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大师姐by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发于:2025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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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死在师姐剑下,也算我鹿某的荣幸。”说完,他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来。
“你竟然还曾出手伤了姐姐?”白郁湄听他说话,顿时柳眉倒竖,怒不可遏,提剑就要上前。
姚珍珍却忽然伸手拦住了这个一时激愤的姑娘。
“这里是武试的秘境,”她冷冷地说,“秘境里是不会死人的,鹿慈,何必费力表演。”
“你这些年有没有作恶,你我说了都不算,”姚珍珍一手将长剑出鞘,雪亮剑锋压在少年雪白的后颈上,“我不爱用刑,但我有办法辨别真假。”
“爬起来,跟我走。”
姚珍珍的确是不爱用刑的,但是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姚淼淼却截然不同。
仍然是鲤乐馆内的密室,几案上琉璃灯盏内的灯油已经少了一多半。
瘫软在地上的犯人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了,钉在他后心的魇声钉压制住了他体内的心蛊,让他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而这个女魔头……
他满含恐惧的看了一眼面前女子娇美的容颜。
“怎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姚淼淼勾起嘴唇,露出一个会让她那些不知情的追求者者感到晕眩的笑容,“啊,你的舌头断了。”
她语气如此轻松,好像断掉的不是一个人的舌头,而是一截蜡烛或者其他什么的似的。
“没关系,手指还没断,你可以写下来。”红衣的美人温柔而体贴地为犯人提供了代替的方案。
林羽觞默不作声的从一边的书案上拿过几张草纸,扔在了囚犯面前。
他没有拿笔墨,姚淼淼也并未出声提醒,只是依然笑意盈盈地看着地上瘫软匍匐的魔修。
“写啊,”她说,涂着鲜红豆蔻的十指绞缠在一起,“我可等着师兄的信呢。”
地上人影随即发出一声惨痛而虚弱的哀鸣!他的十指攥紧了地上的纸张,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蜿蜒的血痕。
“嗬……嗬!”犯人张开嘴,露出嘴中鲜血淋漓的一块碎肉,以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一边沉默站着的青年,“……嗬嗬!”
他已经知道向眼前这个红衣的女修罗求饶不过是死路一条,反而是一边的青年……
他目露哀求地看着林羽觞沉默的侧影。背后魇声钉再度发作,他五官顿时扭曲着皱起,喉中发出不似人形的惨呼。
“唰——”的一声轻响,一道雪亮剑光闪过,囚犯的脖颈处喷溅处深红的血花,姚淼淼险恶地后退了半步。
她动作慢了些,不少血迹还是溅在了她的裙摆上,很快洇出一块块深褐色的斑点。
“林羽觞!你又发病了?”红衣的美人柳眉倒竖,愤怒地质问一边正在收剑的青年,“我还没问完,你就杀了他?”
“能交待的他已说尽了,”被人如此质问,林羽觞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甩手将剑尖残留的血渍甩开,语气依然很平静,“你只是在泄私愤而已。”
“……”姚淼淼几乎是憎恨地瞪着他。
林羽觞对此种目光毫无反应,转身就打算离开。
“……看见主人回来了,你这条好狗也懒得装了是吧?”姚淼淼忽然开口,冷笑道。
青年皱起了眉。
“你……”
“我怎么知道的?”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姚淼淼仿佛终于扳回一城,姿态放松许多,“你和巫尚,哼……”
她再次发出一声冷笑,转身走回主座上,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你们何时会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我只要一查你们在船上的踪迹,便已有了怀疑,”她纤长的十指间夹着那枚刚从死人背上拔出来的魇声钉,一时叫人分不清是指甲鲜红还是钉上血色更红,“……登船的弟子我会分批送出城去。”
“只是你,还有那个疯子,”她语气阴沉,“师姐如今状况不定,一旦此事暴露给魔修,尤其是应滕……你们有几条命够赔?”
