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大师姐by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发于:2025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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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姐既然已经开口许诺,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反对之意,围观的小弟子被各自的师兄师姐驱散,云瑶也摆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眼看着“姚珍珍”就要转身离开,那跟在云瑶身后的男子看着被挡在众人身后的少女背影,忽然开了口。
“大师姐!”他将一只手拢在嘴边,在一群瞠目结舌的弟子围观下,大声说道,“我曾在天门坪受师姐恩惠而入道,今日之事,并不奢求剑宗酬谢,若能帮上师姐,便是我李某之幸!”
他忽然来这一下,声音又大,传得厅堂内外都听得清楚,顿时人人侧目。
已走到厅门口的“姚珍珍”也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
姚淼淼动作慢了半拍,没有来得及再去遮住她的视线,“姚珍珍”的目光终于与那个青年男子对上了。
青年男子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姚珍珍”却已经收回了视线。
“我见过你,”四下皆是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少女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安心待下,等我回来。”
说罢,她转身离去。
落在两人身后,姚淼淼看着那个蓄须青年脸上怅然若失的神情,袖底捏紧的手掌终于悄悄放松了下来。
“阿娘?谁是你阿娘?”姚珍珍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只是她的手正被白郁湄捉住,若不用蛮力,一时也挣脱不开,“白郁湄,你现在还清醒吗?”
此处已是秘境,所见本就是虚妄。因此姚珍珍一时难以判断究竟是白郁湄陷入了又一层梦境,还是她真的听见了自己没能听见的所谓“阿娘的呼唤”。
“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阿娘在叫我们了!”白郁湄却好像完全没听懂姚珍珍的问题,十分焦急的拉着她的手向着洞穴的更深处走去。
姚珍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挣脱她——主要是白郁湄此刻情况明显不太正常,她担心一旦撒手,这姑娘一下就跑远了,到时候追起来更加麻烦。
两人就这么一个拽着一个快速地向着越发深沉的黑暗中前行。
越往里走,二人身边包裹的黑暗便越发浓稠黏腻,姚珍珍手中灵火已经不足以驱散二人周身的黑暗,而是在包围下渐渐势弱,到最后简直像是一点萤火般微弱。
就在姚珍珍思忖着是不是要换一个照明工具的同时,白郁湄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姚珍珍一抬头,正对上姚淼淼忽然贴近的惨白面孔,女子脸上两只眼睛睁得极大,简直是目眦欲裂的程度,眼眶中纯黑瞳孔上隐隐约约的映照出姚珍珍的身影……还有她身后的另一个身影!
“姐姐,”白郁湄幽幽地开口,仿佛大梦初醒,“你不能去!”
姚珍珍没空管她又在幻境中看见什么了,她猛地转头,手中绝尘比念头动得更快,几乎是瞬息间便是干脆利落的一刺!
身后浓稠到快要凝成实体的黑暗中,有人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闷哼。
“呃……”那是个年轻的姑娘的声音,细嫩且娇软,“你怎么……”
又是一剑刺出。
黑暗中的声音顿时从疑惑变为了惊恐。
“停!停一下!”小姑娘的尖叫几乎是同时响起,“不要刺我了!”
“好痛!啊啊!停下!停下!”
