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的素养by漠小兰
漠小兰  发于:2025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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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盯着他,希冀他也看见了她。
可是谢烬渊至始至终都好像没看见她,她见他先是看了几眼师尊,继而目不斜视地听众人谈话。
木离察觉到一道目光朝她望来,她侧目一看,恰好与刘紫鹜对视。她的眼中有探究又有戒备。
对了,这个就是那个什么师妹。
她露出了半个笑容。
刘紫鹜却立刻转开了脸。
木离百无聊赖地转回头,耳畔却听刘壁道:“今岁宗门大比的圣器便是我梓芜一派千年铸剑,玄光剑。”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玄光剑,梓芜派从不轻易视于人前,也从未见如今的掌门刘壁佩戴此剑。
有人猜是刘壁配不上此剑。千年铸剑,剑已成魂,只有剑魂认主,持剑人才能真正驾驭玄光剑,人剑合一。
可是,如此珍宝,即便不可用,也不该轻易拿出来作为宗门大比的圣物,万一输给他派之人,岂不是将宝物拱手相让,还是说刘壁就这般肯定,最终赢得大比的必是梓芜道人?
在场诸人各怀心思,沉默了下来。
方才并不多言的李孟寒却突然开口问道:“我以为今岁的圣物是千魂引?为何突然成了玄光剑?”
“千魂引……先前确实说过宗门大比可用千魂引作为圣物……”灵泉派李桂沉吟片刻,蹙眉道,“千魂引如今究竟在何人手中?”
青城派,崆峒派先后道:“我亦不知。”
刘壁感受到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自己脸上,忙道:“千魂引,乃是道宗法器,相传千年,若不在你我手中,自是藏于八卦幻境之中。”
众人将目光转向身前的八卦方桌。
李孟寒笑了笑:“原来如此,今岁既然刘掌门肯割爱,千魂引留待以后亦可。”

第25章 恶念
各位掌门尚在商讨宗门大比的诸事,身后的弟子听过一小会儿,便起了别的心思,今日跟随自家掌门来,一来撑场面,二来找机会与其余门派道人私下切磋切磋。
木离眼见好几个道人交头接耳一阵,相约出了吊楼,而在场的掌门不发一眼,显然是默许了这一类行为。
她竖着耳朵听了一轮,眼见一个青城派的道人欲往谢烬渊的方向走去,她立刻抢先一步,疾走到谢烬渊面前站定,眼神一扫过落了半步的青城派道人,才转头对谢烬渊低声道:“梓芜这位道友,相逢既是缘分,我们切磋切磋。”
谢烬渊早就注意到了她,方才见她身影一动,他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真来找他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桃色的长裙,腰上坠着一方白玉牌,雕刻玄天二字。
他心中却想,她为何从来不穿道袍,果是在玄天峰被惯坏了。
木离眨眨眼,见谢烬渊只顾低头瞧她的玉牌,又低声重复道:“道友,我们切磋切磋。”
立在他身侧的刘紫鹜有些吃惊,从前也不是没有道人来找师兄切磋,可若是离得近了,师兄向来都会退后一尺。
这玄天峰的道友站得如此之近,他却并未后退。
刘紫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廊柱,默默想,或许是这根柱子的缘故。
她又望木离一眼,这个女道友先前就在偷看师兄,分明就是贪图他的样貌。
刘紫鹜正欲动作,耳边却听谢烬渊道:“玄天道友请赐教。”
木离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拱手道:“道友赐教。”
二人旋即往吊楼下走去。
李孟寒望了一眼木离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
李桂本在说话,见状立刻顿住,紧张问道:“道君,可是我方才说得有何不妥?”
李孟寒复又恢复了一张笑面:“无事,并无不妥。”
二人走得离吊楼远了些,木离一改方才的拘谨,笑道:“谢烬渊,今日见到我高不高兴,我说话算话,说了要来见你,就必定来见你!”
