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幼崽后被宿敌捡回家by钟星星
钟星星  发于:2025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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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
妖女糜月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身体竟变成了幼崽期,宫外还有一群等待她一声令下,前去讨伐东极剑尊的徒子徒孙。
她低头看着自己胖藕似的小短手,就这?还讨什么伐?不得被那老贼秒成渣渣。
糜月当机立断地决定,跑!
她生性骄纵妄为,得罪仇家无数,万一被谁知道她变小了还功力全失,分分钟要丢掉小命。
半夜郊外,有家回不了的糜月崩溃地蹲在河边掉小珍珠。
直到一方手帕递过来,响在头顶的男声清润温和:“小丫头,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糜月抬头看到来人,硬把眼泪憋了回去。
救命,这厮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谢无恙看到她的长相和额头的烬花纹时,怔了半晌,神色复杂,最终说了句:“跟我回家吧。”
为了找回能恢复原身的功法,糜月将错就错,被这辈子最大的死敌捡回了家。
且这厮似乎把她当成了她自己的女儿,每天都在套她的话。
“乖,告诉我,你爹爹是谁?你娘亲又躲去了哪里?”
为保住马甲,小女孩可怜兮兮地揪着裙摆,奶声奶气:“娘亲跟爹爹跑了,都不要我了。”
谢无恙身边多了个女童之事,不胫而走。
整个界域都在疯传,烬花宫主和东极剑尊有一个私生女,如今糜月抛夫弃女,死遁无踪。
糜月气到发疯:这谣言敢不敢传得再离谱一点?
某谣言当事人漫不经心地剥开荔枝壳,朝她招手:“月月过来,吃荔枝。”
她嘴上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地跑去吃了一颗,随后张嘴就往外吐,被某人眼疾手快的接住。
小姑娘不满道:“没有去核。”
他轻轻点头:“下次知道了。”
#死对头爆改男妈妈#
#我想杀他,他却把我当女儿养#
变幼崽很萌变原身很撩的骄纵作精妖女X有亿点腹黑的清冷剑尊男妈妈
排:女主和男二有亲密戏份,
(女主变幼崽期间,男主纯把她当小孩养,不存在任何恋爱向的亲密行为。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相爱相杀甜文 成长轻松日常
主角视角糜月谢无恙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爆改男妈妈
立意:知耻而后勇

琼山之巅,仙雾萦结。
数座巍峨华美的宫殿如明珠般嵌在峰尖,廊檐下坠着的琉璃悬铃晶莹剔透,折射出天光凝晖,不时随风轻晃,发出悦耳的脆响。
殿外玉阶下,聚集着众多姿容俏丽的女子,有条不紊地依次排开。她们的腰间或挂笛或背琴,整装待发地等候在阶下。
烬花十二宫只听命于宫主一人,如今副宫主们率领各弟子齐聚主宫殿前,必然有大事要发生。
此时此刻,众弟子翘首以盼的寝殿内,鲛绡织金的幔帐后,贵妃榻上正在盘腿打坐着一个窈窕曼妙的女子身影。
纱幔浮动间,显露出女子的绝艳姿容,一朵绽开的烬花虚影正在她的心口处缓速运转。
她仿佛遇到了难解的瓶颈,双眸紧闭,黛眉轻拧,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额间碎发,体内气血翻涌不停,白玉面颊上覆着一层反常的绯红。
糜月仍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缓缓睁开眼,眸底闪过些许疑惑。
腹中传来的阵阵异痛宛如烈火灼烧,疼得她眉角直抽。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她的肚子怎么会这么疼?
难道是因为晌午吃多了核桃酥饼?