姚珍珍对她这些求饶的小把戏充耳不闻,她单手将还在梦游中的白郁湄拉到身后,一手将断剑横在身前。
“少装,”她看见了绝尘断裂的剑刃上滴下来的血,滴滴答答十分粘稠,散发出一股十分熟悉的异香,“要我停手,你先解除幻境。”
姚珍珍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对方就此收手。但她话音刚落,却发觉身边忽然亮了许多。
——浓雾般的黑暗正在消退。
姚珍珍谨慎的将断了的剑尖向下垂落,眼睛紧盯着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那身影看上去是个身材矮小纤细的女童,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衣着,只能看见她散着头发,头顶似乎带着一个形制颇为复杂的头饰,即使是如此昏暗中,也散发着些微金色的闪光。
直到充盈在洞内的黑暗完全退散,姚珍珍终于看清了对面人头顶的冠饰。
她的瞳孔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纯金的头冠,底部圆环紧紧地箍在女孩的头顶上,向上延伸出六只纯金铸造的人手,合拢托举着一朵雕琢得精妙绝伦的金色莲花。
那是净莲教的标志。
姚珍珍曾见过这个头冠,她知道这个头冠并不仅仅是直接戴上这样简单……那纯金铸造的莲花底部有一根金针直直向下,底部金环上还铸有六根细小的金针向内。若要佩戴此冠,则必须让金针穿过佩戴者的颅骨,刺入脑中。
净莲教的信众认为戴上此金冠着,即为净莲教所承认的所谓圣莲肉仙,可勾连神鬼,点化众生。
……她曾见人戴着这顶金冠。佩戴者时时头疼如裂,神智昏聩欲死,因此话语癫狂无序,信众便认为这是神启。
即使获救后取下此冠,巫尚也时常深陷梦魇,神智再难恢复如初。
“幻境我解开了!你不许动手了!”头戴金冠的女孩大声说道,她似乎是对姚珍珍畏惧至极,只能靠提高声音为自己助长几分气势。
“……姐……姐?”白郁湄如梦初醒般开口。
她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苍白,只是双目依然充满茫然之色的低垂着。
顾不得许多,姚珍珍一手捏住了白郁湄的下颌,迫使她吃痛的睁开了眼睛。
“记得我是谁吗?记得这里是哪里吗?”她快速的问道,眼角余光中瞥见那头戴金冠的女孩似乎正在偷偷摸摸的后退着试图离开。
“你是白……”白郁湄的目光中划过一丝挣扎,很快被下颌剧痛唤回了神智,“不,你是姚珍珍,我们正在定流坡内秘境里,阿哲……阿哲就在附近!”
姚珍珍松开了手,任由女子从她手中踉跄着跌倒,又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她已经确认了白郁湄神智恢复,下一秒,金石之声响起——
正欲逃离的女孩被一柄飞来的断剑拦住了去路,那剑锋上还流着她身上伤口的血,断口向下插进地面,离她赤裸的脚尖仅仅一步之遥。
“啊!”她吓得叫出了声音,身体一下向后跌倒,头顶金冠随这头颅晃动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我答应让你离开了吗?,”姚珍珍一手搭在了她的左肩上,另一只手拔出了被她掷出的绝尘,“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又是为何,你会戴着净莲教的通神金冠?”

第29章 汇合
姚珍珍自认她的问题已经相当温和了,但是这个头戴金冠的女孩却仿佛被吓破了胆子,她的手只是轻轻按住了女孩的肩膀,她便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来,就像有人把一块烙铁贴上了她的肌肤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叫声实在是惨痛异常,从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不过十四五的小女孩的嘴里喊出来,让人几乎本能的就要生出不忍来。
姚珍珍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指。
非人般的惨叫一下便停止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孩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她远了一些,大声回答道,“我一直就在这里!是你们闯进来的!”
“连自己名字也不知道?”姚珍珍的眉心一下蹙了起来。
她曾见过巫尚被净莲教控制成为所谓圣莲肉仙时的样子——神智昏聩,大部分时间都沉在各种梦魇中,开口也只能说些意味不明的短句,远不如眼前这女孩一般口齿清晰,声音洪亮。
……或许,是因为秘境的缘故,武试的秘境是相当典型的虚幻境,进入者实际上是灵肉分离的——灵体进入幻境,肉|体则由设阵者通过秘术保存。
这个女孩之所以头戴金冠依然神智清明声如洪钟,或许正是因为她此刻灵魂与身体已分离,而秘境隔绝了她与“鬼神”的沟通,让她得以表现得如此正常。
——就像现在寄宿在她那具傀儡身里的巫尚一样。
“名字……”女孩似乎被姚珍珍的问题问住了,她的眼神茫然了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色厉内荏的姿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我讨厌你!你去死!”
姚珍珍盯着她充满仇恨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倒是很少听见人这么说,”她向前踏了一步,满意地看见对面跌坐在地的女孩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你不愿意回答名字……那就告诉我,在我们来之前,还有谁来过?”
“他们此刻在哪里?”
