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大师姐by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发于:2025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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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尧显然已经习惯了别人注视他脸上伤疤,对姚珍珍的目光也?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多苛责。
论及官位,大司宪与司药本是平级,只是司药官人数稀少,且地位超然,李尧如此态度也?算正常。
黎金铃显然也?是认得他的,明白此事轻重,此刻也?没摆出他惯常的傲慢姿态,而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若有需要,李司宪便遣人至沧磐府寻我便是……”他话说一半,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拍脑袋,“倒是忘了,我近日会与这位白姑娘同进出,若要寻我,找她便是。”
“嗯?”李尧发出一声略带疑惑的反问,“黎司药竟与此女如此亲近,以至到了要同进退的地步?”
他略微停顿片刻,似是思忖措辞。
“黎氏难道有意为司药求娶此女么?”
“……”此话一出,先不提一边燕鸣臻是如何?勃然色变,姚珍珍倒是终于体会到了他先前想要一掌捏死黎金铃的羞恼心情,她尴尬地摆摆手?,忙不迭否认,“李司宪,事情并?非如此,还请慎言……先前黎司药身边随侍药童叛变,他与我都受了些伤,黎司药身边如今暂缺忠心可信之人,所?以想我做他几?日贴身护卫。”
李尧的眉心顿时蹙起。
“若是如此,我从玄机处调拨些人手?与你便是,如此搅扰一个女修,实在不妥。”
眼见黎金铃又要炸毛,姚珍珍赶紧加重了手?中力气,死死把对方?想说的话摁住了。
“玄机处此前便已出过司宪官修魔之事,又在定?流坡中折损不少人手?,”燕鸣臻也?注意到了姚珍珍按住黎金铃肩膀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狭长眼尾随之轻轻一跳,开?口道,“我已加派了护卫,此事便不劳司宪再过问了。”
他这话说得便格外不留情面了,但李尧却并?未因他的话语而动怒,只是略略点?头,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过了头,再次面向姚珍珍的方?向。
“你此前于玄机处杀死的那个少司宪,”他冲她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口的话却让人险些心脏停跳。
“她是我的未婚妻。”
玄机处地牢中。
身形较小的女童躺在囚室中一张刑床上,手?脚皆被石锁扣住,头顶沉重金冠被枷锁卡住,脖颈处也?被玉色石锁枷住,浑身上下能动的只剩下了眼睛。
她闭着眼,陷入沉眠中,眼皮下眼珠还在不断骨碌碌滚动,似乎并?不如何?安眠,只是在室内一角兽嘴香炉喷吐的药物作用下无法醒来。
“咔哒”一声?,是有人从外部打开?了囚室的门,李尧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边。
他身后跟着一个甲胄覆面的玄甲骑,铁甲沉沉,行走间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响。
李尧踏进室内,低头俯视女孩深陷梦魇的不安睡颜,脸上并?无其他神色,良久,他侧头。
“将药香熄了。”
玄甲骑应声?而动,兽首香炉一角兽耳被覆盖着铁甲的手?轻轻一按,“咯嚓”闭上了张开?的兽嘴,室内缭绕不散的诡异香气逐渐退去。
半空中银光一闪,是男子?将一枚铁质令牌扔给了那玄甲骑。
“带上她,随我来。”他吩咐道,一边转过身。
玄甲骑沉默着点?点?头,抬手?接过令牌,俯身就要替女孩解开?枷锁。
她的手?上还带着沉重的手?甲,一手?在甲胄一边的锁扣上一掰,手?甲随机卸下,露出里面一只肤色苍白的手?。
十指修长,指间带着厚茧,指甲修得极短,几?乎贴着指尖的皮肉。
她伸手?就要去碰女孩脖颈间的枷锁,指尖寒光在昏暗的囚室内轻微一闪。
只需要一下。
女孩脖颈处的肌肤娇嫩,只需要轻轻一下,利刃划破皮肤与血管,她很快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四壁悬挂的铜制烛台上,静静燃烧的冷白火焰忽然猛地一颤!
她伸手?,利刃就要刺进女孩的脖颈!
一声?巨响,玄甲骑士的眼前忽然一花。她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从脖颈间传来,再一眨眼,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变高了许多。
一只带着银色护臂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生生提了起来!