林羽觞顿时抿紧了嘴唇,眉心紧锁。
“好好当你的看门狗,管好那个疯子,”姚淼淼厌烦地伸手挥了挥,“师姐那边,你们不必过问,我来处理。”
“滚吧。”她最后下了逐客令。
“……”
林羽觞提着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是姚珍珍在这里,便会很容易的看出来他是在思考——这个总是心事比话语多的师弟一直这样,每次思考时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中了什么石化的术法。
在姚淼淼耐心耗尽的前一秒,他终于开了口。
“师姐让我帮她。”他说了一句,又停住了,好像在斟酌词句。
姚淼淼却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表情与之前满脸戾气与不耐时完全不同,而是充满希冀的小心翼翼。
“师姐她……她要我们怎么帮?”
“叮”一声轻响,是那枚价值连城的魇声钉从她指尖掉落,落在了青石铺就的地板上。

“师姐让我失手……”林羽觞慢慢地说道,“她说,要让别人相信她伤重未愈。”
姚淼淼漂亮的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她瞪着眼睛看了再次陷入沉默的青年许久。
“没有了?”她语气间有十分的不满,盯着青年的眼中是十足的恨铁不成钢。
林羽觞摇了摇头。
“……失手简单,只是应滕多疑,怕是很难相信伤重之说,”姚淼淼忍不住一手撑着额头,靠在了座椅上,“让我想想……”
“叮铃”一声,悬在书案边的一只铜铃忽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铃响。
姚淼淼沉浸在思考中的表情忽然一变,她双指一抬,那落在地上的长钉便随心而动,划出一道红光落入她掌心中。
“我先出去,”她收拢手掌,将魇声钉收入储物灵宝内,站起了身来,“我们离开的时间太久了。”
一推开密室的石门,室外和煦的日光落在了美人窈窕的身影上,立时驱散了她身上令人不适的阴冷之色。
林羽觞并没有跟出去,他蹲下身,开始任劳任怨地处理起被遗留下来的尸身来。
姚淼淼随手扶正了稍有松散的发髻,姿态婀娜地走过一段回廊,又觉得有些不妥,伸手将梳理齐整的发髻松了些,从鬓边抽出一缕碎发挽在额边,做出个午睡刚醒的慵懒姿态。
“淼淼师姐!”一个穿月白短袄的弟子小跑着一路赶来,在她面前喘着气停了下来,眼睛亮亮地抬头看她,“师姐!有人揭了告示来馆里,说是知道陆公子的下落!”
“唔——”姚淼淼适时地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睛,“这么快……”
她懒洋洋的伸手搭在这年轻弟子的肩头,对他莞尔一笑:“那就走罢,我们去看看对方的虚实。”
一个绝世美人在面前露出如此情态,这个年轻的弟子脸色瞬间爆红,嗫嚅着低下头,不知该将眼神放到哪里。
但一低头,他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眼前的师姐俨然一副海棠春醒的慵懒姿态,红衣猎猎更显肌肤雪白娇嫩,鬓边一缕乌发挽在耳后,露出一截玉般的脖颈……一切都美好得令人心醉,只除了她裙摆上那星星点点喷溅状的深褐色污渍。
他半是疑惑半是惊愕地抬头,身体已经本能的向后退想要挣开肩上柔夷……
“嘘……”姚淼淼在他头顶发出一声低低地笑声,如玉珠滚落,“别声张……”
她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弟子的眼睛,说话的声调抑扬顿挫宛如歌唱,音量却慢慢低了下去。
“……好孩子,睡一觉吧。”她最后的低语是贴着那弟子的耳朵唱出来的。
林羽觞伸手接住了这个小弟子向后软倒的身体。
怎么办?他用眼神示意对面神色仄仄地的女子。
“先关着,找时间送回鸣麓山,”她不耐烦的瞥了一眼两人,转过了身,“我去更衣。”
“有人揭了告示,有那陆哲的下落了,”她毫不留恋地走远,抛下最后一句话,“去盯着巫尚,这件事师姐必须出面,别让他出岔子。”
秘境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白郁湄领路,姚珍珍带着鹿慈,三人在这片荒原中一路前行了不知多久,直到抵达一处绝壁。
几柄断剑歪歪斜斜地插在绝壁边缘,组成了一道简陋的围栏,鹿慈一路都老实的沉默不语,直到此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不敢惹杀神姚珍珍,于是转向一边看上去温柔可人的白郁湄:
“白姑娘,此处已是死路,若要寻陆公子,我们可要去别处再找找?”