她抬手,绝尘的断口直直的抵在了女孩的鼻尖前方,久违地饮血的残刃兴奋地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动。
“我的耐心有限,小姑娘。”
“啪嗒”一声,剑身上浓稠的残血顺着锋刃倾斜,慢吞吞地在尾部融合凝聚,直到一滴血珠拉着长长的拖尾,黏糊糊地落在了地面石板上。
“……你最好说实话。”
自从那条未能成功化蛟的羽蛇被他随手拧成了一团死肉后,这处秘境便变得格外安静了。
燕鸣臻一路前行,目标格外明确。
他的脚下踏着阵法的灵光,看上去就像踏空行走,脚下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身前则是一轮愈发皎洁的明月。
这处秘境本是为了试炼武试的参赛人员而设立,构筑秘境时拓印了西珩洲的百里妖窟,受试者需在此深谷中一路穿行而过,直到抵达出口。
只是现实中的百里妖窟内多是些豢养的妖兽,皆是灵智未开的低阶妖灵,断然是不会出现羽蛇这种级别的妖兽……
——有人在秘境中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燕鸣臻发出一声冷笑。
若是平日,他自然要让这位敢于在阵法中与他挑衅之人付出代价,只是如今珍珍还在另一重秘境中……
时间有限,燕鸣臻也不耐烦再一个个的去清理那些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妖兽,他一路从裂谷上方而过,行色匆匆地掠过脚下百兽俯首的姿态。
他的脚步中止于眼前的明月。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秘境中通往另一重秘境的暗门——武试的三重大秘境内自然留有互相连通的道路,只是不对参试者开放而已。
燕鸣臻再次伸出右手,纤长如玉的十指摊开,交错的幽蓝法阵交错折叠。
青年此刻已站在了这轮巨大的明月之前,他的身影几乎要完全被月华吞没。
“咔嚓”一声,仿佛某种脆弱的瓷器开裂的声音响彻在秘境中的每个生物耳中。
——巨大的、完美的、虚假的月轮碎裂了。
深谷中的妖兽几乎是疯狂地躁动了起来,不够高的灵智让它们无法理解为何天空会如同纸片般碎裂,只有地面逐渐加剧的震颤让它们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各式音色不同的凄厉兽吼响了起来,不少有飞行能力的妖兽拼命拍打着翅膀向上飞去,它们身后各异的翅膀几乎要挥出残影,朝着那轮破碎明月的中心疯狂扑去!
大地正在裂开又合拢,像一只只眨动的眼睛、开合的嘴巴。
被留在底下无法飞行的妖兽被地裂吞没,很快便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变成地底巨口嘴边的残渣与眼角污浊的血泪。
最先飞扑过来的一只狮身羽鹫一头撞在了燕鸣臻身前透明的屏障上,断裂的胸骨扎穿了心脏,随即便向下坠落,被地裂所吞食。
燕鸣臻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脚下堪称炼狱的场景,脸上露出一个几乎是愉悦的笑容来。
“不错的作品,我很喜欢。”
青年说。
他转过身,跌进破碎的月亮里。
秘境外。
留守在定流坡的秘境出口处,几个少年人被燕鸣臻留下的影卫看守着,既不能离去,也不能进去,一个个憋闷得无处可去,只好凑在一起说小话闲聊——他们还顾忌着这些木桩般的影侍都是燕鸣臻的手下,话语间格外避讳着那位殿下的名讳。
“陈谦,来,来。我问你啊,那个白姑娘,”盛彤拽了一下陈谦的后领,示意对方凑近些来,“你说她为何要把鹿慈带进去?”
“我也不知晓,或许真只是为了借剑吧……”陈谦低眉臊眼地回答了一句,“白姑娘她行事,呃,一向如此雷厉风行。”
“哎,那你说她当时在云舟上,一次杀了十七个魔修那事儿,”蓝胡云也靠了过来,低声发问,“再给我们详细说说呗。”
“……多少个?陈谦,可别是你记错了数吧?”被叫做“圆圆”的那个小姑娘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我看她外表年龄也不比我们大多少,你可知她师承何处么?”
“十七具尸体,全是脖颈处一道致命伤,都是我亲自点检过的,不会有错!”见有人质疑,陈谦不免反驳,声音也大了些。
那些看守的影侍倒是纹丝不动,另外几个百无聊赖的少年却被他声音吸引,围了过来。
“确实是十七个,我之前随师姐之前去玄机处赎人,正碰见那些玄甲骑搬运尸体呢。”有人跟着插了一嘴。
“可还不止呢,”听见有人附和自己,陈谦又不免得意起来,“你们都知道我们大师姐当时也在船上吧?”