谢烬渊默不作声地停下脚步,拔剑出鞘,开口道:“道友请赐教。”
木离却也不恼,在原处站定:“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手中捏诀,三道青色火球直朝谢烬渊而去。
谢烬渊挥剑轻巧避过,木离一笑,又捏一诀,四周尘土飞扬,火球合作一股。
气势汹汹而去,谢烬渊横剑一扫,击破火球。
无数的火点变作火蝶,轻盈地停在他的剑上。
谢烬渊眉目轻敛,“有意思。”他如是说。
话音未落,火蝶翩翩飞舞,卷起一股凌厉的劲风朝他而去。
他另起一剑,剑光如雪,剑气化作无数冷光,将火蝶拦腰斩断,空中留下数道冰凌。
剑气斩尽火蝶,直朝木离而去。
她却并未躲闪,站在原地不动。
谢烬渊剑眉蹙紧,已来不及召回剑势,冷光径直打在她胸口。
她神色却丝毫未变,只见一道青光自她胸前一闪而过,剑气忽而调转方向,折回剑上,震得剑身嗡嗡作响,下一刻‘啪’一声折成两段。
木离“哎呀”一声。
谢烬渊冷眼扫过断剑,抬眉问道:“你的法器是什么?”能将剑气折返,打回剑上,甚而折断其剑。
木离挑眉道:“谢烬渊,你输了。”
他定定地看了木离一眼,她脸上既是得意,又有狡黠,他垂下眼拱手道:“是我输了。”
木离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此爽快地认输了,她赢得不光彩,但赢了就是赢了。
“承让。”
谢烬渊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木离追到他身边:“谢烬渊,你的剑法不错,可是剑不好。”
谢烬渊只顾往前走,木离又道:“你是不是想要玄光剑?”
谢烬渊脚步顿了顿,木离笑眯眯道:“我猜对了?我刚在楼上见你听见‘玄光剑’三字时,脸色都变了,果真是想要。”
“与你无关。”
“如何与我无关?”木离笑道,“我亦会去宗门大比,眼下你分明打不过我,若是我也想要玄光剑,你能如何呢?”
谢烬渊停下了脚步,侧头瞧她一眼:“各凭本事,但试无妨。”
木离点头:“好啊,但是我若是帮你呢,岂不更好?”
谢烬渊觉得她真是翻脸如翻书,方才说想要剑的是她,眼下说要帮他的也是她,行事当真随心所欲,毫无章法。
“你为何要帮我?”
木离想了想,想得心跳莫名有些快,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因为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
她一说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喜欢么?
和喜欢鸟,喜欢花,喜欢师尊不一样的喜欢么?
谢烬渊眉心一跳,万万没料到她会说出此等毫无顾忌的言语,说得这般风轻云淡,宛如儿戏,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果真是被玄天峰惯坏了。
他的脸色不由一暗,复又朝前走去。
木离跟上前去,惊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这个人是个木头么?为何不理她了?
难道……他喜欢别人?他的那个什么师妹?
她着急道:“你是不是……”
“木离。”
她的话音被斜插而来的话音打断。
木离一看,李孟寒不知何时也走下了吊楼。
“师尊。”她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谢烬渊循声望去,确是度虚道君李孟寒。
他此时此刻却在打量自己,面目微微含笑,可瞳仁冰冷一丝笑意也无,与先前见到的道君大相径庭。
待到木离走到他眼前,李孟寒才转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今日事已毕,此际便回峰去罢。”
木离心中诧异,今日怎么这么快?仰头望吊楼看去,楼中还有好些道人流连。
她想回头看一眼,当着李孟寒的面,不知为何却又有些胆怯,用余光瞄了瞄,谢烬渊好像只停在原地,没有走上前来的意思。
李孟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道:“出来一日,就舍不得回去了?”
“徒儿不敢。”
“青檀。”李孟寒唤道。
白鹤落地,木离趁着爬上鹤背的功夫,看见谢烬渊果是立在原地,并未上前。
白鹤振翅卷起的狂风,吹得他袍角飘荡。他适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木离朝他笑了笑。
白鹤穿破云雾,脚下的千春谷便再望不见。
木离抱着白鹤脖子,却听身后的李孟寒问道:“那是何人?”
“回禀师尊,是梓芜山与我切磋的道人。”
“你今日之前见过他?”
木离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不喜,想起昆仑山,梓芜山之行,忙摇头道:“没见过。不过是他今日输给我了,我见他有些可怜。”
李孟寒:“他业已结丹,何故输给你?”