糜月皱眉腾出手,翻着面前的经书功法《烬虚诀》。这是烬花宫的独门秘法,只有宫主有资格修炼,修炼到九重满境后便能脱凡飞升。
可如今这部功法仅剩残卷,只记录着到七重境的修炼心法。
半年前,她便已修至七重境圆满,这份残卷也已经被她翻到头了,想要突破到第八重,只能全靠自己推演。
翻也是白翻。
因为缺少心法,她硬生生压制了半年境界,偏巧在准备讨伐隐剑宗的今日,境界松动得实在压不住了。
强行突破虽然冒险,但一旦修成,她不但能突破停滞多年的桎梏,此番前往东洲讨伐隐剑宗,也能多几分胜算。
糜月感觉到自己距离破境就差临门一脚,现在放弃,实在不甘心。
她暗暗咬牙,强行压下腹中异痛,闭眼加速运转起心法。
时辰如流沙般悄然而逝,残阳将落,天边已然泛起了夕岚霞光。
有些弟子已经站到双腿发麻,却依旧腰背挺直,面上不敢露出一丝怠慢之色。
在十二位副宫主里,以紫薇宫主廖红叶资历最深,眼看太阳就快落山,弟子们先前磨刀霍霍的斗志都快被站没了,主宫内却毫无动静。
廖红叶忍不住看向廊檐下同样在袖手等待的粉衣男修:“沈侍宫,可否进去问问宫主,弟子们皆已到场,我们何时出发?”
粉衣男修生唇红齿白,灵气俊逸,看着是个温和可欺的脾气。
面对众宫主,他不紧不慢道:“请各位副宫主稍安勿躁,我方才瞧过,宫主正在修炼。若今晚宫主未能出殿,讨伐隐剑宗一事便延后再议罢。”
廖红叶闻言猜测:“宫主还在修炼,莫非是要突破七重境了?”
“这……灵淇也不知。”
沈灵淇虽然只是个侍宫,可是他自幼同宫主长大,感情非比寻常,又是宫主身边唯一的侍宫,在烬花宫内,任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廖红叶只好耐下性子,继续率领众弟子等待。
身后的弟子们也听到了二人的谈话,低声窃语,眉眼间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宫主久久不出,肯定是在破境!”
“那东极剑尊跟宫主百战百平,等宫主成功破境,他定然不是宫主的对手,我们此行讨伐隐剑宗,必能大胜而归!”
沈灵淇抬眼看向天边晚霞,虽说破境的时辰越久,说明突破成功的可能性越大,但宫主这次冲境未免太久了些。
廖红叶的脸色同样有些凝重,寻常弟子不知内情,但她们这些副宫主心里都清楚,前任宫主留下的《烬虚诀》残卷,只到第七重。
宫主这番强行破境,但愿不会出什么岔子。
又等了一炷香,听到宫殿里传来一阵异响,似是杯盏落地被砸碎的动静,沈灵淇和廖红叶同时面色微变。
沈灵淇转身叩了两下殿门,轻唤:“宫主?”
并无人应。
他犹豫片刻,推开殿门,迈步向里走去。
还未靠近与内殿相隔的屏风,一道呵斥声传来:“站住!”
沈灵淇刹住脚步。
这语气听起来是宫主的语气没错,可是这嗓音怎么听起来奶里奶气,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少年眼底划过疑惑,难道——西境最近流行奶娃音?
不过宫主性情乖张,喜好捉摸不定,此时他也顾不得她嗓音的变化,隔着屏风问:“宫主,我方才听到殿里有摔盏的动静,您破境可还顺利?弟子们都在殿外久候多时,正问何时出发?”
对面的人声顿了顿,回应道:“让弟子们都回罢,今日本宫主身子不适,征讨隐剑宗之事……改日再议。”
糜月已经极力压低嗓音,可仍遮掩不住脆生生的童音,愈发显得怪异和刻意。
这份“刻意”的嗓音,却让沈灵淇更确定了心里的猜想,可她话里的“身子不适”更让他担忧。
“宫主……”
他似是还想再问什么,却直接被打断。
“退下!”
嗓音虽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沈灵淇顿时不再多言,朝着屏风施了一礼后,转身退去。
听到殿门关合声,屏风后的人彻底泄了气,瘫倒在面前的矮几上。
方才打坐的俊丽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鬓边的海棠流苏似是吃不住重量,快斜歪垂到了肩膀,明显大了一圈的玉钏珠链从她的手臂上脱落。
她没好气地将镯子拍在桌面上,手肘撑在矮几边沿,似是还无法接受这个荒诞离奇的事实,皱起的小包子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一炷香前,她因为那腹中奇痛被疼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后,疼痛感倒是消失了。她还未来得及检查是否成功破境,便看到杯盏里的倒影,惊吓之余,失手打翻了几案上的杯盏。
老天奶啊,怎么没人告诉她,自家宫门的不传秘法,怎么还有返老还童的作用?
