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大师姐by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发于:2025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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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在哪里?”
少女的质问声字字清晰,那?寄宿琴中的迦楼罗妖灵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静默着,与她鲜红的兽瞳对视。
眼见着朱明月的神色越发不对,隐隐有失控癫狂的状态,姚珍珍叹息一声,再次伸手,在琴弦上随意一拨。
“噔噔”的琴声不甚美妙,但已足以引起两人注意。
“朱姑娘,”姚珍珍见两人……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松开了手中琴弦,对着朱明月微微一笑,“你?若想知道有关?那?位孔雀大明王的消息,倒不如来问我。”
“喂!你?怎么……”迦楼罗猝然?回?头,想要?阻止她接着说下去,却被?姚珍珍抬手一下挥散,金色流光在她指尖不甘地震颤了一下,最终无?奈地缩回?了琴面凤凰纹样中。
“誓约束缚,他就是有心相告,也说不出口,”姚珍珍收回?灵力,将凤凰琴重?新化成一块玉珏,在掌心把玩片刻,微微一笑,“我倒是没想到世上竟然?还能留下一个凤凰血裔……朱姑娘是哪一年生人?”
眼见着金色的迦楼罗幻影消失不见,朱明月咬紧的牙关?迟疑地松懈了半分。
“……永安历七十九年。”最终,朱明月捂住了半边脸颊,低头喘息道。
她的眼角青筋暴起,光洁肌肤上皮肉随着动作绽开,几片鲜红的细软绒羽从伤口的撕裂处钻了出来。
“永安七十九年……”姚珍珍挑起一边的眉峰,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摩挲起手中玉玦,“……原来如此。”
“永安七十六年,孔雀妖力失控,于?金茗山吞佛,”姚珍珍将玉玦收回?腰间储物袋中,轻轻摇头,“妖族多信佛道,孔雀此举实在悖逆……所以他被?判了大辟之刑。”
“凤凰血裔,即便身死,仍可涅槃重?生,但时至今日,处决孔雀大明王的刑场还是一片死灰,从无?复燃迹象。”
“倒是你?,朱姑娘,我原本以为你?是陆眉山仙解之后,承接天命的麒麟儿之一……可如今看来,原来这世上最后一点凤凰真血,是落在了你?身上。”
黎金铃在一边听得叹为观止,一时好奇心起,忍不住要?拽一拽身前女子的衣摆:
“我记得,朱鹮鸟并非凤凰血裔,怎么会……”
“孔雀死了?”朱明月却忽然?开口,她的神情已经逐渐冷却了下来,右眼眼珠也褪去了血色,只眼角伤口处长出的鲜红翎羽,一时还无?法收回?。
“他是凤凰的长子……怎么会?”她喃喃道。
“朱姑娘,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姚珍珍摊了摊手,“凤凰本人尚且要?陨落哀原,况且一个疯了的凤凰雏呢?”
“孔雀大明王的死因实在不够光彩,当时的妖王便逼迫各族立誓守秘……你?就算把九把凤凰琴全部?找齐了,他们也没法告诉你?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姚珍珍看着对面少女的神情,轻轻叹息。
“朱姑娘,往事已然?不可追,既然?得以再世重?生,还是珍惜当下吧。”
“……”
朱明月抿紧了嘴唇,沉默不语。少女握在刀柄上的手指攥紧了,显出挣扎的姿态。
终于?,她开了口。
“我不相信你?,”她低下头,再度俯视起躺在棺木中的尸首面孔,语气低沉,“……我会自己?去寻找答案的。”
“你?们走?吧,我在这里守着他们。”
姚珍珍倒是不介意对方?的不信任。对于?这些天资纵横的年轻人,她总是怀有更多的耐心与关?爱,但她能够告知的信息已经和盘托出,对方?若是仍然?困于?过往……她也无?能为力。
“保重?。”她不再多言,扯起一边满脸疑惑的黎金铃,转身离开。
果然?如朱明月所言,玄机处已经在附近布下了围猎的阵法,黎金铃来时的车驾与侍从被?他们派人挪到了无?人处——这导致了大少爷的极度不满。
只可惜姚珍珍不是他那?些千依百顺的女侍或是弟子,对他的不满只当视而?不见。
他们一路前行,在往来匆忙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几个身着重?甲的骑士前后零散的站着,他们的对面,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男子正垂着头,似乎在打量着手中的某样东西。
姚珍珍本来只是在人群中随意扫过,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聚焦在了男子的右手上——他的右手依然?戴着银色的护手,寒光锃亮,在几个全身玄甲的重?骑士中更是格外耀目。
自从上次在玄机处审讯时见过,姚珍珍便对这位形貌颇为醒目的大司宪印象颇深,因此乍然?碰见,不由?得多留意了一会儿。
低着头的男子感官十分敏锐,姚珍珍只是盯着他的右手多看了几秒钟,对方?却仿佛有所察觉般忽然?抬起头,浓眉微收,鹰般目光一下锁定住了她。
“李司宪,”对方?不说话,只是皱眉看着他们,姚珍珍没能从他那张绷得紧紧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索性先开口招呼了一声,“许久不见,近日可还安好?”