姚珍珍闻言,回头觑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白郁湄却还在惦记着方才他言语中所谈及的“刺了师姐一刀”之事,听他还敢朝自己搭话,顿时心中火起,但碍于一边姚珍珍的脸色,最终只是面色冰冷的扭过头,径直走向绝壁边缘。
她探头向下张望,只能看见绝壁下方望不见底的深渊。
白郁湄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后退了半步。
“姐姐,我感应到的就是这里……”她再次回头环顾四周,所见皆是林立的宝剑,没有任何多余的人或物。
姚珍珍此时也检查完了那几柄断剑,只是那些剑都已失了上半截剑柄,也看不见剑铭,不知是何人所遗留。
“不在上面,那就在下面了。”她回过头,目光落在站在两人不远处的鹿慈身上。
“剑冢中无法御剑飞行,飞行法器也皆不可用,师姐,你若是笃定那陆公子在这崖底,可要如何下去呢?”鹿慈被她的目光看得一缩,但很快又强自镇定的挺起了胸膛,“还是要把我扔下去探路?”
似乎是觉得面前这个女杀神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他几乎本能地抬头,面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来。
“虽说秘境中不会死亡,可若真的卷入阵法的狭缝中,神魂必然要受重创,便是不死也要痴呆的……师姐,你真要我下去么?”
他的眼中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光,搭配上略带稚气的五官,看上去可怜极了。
这神态连一边的白郁湄都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忍,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只有姚珍珍早已在身边两个大美人长期的美色轰炸下脱了敏,一般的国色已难以动摇她坚韧的神经了,更何况她对鹿慈这张脸实在是有阴影。
“收起你那一套,”她摇摇头,“我不会让你下去。”
姚珍珍目光越过他,看向剑冢中无数沉默着的灵剑。
“我和白姑娘下去,你要留在这里。”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随手提起身边原本属于鹿慈的那柄灵剑。
“呃!”少年发出一声惨呼!
与他命脉相连的灵剑毫不留情的洞穿了他的肩胛骨,巨大的力量将他一下贯穿,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姚珍珍收回手,笑了一声。
“还挺忠诚。”她说。
被她压制着迫叛主的灵剑还想要挣脱控制,剑柄尤自震颤不止。
姚珍珍却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灵鹿。”她开口,呼唤了一个名字。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荒原中亮起一道流光,一柄细剑震动着脱离了地面,灼灼灵光向着三人而来!
转瞬间灵剑便已逼至近前,“铛”地一声,这柄名叫“灵鹿”的宝剑一下插在了鹿慈的左耳边三寸处,锐利剑风顿时在少年的耳廓上划出一个豁口,汩汩鲜血涌了出来。
姚珍珍的手指在“灵鹿”的剑柄上颇觉怀念的摩挲了一下,再次念出了一个名字。
“步光。”
又是一道灵光,铮然一声,一柄青铜剑深深插在了鹿慈的头顶上方空地上!
“挽桐花。”
这次飞来的灵剑形制格外奇特,剑身柔软仿佛活物般扭动,在插入剑阵前,这柄灵巧的软剑颇为俏皮地从姚珍珍的手腕下流过,剑柄撒娇般碰了碰她的手指。
姚珍珍的眼中涌上几分笑意。
“嗯……”她想了想,又报出一个名字。
“石城。”
这次飞来的是一柄重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下钉在了鹿慈的左脚边。
这个简单的囚锁剑阵还差最后一柄灵剑,姚珍珍却忽然犹豫起来。
虽然这个剑冢秘境只是阵法构筑的幻境,但是不是……
她思忖片刻,再次开了口。
“……巨阙?”
白郁湄捂着嘴站在一边,从一开始便已惊讶到无话可说。
她不是剑修,但也知道剑冢中灵剑皆是过往死去的剑修们的遗物——它们灵智未散,又不肯殉主,便只能进入这剑冢中,受永世镇压,直到灵智耗尽自行折剑,又或者等到下一个剑修将他们带走。
——谁也没想到竟有人能驭使这些无主灵剑,轻松的就像使用的是自己的本命剑。
但姚珍珍就是这样当着她的面,一个一个的唤来了四柄无主之剑,而现在她喊出了第五个名字。
“你疯了吗?”鹿慈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又因为疼痛而迅速消失,“巨阙一出,这秘境便要崩溃!你还想找到陆哲……”
他的话语忽然一停。
因为预想中本该应召而来组成最后一道封印的那柄灵剑并未前来。
剑冢中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白郁湄的脸上显现出几分忧色。
“姐姐……”她还想说什么,姚珍珍脸上却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巨阙不在……”她眉眼勾起,“那,你在吗?”