周围一圈人顿时都头如捣蒜——陈谦受命前往洛萍接人一事,这群世家子都知晓,也都嫉妒过这小子的好运。
“当时船上那么多人里,大师姐独独对她另眼相看……”陈谦说到此处,不免又有点郁卒。
“嘶……”这群少年人顿时发出几声羡慕的感叹声来。
“又是一人力战众魔修,又是能与林羽觞师兄交手不落下风,还受到大师姐赏识……”有人不由得嘟囔了一句,“这岂不是就是个'小姚珍珍'?只等这次仙试一揽魁首,便是天下闻名的样子了!”
此话一出,一圈人顿时都是沉默,只是互相挤眉弄眼的对视。
“什么一揽魁首,不是说白姑娘此次不参加武试?”见话题冷场,赶紧有人出来打圆场,“你们说,鹿慈被带进了秘境里,此次武试便真的不能再参与了吗?”
陈谦也赶紧呼出一口气来。
“三殿下不是已经说了吗?不仅不能参试,还要被禁闭到秘境择选结束呢……”
“这也太倒霉了……”
“那个白姑娘不是承诺带他见一次大师姐么?若是真的,让我选,我还宁可被关禁闭呢!”
“那是因为你剑技平平,本来也就无望夺魁吧……”
“哈,这么说,蓝兄,你武艺高明,可有信心夺魁?”
“……你也不用挤兑我,”这位烛魇派的弟子板着脸抱起了手臂,“天心阁的那几个今年也都报名了武试,除了陈谦,我问你们,哪个有把握能胜过他们?”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了。
都是仙门世家千挑万选出来的少年翘楚,本该是轻狂的年纪,此刻缺都沉默得像锯嘴的葫芦。
好在,他们不说话,有另外的人开了口。
众人身后的石门外,忽然有人探进了半个身体。
探头进来的女子头顶盘着灵蛇髻,发间斜插着一支新折的垂丝海棠,盛放的柔嫩花朵间,长长的花梗坠着淡粉的合苞,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宛如一支造型别致的步摇。
“噢,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她朝几个少年人转过头,抿唇嫣然一笑,昏暗密室都仿佛因她的容光照耀而明亮许多,“今日试剑不去桐花台,怎么跑来了定流坡?”
女子眼波流转,望向门边沉默如石的影侍。
“三殿下也在?”她回头,对着身后说话,“师姐,看来倒是我们的消息不够灵通了。”

“大师姐也来了?!”陈谦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剑宗内弟子论资排辈通常是按照入门时间来的,姚淼淼是鸣麓山主姚清和的长女,宗门同辈内论资历能让她喊一声师姐的,只有一位姚珍珍。
“是,我们收到消息,陆哲被魔修掳掠至定流坡内,因此过来查探一番,”姚淼淼的目光在室内快速扫过一圈,双眸微微眯起,“三殿下已进去秘境了?”
她先一步跨进了室内,门边两个守卫的影侍依然如雕塑般沉默不动——有时候姚淼淼会怀疑这些皇家死士其实都被割了舌头,想从他们嘴里问出话来,难度不亚于想从石头里榨出油来。
好在这些石头不说话,还有这群瞒不住心事的少年人在。
“定流坡内果真有魔修?”“是哪派的妖人?胆子竟如此大?”
“淼淼师姐,三殿下与白姑娘分别进了中间与左面的秘境寻人,因着这秘境是武试的试炼题,我们不便进去,所以在外面守着最后一个出口。”其他人还在窃窃私语,陈谦却还挂心着门外还未露面的大师姐,忙不迭的走上前去,“师姐可是要亲自去寻人么?”
“……白姑娘?她也进了秘境?”