虽然?时常耍些小孩子脾气,但在正式场合,黎金铃还是很能端起几分世家公子的架子来,听见姚珍珍的声音,他这才侧过头,朝着李尧所在方?向,颇为矜持地点了点头。
“李司宪,巧遇。”
白郁湄是海外散修,即使因为定流坡一事在昭华内颇有声名,但李尧已官至大司宪,早已过了为虚名折腰的阶段。所以,对于?姚珍珍的问候,他大可以点头敷衍便算。
可黎金铃不同,且不论官位二?人平级,司药二?字所代表的含义便让人不得不慎重?。
因此,黎金铃的话才说完,那?边批发的高大男子便转过了身,将手中物件合上,朝着两人走?来。
“黎司药,”他先对着站在姚珍珍身后的黎金铃颔首示意,末了,才将目光转回?姚珍珍身上,“白姑娘也来追猎妖兽么?此处猎场已圈定,若有需要?,可至玄机处领取进出的令牌。”
姚珍珍摇了摇头。
她自是知晓汤容林搞出来的新版武试择选方?案的——玄机处会为参赛者圈定猎场,通过特制的工造令牌,进入猎场的参选者可根据捕杀妖兽的数量来获取不同的簪花点数,并依据点数多寡来决定下一轮武试的人选与排位。
姚珍珍当然?不可能去和那?些参赛者争抢所谓点数,更何况她所借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并未报名本次武试。
“我是随黎司药一同前来探查伤者情况的。”她选择了如实相告。
“此处可是有何异常么,竟然?劳动司宪大驾亲至?”黎金铃开口问道——在某些时候,姚珍珍会觉得这个有些骄纵的少年也有可爱之处,就比如现在,当他们有相同的疑问时,黎金铃总是会很自觉地替她开口直接问出来。
李尧铅灰色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面上神色未变,眼角余光轻轻扫过身后跟来的几个玄甲骑。
沉重?的咔嚓步伐顿时停滞,片刻后,跟来的几个骑士从这位上司的目光中理解到了对方?的意思,几人沉默半响,很快转身向后离开,为这三人留下了一处隐秘的私人空间。
“不是什么大事,”李尧这才将目光收回?,声音淡淡,“有人想要?独占这块猎场里的妖兽,家中长辈不放心,便求到我头上,让我劳神多看顾一二?。”
姚珍珍顿时莫名。
且不提是何等家世能差遣得动李尧这种地位的人来做这些琐事……单说独占二?字,便已经很荒谬了。
“我们来到此处时,已见到了天心阁的两位弟子在追踪那?只豹满了,若要?与他们竞争,恐怕……”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对面男子忽然?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姿态。
他说上一句话时还是有些厌烦的姿态,眼皮半阖着,嘴角也是紧绷的。
“你?说什么?”但此刻,这位大司宪浓黑的双眉已经狠狠地绞缠在了一起,掀起的眼皮下,一对铅灰色的眼珠透出锐利的寒光,“豹满?”
