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蚊子,”谢无恙转过头来,把刚倒好?的一杯茶汤递给她,眉眼温和?平静,“已经打死了。”
糜月的眼底闪过狐疑之色,这个时节就有蚊子了?
谢无恙把支摘窗放下,窗扇阖住,将浓稠的夜色和月光都隔在了外面。
糜月并未多在意,托起?温热的茶盏,抿了一口刚泡好的茶汤,是掺了茉莉香尖的花茶,触口既有茶香又有花香。
殿内一片灯火暖融,她听到他清沉的嗓音低低地问:“我今晚是留下还是去侧殿?”
同弦音宗主打了场架,加上灵舟劳顿,糜月本打定主意今晚不双修了。
加上谢无恙上回的越禁之举,惹她不满,想着?晾他两天。
但修为是自?己的,少修一天,便等于晚一天打开石门,糜月再同他置气,也不会?在双修之事?上不理智。
如此被他一问,糜月有些动摇和纠结。
“上次的事?……”
谢无恙低眸看着?她,顿了顿道,“你若不想,我不会?再做了。”
糜月挑眉:“当?真??”
“嗯。”
谢无恙唇角微抿,她不喜欢亲吻,他可以忍住,只?是每每和她双修之时,总是有些不自?控。
糜月眯了眯眼,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此时面前的男人?似乎褪去了平日的矜持和前日在榻上的强势,言语和态度甚至有些低顺,有些取悦了她。
“那便留下,”少女支着?下巴,唇贴在杯盏边,眉眼在灯火里显得疏懒又媚气,“给我温茶喝。”
与此同时,东洲隐剑宗。
纪通感应到发出去的传音纸鹤被毁,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劝慰面前满脸怒容的老者。
“江宗主,我师弟近日不在宗里,你说是我师弟抢了你的法宝,此事?尚无实据,还得等我师弟回来,方?能证实此事?……”
“纪宗主,你这话说的,我还能诓你们不成?当?时我宗长老和弟子们可都看着?呢,那妖女绑走我儿,谢无恙非但没阻止,还帮着?抢走了我宗法宝。我素来敬重东极剑尊和贵宗,没想到他竟与那妖女是一丘之貉,我当?纪宗主是明事?理之人?,才上门讨要说法,难道也要包庇袒护,助纣为虐!”
江禄山气得咬牙切齿,唾沫横飞。
他一想起?前日发生的事?就上火,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跟人?跑了便跑了,可那魂音铃是他们弦音宗的镇宗之宝啊,就这么被人?给夺走了,他这两日是食不下咽,夜不能眠,他不敢去烬花宫闹事?,于是连夜跑来了隐剑宗告状。
烬花宫那妖女没脸没皮,夺人?法宝之事?,不仅对?她造不成任何名声谴责,还会?被当?成光辉战绩,但像隐剑宗这样的名门正派就不一样了,为了顾忌名声,也得还他一个说法。
纪通被吵得脑壳发痛,只?能先当?和事?佬和稀泥,把手边的茶盏往前推了推:“江宗主你先喝点?茶,润润喉消消气,我已经给我师弟发去传音纸鹤催他回宗,你放心,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殿外的角落,程令飞趴着?门缝偷听了个大概,随后悄摸摸地溜回自?家竹屋。
院子里,夏沥正在给月饼喂睡前夜宵,一颗鸡蛋大小?的灵果放在掌心,三两下就被月饼的三瓣嘴啃了个精光。
尽管见识过很多次,夏沥也不禁为月饼的食量惊叹,这兔子一天能吃五顿,而且最爱吃灵果。
好在师叔离开前,给了他们一整个储物袋的灵果,不然以他们的月例灵石可真?是养不起?这只?馋兔子。
程令飞忙方?才听到的八卦和师姐分享:“我方?才在执事?殿,听到弦音宗主同师父说,师叔如今在烬花宫,还和烬花宫主一起?抢了人?家的法宝。”
夏沥支起?耳朵,有点?不信:“抢法宝?师叔一向只?用他的本命剑,怎会?做这种事??”
