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假清冷by玉子兰
玉子兰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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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先帝将皇位传给十皇子元慎后,青岑做了一个噩梦,梦境中她被迫入宫,元慎坐在龙椅上冲她恶劣大笑说:“郑氏,当年你拒绝朕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青岑心中叫苦,谁能想到曾经被自己无情拒绝过的男人有朝一日竟成了主宰天下的皇帝!
自梦中惊醒后的青岑很快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元慎和她示爱的半个月前。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重生后的青岑决定赶紧给自己找个婆家。
然而计划泡汤,元慎再度找上门来,黑眸沉沉:“我倾慕小娘子已久了。”
青岑放低姿态:“殿下是人中龙凤,臣女蒲柳之姿,怎敢高攀?”
元慎却道:“休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青岑垂死挣扎:“婚姻大事,还需父母做主。”
元慎大喜:“你放心,我会禀明父皇,求他赐婚。”
青岑:………
秉持着天大地大都没有命大的宗旨,青岑最终决定——接受元慎的示爱。
然而等皇帝崩逝后,皇位却传给了四皇子。
青岑:……
看着日日都如狼似虎的某人,青岑想,现在和离还来得及吗?
说明:SC、H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轻松
主角:郑青岑,元慎
一句话简介:殿下他假冷真骚
立意:敬时爱日,珍惜所得!

香山居士曾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那么在寒冷的仲冬时节,当似玉的雪花落满都城时,正宜一二好友,围炉清谈,煮酒赏雪。
会仙酒楼今冬新酿的米酒,里头掺了菊花,用烧旺的红泥小火炉温热,再从纤细的壶口斟入泛青的酒盏中,清澈透明,酒香醇厚。
青岑捧起盏子微微抿了口,带着点辛辣的酒水淌过喉咙,激起一层战栗后,舌尖开始慢慢泛甜,她砸了咂嘴,偏头去看窗外落得正欢的雪,凛冽的寒风从汴河上吹来,寒风裹夹着凉雪一齐卷入室内,被暖洪化成一股细流。
温酒暖身,三两口下肚,青岑的面颊上开始显出红晕,眼见外面的风急吼吼的刮,就道:“今年冬天好像要格外冷些,我早起听府里的女使讲,说今年石炭的价钱要往年的双倍。”
坐她对面的元月听了蹙眉埋怨道:“今年的气候可真古怪,夏天险些将人热死,冬天又冷的没边儿,”说着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大红织金团绣牡丹的棉袄。
青岑认同的点点头,将酒盏搁到一边儿,伸手往火炉旁取暖,说道:“也不知是否是天气过于寒冷的缘故,我父亲竟也染了风寒,他以前可是从来不生病的,”她母亲私下常说,你父亲壮的跟头牛一样,嗯……眼下牛生病了,牛媳妇整天牵肠挂肚。
元月正从小桌上的碟子里摸出一块玉板鲊塞进嘴里,闻言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是了,想是天愈发冷了,听我父王说,官家身上也总不见好。”
青岑听后有些小小地讶异,不过很快就道:“官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
元月也这样说,不过既提起官家,免不了就要说一声太子,元月来了探讨的兴致,低声问青岑:“你觉得官家会立谁做太子?”
自从先太子病逝后,储君之位便就一直空着,近两年随着官家身体每况愈下,朝堂上立储之争愈发激烈。
青岑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元月是郡主,官家的亲侄女,论起和大内的亲密是头一份儿,她想了想道:“左不过是从四皇子和七皇子两位中间挑吧。”
官家膝下孩儿众多,诸位皇子中,论身份尊贵,论才干人心,也就这二位可以一较高下,时常被人挂在嘴边儿提起。
青岑没有探究朝政的兴趣,元月说什么,她就只管好好听着,时不时应两声儿,待元月过足了话瘾,便再行聊旁的闺阁趣事,几番话说下来,天色就不早了,便各自家去。
酒楼门前的彩饰在冰天雪地里随风摇曳,元月趴在马车窗口,嘴里呼出一阵白气:“过些日子再一起出来吃酒啊。”
青岑笑着说好啊,等小厮架着车迎上来,赶忙跺着脚踏上去。
马车内又是一番温暖天地,从这里回府很要一段路,青岑无事可做,靠在一只五彩流苏大软枕上,摩挲着手里的花鸟兽纹手炉,琢磨起元月方才说过的话来,想着,其实不论是四皇子还是七皇子做官家都不打紧,父亲一直明哲保身,从来不参与党派之争,料想他朝皇位换了人坐也……
冷不防马车颠簸了一下,青岑身子一歪,被打断了思绪,一旁坐着的女使绿竹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见无大碍,然后才掀了帘子蹙眉问:“怎么回事儿?”