姚珍珍的神色也是一怔。
“李司宪竟然?不知么?”她迟疑着开口,“我与黎司药正是收到了豹满伤人的消息,才赶来查勘……那?豹满有部?分附身妖的能力,附身了一个年轻的男孩,以此为质从我手下逃脱了……”
李尧忽然?一抬手,制止住了姚珍珍未尽的话语。
他在玄机处显然?积威甚重?,只是一个动作,便有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官吏小跑着从一边过来。
这个跑来的官吏不似李尧一样穿的素简,而?是周身齐全的穿上了一身鸦青色的直裰,藏蓝的革带系出腰身,头顶皂色纱帽系住发丝,远远看去便知其?人出身富贵,且颇为讲究。
姚珍珍留意到了这人腰间配着玄机处的少司宪腰牌,衣摆中用暗线纹绣着孔雀翎羽的图样——这是玄机处官袍所常用的一种图案。
“大人,”这位讲究的少司宪走?到了几人身边,姚珍珍这才看清他纱帽下的面庞——白净无?须,五官倒是平凡,只一双眼睛生得不凡,羽睫浓黑,描摹出流畅的眼角线条,宛如上好的丹青佳作,“巫公子已经进入猎场了,我也……”
“啪!”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被?打断了。
李尧忽然?抬起未戴手甲的左手,直直地抽了他一个巴掌。
他这一下简直是毫无?征兆,也并未刻意收着力气,让人连躲的余裕都没有。青年的脸顺着力道偏向一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被?打散了一缕,顺着侧脸垂了下来,白净的面皮上出现了一块浮凸的红色掌印。
“……猎场里的妖兽,是什么?”李尧的声音依然?是冷淡的,听不出喜怒。
青年的身体却因为他的问话而?一下绷紧了。
姚珍珍有些不忍的错开目光,不去看他被?训斥的狼狈模样,也因此错过了青年眼底闪过的一丝微光。
“大人,猎场里的妖兽……是一只异变的朱鹮鸟。”

“大人,猎场里的妖兽……是一只异变的朱鹮鸟。”
“朱鹮?”青衣的少司宪话?音刚落,一边旁听的黎金铃率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消息?如何确认的?”
姚珍珍的脸色也是一变。
她想?起了还留在那间铺子里等人的朱明月……虽然借助凤凰真血转世为人,但据她本人所言,朱明月的原身应当便是朱鹮鸟。
如此巧合,她心里不?免有几分疑虑,但很快又消散了。
只要是能够修出人身的妖,便已经在事实上脱离了“妖兽”的行列,不?会?成为被剿杀的猎物……更何况,朱明月的情况还要特殊些?。
她是依靠凤凰真血转生的妖族,便是真的在照妖化镜前走一遭,照出来?的也只会?是人身——猎场中的朱鹮应当只是巧合,姚珍珍想?通了其中关?节,不?自觉的放松了些?许。
黎金铃的话?问?出,那青衣的官吏却并没有开口回答。
他刚才在几人面?前被自己的顶头上司毫不?留情的打了脸,发髻都因此散了下来?,神色却并不?见得多么屈辱或者激愤,那双漂亮的眼睛向上挑起,眸光深深地望向脸色深寒的李尧。
“大人,消息是斥候组那边传来?的,有居民目击到了大型的鸟兽抓走牲畜,斥候们还在兽栏里找到了朱鹮鸟的羽毛,”他伸手将额边散发捋至耳后,“将消息走漏的林生已自去?领惩了,大人,眼下阵法已起,非参试者若要进入,还需等待悬笔更改法阵……”
“黎司药提到的豹满,斥候组一直在追踪,先前并未收到它?逃窜至此的消息,此事是我失职……”
青年说话?时,姚珍珍便站在一边看着他。
他的背脊很自然的弓下去?,说话?时头颅却仰起,身体前倾,姿态虽然恭敬,但总让她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受。
这个体态……很眼熟,姚珍珍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没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好暂且作罢,将注意力转回另一个问?题。
“李司宪,若你的下属勘察无误,此刻猎场里,应当至少有两只高阶的妖兽,”姚珍珍看出来?了,这个青衣的少司宪不?会?搭理?除了李尧以外的其他人,她便索性绕过?此人,直接与李尧对话?,“那只豹满已经能够口吐人言,且已杀伤至少四人,妖心见血,不?可?长留。”
“已经进入猎场的参试者是谁?”
