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by钦点废柴
钦点废柴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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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戴柯好像桃色绝缘体,听说不少女生对他有好感,但他很少搭理其他女生。就算身边有她和梁曼秋两个女生,戴柯似乎从来没把她们当女生。
戴柯往食客队伍摆了下脑袋,“你们过去排队。”
金家姐弟面面相觑。
金明老老实实:“大D,我们不是来买烧鹅。”
戴柯不耐烦,“我知道,让你们过去就过去。”
看着金家姐弟傻乎乎缀上队末,戴四海识破戴柯的小伎俩,说:“他们不买,不能凑数。”
戴柯:“他们也是人,1+1不等于2,也能等于1个大人,为什么不行?”
“规矩是我定的,”戴四海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数学?”
戴柯默默骂了一句。
金明悄悄问金玲:“我们还排不排?”
金玲:“我们听大D的。”
阿公好奇观摩了一会,问:“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小孩罚站。”
眼看差不多到了晚餐高峰,戴四海怕影响生意,紧急释放两个童工,“你们两个进来帮忙。”
戴柯如释重负甩开梁曼秋的手,往裤缝蹭了蹭掌心。
梁曼秋摸了下自己的掌心,并没太湿润。
戴四海跟金家姐弟说:“他们这周都要在家干活,接受惩罚,你们下周再来找他们玩吧。”
金明朝金玲缩颈吐了吐舌头,一副没办法的苦相。
金玲也挠挠脸,骑车带上金明,“大D,我们改天再来找你玩。”
午晚高峰除了像以前在档口帮忙,戴四海还让兄妹外出送餐,基本都是老顾客的点单,两人一起出现等于变相扩散梁曼秋平安回家的消息。
戴柯意见比脾气大,“她比快餐重多了,我自己能送为什么要载上她?”
戴四海针对性打击,“你数学有小秋好吗?”
戴柯:“100以内加减法能有多难?”
戴四海:“100-58=?”
戴柯下意识瞟了计算器一眼。
戴四海没再啰嗦,递了两袋四盒快餐出来,“送到翠田所给你们小奇哥,另外再打包四盒菊花茶,饮料是送的。”
梁曼秋马上说:“阿伯,菊花茶冰的还是常温?”
“冰的,”戴四海吩咐,“小秋你负责收钱。”
戴柯单车的车头绑了截短的挂衣排钩,对称挂上两袋快餐,没等梁曼秋挂上菊花茶,嗖地一下骑走了。
“哥哥,等我呀。”梁曼秋拎着菊花茶屁颠颠追在后面。
阿莲从收银台探身张望,只见戴柯没骑太快,就是不让梁曼秋上车。
梁曼秋啪嗒着黄拖鞋小跑跟住,像只印随的小鸭子。
她哭笑不得,“这两个……”
章树奇在翠田所门口接了餐,笑着说:“看看,没事打什么架,你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戴柯闷闷道:“谁跟她好。”
梁曼秋气喘吁吁给章树奇找零,“谢谢小奇哥。”
章树奇回院里前不忘叮嘱:“小秋,大D就是嘴硬,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翠田片区临近水库,地势起伏,山坡较多,回程多有上坡,戴柯不客气喂了声,“给哥推车。”
梁曼秋走着都费劲,咕哝:“你力气挺大啊。”
“推车!”戴柯没废话。
梁曼秋瘪了下嘴,埋头推戴柯的尾凳,双脚发劲,跟鸡爪刨地似的。
戴柯催促,“没吃饭啊,大点力。”
梁曼秋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出了一头汗,头皮如千万虱子爬过,刺痒难耐。
她分神挠了挠头,单车竟差点后退。
一看戴柯双脚竟一动不动,全靠梁曼秋人力推车。
“哥哥!”梁曼秋叫道,“你怎么都不踩一下?”
戴柯:“谁跟你说我要踩?”
梁曼秋:“重死了!”
戴柯:“快点推!”