“明心?”
地面微微震动,似乎某种回应。
姚珍珍忽然蹲下了身,一手按在了地面上。
她的目光低垂,语气变得格外温柔起来。
“……好了,不用出来,”她手指眷恋的抚过灰白的地面,“我就是有点想你啦。”
地面震颤愈发强烈,一边白郁湄甚至不得不弯腰扶住了身边一柄断剑。
姚珍珍的表情却淡了下来。
她站起了身,手指离开了地面。
“可我不能带你走了……”她喃喃自语,“不过我答应你……”
白郁湄没有听清她最后的承诺,但剑冢最终恢复了平静。
“最后一柄,唔,”姚珍珍有点犹豫的挠了挠脸颊,“取个好彩头吧……原师姐,借你的剑一用。”
“……复生。”
“嗡”地一声,剑阵既成。

第27章 秘境
“师姐好大的手笔……”身在剑阵中,鹿慈浑身上下皆动弹不得,只好费力的扭过头颅,“对付我这样一个小角色,竟然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么?”
“明心……我听说师姐的本命剑是褚河大师的遗作,想来若是当日连杀山师姐有此剑傍身,我也就不用被锁在这里了,”耳边被剑风撩过的伤口还在汩汩的淌着血,肩胛处的纵贯的伤口更是骇人,鹿慈却仿佛忽然没了痛觉一般,断断续续地开始不停的说话,“可惜啊……”
遗作……
姚珍珍眉梢轻轻一抬。
……她的本命剑的确是褚河亲手打制,剑成不久后便被她亲手送进了剑冢封印中,为此她还被那个老头写信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但是在她进入连杀山之前,姚珍珍从未听到任何关于褚河死讯的消息。
——他是在最近七年去世的?寿终正寝还是遭人毒手?
姚珍珍心里默默将此事记下,预备着离开后再去找人问个清楚。
那边鹿慈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师姐,”他皱了皱眉头,脸颊因为失血而愈发苍白起来,八益丝芭溢流久留仐“我发现你从连杀山回来后就……呃!”
他后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边的白郁湄实在是忍无可忍,走上去一脚踢在了他的右肩上,这一下扯动伤口,少年的五官都因为疼痛皱作一团,看上去不再有信口开河的余裕了。
姚珍珍也懒得再去理会他之后的话语,只是向着白郁湄做了个跟上的手势,转身便走向崖边。
崖底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姚珍珍忽然伸手抓住了白郁湄的手腕。
“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她从身后的地面上拔出一柄倒插的断剑,随手拂去剑柄上的尘土,“绝尘……”
白郁湄看见这位大师姐的嘴角轻微的勾起了一下,那是一个有点复杂的神色,但她还没来得及更多思索,下一秒,手腕被人一拽,身体顿时失重——
呼啸风声从耳边吹过,白郁湄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伸手向前紧紧抱住了姚珍珍的腰。
姚珍珍却姿态很放松,甚至很有闲心的张开那只空闲着的手,感受着急速下坠中气流划过掌心的感觉。
两人的衣摆与发丝随风纠缠在一起,服饰相似,头顶上皆簪着一支白梅花钗,远远看上去倒是有点像一对孪生的姐妹。
她们就这样从崖顶坠落,向着无边黑暗而去。
向下落的时间仿佛很短,白郁湄闭着眼睛,感觉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找到了。”姚珍珍忽然开口。
绝尘残损的剑锋与崖壁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响动,火花迸溅间,白郁湄紧闭的双眼忍不住睁开了一线。
“!!”