李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阴郁,眉峰沉沉。
他身高本就极高,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任何与他对视的人都会?感觉十分紧张。
姚珍珍却毫无察觉的与她对视,神色坚定,执拗的等着对方的回答。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片刻后,李尧最先挪开了目光。
“是墨展宗的新任矩子……巫满道。”他低声说。
“噗!”黎金铃在一边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笑声。
“原来?是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姚珍珍的疑惑,黎金铃顶着李尧黑如锅底的脸色,开口解释道,“你不?认识他,那是个出名的纨绔子弟,混世魔王。”
“若是他,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少年笑着摆了摆手,衣袖上缀着的双鹤坠佩随着动作摇曳碰撞,发出叮叮铛铛的细碎声响,“墨展宗最宝贵他们这个新矩子,巫满道那身行头……啧,想?要他的命,那可?得费点功夫。”
罗玉龙背着剑,一路小跑走过?空荡荡的街道。
他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但一路过?来?,他没有遇见任何一个活物。
仿佛一切的声音都被夺走了,他只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脚步声。
男孩圆圆的杏眼眯起,嘴唇紧抿,一手按在背后剑柄上,一边向前走。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困住了,可?手中用于通信的玉牃仿佛忽然变成了个凡物,无论如何输入灵力都毫无反应,他联系不?上两个师姐师兄,只能脚步不?停的继续前进。
但这条原本并不?算长的街道仿佛被施下了某种特殊阵法,他已经走了不?短的距离,眼前所见的门楼牌却还是在不?可?到达的道路尽头。
……是玄机处设下的围猎阵法吗?
罗玉龙走了一段,疑惑着路途为何如此遥远,终于想?起要去?路边的屋舍中寻求帮助。
可?街道上人人关?门闭户,男孩耐心地敲了半天也没人应答,只好翻窗从?屋舍的二楼进去?。
可?他翻窗进去?,看见的却只是空荡荡的屋子。
屋内陈设装饰都很普通,桌椅是新漆的,甚至能闻到一些刺鼻的桐油味,但整间二层的小楼,罗玉龙从?上走到下,每一个房间都看过?,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背着剑走到一楼,路过?那些?装满的柜台翻斗,一无所获,打算推门离开。
可?人走到门前,他脚步却忽然顿住。
男孩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门扉。
屋内光线昏暗,屋外却是正天明,几缕光线透过?眼前厚重木门间的缝隙,洒在了地面?的青石砖面?上。
那顺着门缝漏进来?的天光本该是长长一条直线,而不?是这样明暗交错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正站在这间店铺的外面?,挡住了门外投射进来?的日光。
罗玉龙的背后猛然窜起一阵阴冷的感觉。
是谁?什?么时候来?的?他方才从?外面?翻上二楼时,并未看见门外有任何人的身影,那么,是在他进来?后走过?来?的?
男孩不?由自主地压低了身体,右手向后,握住了绑在背后的剑柄。
掌心中冰冷的触感给?了他几分勇气。
“门外是何人?为何不?出声?”
一片寂静。
但地面?上的光影告诉他,那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依然站在门口,未曾离开。
罗玉龙与他对峙片刻,终究少年心性,一时没能沉住气,“唰”的一声从?背后拔出灵剑,向前了一步,就要推开门,看看外面?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他才靠近门边,浑身上下就被一种格外阴冷的感觉笼罩住,不?知来?源的天性灵感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拉响警报,硬生生地将他伸出的手给?冻住了。
罗玉龙白皙的额前慢慢渗出了冷汗。
能入得了天心阁,他的天赋自然远超常人,但罗玉龙除去?修行悟性极高,还有一点特殊的优势——他的灵感非常强。
罗玉龙出身平凡,父母常年在一个庄子上务农。他出生那年,恰逢“疫仙”乱世——司药蒋明玉的弟子符兆修行入魔,在人间散布大疫,又化身僧伽蓝,以施药为由骗人入盅祭魔。
彼时罗玉龙的母亲便被符兆叩门施药,单手怀抱幼儿前去?开门,却因为还是婴儿的罗玉龙的多次哭闹踢打而不?得不?中止。最后无法,只能祈求门外僧人将药从?门下小洞中送进来?。
等到煎药时,罗玉龙又趁着母亲不?注意从?床榻边一路爬到灶台,将那滚沸的汤药推翻在地——他的右手手臂上至今还留着当日的烫伤疤痕。
也正因如此,他的家?人逃过?了被生祭的命运。
罗玉龙从?来?不?敢轻视自己这个与生俱来?的特殊感应。
而此时此刻,就在他试图推门的当下,他脑中的直觉却忽然开始疯狂预警!