梁曼秋忽然撒手,差点摔了戴柯。
戴柯支稳了单车,“又造反?”
“我就挠一挠。”梁曼秋洗头似的双手挠头,然后继续做苦力活。
每逢下坡,戴柯又嗖地一下甩她好长一截,后头“哥哥”的呼喊都变弱了。
一个乐此不彼,一个叫苦连天,一路叽叽喳喳回档口。
除开早晚高峰,戴四海也没让他们闲着,第三项惩罚就是撕掉附近的寻人启事,免得一直有人打骚扰电话。
梁曼秋带了一只垃圾袋和一把美工刀,而戴柯破天荒带了一支黑色水彩笔。
戴柯拿笔就跟猴子用筷子一样怪异,梁曼秋纳闷:“哥哥,你拿笔做什么?”
旋即,不用戴柯解释,梁曼秋看到了。
戴柯往电箱上的寻人启事描了两笔,照片里的梁曼秋摇身变成了大蟑螂,头顶摇着两条长须。
“哥哥!”梁曼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像大蟑螂飞到了头上。
戴柯一声不吭,转身要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梁曼秋手忙脚乱撕下,偏偏照片部分贴得最牢,不得不用美工刀铲掉。
“哥哥,你不忙帮也别捣乱啊。”梁曼秋可怜兮兮地挠着头,央求他。
继大蟑螂之后,梁曼秋又变成猴子、蝴蝶、猫等动物,后面戴柯可能累了,可能想象与技法枯竭,终于罢手。他基本只带队,骑单车赶着梁曼秋到地方,当监工看她干活。
梁曼秋又燃起期待,“哥哥,好多啊,得撕到什么时候,你还是帮帮忙吧。”
单车停在阴凉处,戴柯坐在后座,手肘偶尔支着坐凳打PSP,头也不抬,“上面写我的名字?”
梁曼秋往车头塑料袋塞了废纸,又撅着嘴回去撕纸,花了两天才把附近遗留的寻人启事清理干净。
这一周戴四海不但要卖烧鹅,还要应对老街坊的关心,异常忙碌。
梁曼秋倒没有怨言,就是显得有些烦躁,经常挠头,被一个长相粗犷的工地佬厌恶瞪了一眼,骂道:“这小孩又挠头又搞桌子,脏死了!”
梁曼秋怯怯地垂下手。
阿莲忙着给下一个顾客找钱,没留意到这边动静。
工地佬不满阿莲的反应,不愿意被一个小孩糊弄,扬声叫道:“哎,你这个小孩好脏,弄了饭又在挠头发,头皮屑都飞我的饭里,头上长虱子了吗?”
阿莲一边拉开梁曼秋,一边赔不是:“大哥不好意思,小孩不懂事。”
明档里的父子俩也抽空紧盯这边动静。
工地佬不依不饶,“忙不过来就请帮工,请不起也找个干净点的暑假工啊。你看看我这菜上的是什么?”
阿莲一眼看过去,鸡是鸡,叉烧是叉烧,没一点雪花的样子,知道今天碰上了刺头。
她笑道:“要不我给你换一份?”
工地佬说:“换就不用换,你送个汤还是饮料吧。”
阿莲只能大事化小,送了一份汤。
四海烧鹅只是损失了一碗汤,在梁曼秋眼里好像犯了天条,寄人篱下的敏感总会把错误和惩罚放大。
她呆立一旁,忍着头皮的痒劲没再动手。
等没人了,阿莲把她拉到一旁,检查她狗啃似的短发,“小秋,怎么总挠头,不会是长虱子了吧?”
戴柯好奇地过来张望,正好看到分开的发缝爬过一点芝麻小的黑影,叫道:“卧槽,好恶心!”
阿莲也哎哟尖叫。
梁曼秋哇地一声,又哭了。
不仅因长头虱的事实,还有戴柯久违的嫌弃态度。
阿莲头疼骂了一句,“肯定是那两天在外面沾上,你是不是靠近过乞儿婆?”