程令飞若非亲耳听到也不会?相信此事?:“可那弦音宗主都找上门来了,八成是真?的……”
程令飞趴在石桌边,叹了声气:“这阵子师叔不在,月月也不在,总感觉无趣清冷了许多。”
夏沥闻言,看着?掌心里的灵果也有些出神,她很想念小?姑娘香香软软很好捏的包子脸,那对?水润乌亮像湖底鹅卵石的杏眼,还有同他们一起?堆雪人?时的童声笑语。
小?姑娘若是再不回来,隐剑宗的雪都快化了……
程令飞又想起?什么,凑近她:“师姐,还有一桩八卦你要不要听?但是我事?先说明,你听完后不能打我。”
夏沥喂月饼吃完灵果之后,又拿出木梳给它梳毛,头也不抬:“你说。”
“有藏经阁的弟子说,月月其实是……”程令飞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师父和师叔的女儿。”
夏沥拧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瞥瞥他:“这不是胡说八道么,俩男人?怎么生出孩子来?”
“不好说,这天下什么稀奇的丹药没有,”程令飞摸着?下巴道,“有可能月月不是被烬花宫主带走了,是被咱们师父给藏起来了……”
话音未落,风声袭来,左眼传来一阵剧痛,程令飞痛呼,“嗷!我的眼睛……师姐,咱不是说好不打人?的吗?”
“再编排师父和师叔,让你体验变熊猫。”夏沥握紧拳头,抱起?月饼,果断转身回了竹屋。
从弦音宗救回江蘅之后,隐剑宗的传音纸鹤如同雪花般飞来,谢无恙不知?道毁了多少。
他不用听,便知?那传音会?是什么内容,隐剑宗同烬花宫的关系,远比弦音宗同烬花宫更僵。
但他和江蘅不同的是,他手中有剑,更无什么父子兄弟之情的羁绊,无人?能裹挟他做不愿做的事?,哪怕是他的师兄纪通。
谢无恙用净尘术拂去纸鹤残留的灰烬,听到殿外有小?弟子敲了敲门,随后进来,对?他漠然道:“宫主传你去怜花池。”
他想起?来,今早糜月和他说过,在琼山与隔壁山峰之间的峡谷处,有一处天然温泉名怜花池,她午膳后便出门了,应是去了那里。
幽静的山谷间,一眼温泉宛如仙境遗落的明珠,缭绕的热气从水面升腾而起?,轻浮于泉水之上,宛如流动的仙雾。
糜月背靠在池水边沿的石台,腰部以下都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正在闭眸打坐,周遭无形的灵气连同着?白雾都在以她为中心,徐徐环绕着?聚拢。
这些时日,她除了吃饭就是修炼,加之双修勤勉,糜月觉得自?己的修为离破九重境似乎更进了一步,但还仍差些距离。
她正琢磨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再快些提升修为,恰昨日同副宫主们闲聊时,无意听到薛紫烟说想带江蘅来怜花池疗伤,才想起?来琼山里还有这处修炼宝地。
当?年烬花宫老祖从东境玉京仙山迁离,之选择在琼山安宗落户,一半是因为琼山钟灵毓秀,花草繁盛,另一半就是因为这片怜花池。
琼山灵气浓郁,而这天然凝成的池水久而久之也形成了灵泉,虽然比不得那能滋养灵脉的玉髓清灵露,但对?灵力的吸收很有助益。
有不少烬花宫弟子都喜欢来此处修炼,或是带侍宫来双修,而先前糜月不常来此处,便是因为总会?撞见一些不可描述的场景。