车夫忙告罪说:“小娘子莫怪,我这就去瞧瞧”,说罢跳下马车去查看,过了片刻才回禀说:“原是车轮子坏了,不过不碍事,请小娘子稍等等,一会儿功夫便能修理好。”
别看正下着雪,冷飕飕的天气,街上行人依旧不少,时有马匹车辆往来,青岑嘱咐说:“尽量赶快一点,不好挡了别人的道。”
哪知她刚说完不久,对向道上就有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由快转慢,然后滴滴哒哒地停在了马车前。
“前方是何人?”
是道年轻郎君的声音。
马车内正捧着手炉安坐的青岑听到后,眼皮跳了跳,窒了片刻才掀起帘子,冲骑在马背上的锦衣男子浅浅笑了笑,道了声:“殿下金安。”
少女唇角的笑意浅如薄雾,冰天雪地里的玉肤花颜,被风吹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意味来。
马背上的人瞧见青岑,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冷若冰霜的面容倏地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好像深冬腊月里结了冰的汴河水被渔夫硬生生凿出一道四分五裂的冰缝来。
男子望住她,然后有些拉长了调子“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原来是郑娘子啊,怎的将马车停在路中间?”
青岑好言解释道:“车轮坏了,还请殿下见谅。”
“好端端的,怎么说坏就坏了?”
有些人讲话就是让人讨厌,稀松平常的字眼从他嘴里吐出来,莫名变得阴阳怪气,听得人不舒坦,青岑抿了抿唇,还没接话,就听他又怪气道:“雪天路滑,郑娘子可要小心啊。”
说罢也不等人回答,一扬马鞭绕道走了,带起一阵风霜。
绿竹见人走远了,在一旁小声嘀咕:“这位十皇子,脾性一如既往的古怪呢。”
青岑扯了扯唇角,放下帘子挪回原位,心说可不是么,自从广济寺那次两人闹红了脸以后,元慎见了她,便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阴阳怪气的紧。
想起方才元慎那话里有话的模样,青岑心里就不大痛快,一时忍不住拿他和另外几位好相与的皇子比较,无比庆幸地想,好在皇位他是沾不上边儿的,否则自己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谁料没过多久,青岑便被这话打了脸。
那是在几日后的一天夜里,寒风瑟瑟,雪花飘飘,大内忽然来人传话说,请晋国公入宫去。
来人和府里有些交情,好意透露说,大抵是官家真的不好了,要给众臣留话呢。
晋国公呢,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并不很慌张,他嘱咐夫人虞氏看顾好家里后便跟着内侍走了。
青岑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里头有些担忧,虞氏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回去歇着吧,有什么消息阿娘会派人告知你的。”
青岑平静的点点头,却在翌日听到女使传来的消息时,炸开了锅。
青岑大惊:“什么?十皇子?”一副不敢相信的语气和神情。
这会儿她正在用早膳,闻听绿竹说官家选了十皇子做他的接班人,方才吞下去的粥差点又从喉间涌上来,激的她胃里一阵难受。
一旁布膳的紫竹见小娘子像是呛着了,忙给她拍背顺气。
绿竹站在那儿不明所以,说是啊。
青岑不敢置信,又问没听岔吧,绿竹说:“是夫人那边传来的消息,错不了。”
紫竹给青岑斟了杯温水润润喉咙,也跟着感慨道:“这位十皇子一向默默无闻,如今可是有大造化了。”
“听说前朝有位皇子不喜政事,不恋权财,平常只在家种种地,养养花的,后来兄弟们斗来斗去,他反倒成了最后的赢家,可见这位十皇子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物啊,”绿竹这样感叹道。
两个小女使一来一往,听得青岑头疼。
官家如何会将皇位传给元慎呢?不是听说他在朝中一向没什么大的名声嘛,而且论起官家的宠爱也不是头一份儿,青岑委实参不透,昨儿夜里她本就一宿没怎么睡好,现下乍闻噩耗,正如霜打了的茄子,摆摆手叫撤了膳食,然后窝在贵妃榻上出神地想着她和元慎的过往恩怨。