戴四海脱了围裙从明档出来,“回来就洗头洗澡,怎么还会有?”
阿莲:“虱子哪那么容易洗掉,要剃掉头发才行。”
一听要剃头,准备当尼姑,梁曼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戴柯双手抄兜,特地矮身看她的脸。虽然听她哭声不止一次,他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她的哭脸,许是眼睛大的关系,眼泪产量大,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滚下来,湿了大半脸庞。
他皱了皱眉,“梁曼秋,丑死了。”

“哭有用么。”有人在说风凉话。
阿莲看不下戴柯贱兮兮的样子,帮梁曼秋骂道:“都怪哥哥,对不对?”
戴柯:“怪我干什么?我让你离家出走跟乞儿婆玩么?”
戴四海出声制止,“大D,少说两句。”
戴柯淡淡翻了一个白眼。
梁曼秋被带到广受街坊好评的老式理发店,店里来剪发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理发师都是上了年龄的阿叔阿姨。
理发师阿姨一边梳她的头发,一边皱眉哀叹。
头虱就像南方的蟑螂,当发现一只的时候,其实地下已经藏了一窝。
几个阿爷阿奶围过来,摇头感叹,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虱子,不好好洗头吗,看得人头皮发痒。
阿莲有点尴尬,跟人解释可能跟哪个不爱洗头的小孩玩了传染来的。
戴柯双手抄兜,挨着理发店的门口站着,离得远远的。百无聊赖的样子好像等理发的顾客,又没顾客的焦心。
听着听着,那些虱子好像飞到他的头上,戴柯莫名头皮不适,跟着挠了挠头。
“赶紧剃了。”他冷不防开口。
梁曼秋俏丽的五官立刻皱成一团,小声问:“阿姨,可以不剃吗?”
理发师:“我当然不想给你剃啊,小女孩哪个想剃短发。但是虱子容易反反复复,很难根除。你的头皮都被咬破了。”
梁曼秋:“洗多几次,不剃可以吗?”
阿莲说:“档口那么忙,我哪有功夫天天盯着你洗头,回去还要把你们两个的床铺都洗了。”
梁曼秋想着来理发店洗,但是费用让她不敢开口。
理发师说:“也可以试试拉直头发,把虱子烫死。但是虱子的爪子有钳,咬得很死,头发根的部分可烫不死。”
阿莲问:“拉直要多少钱?”
理发师:“不放药水拉便宜一点,收你100咯。这妹妹头发那么细,不放药水拉完估计会很干……”
阿莲:“那么贵。”
理发师:“正常拉直更贵,贵在药水部分。”
阿莲喃喃:“还是剃了最省心。”
理发师:“是啊,要是一个小男孩,就可以直接剃了。”
“小秋,剃了吧?”阿莲不像询问,而像下达最后命令。
梁曼秋负隅顽抗,做最后的挣扎:“我不想剃……”
理发师:“但是小秋啊,你还有一个哥哥,你阿伯还是卖斩料的,万一传染给哥哥,或者客人听到老板小孩竟然有虱子,觉得好脏,不想去档口,影响生意怎么办?”
梁曼秋被判了死刑,皱巴巴的五官挤出眼泪。
阿莲宽慰说:“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可以长出来的。短了方便洗头,不然反反复复搞到开学么?”