而眼下,连她也成了双修大军里的一员,便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谢无恙在小?弟子的带领下,御风来到峡谷之间。怜花池并非整片的温泉池,而是因为高低错落,被分成了一个个小?池子,每个之间还有高大的苍松翠柏和山石相挡。
他无意一瞥,在那薄雾之中,隐隐可见起?伏晃动的人?影。
谢无恙眉头微皱,收敛视线,弟子遥遥指着?最高处的温泉池:“宫主在那里等你,我就不便带你过去了。”
虽然现在处于凛冬时节,但琼山的气候仍保持着?湿润温暖,平时只?需要着?一件轻薄的秋衫便足矣,一来到此处,更是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升高了些许。
小?弟子指着?的那处池子还额外设了两扇屏风,将没有树木遮掩的地方?,全都围遮了起?来。
谢无恙行近,瞧见那遮挡严实的屏风,方?才松了口气。
绕行过屏风,池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池边数百块巨石错落有致地围砌了一圈,将池水单独划分出来,周遭生长着?茂盛葳蕤的奇花异草,草叶上挂满了晶莹透彻的露珠,花朵上沾染着?丝缕雾气,在柔和的日光下,犹如仙境。
浸泡在池水中的少女正背对?着?他,肤如凝脂的雪背在薄雾中愈发显得莹润,如瀑的墨发没过纤细的腰肢,垂进水面,又随着?池水的晃动徐徐散开。
听见脚步声,少女从打坐的状态中醒来,抬起?卷翘的睫羽,一双含墨点?漆的眸子回首望了他一眼。
谢无恙脚步顿住。
此时,在?靠近糜月的另一处温泉池中。
薛紫烟穿着轻薄的纱衣,坐在?池水边吃葡萄,而在?她旁边的江蘅正浸泡在?池水中闭眸打坐。须臾后,他蓦然睁开眼,双眸清亮地游到她身边,惊喜道:“紫烟,这里的灵气果然很浓郁,就像吃了补气丹一样……”
在?弦音宗也有?这样灵气浓郁的地方,但都?被专门?圈了起来,只供宗主和长?老们修炼,他都?没资格去。烬花宫竟然把?这么好的地方,开放给弟子们随意修炼。
随着少年从池水中站起来,露出了精薄的胸膛,上面或深红或浅粉的伤疤纵横交错,在?白嫩的皮肉上分外扎眼。
看着他这副连泡个灵泉都?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薛紫烟心下叹气,心道他在?弦音宗是半点好都?没享到,光受罪了,抬手往他嘴里塞了颗剥好的葡萄。
“嗯,这池水对你疗伤有?好处,可以再?多泡一会儿。”
想到回到烬花宫的那晚,她帮他脱去衣服上药,才知他衣衫下的伤口有?多触目惊心,有?些已经化了脓,跟衣衫黏连在?了一块。
她废了好些功夫,剪开衣料,才将那些碎布彻底从他的伤口上分离。
少年趴在?榻上额头冒汗,咬紧了唇,硬是一声没吭。
她当初捡他回来,以为他是不食烟火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少主,现在?才知道,他其实是个受尽磨难还纯良傻白的小?可怜。
小?可怜就着她的手指吃下口中汁水香甜的果肉,耳后有?些发红,不经意望向?她身后远处的方向?,微微一愣。
“我好像看见谢无?恙过去了。”
“哦,估计是去找宫主双修的罢。”薛紫烟随口说。
“双修?”江蘅一脸震惊,“在?这里?”
“怎么了?”薛紫烟好笑地看他,“你该不会以为这么多弟子带侍宫来此处,都?是纯泡澡罢?”