“松手。”女子沉稳的声音响起在头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听从命令,松开了紧紧抱着姚珍珍腰部的双手。
一股柔和而不容置疑地力度让她身不由己的向前扑去,直到双脚触到坚实的地面,白郁湄向前踉跄了好几步,终于稳住了身体,她第一时间回头望过去。
身形瘦削的女子正单手攀着地面,一个用力翻了上来,站在岩洞的边缘,拍打着身上沾的尘土。
“我没事,没吓到吧?”她注意到了白郁湄关切的视线,眉眼弯起,先问了一句。
“姐姐……,”白郁湄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为何要先把我送进来?若是你不慎跌落下去……”
“……嗯?”姚珍珍听完一愣,心想这是什么废话,不把你扔进来难道要我看着你摔下去吗,秘境里是摔不死,但是鹿慈说得没错,掉进夹缝里就等着变成个傻子吧……
看见姚珍珍的表情,白郁湄细长的柳眉蹙了起来。
“罢了,”她咬了一下嘴唇,低下了头,额边吹散的发丝滑下,遮住了脸颊边一道被碎石刮出的血口,“是我多虑了。”
女子伸手挽起那一缕碎发,偏过了头,望向身后一片昏暗的道路。
“姐姐,我感觉得到,阿哲在里面,非常近。”她再抬头,神色已恢复常态,又是那个焦心又无助的白郁湄了。
姚珍珍点点头,一翻手腕,掌心中燃起一团灵火。
幽蓝火光中,女子漆黑的眸子中映出两点冰冷的寒芒。
“走吧,让我们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剑宗的眼皮底下劫人。”她说。
另一处秘境中。
燕鸣臻方一踏入此处,一声凄厉的咆哮声便在头顶响起。
他抬起眼,面无表情地与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巨口的猛兽对视片刻。
这外表生得极其伤眼的巨兽显然不是现世应该存在的生物,硕大的头颅上长了四只大小不一的眼睛,本该是耳朵的地方却覆盖着墨绿的羽翎,张开的巨口中伸出的是一条粗壮的肉舌——尾端竟然还是分叉的,正向下滴滴答答地淌着腥臭的涎液。
青年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弄得乱七八糟的。”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连带着眉眼也垂了下来。
那个精巧得仿佛玩具的微型法阵还悬浮在他的右手掌心之上,燕鸣臻低下头,完全忽视了头顶怪物虎视眈眈的威胁,白皙的手指在层叠的法阵上轻轻一扭——
顷刻间简直是天地倒转,那支起上半身正打算享用美餐的怪物腹部下,坚实的地面忽然凭空消失!
它还未能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便向下摔落,怪物的四只眼睛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茫然,凹凸不平的脊背上一对不知是进化未完全还是退化不完全的肉翅本能地拼命拍打着,试图阻止身体的下落。
……只是一切都是徒劳。
青年脚底的地面也消失了,但有薄薄的灵光在他的靴底亮起,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出现在了原本地面的位置。
他再次将手指按在了微型法阵的侧面,向着相反方向随意扭动了一下,层叠交错的法阵随之发出一阵“嗡嗡”的细微声响。
一声比方才凄厉百倍的惨叫从脚下传来,伴随着血肉骨骼被挤碎拧压时发出的古怪声音。
燕鸣臻低头,看见了脚下已经被空间扭曲挤压成了一团烂肉的怪物。
那团尤且在轻微颤动肉块“砰!”的一声落到了底,摔成了一块更加松散的死肉。
“嗡——”燕鸣臻手中法阵随即开始自动复位,他收回视线,伸手理了理衣冠发饰,调转步伐,向着某个方向缓步而去。
“砰!”
姚珍珍正带着白郁湄在这个岩壁上的石洞内前行,忽然听见了头顶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古怪的沉闷响声。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像谁把一块肉摔在了案板上?
姚珍珍的心头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很快被她自己给否认了。
她们已经在这个洞穴中走了一小段时间,洞内虽然只有一条通路,但走了这么一路过来,除了沿路形状各异的石块,她们并未碰见任何生物。
白郁湄或许是在进来的过程中受了惊吓,一路过来也异常沉默,连脚步声都轻了不少,为防意外,姚珍珍让她握住了自己的衣袖以防走散。
此时,衣袖上的拉力忽然加重了一些。
是白郁湄用力拽了拽她。
“姐姐,”女子的声音在这幽深的岩洞中响起,“你听见了吗?”