“姚珍珍”从门外走进这间密室,开口的第一句话既不是关心燕鸣臻,也不是问那秘境内的魔修情况。
好在在场众人都没察觉她的关注点诡异,几个年轻人都只是满脸的仰慕与兴奋,精力全顾着去探头探脑地围观这位大师姐了。
“她是何时进去的秘境?”连一贯八面玲珑的姚淼淼也没觉出异常,十分顺畅地接过了她的话头。
“已有小半个时辰了,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进去的,那位白姑娘临走还带了一个鹿公子进去呢!”盛彤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口。
——这个出生自显贵仙门的女修,因着姿容与天赋皆是上乘,父母长辈溺爱至极,自小便养得性格泼辣豪放,便是对待同伴也常有倨傲之色,如今却像个刚出阁的怀春少女似的,脸颊飞红双目亮晶晶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娇俏起来。
站在她身边的陈谦听见她刻意软下来的声调,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陆公子?”巫尚却没察觉这些少年人雀跃的心思,只是疑惑地重复了一下盛彤话语中提到的又一个名字。
“噢,不是那位陆哲陆公子,是与我们一同来的另一位鹿公子,呦呦鹿鸣的那个鹿,叫鹿慈的,”见大师姐显然是误会了,有人赶紧出声解释,“白姑娘没带武器傍身,所以找鹿公子借本命剑一用,他们一起进的左边这个秘境。”
姚淼淼与跟着进来的林羽觞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都知道姚珍珍是何许人,这位大师姐从来不是拘泥于武器形制的人,她要借剑,显然醉翁之意不在剑,而在人。
这个鹿慈绝对有问题,几乎是瞬间,两人便已达成了共识。
“三殿下是举世无双的阵法大师,此次武试秘境的构建本就有他的手笔,想来那边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姚淼淼轻飘飘的给燕鸣臻戴了一顶高帽子,很快将话题转向了另一处,“倒是白姑娘,她是个琴修,又不熟悉武试秘境,恐怕在其中多有磨难……”
“我去接应她。”林羽觞向前踏出一步,就要靠近那已然封闭的秘境入口。
“噌”一声,是一直沉默的仿佛不存在的影侍拔出了武器,拦在了青年的身前。
“三殿下有留下口信,说是此处秘境,在他离开前,既不让人进也不让出……”陈谦在他身后小声地解释了一句。
姚淼淼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她张开嘴唇,正打算说些什么,有人却比她更早开了口。
“他和……白姑娘,”“姚珍珍”的话说得很慢,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她平淡语调下的愠怒,“他们两人一同进了秘境……还要封闭入口不让外人再进去。”
几个少年人都因为“姚珍珍”突如其来的怒意感到既莫名又畏惧。
——是啊,他们是进了秘境,可不是还有个鹿慈也进去了吗?何况二人进的根本不是同一个秘境……大师姐这难道是在吃醋吗?
“燕鸣臻……”巫尚却不管这些人在腹诽些什么,他顶着姚珍珍的面貌,从牙缝中吐出这个名字,恨不能一口把这人咬碎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再做些什么,一只手便搭上了“姚珍珍”的肩膀。
“师姐……嗯?”姚淼淼按着“她”的左肩,刚想说些什么,脚下却忽然趔趄了一下。
“地动了?!”李缘——就是被叫做“圆圆”的那个少女最先发出了尖叫声。
她站的位置靠后,身边就是一根石柱,因此异动来袭时,她最先发现了身边石柱的异常震颤。
少女的话音才刚落下,青石铺就的地板便如池中水面般波澜荡漾起来,室内所有人被这动静打了个猝不及防,转瞬间便四散倒去。
身旁传来一声巨响,是林羽觞腰间恨骨出鞘,一下重重楔进了地面的裂缝中。
青年一手抓住了自己本命剑的剑柄,另一手牢牢地拉住了一边险些栽倒的“姚珍珍”。
“不是寻常地动,有东西在底下!”他转过头,向众人大声喊道,“压低重心,稳住身体,都先离开这间屋子!”
姚淼淼半跪在了地上,单手撑在了一块碎裂的青砖上,娇嫩的掌心瞬间被划开一道淌血的伤口。
她一下握紧了受伤的手掌,咬了咬牙,腰间一条柔软的系带随之亮起淡淡灵光,很快便舒展伸直,化成一柄形制特殊的软剑,卷住了不远处的立柱。
“这里是定流坡!底下不可能有地火,怎么会有地动?!”她的声音尖利,一下便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只是谁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是的,定流坡本不该地动……出现此等异常只能说明一件事——秘境内部出问题了。
姚珍珍举剑的动作显然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吓得不轻。
“不要!不要刺我!我告诉你!我全部告诉你!有两个人来过!”她手脚并用的后退,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用来逃跑,“沿着石壁往前走,尽头有一个水池,他们带了一个人来,就扔在水池里!”