不是,关键她也不老啊,正值妙龄,怎么就还童了呢?!
更不妙的是,她感觉到体内的功力全失,连一丝灵气都凝聚不起来。
糜月低头看着胖藕似的胳膊、肉嘟嘟的小胖手,就这?还讨什么伐?不得被谢无恙那厮秒成渣渣?
不行,她变小孩子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糜月思忖半晌,作出了一个决定。
撑着贵妃榻的边沿轻轻蹦在地上,踩进鞋里后习惯性地想提上鞋跟,却发现平时合脚的鞋,此时已经大如船,根本没法穿了。
她干脆踢掉鞋,赤脚走到侧殿的书桌边,研磨舔笔,飞快地写完了一封信。
以她现在身高需要踮着脚才能够得着纸张,小手费力地握着笔杆,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但好在能看出是她的笔迹。
糜月搁下笔,走到窗边,用手指捅破油纸,看到殿前阶下灯火煌煌,树影寂寥,各宫的弟子们皆已散去了。
她又转身来到靠墙的整排书架前,左右看了看,把书桌旁的椅子搬了过来,爬上去拿起第三排书架上一本不起眼的书。
随着书册被抽出,檀木书架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个幽暗的暗门。
这是她专门给自己修建的密道。
如今的主宫殿是她继任宫主后新建的,目的就是修建这条密道。她这人惜命得很,担心哪天被仇家打上门来,万一不敌,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派上了用场。
糜月提着裙子,钻进了幽暗逼仄的密道,身后的书架在她的身影没入黑暗后,严丝合缝地复位原状。
一个时辰后。
琼山脚下的溪水潺潺,星辰月辉在清透的水面抛下碎光,这条小溪是从山涧流下的山泉水,清澈冰凉。
糜月光脚站在溪边的碎石地里,双手掬起一捧溪水,洗了洗脏兮兮的脸。
密道的出口就在山脚不远处,但尚在烬花宫的辖地里,她刚出密道,就碰见了两个下山的弟子。
那两个弟子看见她的背影,以为是哪家的孩子乱跑便喊了一声,倒是她自己心虚,跑得跌跌撞撞,还不小心在草丛里跌了一跤。
一路从山脚走到这里,跟逃难似的,小脸上抹得全是灰,糜月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倒并非是她不信任宫中弟子,而是烬花宫人多眼杂,她执掌烬花宫的这些年,恣意肆行,从仇家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宫主失踪,总好过变成幼崽还功力全失。
前者传出去,大家还会猜忌她是跑去哪里游山玩水,短时间内不敢擅动,而若是后者,只怕今日不慎露出风声,明日烬花宫就要被仇家踏破了门槛。
糜月就着溪水一边洗脸,一边沉思。
她尚有几处秘密藏身处可以当临时落脚点,暂避风头,她陡然返老还童,定是冲击境界时功法的推演出了问题。或许静养几日,身子就能恢复如常。
可若是……
一直变不回来呢?
糜月怔怔看着星光下的水面倒映出的小包子脸,一时透心拔凉,悲从中来。
要想恢复原身,最直接粗暴的办法,就是找到原版的《烬虚诀》,知晓第八重的心法,自然便知道是哪里的推演出了错。
可是不恢复原身,她如何能攻得下隐剑宗,又如何能拿到完整的功法?
仿佛陷入了死局。
更何况,隐剑宗有她的死对头谢无恙坐镇,别说她现在功力全失,换做先前,她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攻下隐剑宗。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强行突破,走这一步险棋。
可恶,那姓谢的真是她毕生死敌,命中克星啊!