当年他的母亲若是打开了那扇门,他们一家?都要身死,化作蛊中血肉……可?当时他所感受到的不?详预感,甚至不?如此刻强烈!
若他打开门,会?遭遇什?么?
男孩的手触电般一下缩了回来?。
他喘息着后退,脚步踉跄,仿佛面?前的不?是一扇普通的木门,而是地府中爬出的恶鬼。
“咚!哐当!”他的后背撞上了一个摆满货物的木桌,桌上一个装满绿豆的铜盆随即翻倒,哗啦啦地撒了满地的豆子。
这动静实在是不?小,铜盆落地的回音层层传播,如钟声般洪亮。
罗玉龙坐倒在了地上,目光却还是紧紧盯着那扇木门。
深黑的门缝里,一切依然是寂静的,罗玉龙抬起了头。
他感觉到了。
那道阴冷的、恶毒的、湿黏的目光,正透过?那条狭窄的门缝钻进这间屋子里,附骨之蛆般的粘在了他的身上。
它?发现我了!
罗玉龙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抓起落在一边的佩剑起身就向后逃去?,可?还没走出几步,腰间悬着的玉牃却忽然亮起一点灵光。
是师姐!他忙不?迭的举起玉牃,输入灵力——这间巧物还是墨展宗的得意之作,持有两方若同时输入灵力,便可?以进行短时间的传信沟通。
“大师姐!”玉牃上的灵纹甫一亮起,罗玉龙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快来?救我!我被困在安和?街的一间粮铺里了!门外有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玉龙?”玉牃对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然后是朱明月诧异的声音,“明德和?我说你没有回去?永璋巷,我就想?着是不?是你还留在这里……玄机处将此处圈定成了猎场,你身上没有参试的令牌,暂时是出不?去?的,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安和?街!李记粮铺!”听见她的声音,罗玉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道,“门外有个很邪门的东西,师姐,千万小心!”
“知道了,你先想?办法躲着,我即刻便到。”朱明月倒没有因为小师弟的慌张而失去?冷静,传来?的声音依然是清晰而笃定的。
她简单答应了一声,玉牃的灵光随即黯淡了下去?。
罗玉龙这才放心些?许,他实在不?愿再对着那道黑漆漆的门缝,思来?想?去?,提着剑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楼,找了一间空着的屋子,小心检视了一番后,进屋锁上了门。
“呼——”他倚靠在门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慢慢坐了下来?。
屋内外依然一片寂静,不?知那门外的东西是否还在,罗玉龙也不?敢休息,只睁着眼抱剑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激烈的打斗响声,兵刃出鞘的破空声他十分熟悉,当下心头就是一喜。
是师姐来?了?
罗玉龙连滚带爬地跑下楼,看见一楼的铺面?中,一切和?他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屋内到处是装满的货柜矮桌,被他打翻的铜盆依然倒在石砖地面?上,满地散落的绿豆。
那道木门依然紧紧关?着,但透过?细而窄的门缝,窗外透过?的光影正在不?断摇曳着——有人正在门外与那怪物缠斗!
“师姐!”罗玉龙不?由得高声喊道。
“嗤——”一声沉闷的钝响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液体喷溅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巨响。
“……”
“玉龙?是你吗?”朱明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在里面?吗?”
她走近了门边,高挑的身形挡住了门外透进来?的光。
“玉龙?你没事吧?”她说。
一片漆黑的门缝中,朱明月的声音格外平静。
“开下门,我来?接你了。”

罗玉龙的后背霎时间僵住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缓缓渗出。
他动作?僵硬地低下头,看见了正在手中握住的、闪烁着灵光的玉牃符传——那代表着朱明月正在试图通过玉牃与他联系。
可就在一层木门外,“朱明月”的声音依然在呼唤着他。
“玉龙?你受伤了吗?过来给我瞧瞧……”女?人的声音放缓了,那是朱明月从未有过的温和?语调。
罗玉龙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手中玉牃上,随着他灵力的输入,阵纹层叠勾勒成形,“嗡”的一声。
通讯阵法被接通了。
“……安和?街里并没?有一间叫做李记粮铺的店,”朱明月的声音立刻从玉牃中传了出来,带着轻微的喘气声——她似乎正在高速的奔跑中,“玉龙,你确定?没?有记错名字吗?”