“咯咯……”铁甲也?无法保护住脆弱的喉部,李尧的手?臂上肌肉隆起,被他掐住的女性玄甲开?始不住的挣扎起来,未戴手?甲的手?中一把小刀随着挣扎的动作在空气中划过道道银光。
“我记得你,吕平灵。”玄甲骑浑身重甲超过百斤,李尧却仿佛毫无压力般单手?将人举了起来。
他直视对方?隐藏在盔甲之下痛苦扭曲的面容,额角暗红疤痕随着用力而充血跳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栀子?。
“你是什么时候投靠的应滕?”

姚珍珍正靠在椅背里?喝茶。
茶汤金黄,入口还算甘香,她对此研究不?多,茶水下肚也尝不?出好赖,只觉得干坐着喝茶未免单调,若是能再配上一碟点心就好了?。
她脑子里?不?着边际的念头才刚冒出来?,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轻响动。
姚珍珍扭头一看,刚才还空荡荡的几案上被放了?一只团起的油纸包,坚果经过烘烤后散发出的诱人油香正透过半敞的开口散发出来?。
燕鸣臻旁若无人般收回右手,端起茶盏尝了?一口。
他的眉毛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将手中茶盏放下了?。
青年的表情变化及其轻微,只是短短一瞬,姚珍珍却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想来?是玄机处提供的茶水品质不?能满足三殿下那根金尊玉贵的猫舌头了?。
她心里?冒出这?样?一句猜测,顿时就觉得对方既娇贵又可爱,面上不?由?得莞尔一笑,一边伸手从对方拿出的油纸包中捻着炒熟的琥珀核桃仁吃。
“倒是谢谢殿下提供的好茶点,配这?好茶。”她咬碎了?手里?核桃仁表面一层褐色糖衣,眉眼弯弯,故意?将话语的重音咬在两个“好”字上,果然不?出意?外的看见对方皱了?皱眉。
青年再次端起茶盏,拧着眉毛尝了?一口。
……然后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玄机处每年采买花费甚巨,却不?知都?花在何处了?……”他低声抱怨一句,抬头看见姚珍珍正撑着下巴含着笑意?看自己。
女子面容与?从前已是全然不?同,只那双眼睛中流露出似曾相?识的轻柔笑意?,让他好像忽然回到了?记忆深处某个晚风微熏的夏夜。
彼时燕鸣臻还在鸣麓山习剑。
他的剑道?天赋只能算平平,每日?习剑常常力有不?逮,一日?下来?时常手腕酸麻肿胀,连筷子也拿不?起来?。
师长有意?为他减少习剑的时间,燕鸣臻却咬着牙不?肯——他那时还很?执拗,总不?肯在心上人面前示弱。
姚珍珍知晓了?此事后,特?意?领了?令牌去了?一趟闵安,找人求了?生玉髓回来?。
燕鸣臻记得那日?夏夜,她在飞舞的萤火中拦住他,不?由?分说地替他揉开淤青,将冰凉的玉髓敷在他的手腕上。
“金尊玉贵,怎么不?好好爱惜?”少女的手指是冰凉的,生玉髓是冰凉的,可他却觉得处处滚烫。
她涂完药,抬头看他,眼中是浅浅笑意?,似乎是怜,又好像是爱。
彼时的燕鸣臻还会为这?两者间的差异而苦恼。
可噩梦一样?的七年过去,他已经不?会再奢求太多,即使是梦中,她也很?少再这?样?注视他了?。
……燕鸣臻的目光不?由?得一阵恍惚。
“殿下?”姚珍珍只看见对方忽然眼神迷离,如星般的眼眸中流溢着眷念与?笑意?,宛如一池被吹起波澜的春潭水,叫人看一眼就要陷落进去。
她不?免心中疑惑。我只是开个小玩笑,鸣臻倒也不?至于笑得如此……荡漾吧?