江蘅挠挠微红的脸颊,有?点结巴:“可这幕天席地的……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多、多难为情啊。”
“双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我又不同?你做什?么,有?什?么可难为情的?”薛紫烟身上的纱衣一直没脱,并没有?下水的打算。
她带他来此是纯为他疗伤的。
小?侍宫身上的伤还未好,便拉着他做那事,未免太?不人道。且每每看见他身上狰狞的鞭痕,薛紫烟便想到他吃的苦遭的罪,心里只有?心疼,便没了别的兴致。
江蘅“唔”了一声,低头看向?池水倒映出他满身疤痕的模样,他也被吓了一跳,有?些自惭形秽地重新?坐回水里,只露出脖子和脑袋。
“紫烟……”他有?点不敢看她,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我身上的伤疤消不了,你会嫌弃我吗?”
“会。”
江蘅睁圆眼睛,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干脆,他还没来得及难过,嘴里又被塞了一颗甜丝丝的葡萄,薛紫烟眉梢轻挑,“所以你要好好养伤,留疤多丑啊,我看着不舒服,你自己看着就能舒服了?”
宫主送来的养颜膏很好用?,这才两三日,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成疤,有?的已经脱落长?出新?肉来了,再?加上每日泡灵泉,养伤会养得快。
薛紫烟当初看上他,的确有?喜欢他长?相?样貌的缘故,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小?侍宫满身是疤,如今只能再?慢慢养回来了。
对比薛紫烟的纯泡澡,糜月叫谢无?恙来此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还要我帮你脱吗?”
池水中的少女转过身来,明艳浓丽的五官在?薄雾中清晰起来,一步步走近他,水位从她的腰际缓缓下降,降下平坦雪腻的小?腹,露出骨肉均亭的长?腿。
她身上滑落的水珠折射出粼粼日光,宛如璀璨的珍珠,吐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温热的潮气,如同?从湖水中诞生的魅妖,一字一句蛊惑人心。
谢无?恙对上那双被雾气浸润的狐狸眼,她从来都?直白得纯粹,丝毫不掩饰她的欲求。
她嘴上问着要不要帮他脱,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这么做,她是一宫之主,向?来只有?别人服侍她的份,怎会去做帮侍宫更衣的事。
“不必……”
谢无?恙低声道,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抬手有?条不紊地解去了发间的束带。
糜月本来就没打算上来,象征着往前走了两步,又泡回温暖的池水中,闲适地撩着眉眼看面前的男修宽衣解带。
每每看到他顶着清冷禁欲的脸,做出于气质不相?符的事,显然心里不情愿,但为了顾全大局,又不得不顺从她时。
糜月心里有些不豫又有些别样的愉悦,找到了仿佛逼迫他的乐趣。
以往他们双修多在晚上,哪怕偶尔在?白天行事,也是紧闭殿门?,这样幕天席地的在?日光下,的确是头一回。
她知道谢无恙肯定接受不了被别人围观,她也没有?被别人窥探私事的喜好,所以多布设了两架屏风,将这片池子密不透风地遮挡住。
她本是穿了一层纱衣的,但经过泡过水之后,服帖地勾勒在?身上,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多添了若隐若现的风情。
哪怕有?淡淡的薄雾相?隔,也算得上赤诚相?见了。
男人高大隽挺的身形步入池中,糜月半眯的眼尾也不由得微微睁大,目光扫过他宽阔结实的肩颈,紧绷又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腰腹,方才恍然觉出自己这段时间吃得有?多好。
薄雾缭绕,氤氲出的温度攀腾,池水中的倒映缓缓靠近,重叠在?一起。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掀起熟悉的酥麻感。
蕴含灵力的温泉水,本就超乎人身体?表的热,本就雪腻白嫩的肌肤在?泡过之后,触手生温。糜月感觉到他扣在?她腰后的掌心灼热,一抬眸看到他的耳廓和喉结处,原本冷白的肤色被这热气蒸腾熏染成淡淡的薄粉。
“你很热么?”