大概是去年春天吧,青岑去广济寺礼佛,在庙里偶然遇上了元慎,她同这位十皇子一向没什么交情可言,原本行过礼问过安就要往别处去,谁知元慎竟然将她拦住,直言:“我倾慕小娘子已久了。”
青岑听后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或许对其他女子而言,能够嫁入皇室是梦寐以求,但对她来说,嫁入规矩繁多的皇室,不过是身上的枷锁又多了一道,她没兴趣,对性子阴阴沉沉的元慎更没兴趣,且那会儿她方及笄,为人处事也不如现在稳重,眼见元慎还要纠缠,觉着他如此行径实在冒犯失礼,随后便冷声说了许多重话,唯恐叫他误了自己的清誉。
青岑自己当是守礼,却不想就此将人给得罪了,身为皇子却那样小家子气,此后二人再碰面,元慎见了她,恍若见了仇人一样。
到底如今处事也学会了圆滑周到,过后青岑也曾小小后悔过,毕竟人家是皇子,当时她应该将话说得再婉转些,不该伤了人家的心。
只是事到如今,已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结果了,青岑心里有些惴惴的,方才紫竹、绿竹一番话到是点醒了她,若元慎果真是个精于谋算的,她又与他有旧恶,待其登上帝位后,岂非会为难于她?
青岑越想越怕,脑子使多了就容易累,没过多久便困困地睡过去了,还没眯一会儿呢,就迷迷瞪瞪的被绿竹唤醒,说主君回来了,请她过去有事要说。
青岑揉了揉眼睛,一下清醒过来,她也正有一肚子话要问父亲,怎么就选了十皇子呢?
哪想到了晋国公房里,她还没开口,晋国公就对她道:“青岑啊,十皇子,哦不,现在是官家了,他说要纳你为美人。”
青岑恍如晴天霹雳,美人?
凭她的身份,即便进宫,最次也该是婕妤,一个四品美人,这不明摆着折辱她么?
青岑气红了脸,心道这人果然是要报复她呢。
晋国公和虞氏也是直叹气,皇命难违,他们也没办法。
过了几天,旨意下来,一顶小轿就将青岑抬了进去。
深宫大殿里,气氛异常压抑,青岑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龙椅上的男人望着匍匐在地,姿态谦卑的少女,恶劣大笑说,“郑氏,当年你拒绝朕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开头诗篇出自白居易,号香山居士,另本文架空,文中一应服饰,器具,地名,吃食等,唐宋明清各朝代大小皆有之,大伙儿不必深究,看文图一乐哈!

第2章 重生
男人放肆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着,青岑后背冷汗直冒,生怕元慎一个震怒就要了她的小命。
青岑心中叫苦,谁能想到曾经被自己无情拒绝过的人竟成了主宰天下的皇帝?忽听上首的男人朝她大步走过来,靴子踩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青岑心中愈发恐惧,突然一股失重的感觉传来,她猛地一下就睁开了眼。
还未来得及庆幸是梦,一颗心就又轻轻吊了起来,怪哉,她分明是在贵妃榻上睡下的,怎么醒来竟是坐在拔步床上?
青岑揉着额角趿鞋起身,想着莫不是自己睡着睡着又挪了个地儿?
她方从噩梦中惊醒,此时神思皆敏,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并不是睡前那套宝蓝色绣芙蓉镶银线棉褙子,而是一身轻便的桃红春衫配雪白锦裙,屋里的碳炉子也不见了踪影,她穿着薄薄的衣裳,竟也不觉得冷。
青岑满腹怀疑的推门出了屋子,见连日的大雪早停了,院子里草木青葱,日头正盛。
她就小睡一会儿的功夫,积累数日的雪堆冰棱化得一滴都不剩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青岑捂着胸口,疑窦丛生,不知名地恐惧正在心底酝酿着,仿佛随时会爆发,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惊呼:“莫不是还在梦境中?”
于是青岑抬起胳膊重重拧了下。
“嘶,好疼,”青岑皱眉痛呼。
“小娘子醒了啊。”
青岑偏过头,见是绿竹端着茶水正从廊上往过走,穿着轻盈,同她笑道:“我估摸着小娘子该睡好了,就去小厨房取了一盏紫苏熟水,小娘子正好……”
岂料一语未闭,青岑冷不丁伸手往她腰上拧了把。
绿竹被掐的“哎呦”了一声,又惊又疼,讷讷出声问说:“好端端的,小娘子掐我作甚?”