“!”两人身后,勉强从幻境中恢复了神智的白郁湄双目一亮。
“起来,”姚珍珍将手中断刃的剑锋朝下,下巴轻轻一抬,“带路。”
“别做无用功,”她手中剑光一闪,“秘境里不会真正的死亡,但让人痛苦的办法很多。”
女孩敢怒不敢言地伸手擦拭脸上泪痕,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二人身前,默不作声地开始向着洞穴的更深处前进。
“还能走吗?”姚珍珍向着白郁湄伸出一只手,“若她所言不虚,我们应当快要找到陆哲了,再坚持一下。”
她一把搀扶起了白郁湄,拉着她跟上了那个女孩的身影。
三人前进的速度并不算快——主要是那个女孩的缘故,她生的矮小,又四肢细弱,头顶却戴着那样一个分量十足的头冠,走几步便要扶着墙壁休息,一段不算多远的路程,也让她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直到姚珍珍看见了洞顶石壁上反射出反粼粼水色,她抬眼,望见了不远处的一潭深水。
水面幽深不可见底,潭水平静无波,随着三人靠近,姚珍珍手中灵火的光芒照在洞中,映出三个高矮不同的影子。
头戴金冠的女孩在水潭边停住了脚步。
“他就在那里!”她转过头,畏惧又憎恨地看了一眼姚珍珍,伸手指向水潭中一块凸起的巨石。
两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光线不足,只能看见巨石上的确仰躺着一个男子,他背对着两人,让人也看不清是否是陆哲。
姚珍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一边白郁湄轻轻拽了拽她的手指。
“姐姐,若那是阿哲……他如今昏迷不醒,我们要如何将他带出秘境呢?”
“……我们当然不能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去找出口,”姚珍珍安抚地拍了拍白郁湄的手背,“所以只能在此处创造一个出口。”
她没再解释要如何创造所谓“出口”,而是转头看向一边的女孩。
“这潭水有多深?”
女孩脸色顿时一变,眼角挑起,脸色露出挑衅的神色。
“比你们两个站着叠起来还要深!”她双手扶住额头,幸灾乐祸道,“要救那个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游过去!”
姚珍珍懒得理会她无聊的报复心,直接伸手拎住了这个女孩的衣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你会不会水?”她不顾女孩发出的杀猪般的尖叫与一连串语种不明的辱骂,将她悬空拎在了水潭上方,“戴着这么沉的头冠,便是会水也无用吧?”
姚珍珍作势就要松手,女孩顿时发出一阵尖利的哭嚎,双手胡乱向上抓住姚珍珍的手腕不放。
“不要!不不不不!别松手!求你了!”
“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求你了!姐姐!姐姐!”
姚珍珍眯起了眼睛。
“你会死?”她收回了手臂,将女孩放回了岸边地面,“不,你不会,这里是秘境,普通潭水淹不死人,就算淹死了,秘境内你也不会死。”
“除非……这潭水有问题,”她目光冰冷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你在隐瞒什么?”

第31章 月仙
“……”女孩形容狼狈的趴在地上,抬头望着姚珍珍,两只睁大的瞳孔中满是憎恨与恐惧。
见姚珍珍又打算动手,她吓得一下闭上了眼睛,竹筒倒豆子一般大喊起来。
“这潭中的是弱水!一旦溺入便永不得出!若无青鸟相助,谁也过不去!”
昆山弱水,鸿毛不浮,芦花亦沉。
传说此水发源自幽冥深处,其中融汇了众魂诸恶,因此格外沉重,即便只是一片轻若无物的羽毛,落入其中也难以浮起。
只是……
“秘境中怎么可能会有弱水?“白郁湄愕然道,”如临弱水,万法皆除,试炼秘境本质上只是阵法而已……”
“所以,要么这弱水也只是秘境虚构的幻影而已……”姚珍珍走向水潭边,向着漆黑的水面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要么……就是这秘境中,只有这处弱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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