两人还在各怀心思地坐着,门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姚珍珍连忙将懒散的姿态收起,正襟危坐起来?,还顺手将膝头上落下的坚果残渣拂落在深黑的赭石地砖上。
燕鸣臻游离的视线也是一凝,春潭揉皱,很?快又恢复平静。
姚珍珍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余光一扫,隔着一张几案,青年已变回了?那个端庄优雅的三殿下,连衣裳的每一根褶皱都?完美得刚刚好。
她嘴角一勾,也坐直了?身体。
李尧推开客室的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对男女隔着一张几案而坐,姿态板正得像是马上要被送入洞房。
他的脚步一顿,目光冷淡的扫过两张风情迥异的美人面,褐色眼珠轻轻一转,落在两人中间书案上,那个孤零零躺着的油纸包上。
“咳。”姚珍珍也注意?到了?,一伸手将它拢进手心里?,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
因?为玄机处的审讯室需要准备时间,李尧特?意?将他们带来?这?间临时的客室中等待片刻。
但在这?地牢里?喝喝茶就算了?,还要自带点心……实在有点尴尬。
好在这?位李司宪并不?是多么拘泥于这?些微末细节的人,他收回目光,向着燕鸣臻微微颔首。
“三殿下,白姑娘,提审准备已妥当,请随我来?吧。”他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之人是何反应。
姚珍珍却忽然一怔。
这?位总是面目端肃的大司宪右手带着的银色护手上,金属的接缝间,残留着新鲜的血迹。
他们在此等待不过一刻时间,这?位大司宪是对何人动了?手?
她稍微侧过脸,看见燕鸣臻也同步向她转过了头。
两人的余光在半空短短一触,燕鸣臻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提审室。
姚珍珍看着眼前熟悉的孔雀翎屏风,不?由?得苦笑。
“玄机处是只有这?一处审讯室么?”她摇摇头,走向一边侧座,“我已是第二次来?此处了?,先前那次反体验可不?算多好。”
燕鸣臻脚步一顿,眼神轻轻一沉。
“选在此处,是因?为还有一位听审人要来?。”李尧一边回答,一边快步上前走到主位,随手撩开衣衫下摆,坐了?下来?。
他的左手在桌上竹筒中几只不?同颜色的令牌上划过,捻起一支顶部染成绿色的令牌,手腕轻轻一抖。
依然是熟悉的法阵灵光与?隆隆震颤声依次响起,姚珍珍不?动声色的向后靠了?靠,眼见着李尧身后屏风上,合拢的孔雀翎眼半睁开来?。
“李司宪?可是到时辰了??”汤容林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姚珍珍顿时恍然。
汤容林作为如今昭华城的主政父母官,此场审讯事关如今城内民生安定,他自然是该来?听一听的。
而这?间审讯室的阵法连接着汤容林府邸内的书房密室,选在此处确实最方便?。
还好,看来?这?位大司宪不?是因?为她动手杀了?他的未婚妻而有意?针对,她在心下轻轻松了?口气。
姚珍珍松了?口气,屏风后走出来?的汤容林却并不?轻松。
这?位司政官大人早早地便?穿戴齐整,遣散了?身边仆役,坐在书房枯等许久,连篇的公文都?看完了?两卷,好容易等到密室内传来?阵法运转的响声。
走出来?就看见李尧身侧两边客座上,一左一右坐着两尊他并不?是很?想见的大佛。
“白姑娘,”几乎是本能的,他先朝着一边的姚珍珍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燕鸣臻,“三殿下。”
两人几乎同时向他点头回礼。
主座上的李尧的右眼皮微不?可察地轻轻一跳。
“汤司政,请就坐吧。”他也不?多客套,朝着汤容林颔首示意?,另一只手夹住了?一枚黑色的令牌。
被捆住的女孩很?快出现在四人面前。
她生的纤弱娇小,头顶却戴着硕大的金冠,室内烛火幽幽,那捧臂金莲在火光中映照出耀目的光彩,几乎亮得让人看不?清女孩的五官。
主座上的魁梧男子抬手,一道?细微风声响起,室内光线顿时一暗——四壁铜制的烛台中,原本暖黄的火焰忽然一跳,焰色由?橙红转为了?青白。
光线一暗,金冠的反光便?不?再那么刺眼,姚珍珍低头去看那女孩的状态。
只见她仰面躺在正中刑床上,双手被枷锁固定住,双目紧闭,不?知是陷入昏迷还是闭目逃避。
姚珍珍有些好奇的看了?主座男子一眼。
她生前甚少与?玄机处内官吏接触,也并不?了?解他们的审讯方式。只是若要动刑,此女年幼且不?提,如今这?妖女所用?肉|身乃岳婉蓉所有,若贸然刑求逼供,使其肉|身损毁,恐怕与?其父岳黔生不?太好交代——明砚宗辖制西崖洲已有数年,势力庞大,岳掌门虽前些年失去一双儿女,但并未一蹶不?振,依然奔走四方,在修士中颇有威仪。
那么,这?位大司宪要如何在尽量不?伤害岳婉蓉身体的情况下,拷问出这?个夺舍附身的妖女口中的消息呢?