许是在陌生人面前,梁曼秋没有像在档口时嚎啕大哭,只是压抑着抽泣,两只小手在围布底下攥得紧紧的。
理发师最后确认:“我开始剃了,开始推就不能后悔。”
电推刀的嗡嗡声响起,梁曼秋垂头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明明当初可以主动剪掉长发,从短变无却像断臂一样艰难。
戴柯也像被虱子蛰了一下,别开眼走出店外。
阿莲叫道:“大D,别走啊,一会你也顺便把头发剪了,快比小秋的还长了。”
戴柯应也不应,青春期的小孩不服管,特别是这个跟他非亲非故的女人。
阿莲追出门口,“大D,听见没有,你的头发也要剪。”
戴柯直接转头往碧林鸿庭的方向走,依旧双手抄兜,脊背微微勾着。
戴柯回到家找出PSP还是坐在自己下铺的玩,没放声音,玩一会便往门的方向瞟一眼,像以往提防戴四海突然敲门进来。
忘了玩多少局,敲门声传来,戴柯藏起PSP才去开门。
幸好,只是梁曼秋。
不一样的梁曼秋。
头发几乎失踪,只留下约莫一厘米的长度,跟小尼姑似的。失去发型修饰,五官的优缺点霎时放大,那双曾因饥饿而显得瘆人的眼睛越发圆溜,炯炯注视着他。
戴柯意外地发现,梁曼秋即使没头发也挺可爱,依旧是个能撩动凡心的小尼姑。
嘴上却嫌弃一声,“丑死了。”
梁曼秋嘴巴一瘪,大眼涌起泪花。
戴柯刚想叫细狗,生生忍住,没了称呼铺垫,一句话光秃秃的,总觉得别扭。
“你哭得比暑假下的雨还多。”
梁曼秋跑到衣柜自带的穿衣镜前打量,早在理发店看了一回,家里光线似乎更加充足,照出了在店里看不到的瑕疵。
“真的很丑吗?”梁曼秋努力找一个角度安慰自己,但似乎找不到。
侧面看着像一个小男生,但后颈却系着粉色蝴蝶结,怎么看怎么别扭。
戴柯:“不信你可以问猪肉玲和四眼明。”
算了,梁曼秋现在谁也不想见。
阿莲风风火火后脚跟进来,在门口吩咐梁曼秋把枕套和被单拆下来洗,席子她来处理。
戴柯吓一跳,赶忙把PSP藏在背后,可惜晚一步,阿莲还是看到他的小动作。
阿莲问:“大D,藏什么呢?”
戴柯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派准备小憩的悠闲。
阿莲不好多问,梁曼秋虽然叫她一声姨,戴柯却一直直呼其名。
阿莲改口道:“你的被铺也一起洗了。”
戴柯起身极为自然招呼梁曼秋,“你帮我一起收拾一下。”
阿莲看不过去:“大D,你怎么人高马大还使唤小秋干活。”
戴柯没听见似的,坐到书桌前,歪着腰往桌子支颐,懒懒睥睨,大爷似的监工。
气归气,阿莲可不会帮他收拾,接了梁曼秋卷好的竹篾席,扔掉卫生间地板,准备烧开水烫一下,趁着下午大太阳搬上楼顶晾晒。
床架也要用消毒水抹一遍,防止虱卵残留。
阿莲催促:“大D,帮忙啊,不要坐着不动。工程量那么大,我们两个女的怎么行?”
戴柯岿然不动,一副“我看你挺行的”样子。
梁曼秋把她的被套放地上,趁着阿莲抱席出去,钻上戴柯的床掏出PSP,悄悄递给他,“哥哥……”
“哦……”戴柯这才反应过来,欠身接过,迅速藏回衣柜深处。
梁曼秋转身就去撤戴柯的被铺,勤恳、细心又不邀功的样子,倒是一条乖细狗。
戴柯坐回原处,清了清嗓子。
梁曼秋低头忙她的,像没听清。
“喂。”戴柯不得不出声。
梁曼秋扫了他一眼,好像听不出在叫她。
听了两年细狗,突然摆脱这个花名,戴柯需要时间适应,梁曼秋也需要。
“梁曼秋。”戴柯喊道,陌生感突然来了,好像在叫一个刚认识的人。
梁曼秋撅了噘嘴,不太乐意。
“一会带你出去玩。”戴柯突兀扔出一句。
梁曼秋愣怔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戴柯已经很久没主动喊她一起玩。
戴柯:“没听见?”