青岑低头摸了摸胳膊,然后盯了绿竹一会儿才喃喃道:“醒来迷糊的很,以为还在做梦呢。”
绿竹松了口气,原是如此,也笑道:“就快入夏了,到了正午日头最盛,人刚睡醒难免迷糊。”
青岑呆了呆,而后问:“今儿是什么日子?”
绿竹说四月二十一啊,谷雨刚过。
青岑这会儿脑袋里正像无头苍蝇一样思绪乱飞,又追问哪一年,这下绿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将出来,她素来心宽,只以为青岑是在和她找乐子,倒也不曾疑心,咧着嘴说:“小娘子当真睡糊涂了,现今是景和二十九年啊。”
说罢笑着转身往里走,独留青岑一人站在原地发愣,微风拂过,鬓边的碎发糊在面上,青岑眯了眯眼睛,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场小睡,寒冬变春末,时光往回流,她竟真是回到了过去?
稀松寻常的一场小睡,人醒来竟然回到了过去,这事儿不论搁在谁身上都恐怖的很。
青岑使唤绿竹点上一支檀香,泡一壶清茶来,然后盘坐在雕花细木贵妃塌上静心琢磨事情,她住的院子有个雅名儿,叫棠梨煎雪,这会儿抬头从敞开的窗口望过去,还能瞧见院墙边盛开的梨花,一簇一簇滚成团。
只是眼下的梨花还是梨花,现在的青岑却不是青岑。
望着青花缠枝香炉里袅袅升起的云烟,青岑很疑心自己是撞了什么不洁的东西才会有时光倒流这样一出怪事无端发生,但又不能宣扬,免叫人以为自己神智有问题,于是捱到第二日,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方,她闭眼睡下,醒来却依旧是清风和煦的四月时节。
如此反复折腾了几日,青岑才切切实实的意识到,她是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元慎同她表明心意的半个月前。
要说回来也有回来的好处,既然时光能够重来,也是老天爷垂怜,青岑想,虽说被召进宫做美人只是个梦,可当年元慎被拒后对她的种种仇视之举可还犹在眼前,指不定那个梦就是在预示她悲惨的结局。
别看青岑是个富贵小姐,吃穿不愁的,她有一套自己的人生哲理,奉信天大地大都没有命大。事已至此,只需秉承着一个宗旨,那就是——万万不要得罪元慎。
至于是怎么个不得罪法儿,青岑也已琢磨出了一点眉目来。
起先想着到了日子好好待在家里不去广济寺就成,后来又摇头,元慎也不是傻子,除非她一辈子不出门,否则往后遇见了还是要对上,思来想去,瞻前顾后,青岑打定主意,只要她赶在元慎表明心意前,给自个儿找个婆家,那么眼下的困境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名花有主,想必元慎就会歇了心思。
正当青岑盘算着要给自己找个婆家时,翌日宰相家的沈大娘子登门了,国公夫人虞氏身旁的女使来棠梨煎雪传话说:“大娘子请三娘子去花厅见客。”
青岑头也不抬,懒洋洋的问:“谁啊?”
