眼,一时俱没吭声。
青岑见她俩面色有异,就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埋的伏笔要来了。

紫竹沉吟了片刻才道:“二娘子这两日病了, 主君吩咐不叫人去打扰呢。”
青岑“啊”了一声,忙问生得什么病?严不严重?说着就要起身。
紫竹让她莫急,一面示意绿竹去屋外守着, 而后才低声道:“夫人对外只说二娘子染了风寒要静养,奴婢知晓了,就和绿竹一道前去探望, 哪知到了毓秀阁连门都进不去, 打眼一瞧, 似乎好几个婆子在里头守着, 就连二娘子身旁服侍的画春也见不到,奴婢疑惑,就悄悄同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打听, 嬷嬷嘴严, 什么都不肯透露,偏是这样愈发可疑,奴婢就大胆猜测,二娘子怕不是病了……而是……”
青岑心中一紧:“而是什么?”
紫竹沉声道:“恕奴婢大胆, 只怕是……禁足,奴婢想着小娘子和二娘子素来亲厚, 便悄悄去打听过, 若是真的病了, 怎的不见请大夫?”
禁足……
青岑长到这么大, 甚少见过爹娘发脾气, 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沉着个脸, 看着叫人害怕, 能下“禁足”这样的命令, 且被责罚的对象还是一向听话乖巧的阿姐, 青岑深觉此事不简单。
她不好直接闯到毓秀阁问个究竟,虞氏这会儿又不在家,青岑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去找庭桉问话。
庭桉昨日才归家,几场考试下来,看着像是丢了半条命,人也消瘦不少,青岑知他辛苦,便把御赐的补品分了一半给他,而后才试探着问起舒意一事,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
得了,青岑只好回屋去等,快到晌午时,门房才传来消息,说虞氏回来了。
青岑得了消息,赶着就去了,母女俩几日不见,虞氏甚是想念,追问青岑这几日过得如何,有没有在宫中受委屈?
原本落水一事青岑是想瞒下来的,不过想想顾香盈都因此回家了,说给阿娘知晓,以后便少和庆国公府的人来往。
果然虞氏听了显得十分担忧:“真是可怜我家媆媆了,快让为娘好好看看……”一面又骂顾香盈:“真是烂了心肠的小贱人,亏她被人泼了金汁我还可怜她,哼,真是便宜她了……”
青岑听后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虞氏到底是当家主母,骂着骂着很快就捕捉到里头的讯息,看了眼四周,忙拉着青岑问:“我说她好端端的被人泼粪呢,该不会是……”
青岑仍旧笑得很有深意:“做了坏事自然是要遭报应的。”又道:“阿娘别担心,我好着呢,太医都说我没事儿了,官家和皇后还赏了我许多药材和补品呢。”
“还好十皇子去的及时,不然可怎么得了,”虞氏还是一阵后怕。
提起元慎,青岑少不得夸他几句:“是呀,也算他对我上心,拼着会被官家责罚也没有委屈了我,”虽然一切都是由他而起,总算他肯为自己出头拼命。
虞氏也感慨道:“当初官家赐婚,我心里除了高兴,还是不安的很,想着和皇室做亲家可不简单,万一你受了委屈,我和你父亲也不好拿身份压人,如今为娘总算安心了,便是日后你有什么难处,想来十皇子也会好好护着你的。”
青岑跟着点头,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想问舒意被禁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想虞氏先开了头,愁眉苦脸道:“唉,如今你和庭桉也算是有了着落,只有你姐姐她……”
青岑便顺势道:“阿姐是有福之人,阿娘不用担心,不过我适才听女使说,阿姐病了,不知是身上哪里不舒坦,我这里正有许多药材可用呢。”
虞氏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唉,难为你有心了,只是舒意她……被你父亲禁足了。”
青岑闻言反而心下微松,看来阿娘并不打算瞒着她,于是嘴上忙道:“禁足?这是为何?父亲平日里最是慈善和蔼,阿姐也一向懂事,可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
虞氏闻言只一个劲儿的叹气,青岑心里着急,却也不好催促,但等虞氏把屋里的女使都打发走了才道:“舒意和安国公府的二郎相会,被你父亲给碰着了,你父亲震怒之下,就把她禁足了。”
“相会?”