木离一哽,声音渐低道:“自然是,自然是因为我用了镜子。”
李孟寒“呵”得一笑。
想来刚才便是因为此事遮遮掩掩,面有古怪。
他还以为……
久未听见回音,木离转过头来,可怜兮兮道:“师尊,徒儿下次不敢了。”
她的双颊微红,眼睛清清亮亮,唇色薄粉,一抹略带歉意的弧度,犹有几分可怜。
隔着短短一段距离,她的发间,脖间,衣裙上散发的馨香如云雾一般缭绕在他身侧。
李孟寒心中的恶念又起。这一恶念来势汹涌,难以克制,难以压抑。
他太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她本来就是他的。
灵台骤然翻波,他闭上眼睛,敛息屏气数息,灵气运转数轮,才勉强压抑住他胸中的恶念。
一念成恶,一念兴邪,与道长隔。

第26章 得道飞升
木离见李孟寒双目轻合,额角渗出两滴细汗,忙道:“师尊?怎么了?”左右一望,四周浮云掠过,并无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
“师尊?”她着急地又唤了一声。
李孟寒睁开眼睛,灵台回复清明,答道:“不是,只是灵海翻波,凝息半刻。”
木离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师尊,是不是终于要参破化神期的最后一重境界,飞升成神?”
李孟寒笑道:“你希冀我飞升成神?”
木离点头:“自然如此,若是飞升成神,便是凌驾于三界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求仙问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可我一旦飞升,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了。”李孟寒笑道。
木离一愣,确实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再也见不到师尊,神色茫茫然一瞬,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她皱了皱眉,不甘道:“师尊飞升了,我往后难道就不能飞升么?师尊未免太小瞧我了!”
李孟寒轻声一笑,神色慵懒:“若是你我二人间,只许有一人得道,飞升成神,而另一人则必定魂入幽冥,永坠三尸地狱,你如何选?”
木离听得心头一颤,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何选,为何要选?
她抬眼再看李孟寒,见他眸色疏淡,唇角却是在笑。她恍然回过神来,师尊从前也爱说话唬她。她刚修炼的时候,还唬她说,要是不好好修炼,就将她扔到绝情谷底的深渊,放任妖魔将她吃掉。吓得她勤勤恳恳学道多日,从进门到开光所用时日乃是宗门最短。
木离想到这里,索性转开了眼:“师尊,又在拿我寻开心了。”
她俯瞰脚下,玄天峰已依稀可辨。
白鹤落到峰上,李孟寒对她说:“你去取了你前几日读得经文,到竹舍中来。”
“啊?”
“还不速去。”
这是要问她的功课了。
木离苦着一张脸,回去取了她只读过一遍的经文,慢吞吞地挪去李孟寒的竹舍。
他住的竹舍在后山,同她的屋舍如出一辙,是一座四方小屋,支着两扇格子窗。
她自己的窗外栽了竹节海棠,李孟寒的屋外种的是竹。长势惊人,竹叶摇曳,几乎半围住了房舍。
见门扉未关,她探头道:“师尊,我来了。”
“进来。”
木离又低头临时飞快地看了一遍经文,权当临时抱佛脚,而就她这么回去拿经文的功夫,李孟寒便解了腰带,松松垮垮地披着白氅,长发披散地半卧在竹榻上,伸手朝她一挥:“书册拿来,这一篇背予我听听。”
木离咽了一口水,跪坐于榻前,双手将书册递上前去。
李孟寒一手接过,一手撑住下巴:“背吧。”
“道无生死,而形有生死。”念了几个字,她脑中便一片空白了,“所以……”
李孟寒抬眉:“所以?”