女使回说:“宰相家的沈大娘子。”
沈大娘子,青岑听后一愣,然后想起些什么,忧愁的眉目顷刻间豁然开朗,冲女使轻快道:“知道了,我稍后就来。”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递枕头,青岑心中甚喜,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沈大娘子,应当是来为自己说合亲事的。
起身换了见客的衣裳,又在镜前理了理头发,往唇上抹了点口脂,确定仪容妥帖后,青岑才带着紫竹往花厅走,从这里行过去有程子路,青岑心情愉悦,一路穿花绕树,步履悠然,及至花厅正门前,里头隐隐传出妇人的谈笑声。
青岑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施施然进了门,绕过山水花鸟屏风往里走,见着一位穿鸦青缎面对襟褂子的贵妇人,便上前行礼。
沈大娘子含笑的视线落在青岑身上,少女容色姝丽,没有披红挂彩,只梳着利落的发髻,穿着淡雅的衣裙,诚然有了端庄的姿韵,于是点头夸赞道:“许久不见,小娘子出落的愈发好了。”
青岑听后羞涩的笑了下,说您谬赞了。
简单的客套之后,青岑乖乖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沈大娘子又和虞氏说起方才正热聊的事儿,道:“西宁郡王家的公子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呢,说话和气,行止有度。”
这其实是试探的话,沈大娘子说罢便留意起青岑的神色,寻常小娘子听到此处,多半或好奇,或羞赧,不过青岑是过来人,不探究,也不多问,只管捧着茶水垂头小口的喝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坦然,沈大娘子不由在心底赞了声。
虞氏也望了眼女儿,笑笑说:“到底过日子还是要看人品,且我这丫头还小呢。”
这是说合亲事里头的门道,高门大户家的女眷们说话都是拐着弯的,有人求娶是好事,倘或一口应了,未免有渴嫁的嫌疑。
“这是自然,那位哥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谈吐学识都没得说,年纪轻轻身上又有功名在,人也稳重,”沈大娘子说完后,又偏头向青岑问了声:“今年多大了啊?”
青岑先是看了一眼虞氏,得了准许后才缓缓道:“十五了。”
沈大娘子一拍手,说正好啊,“男大五,也合谱。”
这是说郎君比娘子大五岁,那么等成了婚以后,小娘子就有了依靠,郎君会很体贴。
虞氏听了笑起来,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大娘子才起身告辞。
等人走了,母女两个就有了独处的时光,虞氏招呼女儿坐到身边,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你怎么看呢?”
青岑:“阿娘怎么想呢?”
虞氏:“你刚及笄,婚事上到也不急,不过沈大娘子既来说合,若果真是很好的人,有缘份的话,见见也无妨。”
青岑靠在虞氏的肩膀上,乖巧说:“我听阿娘的。”
青岑呢,对那位叶郎君早有了解,各方面综合起来还算合心意,况且她重生前,对,青岑如今管自己回到过去的这一场奇遇叫作“重生”。
她重生前,这位叶郎君也还并未娶妻,如此也不算捷足先登了谁家的夫婿。
到了这一步,事情已有了可喜的开头,又等上两日,沈大娘子果然叫人来带话,说西宁郡王妃要去延庆观上香,想请国公夫人一道赏脸去。
青岑知道,这是要相看呢。
所谓相看,就是小郎君和小娘子见个面,聊几句,彼此熟悉一下,一般来说,只要各自的眼睛鼻子各端其位,举止得宜,不是歪瓜裂枣,便能成事。
青岑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圆镜中映出的一张雪肤花颜,她对自己的容貌其实很有底气,只要双方相看满意,那么亲事很快就能定下来。
既打定了主意,就要确保万无一失,出发去延庆观那日,青岑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儿都精致的不得了。
可喜很奏效,那位郎君见了她,惊艳的情绪溢于言表,不过并不一味盯着她脸看,那一眼过后,便恢复了守礼的模样。
面对郡王妃,青岑也是游刃有余,问什么答什么,不多言,不夸口,很快就塑造出了一个端庄高贵,温柔体贴,心思剔透的好形象,直让郡王妃笑得合不拢嘴,见时机成熟了,便对虞氏说:“听说舒心真人正在观中,夫人可有兴趣见一见?”
虞氏呢,见了叶郎君也很满意,哪能说没兴趣,于是微笑着点点头。
郡王妃见状说:“他们年轻人最爱闹的,不如就留在外面玩儿吧,”然后转头嘱咐儿子,一脸你不要把事情搞砸了的神情,说:“可要照顾好小娘子啊。”
于是顺理成章的,两个要被撮合的人就留在了一处,叶郎君摸了摸耳朵,率先打破了沉静,尽量放柔了声线,自我介绍说:“还未告知小娘子,我叫叶轻舟,小字瑾之。”
轻舟?青岑缓缓吟了两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然后偏头问:“可是出自此处?”
叶轻舟听了很高兴,原本普普通通的字眼,经由小娘子柔柔的嗓音道出来,很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他笑着说正是,然后又主动问:“小娘子平日爱看什么书?”