虞氏点点头。
青岑吃惊过后便想,上回她还打趣舒意和楚二郎,没想到两人真的看对眼了,不过即便如此,父亲又为何震怒?
青岑暗觉其中大有缘由,但不好在此时说出舒意和楚二郎早就相识,且还有搭救之恩,便道:“阿娘,你我素知阿姐的心性,她不是个会乱来的人,说不得只是相识之人多说了几句话罢了,便他二人就是在相会,也定是发乎情,止乎礼,绝不会有半点越界,何况您这阵子也一直在为阿姐相看,父亲他何以这样动怒?且说句实心话,咱们家和安国公府虽没什么往来,但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阿姐若真和楚二郎看对眼,不也是好事儿吗?”
虞氏听了直摇头,一脸的苦大仇深,叹气道:“唉,媆媆你不懂,咱们家……咱们家和安国公府有旧怨啊!”

第28章 往事
这是一段尘封的往事, 虞氏至今想起来仍会觉得心头一阵疼痛和窒息,尽管不幸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大概是十几年前吧,又或许是二十多年以前, 反正虞氏记不大清了,她也不想记那么清。
那时虞氏嫁入晋国公府刚满一年,她有两位小姑子, 其中薛夫人才出嫁不久, 另外一位则和为人刻薄的薛夫人不同, 是个兰心蕙性, 温文尔雅的小娘子。
因她在家中行四,别人都管她叫郑四娘子,郑四娘子闺名仓灵, 其人色艺双全、端丽冠绝, 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惜美人薄命,嫁入安国公府后不到一年便和夫婿因误食毒蘑菇而丧命。
这在当时很轰动,那一阵子,几乎没人敢随便吃蘑菇, 生怕一个不走运就一命呜呼。
那会儿安国公府办丧事,勋贵朝臣来了一院子, 甭管是不是亲友, 大家都很惋惜, 多年轻的一对儿夫妻啊, 娘子是少有的美人, 郎子是有名的才子, 结果说没就没了。
安国公夫人趴在儿子的棺椁上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泣不成声。
人都说女子有三大悲, 少年丧母、中年丧夫、老年丧子, 安国公夫人自幼丧母,如今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然占了两大悲,痛苦至极。
与她交好的友人见她如此悲伤,便好心安慰道:“妹妹也要注意保全自己的身子,你还有你家二郎啊。”
安国公夫人闻言一窒,心口又泛起刺骨的疼来。
那好友见她终于止了哭,便说道起来:“怎么不见你家二郎啊?”
安国公夫人袖口下的手紧了又紧才硬着头皮说:“逾白前几日去外乡办些琐事,如今正往回赶呢。”
安国公夫人心中难受至极,其实逾白也没了,和他兄长穆白一起双双惨死。
说起仓灵的夫婿,楚家穆白,是一位清冷出尘、才华斐然的贵公子,也是当时汴京城里很多女子都想嫁的好儿郎。
少女仓灵满怀着对婚姻的憧憬嫁过去,她以为今后自己就会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女子,然而现实却并非是她所期盼的那样。
仓灵在家中时,见过父母兄嫂相处时的样子,他们有时甜蜜、有时拌嘴,一派温馨融洽,和她犹如一摊死水般的婚姻截然相反。
就拿洞房那夜来说吧,楚穆白以身体不适为由,就那么和仓灵干巴巴的躺了一个晚上,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仓灵出嫁前夕母亲给了她一本图册,并笑着叮嘱她一定要仔细看完,上面的图画让仓灵面红耳赤,却又令她隐隐期待。
不过仓灵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新婚夫婿会在这档口身体不适,仓灵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有些失望和沮丧,甚至还暗暗怀疑楚穆白是不是不满意她这个新婚妻子,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毕竟是楚家亲自登门求的亲,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不必急于一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圆房是在两个月后,婚后的日子,他们相敬如宾,即便有过最亲密的举动,也如陌生人一般,简直不像夫妻。
有时仓灵甚至怀疑,如果她也不说话,楚穆白是不会主动开口理她的。
仓灵好奇别的夫妻是怎样过日子的,她悄悄向好友打听,问:“你们夫妻……多久亲热一回啊?”