梁曼秋:“哦。”
“哦什么哦。”戴柯长腿一伸,蹬了梁曼秋脚跟一下。
那双圆溜的眼睛还残留着泪痕,略显娇弱无助,四舍五入留着小光头的梁曼秋在戴柯眼里似乎又年幼两岁,退回初见时楚楚可怜的模样。
妹妹终于有了妹妹的样子。
“哦就是好。”
正好阿莲烫完了两铺席子,梁曼秋可以躲进卫生间冲凉,偷偷开心一把。
梁曼秋戴上春游时发的太阳帽,跟戴柯搭了两站公车,步行拐进一条巷子里的海龙桌球室。
梁曼秋第一次到桌球室,典型的铺面房租了两层做球室,铺面还支了雨篷再设两张球桌。方眼望去几乎都是男人,有像戴柯一样初中生模样的,也有跟章树奇差不多年龄的,抽烟、喝酒,只有一两桌边有衣着清凉的美女作陪。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游戏,梁曼秋有点紧张,“哥哥,我不会打。”
戴柯:“没叫你打。”
梁曼秋:“你可以教我打么?”
戴柯:“你有台面高吗?”
“哪没有……”梁曼秋真要过去比一比给戴柯看,可被一声突兀的呼唤打断了。
“大D,”高子波的声音,他目光落在翠田小学的春游帽上,“这谁啊?”
梁曼秋抬眼,唬了高子波一跳。
高子波缩了缩下巴,“我还以为是谁。”
然后转几步歪头打量她的后脑勺,没被帽子遮盖的部分全是短短的发茬,比他的还短。
高子波忽然一把掀掉梁曼秋的太阳帽,一看究竟,结果再吃一惊。
毛茬茬的脑袋,像一颗均匀发芽的小土豆。
高子波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大D,你妹出家了?”
动静吸引了一波周围的目光,有人忍不住笑了笑,跟同伴窃窃私语,有人漠然扫一眼,注意力回到球桌上。
“还给我。”梁曼秋急得脸蛋一阵红一阵白,举手要夺回帽子。
高子波扬手挥了挥,就是不给,“来抢啊。”
梁曼秋差点够着,可帽子起飞,伴随一声“大D接住”,落到了戴柯手上。
梁曼秋终于松一口气时,戴柯却跟高子波一样,高举起帽子,垂眼俯视着她。
梁曼秋几乎贴着戴柯起跳,仍是够不着,又急红了眼,“哥哥,你真的很讨厌。”
高子波怪声怪气学舌,“哥哥,你真的很讨厌。——噗哈哈,大D,你妹真的好嗲。”
“哥哥!”梁曼秋薄恼又不敢发作。
梁曼秋的焦急在戴柯眼里就是乐子,他笑道:“又不是我说你嗲。”
梁曼秋:“还我帽子。”
下一瞬,视野昏黑,戴柯给她扣上帽子,帽檐也压得低低的。
梁曼秋调好高度,只见戴柯和高子波转身去挑球杆,好像当恶作剧没发生过。
高子波还问:“你妹为什么想不开剃光头,失恋了吗?”
戴柯:“哪会有人跟她谈恋爱。”
高子波:“四眼明不是暗恋她么?”
戴柯:“四眼明除了猪肉玲,是个女生都喜欢。”
高子波在脑子里回想金玲的样子,兀自点头,“说得也是。”
梁曼秋气鼓鼓的,有火无处发泄。明明戴柯还是以前一样跩里跩气忽冷忽热的样子,她好像比以前敏感,慢慢觉得无法消受。
比如以前心甘情愿等他们回大本营找她,现在会希望戴柯带着她一起玩,而不是留她一直旁观。
如果她是恃宠而骄,可是戴柯也没多宠她。
梁曼秋默默地坐在高凳,两只手仍是塞腿下,双脚一荡一荡地看戴柯打桌球。
不知道是不是桌球的魅力,戴柯打起球来显得莫名的成熟,下杆稳,角度灵,身体的弧线很流畅,没有一丝别扭和笨拙。
邻桌的两个美女偶尔张望,悄声讨论,被她们的男伴叫了才回神。
梁曼秋第一次发现,戴柯好像挺吸引女生的关注。
一直到了快晚高峰,梁曼秋和戴柯又得回档口帮忙。
梁曼秋郁闷地说:“哥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桌球室?”