糜月伸手摸了摸,随意平常的询问,从她的唇瓣里吐出来,都?像是在?撩拨。
身前的人没有?回应,而是轻而易举地把?她从水里单手抱了起来。
宽大的手掌和指节陷进白皙丰腴的软肉里,谢无?恙把?她抱到池边的石台处放下,仅仅只是那片刻的功夫,她腿上便已留下了微红的指痕。
谢无?恙的目光从那红痕上移开,低眸对上她的眼睛,他克制住想低头吻上她的欲/望,在?她耳边道。
“池底太?滑,怕你站不住……”
糜月确实有?些站不住了,经过这些时日的双修,他似乎已经全然掌握了她身体?的关窍,只是浅浅抵着徘徊,便已让她有?些招架不住,浑身又酸又软。
此时坐着的石台让她有?了个可以支撑的支点,而她的腿根处以下仍浸泡在?泉水中,并不影响她充分吸收到水中的灵气。
反而借住泉水的浸润和包裹,在?他尝试时,比平时更容易些。
臂弯中的人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哼,另一只托在?她腰后的手不由得收紧。
在?上回惹恼了她后,谢无?恙吸取经验,更多了几分克制,他停下来,垂下潮湿泛红的眼尾,耐着性?子问,“还可以再?……多一点吗?”
惑人的水妖被捕获上岸,似是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受制于人,只能发出低低的气音来。晶莹的水珠沿着她面颊往下流,流过樱红的唇瓣,和精致小?巧的下巴,分不清是汗还是溅起的池水,美得动人心魄。
他已然动情的眼眸里映入她失神的面容,手指插/进她脑后乌黑的长?发缠绕,默认了她的回答。花瓣和落叶随风飘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荡,彼此相?互交缠着气息。
谢无?恙还是有?种活在?虚幻里的荒诞感,像是怎么都?喂不饱的困兽,又像是双手紧握住了两把?流沙,看似抓得满满当当,但迟早会从指缝中倾泄掉落,直到两手空空。
他搂紧她,薄唇轻擦过她轻颤卷翘的眼睫,当做一个隐秘的吻。
糜月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她已经被那脊椎过电般酸胀的触感夺去了所有?心神,眼眶随之潮湿。
迷蒙间,她把?眼睁开一条缝,看到身前人高大朦胧的身影将她侵没笼罩。
忽然想到了沈灵淇的话,质问她同?他双修当真是为了修为吗,问她为何这么多年,他求着她双修,她都?不愿,偏偏如今换成了谢无?恙,她便乐意了。
她当时斥责了沈灵淇,如今再?想起来,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辩驳的话。
甚至早在?暗室里时,她还萌生过将他囚禁于此的念头。
她的确并不清白……
起初把?他绑来双修,她实是存了报复的心思,可怎么事到如今,怎么忍不住沉醉其中的人竟成了她……
糜月忽然有?点生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不争气,还是怪他总在?双修时做多余的事,扰动她的心神。
她红着眼睛,张口朝着他胸口处咬下去,耳边传来一记闷哼,身前的人没有?躲也没有?推开他,反而手指更紧地穿过她的发丝,扣住她的脑袋。
在?她看不见的上方,谢无?恙浑身僵硬紧绷,额头青筋乱跳,沉重的喘/息仿佛压抑着即将喷薄的火山,嗓音有?些崩坏的紊乱,哑声唤她的名字:“糜月……”
少女埋在?他胸前,迟迟没有?松口,虎牙扯着他的皮肉,忽然间她感觉到手臂上扫过一条滑溜冰凉的东西,似乎覆着鳞片。
她头皮一麻,陡然清醒过来。
糜月惊慌地低叫一声,连带水花四溅。
她抓住谢无恙的手臂:“刚才有什么东西蹭了我的胳膊……”
那触感好?像是蛇,这温泉池子里怎么会有蛇?