罗玉龙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他再次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木门。
黑沉沉的门缝里,刚才还在对他关?怀备至的“朱明月”已经噤了声,似乎正与他一起,静静聆听?着玉牃对面传来的女?人声音。
“师、师姐……”男孩的声音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你现在,并没?有站在我对面的门后面,是吗?”
“呼……呼……什么?我正在安和?街上!但是这里的店铺都是空的,玄机处已经把人撤走了,你现在在哪里?”玉牃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停下了,朱明月似乎是停住了奔跑的步伐,“我在一间间的找,等我一下!”
“砰”的一声,朱明月似乎是在那边踹开了某间店铺的大门,但罗玉龙已经没?空再去听?那边传来的声音了。
通讯玉牃短时间内能够使用的时间与次数都是有限制的,闪烁灵光的阵纹正在逐渐黯淡。
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在他有些?绝望的视线中,纯白的玉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迹。
通讯中断了。
罗玉龙握紧了手中长剑,警惕地盯住了那扇自始至终没?有打开过的木门。
他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某个与世隔绝的秘境或者幻境中——这意味着短时间内,朱明月是很难找到自己?的。
他只能自救。
沉默半响,门外的东西再次发出了声音,这次是一个他不算特别熟悉的声音。
“罗玉龙?你怎么在这里?”
“你师姐在到处找你,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先出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
这是白郁湄的声音。
罗玉龙只见过她两次,上一次见面就在不久之前,若算算时间,白姑娘应当已经随着黎司药离开了这里,她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男孩的思绪只是走神了一瞬间,门外的声音却已再次换了一个。
“你在搞什么?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把门打开。”少年的语调中充满怨怼,音调高昂如歌唱——那是那位看着就十分娇贵的黎司药的声音。
他开口说话,是命令的口吻,罗玉龙甚至听?见了他身?上各色银铃叮叮咚咚的响声。
“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这次是个陌生?的少年音,他发出可怖的惨叫与哀鸣声,然后很快没?了声息。
罗玉龙攥紧了手中的剑柄——他知道那是门外那东西的诡计,但听?见这种呼救声,本?能的,他心头划过一丝不忍。
“咳咳,没?事了,出来吧,孩子?,它已经走了……”见门内男孩不为所动,门外的东西再次换上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音调和?缓,语气充满慈爱。
“……”
罗玉龙的剑已然出鞘,剑尖直直对着木门的方向。男孩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一种几乎僵死般的镇定?。
……他不清楚外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似乎对方暂时无法进入这间店铺。
……他也不敢回答对方的话语——对方在模仿其他人的声音时,除了诱导他主动开门,还有意诱导自己?与他对话。
门外的东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伪装全无作?用,一直紧闭的门扉忽然发出一声巨响,就像某种生?物在外面狠狠的撞了上去似的。
这突然的声响把罗玉龙吓了一跳,他险些?条件反射的对着前方劈砍,但幸好,两扇木门只是震动了一下,并没?有就此被撞开。
罗玉龙脑中的不详预感还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示警,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随之“砰砰”跳动。
若是此刻动手……他会死掉……还是比死掉更可怕?
可若是不反抗,他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外面这东西蹲守着迟迟不走,不就是在等着他心防破碎的那一刻么?
身?为剑修,竟如此怯懦犹疑……罗玉龙的心头划过一丝阴霾,手中灵剑顿时重若千钧。
这个从来被称作天才的年幼的剑修,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剑心产生?了一丝怀疑。
幸好,他的这份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门外那东西沉寂了片刻,忽然传来又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
“谁躲在里面?我听?见声音了,出来!”
刚开始,罗玉龙只以为是那怪物的又一次引诱尝试,但下一秒,紧闭的木门居然被人用力的向内推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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