戴柯看她走了会神,大概在编借口,“带你出来涨涨见识。”
梁曼秋:“你故意让高子波笑话我么?”
戴柯多看一眼梁曼秋,似乎确定她是不是生气。
可没办法回答。
梁曼秋又重复,“哥哥,你就是想让别人笑话我。”

他只是轻蔑嗤笑一声,上了回档口的公车。
梁曼秋自讨没趣,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又不得不跟上去。
还没到下班高峰,公车车厢空荡荡,梁曼秋和戴柯像门神分列在后门左右,一人靠着一条栏杆。
梁曼秋目视窗外,像不认识戴柯。
戴柯暗暗打量梁曼秋几眼,发型增加了陌生感,生气的梁曼秋更为疏离。
解释不是戴柯擅长的功课,他才不会说纯粹心软嘴快做了承诺,恍然发现事先跟高子波约好。
抵达站点,梁曼秋和戴柯一前一后下车。
戴柯又喂了一声。
梁曼秋不得不回头,嘴巴撅得可以挂油壶。
戴柯:“喝汽水么?”
“都要吃饭了。”
梁曼秋的习惯先于感性作答,话毕,她回过神,哥哥好像在拐弯抹角求和?
但不幸错过了。
风水轮流转,戴柯成了心里有气那一方。
“不喝拉倒”
戴柯人高腿长,步伐紧凑,只要他乐意,轻轻松松就让梁曼秋追不上。
这下,他越过她走向档口,只留下一个吊儿郎当的背影。
梁曼秋不得不小跑,才不是为了跟上他,不想拖拖拉拉回太迟而已。
他们像往常一样在档口帮忙,分工不同,基本不用对话。
有个熟客阿公像看乒乓球赛,盯着梁曼秋的身影看她忙进忙出,终于忍不住问:“小秋,又不出太阳戴什么帽子?”
“帽子好看。”梁曼秋随口胡诌。
戴柯的视线刚好给明档玻璃墙的接缝挡住,偷偷摸摸弯腰偏头打量。
阿公:“不怕热啊,要长痱子的。”
梁曼秋的后颈似乎又涌起刺痒的感觉,甜甜一笑,“这里挺凉快。”
说完,脚底抹油似的跑回后厨洗抹布,免得又被发现后脑勺短得过分的发茬。
戴柯又恢复松松垮垮的站姿。
忙忙碌碌又过了晚高峰。
戴四海打包了四份盒饭,照旧叫戴柯和梁曼秋一起送到翠田派出所。
“送完回来就开饭。”
戴柯接了盒饭,又顺手拎过梁曼秋打包好的冬瓜茶,风一般飞出去,只扔下一句话。
“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等梁曼秋追出门,戴柯往车头挂好盒饭和冬瓜茶,风风火火骑车走。
梁曼秋有些无助地望向戴四海,说好同进同出是惩罚的一部分。
戴四海随口道:“越大越难管,小秋,不用管他,收拾一下桌子,等哥哥回来就开饭。”
梁曼秋错过了惩罚,并没有如释重负。
隔壁档口挂出旺铺招租的牌子,戴四海蠢蠢欲动,一天要张望好几回。
阿莲开玩笑:“别看了,一天天早中晚都要看一次,打电话跟房东签下吧。”
戴柯不在,她跟戴四海讲话似乎松弛许多。
戴四海笑了下不置可否,恋恋不舍再看一眼,转身去明档搬盛菜的托盘回后厨,一会吃了饭一起清洗。
戴四海起了拓宽后厨的念头,这样每天能多开两炉烧鹅,多挣一点钱。附近熟客稳定,供需基本平衡,又怕多产滞销。他考虑过到其他地方开分店,配料和手艺问题又难以传承。
戴柯在档口帮忙仅是为了挣一点零花钱,对厨艺毫无兴致,丝毫没有继承衣钵的觉悟。哪怕戴四海赶鸭子上架,最快也得等过两年他读完初中,才能开班授艺,真正接手起码得等到他20岁以后,到时还不知道市场是什么光景,父子关系如何。