木离绞尽脑汁地回想:“所以言生死者,属形……不属道也……”
“然后呢?”李孟寒冷笑一声。
然后又是什么行,什么道。“形死,人失道,存道者……”木离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师尊,徒儿再回去温故而知新罢。”
李孟寒捏着书册,顺势起身,就着薄薄的书册敲了敲她的脑袋:“整日贪玩,不求上进,如何结丹,往后更莫提再进一步。”
木离适时低头:“徒儿谨遵教诲。”
李孟寒将书册还给了她,走到几前跪坐下。
木离机灵地转过身来,见他手上又在摆弄着竹雕,用黑墨描绘竹炉外侧,炉上雕得是盘曲环卧的蟠龙,翠绿的龙身被黑墨染得青黑,不禁一笑道:“师尊果是手巧,这尊蟠龙竹炉,雕得好极了,和铜镜背后的蟠龙一模一样。”
李孟寒淡笑道:“待你结丹,我也给你雕一尊螭龙的竹雕。”
“真的?”木离高兴地又往前凑了凑,“我听清音说,宗门大比里的几重秘境满是奇宝,兴许就是我结丹的机缘,师尊就允我去罢。”
李孟寒好笑道:“清音倒是替你打算,她还指点了你什么?”
清音看顾她是好事啊,木离自觉没必要隐瞒,又说:“清音平日里最照顾我,教了我许多修炼的法子,再上一回还说到了什么道侣双修法。”
李孟寒手上一抖,描龙的墨笔歪歪斜斜地划了一笔。
他看得皱眉,将墨笔随手扔回了笔洗:“胡言乱语,你根基不稳,道心不固,不可寻些旁门左道的法子。”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木离被他冷淡的眼神吓了一跳,忙摇头道:“徒儿不敢,徒儿时刻记得师尊的教诲,旁门左道于问道无益处,清净其心才是好的。再说,清音也没有说太多,连什么是双修都说得遮遮掩掩,不清不楚。”
李孟寒喉头微动,垂下眼去。
木离看他脸色不好,以为他还在生气,正欲再解释,却听他忽然道:“今日就到这里了,你先走罢。”
“啊?”木离困惑地打量着他。
怎么刚刚还说得好好的,这就让她走了?那到底是许不许她去宗门大比?
李孟寒起身就朝竹榻走去,背对着她侧躺下身,竹席贴着他的皮肉,冰凉一片,他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周身滚烫,体内如同一簇邪火烧灼,令他口干舌燥。
木离见状,吃了一惊,也急急站到了榻前,探身问道:“师尊是哪里不好,不舒服么?徒儿去取丹药来?”
她的影子投在竹榻上,身上的气味顷刻无孔不入,李孟寒深吸一口气,语调放得缓慢:“宗门大比,我许你了。我累了,要歇息了。”
木离闻言颇觉古怪,可李孟寒分明不想她留在这里。
她拱手道:“多谢师尊。”想了想,心中放心不下,又道:“师尊先歇息,徒儿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李孟寒不答,木离只得先走了,不忘替他合上门扉。
人影走得远了,窗外竹枝上停留的翠鸟就大胆了些,径自顺着格子窗半敞的细缝,钻进了竹舍。仅仅过了数息,竹舍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啼叫,短促的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木离半是忧心半是喜悦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喜得自然是自己要去宗门大比了,忧得则是师尊似乎身体不谐。
她独自发了一会儿呆,耳边却听到窗外几声熟悉的脚步声。
木离向外张望,果然是清泉。
他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好像要往山下去。
他手中的长剑剑柄刻着一颗红玉,剑身虽薄,寒光却盛。
是把好剑。
木离笑了笑,念了一声玄变诀,化成了一只彩蝶,跟上了清泉。

第27章 传音
清泉今日本是下山寻一处清净地方练剑,他从一个梓芜道人手里买了一本剑谱,已经练了好些时日了。他从玄天峰上下来,在附近的山间选了一处清净地方,练了一套剑法后,出了一身大汗,耗尽不少灵力。
他翻了翻剑谱,此式之后还需另起一式,他于是先放下剑,踱步到溪水边,掬一捧清水浸面。
彩蝶落到剑上,转瞬化作了人影,木离不动声色地捡了铁剑,在手中掂量了一番。
她看了一眼清泉的背影,飞快捏诀,御剑而逃。
清泉听到破空剑声,猛地回头,只见木离乘着剑已是飞出了好远,再去追也是追不上了。
他气得双颊通红,大怒道:“你站住。”
可木离头也不回,隐入了云端。
清泉回身一看,那本梓芜剑谱还摊在地上,也不晓得她刚才是不是瞧见了,心中不由得发虚,如若李孟寒知晓了此事,会不会让他走。木离是不是吃准了,他就得咽下这个哑巴亏。
清泉愤懑得很,却不敢声张,只得先将剑谱收进怀里,打道回府。
木离御剑行了一段,回头一看,清泉并没有追来,倒是稀奇。
她原本打算直往梓芜山去,可临时改了主意,先去了千春谷。
万一梓芜派的道人尚在谷中呢?