好友又羞又喜的和她说:“嗯……每晚都会……有时白天也会……”
仓灵吃了一惊,白天也会啊?她又问:“那你和他讲过心事吗?或者他会同你说心里话吗?”
好友就笑:“当然有啊,我们每天都说好多话,他说很喜欢很喜欢我,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气……”
仓灵沉默了,她几乎可以确定……楚穆白是真的不喜欢她。
伤心过后的仓灵很快振作起来,在她十几年的成长生涯中,她的母亲一直给她灌输一个道理,很多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
于是仓灵开始想方设法的讨好楚穆白。
他爱喝鲫鱼豆腐汤,她就去和厨房做菜的嬷嬷学;他喜欢穿绣有玉兰的衣裳,她就亲手缝制;他总是捧着一本《楚辞》爱不释手,她便也去看……
仓灵事事亲为,投其所好,倾其所能,只是想让楚穆白知道,她很喜欢他,她会做好他的妻子,会一辈子对他好。
不仅如此,仓灵也愈发孝顺公婆,一日三趟的问候,直把他们当作亲生父母来孝敬。
对了,仓灵也很关心小叔楚逾白,楚家兄弟俩容貌有七八分像,然而性格却是天差地别,楚逾白从仓灵嫁进楚家起便总喜欢逗弄她,仓灵没有弟弟,便拿他当亲弟弟来疼,虽然楚逾白只比她小了一天。
仓灵把爱屋及乌做到了极致,公婆直言娶她做儿媳是楚家的福气。
很快,仓灵贤惠的好名声就传出去了,大家都夸赞她,喜欢她,然而楚穆白依旧对她不冷不热。
仓灵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夫君,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楚穆白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仓灵不解他的沉默,直到有一日,她无意间在楚穆白书房的暗格中发现一幅画,打开来瞧,画中人竟是一位美丽的女子。
画上还题着一首诗,仓灵细细念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最后一个字音消失在齿间时,眼泪夺眶而出,这是前朝一位诗人悼念亡妻之作。
仓灵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后来的日子,仓灵失去了所有的热情,她开始学着楚穆白对待自己的样子来对待他。
或许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楚穆白反到对她比从前要上心许多。
一段时日后,仓灵有喜了,阖家都很高兴,这个孩子的到来,重新唤起了仓灵的生机,但她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次意外……孩子掉了。
仓灵沉浸在悲痛之中,但没想到,还有更悲哀的事情在等着她。
那是在失去孩子的第三日深夜里,仓灵还沉浸在丧子之痛当中,夜里睡的不踏实,半梦半醒时,见楚穆白衣物整齐的悄悄推了门出去。
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疑惑他大半夜的是要往哪里去,便偷偷起身跟了出去,见楚穆白一路往书房走,以为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公务,却不曾想会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可是我的亲骨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出自元稹

仓灵听出这是小叔楚逾白的声音, 尽管压的很低,她仍从中听出了痛心的意味。
仓灵心下生疑,小叔并未成婚, 又一向洁身自好,连通房都没有,怎么忽然冒出来什么亲骨肉?