戴四海不太想戴柯接他的班,干餐饮太累人,还是希望他多读点书,以后能找份坐办公室里面吹空调的工作。
可惜班主任给戴柯判了死刑,暗示他连全海城最次的翠田高中都考不上,早点做好读职校的准备。
戴四海时而看开,时而恨铁不成钢,即便中考垫底考上翠田高中也不会让戴柯上——那都是什么地方,全海城唯一一个走读的公立高中,打胎率比高考本科率还高,人称翠田打胎高中。
所以他得铆足劲挣钱准备给戴柯上私立高中。
每当这时候,戴四海看到梁曼秋总要感叹,要是戴柯能有她10%的专注力就好了。
戴柯在外面疯玩,梁曼秋不管档口多吵闹都能安安静静坐着看书。
梁曼秋擦完外面所有饭桌,准备进后厨,里头的谈话声像一道无形的门,将她拦在门外。
只听戴四海说:“除了戴柯念私立高中的学费,我其实还想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起码三个房间。两个小孩大了,是兄弟俩还好说,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年龄又差不远,还是不太合适住在一起。”
偷听不道德,但自己突然成为主角,梁曼秋怎么也拔不开生根的脚。
她偷偷贴在门边,以防他们突然回头。
阿莲大概回头一望,声音压低许多,勉强还能听清。
她说:“当初福利院说14岁会接她回去……”
梁曼秋想起三只手也“恐吓”过她,像她这种寄养到别人家的小孩,14岁也要回到福利院。
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剃头除虱的烦恼好像小巫见大巫,不再那么重要。
戴四海也同步降低声调,“原则上是14岁接回去,但小秋14岁刚好要升初三,贸然送回去,怕影响她中考。”
阿莲:“那高中?”
戴四海:“高中应该就住校了,周末才回来。”
阿莲莫名哀叹,“像我们家在乡下,自己建的房子,虽然房间多,一般出嫁后就没有自己的房间咯。”
“住校跟出嫁哪能一样,”戴四海笑话道,想了想也叹一口气,“再说吧,房子要换,实在换不起租一套大一点的过渡,钱也要存。”
阿莲嗔怪道:“工资也要按时发。”
戴四海笑骂:“哪个月没发?”
阿莲:“不按时而已。”
脚步声往门口靠近。
梁曼秋揣着咚咚心跳,趿拉着小黄拖鞋跑回最近的饭桌边,装模作样擦桌子。
戴四海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小秋,差不多就行了,不用擦得像镜子。”
“嗯。”梁曼秋低头走去后厨。
寄养生活不愁吃穿,梁曼秋一直清楚她过得比三只手这些福字号的小孩好,书包是新的,校服不用捡别人的,顿顿有肉吃,天天有奶喝。但从来不知道戴四海也会为钱发愁,在她浅薄的认知里,戴四海就是老板,做生意的都不缺钱。
一旦想到要卷铺盖回福利院,梁曼秋登时失去所有计较,剃头也好,偶尔被戴柯欺负也好,都比在那个破落院子来得幸福。
梁曼秋用一种病态的方式,与自己和解。
今天没剩什么烧腊,戴四海重新烧菜,做了豉汁排骨、爆炒鱿鱼、番茄炒蛋和拍黄瓜,每一顿基本保证两荤两素,忙起来就跟客人吃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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