谢无恙额头忍出了汗,低头看了眼右边的胸肌处,她这回没有那么狠地咬出血,但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她下?口?的位置和他上回咬她的地方一模一样。
“是我的神相……”谢无恙闭了闭眼,“它?不?小心跑了出来?,别怕。”
她每次无意间的举动,都能撩拨得他失控,若非她方才咬着那处不?放,他也不?会分神让白蟒趁机溜了出来?。
面前?的男人挡在她身前?,每次被?她咬,都忍气吞声没有过抵抗,看着没有什么危险性,而那条白蛇从水里探出脑袋,似是觉察到她有点忌惮它?,只露出两颗芝麻大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盯着她。
谢无恙能控制神相的大小,平日战斗形态腰比水桶还粗的白蟒,此?时被?缩小成手臂长短,看起?来?和他那条能寻物的一丈仙小白蛇有点像。
小白蛇在水里吐了吐泡泡,蛇尾摇摆,想要朝她游过来?。
“……你别让它?过来?。”
糜月搂紧谢无恙的手臂,虽然这小蛇看着没有平日那条巨蟒可?怖,还是有些畏怕。
谢无恙感受到她对白蛇的抗拒,往后瞥了一眼,白蛇也感受到主人想把它?收回去的念头,立马定住不?动了。
蛇尾有些委屈又有些暴躁地拍着水花。
许久未见,它?只是想过去蹭蹭她,舔舔她。
做到一半,被?不?请自来?的神相打断,俩人都有些被?吊住的难受。
谢无恙并不?打算停止,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指缝,与?她十指交握,“你可?以把你的神相也放出来?,它?便?不?会只缠着你了……”
糜月将信将疑,她记得幼时被?这坏蛇啃去花瓣的痛,更记得她入谢无恙灵府时,它?缠住自己,险些强迫她做出超乎纲常之事。
而此?时的小白蛇全然没有在灵府时的威风,仿佛只要谢无恙动一下?神念,就会被?立刻收进识海。
糜月轻轻咬唇,一条小蛇而已,她何?须这么怕它?。
幼时她的神相羸弱,才会被?它?得逞吞去,而她如今的烬花神相已经今非昔比,这条白蛇若是敢吞,只怕自己也会被?烧得两败俱伤。
一朵九瓣烬花自她的掌心凝结飞出,如同绽放的菡萏,轻轻落在雾气氤氲的水面上。白蛇的注意力瞬间被?那烬花吸引,它?瞅了瞅糜月,似是知道主人在此?,没有它?容身的份儿,蛇尾一摇,立刻游向了那朵烬花。
白蛇围绕着烬花兴奋地游了好?几圈,嗅闻着那朵花瓣上散发诱蛇香气,像是喝醉了似的,在水中翻腾地扭着腰身打滚。
糜月瞟见发癫的白蛇,忽然想到她曾见过野猫吃了荆芥叶子,也是这副就地打滚激动到流口?水的模样。
而白蛇的主人则淡定很多,那双狭长的眼眸比平时暗沉,像是浸了墨,根本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那处如烙铁般的炙热骗不?了人,烫得她双手双脚都有些发软。
糜月的青丝乌发全被?泉水浸湿了,唇瓣嫣红得像抹了胭脂,一只手与?他相扣,另一只水葱似的手指贴上他紧绷的腰腹,无声示意他继续。
谢无恙倾下?身子,把她往身前?拢得更近了些,薄唇擦过她额前?的碎发,再被?那无边的温软湿热包裹之前?,他察觉到什么,手指掐诀,随手凝出灵力,一道灵力屏障笼罩了整座池子,隔绝了所有的声响。
谢无恙出现在怜花池时,不?仅江蘅,还有不?少弟子都瞧见了,宫主很少来?这怜花池,众人难免好?奇地往最顶处的池子里张望。
可?惜都被?那两扇屏风遮挡得严严实实。
正当众人收敛起?好?奇心时,最靠近顶层池子的薛紫烟和江蘅,忽然听到屏风后传来?一声低低惊叫,伴随着水花拍打声,还有几声低语。
正在打坐的江蘅和正吃葡萄的薛紫烟齐齐支棱起?耳朵,抻长脖子,结果还没听清那人声说了什么,声音如同被?隔绝了般,戛然而止。
江蘅嘀咕地问薛紫烟:“怎么没动静了?”