“怎么会这样啊!该死!——嘶。”
糜月将这笔账全然归在了谢无恙的头上,朝着流动的溪水忿忿咒骂一句,顺脚地踢了一脚碎石。
她太高估这副五短小身板,石子滚进溪水,溅起朵朵水花,脚趾后知后觉地传来剧痛。
小姑娘强作镇定,黑着脸原地忍了两息,嗷地一声抱着受伤的脚丫痛呼出声。
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过羸弱,疼得糜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完全没有留意到她身后不远处的丛林里,一双双萤火般翠绿的吊睛正在锁盯着她。
软垫悄然地落在草地上,伏低的黑影不知不觉地在向溪边那个幼小的身影靠近。
等糜月察觉异常,愕然转头时,那数道黑影已然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犬牙朝她脆弱的脖颈咬来。
糜月下意识地便想凝结神相,翻身朝偷袭的狼群丢去。
一掌出去,无事发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粉拳:“……”
再度抬眼时,野狼已袭至她面门,她甚至都能闻到狼嘴口中的腥气。
糜月压着眉,眼里闪过怒气。
虎落平阳,如今连这些畜生都敢欺负她。
她转而迅速摸向腰间的小乾坤袋,还没来及掏出杀器,与此同时,一道裹挟着杀意的剑风破空斩来。
月光下的剑刃反射出雪色寒芒,白光闪过,几滴温热的血喷溅在了她的面颊上。
只一剑,三头野狼尸首分离,轰然倒地。
糜月搭在乾坤袋上的小手悄然松开。
“咔。”
剑刃抖落血滴,扣入剑鞘的声响,伴随着一道年轻男声,清润似浸了泉水,温沉好听:“小丫头,可有受伤?”
糜月循声看去,树影下站着一道身影,天太黑了,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到他身形挺拔隽秀的轮廓。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竹青色的绢帕,细致地擦着握剑的手指。他的指骨清瘦肃白,分明没有沾染上血,却被他翻来覆去地擦。
糜月摇摇头。
哪怕他不出手,那几头畜生也伤不了她。
倒是脚指头还在隐隐作痛。
“这里荒郊野外,常有野兽出没,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那人又问。
糜月扭过头,死要面子:“谁哭了,是风大吹了眼睛!”
那人似乎也不想戳穿小姑娘的自尊心,只问:“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家。”
糜月闻言更悲伤了。
她现在哪里还有家?
她如今说自己是烬花宫主,都未必有人信。
糜月心情不佳,对于这多管闲事的救命恩人也吝啬言语。
那人见她不应,从树影暗影中走了出来。
皎皎月光下,他白衣胜雪,墨发及腰,星月在他眉眼间映出一抹清冷细碎的棱光,腰间坠挂着九玄寒玉铸成的剑鞘,夜风袭过,空青色的剑穗随风微晃。
身姿如兰亭玉树,端得比风清,比月朗。
糜月盯着来人的面容,被泪水糊住的杏眼却不敢置信地惊恐睁大,再睁大。
谢、谢无恙?!
救命!这厮怎么还找上门了!!

糜月脸色大变。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面前的剑修化成灰糜月都认得,正是她前一刻还在心底怒骂的死对头克星——东极剑尊谢无恙!
她在河边蹲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能遇见他?他本家是姓曹吗!
糜月心中一团乱麻,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同时脑子飞速运转。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烬花宫的地盘!
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提前来踩点的?
此时的山门无她坐镇,弟子们被她放了大半天的鸽子,如今都在各宫休息,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白天要去征讨的敌人,此时已悄悄探进了自家地界。
这老贼若是趁机偷袭,弟子们定会元气大伤。
烬花宫·危!
他走到已然傻掉的糜月面前,看见小姑娘睫毛上尚挂着泪珠,伸手入怀,又重新拿出一块干净的竹纹绢帕递给她。
“擦擦脸。”
嗓音端得清和无害。
小姑娘没吭声,也没有接,圆睁的杏眼甚至比方才被狼群围攻时,更为惊恐。
“……”
谢无恙下意识轻抿了下唇。
他难不成比那群野狼更可怕吗?
把腰间的坠剑往后撇了撇,他朝着小姑娘走近一步。
“你别过来!”
他近一步,小姑娘便立马退一步,握拳瞪他。
谢无恙只好站定原地:“我并非歹人,这附近常有野兽出没,你独自呆在此处很危险。”
糜月如芒在背地握紧小拳头:“坏人可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你看着就不像好人。”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换做是半日前,她见到他哪里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同他废话,定是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开打,可是眼下,这副踢个石子都能把自己伤到的渣弱体质,顶多能做到的是跳起来锤他的膝盖。
虽然不知他来此处的目的,但得想办法让他赶紧走。
“……”
小姑娘口齿伶俐,警惕性比他想的还要高。
谢无恙用神识扫了一圈附近,没有野兽,反倒有两个烬花宫小弟子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正在往此处靠近。
他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这小丫头在琼山脚下哭,很可能是从烬花宫里跑出来的孩子。
糜月见面前人并无要再追问的意思,似要转身离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芒灵光窜过她的脑海。
她现在这副模样,谢无恙定然不会认出她是谁,那她怕什么?