姚珍珍回头看了她一眼,或许是因为手中灵火光芒映衬的原因,她的脸色比之前苍白许多,连唇上一点血色也完全消失了,更显得眼睛黑而大。
若是在外面,一个这样弱柳扶风的美人面露怯色的望着自己,姚珍珍定然要生出十分的怜惜。只是如今二人在这秘境岩洞中,四下昏暗,这张毫无血色的面孔便生出十分的诡异来。
姚珍珍的心头一突,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迟钝了一下才回答。
“听见了。”她心想,大概是崖顶上鹿慈在搞鬼。
不对,囚锁剑阵还在,他应该没这个能力挣脱,那就是鸣臻?
她眼中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喜色。
白郁湄的眼中却同步的浮现出欣喜的神色。
她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姚珍珍的手腕。
姚珍珍浑身激灵了一下——握在她手腕上的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双手,冰冷而僵硬,简直像是石头一样。
“姐姐,你也听见了是不是!”白郁湄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目光中满含喜悦与期盼,“阿娘在喊我们呢!”
“……”姚珍珍一愣,神色慢慢冷却了下来。
“我是昨夜路过定流坡,本想着远远的瞻仰一下当日师姐除恶蛟的遗址,谁曾想竟看见几个黑衣之人扛着一个年轻男子径直往那里面走!”说话的是个蓄着薄须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深蓝的长衫,衣摆上绣着团花的阵纹——显然是件法袍。
只是那些银线织绣的阵纹不少已经散落,显然它的主人并无多余财力去维护修补这件高阶的法袍。
姚淼淼的目光兴致缺缺的落在男子衣摆那块缺失的花纹上,在神游中不自觉地将它一点点填补完整。
那边男子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
“我当时就想起大师姐发的那纸寻人招贴来,再仔细一看,那被绑着的果然就是陆公子!”他扬起手里一张柔韧的纸张,上面拓印着陆哲入关时记录的图像。
姚淼淼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定流坡……”她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伴随着止不住的惊叹与吸气。
“师姐?”
“是大师姐!”
“大师姐来了!”

第28章 金冠
姚淼淼原本逐渐倦怠的神色顿时清明许多,她几乎是立刻站起了身,向着厅门口望过去。
门外守候的剑宗弟子自觉的让出了位置,目露期盼地望着正缓步走来少女。
厅堂内,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青年男子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他的眼睛一下瞪大,也随着众人的动作向后转过头。
“师姐!”姚淼淼的动作极快,几乎眨眼间便掠过几人走到了“姚珍珍”的身前,挡住了身后人张望的眼神,“方才有人揭了告示,说在定流坡一带发现了魔修的踪迹,还见到了他们带着陆哲。”
她低着头与“姚珍珍”说话,目光却越过眼前人的肩头,与站在她身后的青年对上。
林羽觞的嘴唇轻微开合了几下,姚淼淼从口型中读出了他的话语。
“我已做完清扫。”他无声的说。
姚淼淼的神态一下放松了许多——自进入昭华城以来,她已秘密处理了不少潜入进来的魔修,只是傀儡之事需要绝对保密,剑宗上下知晓此事者寥寥,一切都需要她亲力亲为,不免分身乏术。
林羽觞到达昭华后她才算能稍微松口气——对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门外这些围观弟子已经经过排查,能确保见到“姚珍珍”的人里没有被应滕控制之人。
“辛苦你了,”看上去巫尚在出门前确实有按照医嘱服药,此刻看起来状态竟然颇为正常,“她”向着姚淼淼微微点头,“定流坡……我记得,此次武试的秘境便设在那里。”
“是的,师姐,我这便打点人手过去。”
姚淼淼转过身,对着身后还在探头探脑试图窥看的青年男人嫣然一笑。
“这位侠士,我们即刻便去往定流坡一探究竟,还请侠士在鲤乐馆歇息片刻,”她向一边招了招手,召来一个梳着堕马髻的女修,“云瑶,还请你来替我招待这位侠士。”
云瑶本来是在一边看热闹,突然被点了名,只好起了身。
“是,”身穿百褶月裙的女修无奈地起身盈盈一拜,抬头时不着痕迹地瞟了“姚珍珍”的方向一眼,“这位……还请随我来吧,鲤乐馆内有为客人准备的栖室。”
“侠士还请先往等待,之后若确认消息属实,剑宗定有重谢。”察觉这人此刻还颇有犹疑不舍的姿态,巫尚也适时开口,以姚珍珍的身份做出了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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