李尧也察觉到了?左侧女子投来?的好奇目光,他脸色不?变,只忽然开始将右手所带护手取下。
银色护手解开落下,在桌上碰撞出一声巨响,男子露出一只……千疮百孔的右手。
姚珍珍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千疮百孔,男人宽大的手背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深黑印戳,不?知是用?何种工具所刺,大小形状皆有不?同,但都?穿透了?他本来?的肌肤,露出里?面刻着不?同法纹的血肉来?。
“去。”男子忽然开口命令,姚珍珍眼看着一道?黑影从他手背上一处印戳中升腾而起,旋即下一秒,细长黑影迅速划过空中,窜进了?中央刑床上,昏迷的女孩眉心中。
“咯啦”一声脆响,是姚珍珍在惊愕中捏紧了?手中油纸包。
她已经认出了?李尧手上的是什么了?。
那黑影既细且长,游动时身躯扭动灵活——那是一只妖灵。
……一只蛇妖的妖灵,若要描述的更详细些,那是一条来?自被前任妖王幸黎所奴役灭绝的语盲蛇。
姚珍珍曾与?蛇妖葛胥交好,知晓其下属的许多蛇妖的脾性与?能力,其中便?包括了?这?语盲蛇。
“语盲?他们很?温顺,不?爱争斗,”那个总是很?懒散的大妖是这?么说的,“但可不?要被语盲入侵心脉。”
“语盲会顺着心脉控制你的身体与?神魂。”
“嗯,是不?是和蛊很?像?”
葛胥妖异的碧色瞳孔愉悦地竖起,即使过去如此之久,姚珍珍还能回忆起他那张虽然美丽却总有些怪异的面孔。
“因?为很?多炼蛊所用?的基材,用?的便?是语盲的脊椎啊。”
语盲早已被幸黎灭种,葛胥曾为此大发雷霆,如今李尧右手上的妖灵是何处而来?的?
姚珍珍的心头霎时间转过许多念头。
她的表情变化实在是明显,坐在她对面的燕鸣臻不?由?得看了?她许久,双唇抿起似乎是担忧。
汤容林却没空注意?这?俩人间暗流涌动的神情,他有些怕蛇,主座男子一解开护手他便?抬手掩面,直到李尧将取下的护手重新戴上,他才挪开了?遮眼的手臂。
李尧也没心思注意?其他,御灵之术需全心贯注,他浓而粗的长眉拧起,目光紧盯着堂下昏迷女孩,直到黑色妖灵完全没入对方眉心。
女孩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四肢随即开始疯狂弹动,双腿并拢如蛇般扭动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去。
“呼……”李尧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手。
刑床中,女孩忽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姚珍珍与?她目光对视,不?由?得轻轻“嘶”了?一声。
金冠女孩睁开的眼睛中已不?再是人类的圆形眼瞳,而是通体碧绿,只在正中是长椭圆形的一条深黑色。
——那是一对竖着的蛇瞳。

女孩睁开了一对蛇瞳,发出一声尖细的笑声。
“大人,这可有?点挤呀。”她?说话的声音依然是女孩带些稚嫩的音色,可语气停顿的顿挫都与先前姚珍珍遇见她?时完全不同,短短几个字被她?开口说出,竟然颇有?吐气如?兰般的慵懒感觉。
一边半真不假地抱怨着,女孩一边将?手腕从扣着的枷锁中抽了出来——她?浑身的骨骼好像忽然融化了,肢体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游鱼一样便挣脱了镣铐,翻身坐了起来。
女孩光裸的小?腿并拢,柔若无骨般盘起在身下。
“啊呀,”女孩的目光从上首坐着的四人面上扫过,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了燕鸣臻的脸上,顿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这位大人倒是生得?……”
她?啧啧感叹几声,硬是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是盯着一边面色不变的青年,一双碧色蛇瞳狡黠地半眯起来。
李尧没理会妖灵的调笑,他布满印戳的右手平平伸出,手心向上。
“告诉我,她?的名字。”
女孩盈盈的笑脸一下收敛了起来,碧色的瞳孔在室内亮起幽幽的冷光。
“大人,这里面可有?两个人……你想知道哪一个的名字?”她?说。
在场几人的脸上霎时露出不同程度的喜色。
——语盲妖灵如?此回答,说明岳婉容本人的神魂如?今尚在体内,并未完全消散,若能拷问?出更多细节,或许还能挽救!