她清咳一声,继续吃葡萄:“你怎么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偷听?”
同时心道,那隔音屏障肯定不?是宫主放出来?的,至于么,都来?泡露天温泉了,还这般谨慎。
江蘅眨眨眼,脸都被?她说红了。他没想偷听,是那声音自己传过来?的,而且他方才明明见她也坐直了。
“我只是好?奇,糜月用什么法子竟能让谢无恙肯给她当侍宫……”江蘅凑近薛紫烟小声道。
月月既然不是他俩的娃,江蘅此?时回想起?来?,当年在无涯学宫,糜月和谢无恙的关系也并不?算好?,甚至在第一堂神识课上,谢无恙的神相还伤过糜月。
谢无恙和他这个挂名少主不同,他在隐剑宗的地位,仅次于掌门,何?苦来?烬花宫做侍宫呢,他都不禁猜测谢无恙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糜月手里了。
薛紫烟挑眉:“谢无恙又怎么了,我们宫主风华无双,配得上天下?所有男俢。”
“……”
江蘅沉默。
他算是看出来?了,烬花宫所有弟子都对糜月有着近乎狂热的仰慕和崇拜,而他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隔音屏障内,层叠缭绕的薄雾,随着水汽升腾,凝成露水坠在草叶尖,将落不?落。
水珠同样地滑过男人宽阔的背脊,沿着肌肉线条的纹理滴进水面。
谢无恙虽然已经来?此?有些时日,但对烬花宫在双修方面的开放程度,仍有些水土不?服。
若非有这两扇屏风相隔,他是不?会同她在此?双修的,他更不?喜欢糜月会被?别人窥听觊觎。尽管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此?要求什么,可?那份想要把她独占的欲/望没有一刻停止过,还在不?受控地与?日俱增。
“谢无恙……好?像有点……不?对……”
糜月吃力地发出几个音节,睫毛湿润地发抖。
她看到他身后,白蛇已经不?满足嗅闻她神相的气息,伸出分叉鲜红的蛇信,去舔舐烬花的花瓣。烬花上燃烧的火焰,竟被?它?一点点舔去,花瓣簌簌轻抖着,仿佛被?它?舔得很痒。
两种?全然不?同的气息,竟开始渐渐相融起?来?。
神相的感知同步传达到她的脑海,糜月的神识也仿佛被?蛇信一下?下?舔过,刺激得她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抓出了血痕。
“这算是……”糜月迷茫又有些吃不?消地停顿着说,“神交么?”
“勉强……”谢无恙低眸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涩哑,“算半个罢。”
拉她入灵府,再以神相交/合,才算是真正的神交。谢无恙怕吓到她没有说,她能允许他放出神相,和她共沐一池温泉,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察觉到她比往常格外剧烈的反应,看着她因自己而战栗,扬着纤细的脖颈,眼尾泌出欢愉的眼泪,连带着他也跟着胸腔震动,心跳如鼓点般跳动。
谢无恙同样有些许被?满足到的怡悦。
她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他的神相了……而且似乎很喜欢蛇信舔舐的感觉?
谢无恙压下?从心底深处滋生出来?的,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彼此?相拥着,任由身体和神识都沉沦在这温热暖融的泉水中……
浑厚温润的灵力灌进穴窍,沿着灵脉游走了一遍,糜月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和力气。
体内充盈饱胀的灵气满到快要溢出来?,烬花神相已经被?她收回识海,花瓣上面全是白蛇的涎水,沾染了明显不?属于她的气息,带着幽冷和丝丝凉意。
白蛇如同吃到糖的孩子,餍足地肚皮朝上瘫着,在水面上漂浮着,蛇尾时不?时地摆动一下?,不?让自己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