谁会提防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若能借此机会,接近谢无恙,接近隐剑宗,岂不是不用费一兵一卒,就拿到剩下的功法残卷了?
眼下变成小孩的困境,不就能迎刃而解了?
“等等——”
谢无恙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扯住。
他低眸看去,小姑娘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攥着他的衣摆,一双圆溜的杏眼在黑夜里晶莹发亮。
“我娘亲不要我了………叔叔,我能跟你回家吗?”
跟方才那挥着拳头凶巴巴的模样判若两崽。
谢无恙眉梢轻扬:“怎么这会又不怕我是坏人了?”
“这里有狼有血,我害怕。”
小姑娘脆生生道,看着不远处还散发着血腥气的狼尸,肩膀恰到好处地瑟缩了一下。
谢无恙起初以为她是附近村镇里迷路的小孩子,但在神识探查后,确认那两个正在靠近的烬花宫弟子为寻她而来。
若是烬花宫的孩子,他实在不宜插手。
“这几头野狼已经死透了,你若是还怕,便把眼睛捂上。”
谢无恙正欲从小姑娘的手里无情抽回衣角,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额头,凌乱的刘海遮掩下,隐约显露出朱红的花瓣纹路。
他的目光倏地一沉,长身倾近,冷白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撩开了她额头的碎发。
小姑娘额头上略显妖异的朱红色烬花纹彻底暴露在月光下。
糜月一愣,继而大骇。
糟了,她的烬花额纹!
烬花宫的弟子在出生时额间便有一朵烬花额纹,历代传承,宫主嫡系的额纹更为特殊,哪怕她变成幼崽了,这彰显身份的额纹依旧存在。
她竟然忘了这茬……!
糜月的心跳瞬间变得快如擂鼓,忐忑地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
果然,在看到她额间花纹时,谢无恙的眼神变了。
浅淡的眼眸里翻涌着些许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仿佛石子坠入静湖,搅动了一池清泓碎光。
半晌,面前的人收回手,松软的碎发垂落。
“你方才说,你娘亲……不要你了?”
方才没发现那额纹还未觉得,此时谢无恙仔细打量,这小丫头的五官、眉眼……确实都像极了那个人。
糜月眨了眨眼睛,同时也在观察他。
看来,他似乎没有认出这是宫主嫡传的烬花纹,只把她当成了烬花宫普通弟子的孩子。
想来也是,嫡传烬花纹比普通弟子的颜色更深些,乍一看并不明显,若非烬花宫中人,根本分不出这两者的区别。
是她太敏感了。
糜月顺着他的话,佯作伤心地低下头:“嗯……我娘不要我了,我无处可去,其他人也都不喜欢我,我不想回烬花宫。”
“……那你爹呢?”
“也不要我了。”
糜月心下稍定,想也未想随口答道。
周遭一时沉寂。
谢无恙在暮色中神色难辨,糜月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松,又有点拿不准了。
虽然烬花宫和隐剑宗交恶,但他也不至于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下毒手吧?
片刻后,谢无恙似笑非笑,低声叹了句:“难怪……”
难怪?难怪什么?
说话不要掐头去尾啊喂。
谢无恙复又看向她:“隐剑宗不比烬花宫奢靡养人,你确定想跟着我?”
糜月小鸡啄米似点头:“我很好养活的。”
只要能拿回功法,吃点苦算什么?
“你当真不想留在这里?”
“不想,我想跟你回家。”
小姑娘嗓音软糯热怜,似是在这里受到了苛待,小手扯着他的衣角,大有不带她走,她就不松手的架势。
“……”
“走吧。”谢无恙道。
那只比霜雪更素白的手伸至她面前,糜月见计得逞,立刻抓住他的手指。
乘着清冷月色,她跟着谢无恙往与烬花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糜月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她还真的担心,这厮会把她送回烬花宫。
难以想象十二副宫主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会是什么反应,那可真是天下大乱了。
她擦去额间冷汗,后知后觉地侧眸一看,浑身僵直。
牵着谢无恙的手?