李尧的脸上神色也是一动。
“我要知道更强大些的那个神魂之人的名字。”他思忖片刻,如?此回答到。
驭使妖灵之法限制颇多,短时间难以施展多次,李尧不得?不慎重对待。
这个女童的身体之前一直是受那净莲教妖女控制,想来她?体内岳婉容的神魂已然羸弱,若要审问?妖女,只要让语盲去控制更强些的神魂便是。
“是。”女孩咯咯地娇笑了一声,碧色眼瞳中随即亮起层叠的灵光。
“我的名字是……”她?低下头,声音幽幽响起在室内。
再次抬起头时,女孩脸上娇俏的神色已全然褪去,碧色眼瞳直视主座上的男人紧盯自己?的双眸。
“我是岳婉容。”
半个时辰前。
“什么?你让我一个人去?”少?年的声音响起。
黎金铃头顿时摇得?像个拨浪鼓,头顶发髻中各色配饰随着动作叮当一阵乱响。
姚珍珍一手摁住了这个拨浪鼓。
“不是一个人,殿下会派可靠之人保护你,光天化日,你们走官道过去,来去不过半个时辰,不会出事的。”
少?年有?些犹豫地咬住了嘴唇。
“可为?什么要去找她?……”他手指绞缠在一起,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启齿,“我还没有?准备好……”
姚珍珍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你还要准备什么?”她?莫名其妙道,“只是去鲤乐馆一趟,请那位大师姐一同前来玄机处而?已,有?什么好准备的?”
黎金铃却不像之前一样撒泼或者闹腾,只是扭捏地低头对着手指。
“我是第一次见她?呀,怎么都得?留个好印象吧……”黎金铃的眼神飘忽了起来,“焚香沐浴总是必须的,衣裳也得?换一件……唔唔!”
姚珍珍忍无可忍,一手把他聒噪的嘴捏住了。
“你们是哪门子的第一次见?”她?心里纳闷,手上还不消停,把对方嘴巴捏成了鸭子形状,“早在黎氏祖地见过吧?你那时候还扎羊角辫呢,这会儿充什么大尾巴狼?”
黎金铃的白?瞳一下转向了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愕然开口。
“……三殿下告诉我的,”姚珍珍毫无压力的推出了燕鸣臻当挡箭牌,又强行将?话题转了回来,“这样,你替我去一次,之后我保你安全到仙试结束,如?何??”
“……成交。”
“我是岳婉容。”
室内霎时一片寂静。
“怎么,竟然还是岳姑娘……?”还是汤容林最先开口。
李尧眉心皱起,此情此景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语盲蛇短时间无法更换所寄生的神魂,此刻也无法再换人,他只能开口。
“岳姑娘,我是玄机处大司宪李尧,”他言简意赅道,“你可还记得?自己?如?今处境么?”
“……我知道,”女孩不复方才轻佻的姿态,而?是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膝上,姿态娴静,神情却很坚毅,“李司宪,我的时间并不多,让你的妖灵放开对我的控制吧,我不会反抗的。”
李尧点了点头,右手手掌合拢,掌心中闪过淡淡灵光。
女孩脸上神情顿时松快许多——蛇灵的压制被解开了。
“通神金冠会不断侵蚀我的神魂,这条语盲蛇的术法能让我暂时清醒,但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我只能长话短说。”
李尧面容凝重了起来,室内几人都面色紧绷,谁也没有?开口,而?是静静注视着中央跪坐着的女孩。
“我与兄长被净莲教掳走后,他们将?掳走的孩子分批送去'受肉'。”女孩的语调依然是稳定的,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搁在膝头的手指却不受控制的痉挛了一下,似乎是触发了某些条件反射。
“因为?上一次的仪式失败,他们这次决定全部选择女童进行仪式,我的兄长因此被杀害……”她的拳头攥了起来,话语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了下去。
“参与受肉仪式的一个女孩,弥弥,她?是点燃净莲妖火的祸首之女,她?违抗了父亲的命令,想要将?我们这些容器放走,于是也被送来做了祭品……”
姚珍珍有?些不忍心的垂下了眼睛。
她?已经大概能猜出一部分了。
“弥弥死在了仪式现场,之后他们给我戴上了金冠,我……呃!”