云下吊楼的金檐已若隐若现,铁器相击的声音突然传了上来。
果然还有人。
木离往下一看,正是楼中见过的一帮梓芜派道人。
三个金丹修士,各执长剑,将当中一人团团围住。
正是谢烬渊。
梓芜山王重幻,李起和周度三人先前见谢烬渊随玄天峰的女道士下楼之后,久不见归,便也下楼去看热闹,碰巧遇到他落单一人回来,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合围了谢烬渊。
他们憋着气想教训他,不是一两天了,在梓芜山中苦于找不到时机,今日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岂能不把握。
三人修为不弱,谢烬渊又没了剑,被数剑齐攻过几轮,虽躲过了致命的伤处,但左手臂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剑伤,染红了白袍。
王重幻笑道:“师弟修为不济,日后可得好生修炼啊。”
李起附和道:“师弟的剑折在玄天峰手下,师门脸上也无光。”
木离立在云端,不自觉地抚上了胸前挂着的铜镜,隔着层层衣裳,她能摸到的仅仅是小小的一面圆镜。
铜镜折了谢烬渊的剑,现在想来,竟觉得大是愧疚,如果不是无剑,谢烬渊也不会这么惨罢……
谢烬渊听罢,负手而立,自不辩解,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王重幻最恨他这副模样,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化阵。”他朝其余二人喝道。
三人念诀,数把飞剑直朝谢烬渊而去,卷起数道凌厉的罡风。
谢烬渊正欲闪身,半空中忽而落下一柄长剑,直插入他身边的泥地,他微微一怔,抬头而望,但见一片枯叶飘落而下,落在他的肩头。
贴在他耳边,焦急道:“谢烬渊,拔剑啊!”
王重幻三人见天外飞剑,俱是一愣,可数剑已发,谢烬渊侧手将地中的长剑拔出,险险挡住了这一波剑势。
王重幻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难道是掌门?
他召回了长剑,看了其余二人一眼,拂袖转身而走。
谢烬渊见人走远了,长剑脱手,叮一声落到了地上。
“别扔啊,本来就是我拿来赔你的剑。”木离从谢烬渊肩头落下,化作人影,捡了长剑,往前一递。
谢烬渊左臂上的鲜血直流,顺着手腕,滴滴落进土里。
她惊道:“你是握不住剑么?”
原来他的伤这么重?想来也是,那三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谢烬渊望了一眼这个‘始作俑者’,无言地解下腰带,在左手臂上缠裹一圈。
木离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我也不知道你人缘这般差,看你没武器,同门师兄弟还要来找你麻烦。”她捏紧了手里的长剑,好在她有备而来。
“你的剑不好,我赔你的这一把虽不是玄光剑,但也是好剑,你先收好。”
“不必。”谢烬渊对她说。
木离扑哧一笑,想到那一只纸鹤:“你好像最常说得,就是‘不必’。”
谢烬渊裹住伤处,往吊楼的方向走去。
木离提着剑跟上去:“这把剑你收下罢,你若是不收下,我心中实在难安。”
谢烬渊沉吟片刻:“你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赔这一把剑?”