这时书房内响起另一道声音:“你也知道那是你的亲骨肉, 不是我的。”
淡漠至极, 是她的丈夫, 楚穆白。
仓灵小心的靠近房门边儿, 这时的她还只是疑惑不解,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身处风波之中。
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往日里亲密无间地兄弟俩, 此刻横眉竖目, 犹如仇人。
楚逾白满面怒容:“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你如何能下得去狠手,当初分明是你自己说,你不喜仓灵, 更不愿同她生儿育女,便是我与她有了孩子, 你也全然不在意……”
全然不在意吗?起先楚穆白确实这般想, 他的一颗心早给了别人, 再容不下仓灵半分, 他知道二弟一直喜欢仓灵……既如此, 让给二弟又何妨, 他甚至想, 要是二弟同她有了孩儿更好。
所以那段时日面对仓灵的讨好示爱, 楚穆白内心一直都是厌烦的, 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可当仓灵不再用那种热烈的眼神来看他,他却忽然失落起来,他不喜欢她的冷淡……不喜欢她和别的人缠绵,尽管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尽管这荒唐的一切都是他授意……
他……后悔了。
面对楚逾白的怒不可遏,楚穆白只是淡淡道:“之前是我糊涂,往后……我会和仓灵好好过日子,至于那个孩子……还有那些事,你还是忘了的好,仓灵她……始终是你的嫂嫂。”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后悔,又有多嫉妒楚逾白,即使那个孩子也是楚家的血脉,楚穆白还是狠心除去了,他想和仓灵有一个属于他俩的孩子,不……是很多个,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从今往后,他会对她好,会全心全意地去爱她。
屋内的争执还在继续,然而仓灵已经听不下去了,耳边嗡嗡的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口一阵冰凉,她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里,震惊、屈辱、悲愤……齐齐涌上心头,疼痛万分。
青岑浑身发凉,犹坠冰窟,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姑姑她……后来怎么样了?”
虞氏擦了擦眼角的泪:“仓灵受此大辱,就……就下药毒死了他们兄弟二人……安国公府的人想叫她陪葬,是你祖父祖母同你父亲拼死护下来,后来为着她的安全,就将人送去了金陵,托你祖母娘家人照看着。”
青岑霎时松了口气,又急声追问:“那姑姑她现在怎么样了?”
虞氏终于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好着呢,后来想通了,也重新嫁了人家,如今还有了一双儿女。”
青岑点点头,一颗心分作两瓣,一瓣儿心疼这位小姑姑的遭遇,一瓣儿心疼姐姐舒意……真是一条难走的路,两家有这样大的仇恨在,你怨我毁了你女儿,我恨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如何能再欢欢喜喜的结为亲家?
虞氏愁眉苦脸:“你父亲已经发话,说要把舒意许配给少川,尽快把她嫁出去,好绝了她的心思。”
“什么?二表哥?”青岑惊讶。
虞氏点点头:“舒意退亲后,你大舅母就曾探过我的口风,今日我去永平侯府,为的就是这桩事,过几日你大舅母就会来家里下聘了。”
这桩婚事,虞氏其实并不多满意,侄儿少川是武将,做武将的妻子,免不了以后有个担惊受怕,且舒意是晋国公府的嫡长女,少川只是次子,将来不能袭爵,未免有些委屈了舒意,但她拗不过丈夫,只能妥协。
青岑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虞氏房里出来后,青岑去了毓秀阁,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仆妇。
房间里,舒意趴在窗前的软榻上,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青岑颤颤叫了声“阿姐”,舒意回头时,苍白的面孔上……泪痕犹在。
青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抱住舒意,姐俩儿拥在一处,好半晌舒意才带着哭腔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两家为何会有这样的恩怨,这都是他们上辈子造的孽啊!”
青岑只是叹气:“阿姐,你还记得咱们去青山寺时,你讲给我和岁云听得那个故事吗?”
是那位公子和小娘子的故事,二人因家族恩怨而不能在一起。
舒意痛苦的捂住眼睛,如今想来,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为了断绝舒意的念想,也怕时日一长,这孩子左了性子弄出什么傻事来,晋国公就和虞氏说:“咱们两家素来熟稔,但等两个孩子八字相合后,便就直接择个好日子把亲事给办了,反正嫁妆早就备好了,你娘家一屋都是厚道人,少川这孩子也稳重,姣姣嫁过去,我也放心。”
晋国公是铁了心要赶紧把舒意给嫁出去,生怕有个夜长梦多,虞氏见状,也只得听吩咐办事,叫周嬷嬷拿着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先生,回来说正是天作之合。
永平侯夫人来登门时也道:“我特地命人拿去延庆观请真人指点,不得了,那真人说,咱家少川和姣姣可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将来一定是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好的不能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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