女孩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右眼,发出一声痛呼。
“……我把弥弥的神魂留在了我的身体里,她?失去了很多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的仪式失败了,”女孩手指依然捂着眼睛,语速逐渐加快了,“通神金冠的本质是将?人的身体改造成一个容器,它?会不断折磨容器里的灵魂,直到身体的主人溃败服从为?止……”
“我能清醒的时间不多,弥弥的兄长波留斯为?了救我与弥弥,一直在炼制食人钩,你们要去阻止他……”
“波留斯已经死了。”李尧忽然开口道。
岳婉蓉的身体陡然一僵,缓缓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掌。
“死了?”她?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是脱力,又像是放弃,“……是我太久没有?醒过了。”
“死了……死了就好。”
“……”
“他们在定?流坡底下尝试复活当初死去的那条恶蛟,想要令它?复生然后化龙取髓,为?此偷偷运来了许多妖兽用于饲喂它?,我不知道是谁主导了这件事,但恶蛟一旦复生后果难以估量,你们需要尽早——”
“恶蛟也已死了。”这次说话的是燕鸣臻,他的语调很平淡,一边说,一边看?了坐在对面面沉如?水的姚珍珍一眼。
“定?流坡地底洞穴中藏匿的妖兽有?部分溃逃在外,但已在追剿中了,岳姑娘,你可以暂且宽心。”汤容林适时补充道,见女孩脸色不好,他开口多宽慰了对方一句。
岳婉蓉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愕然。
这个隐匿在昭华城附近地底中的大麻烦一直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如?今却好像已被轻易解决了,她?不由得?一时愣神。
“你一直在为?他人操心……”姚珍珍忽然轻轻叹气,“岳姑娘,你自己?呢?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
女孩的睁大的左眼中忽然泛起盈盈水光。
“我……”她?伸手想擦去自己?的眼睛,却只是将?更多泪水抹开,“……我没事的,如?果可以,还请你们救一下弥弥,她?记忆有?损,虽然性格执拗,但本心并不坏……”
“岳婉容!”姚珍珍忽然大声喊了她?的名字,强行打断了她?的话。
“通神金冠并非不可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她?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墨展宗曾有?一个孩子,同样是被净莲教掳走,戴上金冠生活了十二年,直到被人救出。”
“他现在还活着,能笑能哭……当年我们能救回他,如?今也能救回你。”
“你的父亲,岳掌门正在赶来的路上,你真要就此放弃么?”
岳婉容盈满泪水的眼睛怔怔与她?对视许久,勉强维持的平静终于崩溃了。
女孩的哭泣从哽咽到嚎啕,仿佛憋得?太久,一下难以控制。
“我……我不想死……”
“父亲……我想……”她?的脸完全哭花了,眉眼皱起,形容狼狈,完全没有?之前的冷静自持,“……我想回家”
汤容林提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转头看?向主座上绷着脸的李尧。
男子的眉紧紧皱着,他盯着堂下女孩哭得?红肿的眼睛,脸上表情像是一张焊死的假面一般凝固了。
“……我会令人去请黎司药来。”良久,他终于开口。
燕鸣臻伸出手,指节在面前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将?其他几人的目光都引向了自己?。
“我想,他们应当已经在审讯室外等候了,”他与对面站着的姚珍珍对视,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墨展宗的医者也在路上了。”
“……若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李司宪,审讯之事暂且先放一放,岳姑娘如?今情况不宜再拖延……”汤容林急急地转头看?向主座的男子。
李尧的手指捏住了一支浅绿的令牌,轻轻掷出。
封闭的石门打开,伏在刑床上的岳婉容回过头,在朦胧的泪眼中,看?见了久违的新日。

这里已是?完全的遗迹。
当年陆眉山教学的剑坪连基石都?被人砸碎了搬走不少,要在?如?此破败的地方布阵,的确需要花费许多的心力。
但是?没?关系,我如?今有的最多的就是?时?间。
根据那位药师所?说,这里就是?珍珍长大的地方。
我已经寻不到她的去?处了……只能去?寻她的来处。
想要重现往日,需要的不止是?阵法?,还需要承载了过往的大量法?器……这并不是?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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