木离点头:“当然!”实在也是清泉运气太差,他若是不出现,她也想不到这些。
谢烬渊长眉微蹙,木离见他神色松动,赶紧走到他右手边,捉过他的右手,把剑柄强塞进他手里。
谢烬渊怔忡片刻,木离就撒开了手去,笑眯眯地站在一旁。
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柄,此剑轻薄,剑光却是凌厉,诚然,是把好剑。
他沉默地提着剑,往前走,木离却未走,跟在他身旁,问道:“你的师兄弟为何要为难你?如果你想,我可以替你报仇,也去划伤他们的手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玄变诀的功夫熟了,好多事情都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谢烬渊一听,顿住脚步,侧眼看她笑得天真无邪,皱眉道:“同门道人,本是意在切磋,何来仇怨,这样的话不必再提。”
木离不解,看向他染红的袖袍:“可他们三个打你一个,本就不公平,你无戟无剑,何谈切磋。我不过是想帮你出口气罢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出气,梓芜山中事,你是什么人,何须为我出气。”
木离不假思索道:“我喜欢你啊,当然要帮你出气,他们伤你一剑,我就要去伤他们一刀。”
又是这一句喜欢,谢烬渊心弦一颤,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一时语塞。
木离却忽然凑到他脸前,笑道:“你的额头红了。”
谢烬渊往旁侧退了一步,转回头道:“你……不可肆意伤人,更不可在梓芜山中胡来。”
木离听他说得冷冰冰的,只好应了一声。
吊楼就在眼前,木离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天色:“我该走了,改日再去看你。”
见谢烬渊回头,木离又上前一步道:“可梓芜山的剑阵有些厉害,我每次去都要颇费一番功夫,你把这个拿上,我便可以与你说话了。”她把一道传音符塞到他的手里,“这是我特意做得,只能传音我一人,你收好。”
塞给他以后,怕他不收,木离立刻捏诀而走。
谢烬渊看了看掌中薄薄的一张道符,目光又瞥向手中的长剑。
木离,李孟寒唯一的关门弟子,行事乖张,无所顾忌,这般三番两次来往,真是因为她口中说得喜欢他,不过短短数面,又因何喜欢呢……
“师兄!”
谢烬渊回过神来,将道符塞入腰间。
刘紫鹜和刘壁下得楼来,却见谢烬渊在原处发呆,左臂上还有血迹。
“师兄受伤了,如何受得伤?”她想到先前的玄天峰的女道士,“是李孟寒的徒弟么?”
刘壁一听,也望向谢烬渊。
谢烬渊摇头,只拱手道:“徒儿技不如人,还须历练。”
刘壁见他还是多一句话都不肯说,只好对刘紫鹜道:“回到山中,去取些丹药给你谢师兄。”
刘紫鹜点头,眼珠子错也不错地定在谢烬渊身上。
刘壁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
她的女儿一颗心都在谢烬渊身上,此番,若是谢烬渊真的拿到玄光剑,他再决断也不迟。。
月牙高挂,木离回到玄天峰上,第一时间先去了李孟寒的竹舍。
他先前的古怪,心中委实放心不下。
竹舍外静悄悄的,她敲了敲门:“师尊?”
门中不听回音,她试着推了推门,一推就开。
她指尖燃点青火,轻轻一吹,火光落到榻旁的烛台上。
竹席上空无一人,木离左顾右盼,出声唤道:“师尊?”
仍旧没有回音,她举着烛台到榻前仔细看了看,榻上落了几根鲜亮的翠绿鸟羽。
她并未在意,只伸手拂去。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来,她只得悻悻而归。
走到自己屋舍的时候,忽听半空一声鹤鸣,仰头一看,却是青檀托着李孟寒不知从何处回来。
木离遥望一眼,李孟寒神色如常,她因而放下了心来。
回到房中,只念了小小一会儿经书,木离便昏昏欲睡地倒在了榻上,她摸出枕头下的传音符。
轻轻一点,符上的青色脉络流光,符箓立了起来。
“谢烬渊。”她叫道。
等了几息,没有回复,她又唤了一声:“谢道友。”
周遭依旧静悄悄,她叹了一口气,却突然听见符上忽然传来谢烬渊的声音:“嗯。”
木离翻身而起,“你真用了我的符?”
传音符另一端的谢烬渊见到符箓上的青光流转,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耳边,听上去有些惊讶。
他确实不该留着这道符,谢烬渊将要动作,却听木离笑了一声,语音急切问道:“你如今身在何处,回了梓芜山么?手还疼么?”
他愣了片刻,才答:“嗯,不疼。”
木离笑道:“谢烬渊,你不爱说话么,还是你不爱与我说话。”
谢烬渊不爱说废话,可是她太过胡搅蛮缠,不等答话,就自说自话起来:“不过,你今日受了伤,想来是有些神思困顿,我便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再同你说说话,不过最近师尊管得严一些,下一次见你,可能须得是数月之后的宗门大比了。”
她话音落下,道符上的青光消散,也软趴趴地落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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