糜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手小,只能抓得住他的一根手指。
她悄悄仰头,自己原本也属于高挑的身材,没觉得谢无恙有多高,然而变成幼崽后,以仰视的角度看,才惊觉他竟然这么高,仿佛一个擎天的巨人。
糜月阴暗地想,自己若是使些劲,能不能把这根手指给掰折了?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巨人”垂下眼,清淡的眸光和她对视了一眼。
小姑娘率先心虚地别开眼,暂时放弃了这个“伤敌汗毛,自损一万”的念头。
“——唔!”
心里装着事,糜月没有专心看脚下的路,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忽然向前踉跄栽去,幸好拽着他的手指,才没有摔在地上。
谢无恙低头看,小姑娘的裙摆拖得老长,一看就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好歹是宫主的孩子,怎么连件合身的衣物都没有?
那人对自己亲生孩子都这般无情……
谢无恙眉头微蹙,同时腰间雪刃出鞘,寒风斩过她脚下,刺耳的裂帛之声传来。
糜月低头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心痛得不能呼吸。
她的金丝薄烟鲛绡攒珠堆银滚边百蝶穿花香云纱裙!!!
“你干什么?”糜月的小奶音有点发颤。
剑尖挑开碎布,干脆入鞘。
“裙摆太长,现在不会妨碍走路了,”
谢无恙如墨染的眉眼微敛,看着小姑娘眼底似是感动的泪花,淡淡温声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糜月喘了几个深呼吸,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
谢你大爷的!你知道这条裙子有多贵吗?!
臭剑修!!!
此时此刻,琼山脚下的花都扶桑。
在西境十八洲,以烬花宫一门独大。而紧靠着琼山的扶桑,在烬花宫的庇佑下,已然是整个西境最繁华的不夜城。
夜至深更,街道两侧悬灯结彩,酒肆林立,舞乐丝竹之声处处可闻,甚至比白天还要喧闹许多。
面前的铜制炭锅冒着氤氲的热气,薄切的肉片在红彤彤的沸水中滚了滚,麻辣鲜香的气息直扑鼻底。
夏沥看着程令飞夹起一片肉,像试毒似的,在面前的三个茶盏里轮流涮过一遍。
她颇有些不解:“你这样为何不直接吃白锅?”
“你不懂,在西境吃白锅会被人笑话的,再说来都来了,不尝尝这正宗的红油锅子,不就等于白来吗?”程令飞用竹筷小心翼翼地拨掉肉片上最后一粒花椒。
“……”
夏沥看了看周围正在捂嘴偷笑的客人们,真不知道她这师弟是哪来的自信。
入了琼山地界后,俩人都不敢穿隐剑宗的门服,程令飞更是带了个黑布面罩,把下半张脸遮得死死的。
连吃肉时也不肯摘下——夸张地拉低面罩的一角,迅速把涮肉塞进嘴巴,再飞快地把面罩拉上去,咀嚼吞咽。
本来他用三个茶盏涮肉的操作,已经够吸睛了,再加上他这带面罩吃饭的离奇行径,夏沥发现他们完全成了这客栈里的焦点。
本来大老远跑到敌宗地界里就该低调行事,这下好了,他是不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他们是敌宗的人?
“赶紧把那面罩给我摘了。”夏沥低声咬牙道,十分后悔答应和这个显眼包一起吃夜宵。
“你不知道,听说在这里长得好看的男修,会被烬花宫的女修抓去当侍宫的……小二,再上两杯茶!”
程令飞回头朝身后的店小二喊了句,继续压低声音对夏沥道,“……据说那些抓走的修士都要被那些妖女们吸干阳气,日夜磋磨,不成人形了都,我不得防着点?”
夏沥对他的话深表怀疑:“青天白日的,不能吧。”
程令飞指了指外面:“现在可是晚上。”
“……”夏沥面无表情,“你放心,真要有这种事,那也是抓我们师叔,抓不到你头上。”
“那可不一定。”
这城里走几步就能碰见一个烬花宫的女修,让程令飞很没有安全感。
店小二端来两杯新茶,闻言忍不住插嘴道:“客官,您就放心罢,那些都是谣言,想当烬花宫的侍宫可没那么容易,这修为、长相、气质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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