《搜神记》、《莺莺传》、《李娃传》、《霍小玉传》、《鸳鸯楼》、《昆仑奴》等一连串书名在青岑脑海里闪过,当然不能这么答,于是眨了眨眼睛说:“《四书》《五经》都略看过一些,也爱看些游记类的。”
这是矜持的说法,凭国公府的门第,养出来的孩子绝对差不了,端看她能很快说出自己名讳的出处,显是颇通诗书,已然很让人称心了。
本来嘛,长辈们挑女婿,挑儿媳,首当其冲的就是家世,再就是性情,这会儿瞧他身旁这位,家世、性情、容貌都是一等一的,想想就很知足,于是愈发体贴的招呼青岑往后院走,道:“方才听观里的小道士说,后山的玉兰开得正好,咱们也去瞧瞧吧。”
青岑说好,后来的时光自然是相谈甚欢,待要分别时,叶轻舟对她说:“今日有幸结识小娘子,我很高兴。”
青岑含着笑说自己亦是,其实起先答应这场相看,未必没有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但见了人又是另一番感受,年纪是大了点,但长辈们不总说岁数大会疼人嘛,总比一些不知事,说话阴阳怪气的人要好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三更见!
注:“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出自《早发白帝城》——李白,另文中出现的小说《搜神记》等出自百度。

第3章 婚事
回城的路上,虞氏含着笑意问青岑觉得叶郎子人如何?她一贯开明,不会强做孩子的主,虽然自己对叶郎子观感不错,郡王妃人也和气,但青岑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青岑呢,低着头,故作羞涩的说:“人瞧着还可以,虽然稳重守礼,但也不是老气横秋,说话还算有趣。”
这便是满意的意思了,当然西宁郡王家对青岑更满意,从延庆观回来的第三日就携着媒人礼品登门了,青岑躲在正堂的梢间里,隔着一层碧纱橱侧耳去听两家人交谈,媒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正在询问她的生辰年月,原本现在是纳采的环节,问名该是下一步,不过两家早先已经通过气,双方又都满意,那么只要两人八字相合,一切就有了定准。
青岑很欢喜,脸上堆满了笑容,同时心里也有一丝感慨,因说前世这一日,正是元慎向她示爱的日子。
其实这几日闲暇时青岑也常常在想,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自古以来,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就算她如愿不用嫁给元慎,难道叶轻舟以后还能守着她一个人过不成,便说深情爱妻如她父亲,也是母亲同他处出感情后才将两个通房给打发了。
她对元慎无感,但也不见得有多中意叶轻舟,话说回来,做个勋爵人家的主母,以后通房小妾的命都握在她手里,要打要骂全凭她的心情好坏,一个不高兴卖了都成,且纵算在婆家有个不愉快,娘家父母也能为她出头,腰杆子硬着呢。
可要是跟了元慎,做了皇后,说句实心话,不过是看着风光罢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家世显赫的比比皆是,真和皇帝生了龃龉,父母也说不上话,有的是气受。
青岑越想越觉得自己果决清醒,颇有些得意的笑起来,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说话的小娘子穿一身翠绿色广袖束腰长裙,乌黑的发髻上簪着两支点翠珠钗,气质温婉宜人,笑起来十分可亲。
青岑回头见着是二姐姐舒意,眼里露出惊喜,“阿姐回来了呀?”
重生回来这些时日,正赶上舒意去庄子上打理事务,是以姐俩儿今日才得见。
舒意笑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阿姐当然要回来啊,”说着望了眼前厅,打趣说:“看来三妹很满意这个郎子。”
青岑微微笑了笑,其实还好吧,她也不想这么快就嫁人,不过多说无益,便问起舒意这几日在庄子上理事累吗?
舒意笑笑说:“当然累呀,不过我也快成婚了,阿娘说多学学管家理事,日后到了人家府上才不会被人笑话。”
她说这话时,虽然听着像是有些抱怨,可是面上呈现出来的却是甜蜜期待的笑容,可见她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婚事很满意。
青岑却是听得心凉了半截儿,蓦的想起上一世,阿姐所嫁非人,她那个夫婿呀,竟然好男色,婚后的日子真可谓一言难尽,婆母埋怨她栓不住夫婿的心,一味的仗着身份给儿子房里塞人,阿姐不仅要应付刁蛮难缠的妾侍,还要伤神丈夫在外头养野男人,十分令人头疼,温婉恬静的阿姐活生生被磋磨出了一身病,虽说后来忍无可忍掰扯出来,两家好一顿闹腾后和离,但阿姐却是实打实的吃了大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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