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若无其事,说说笑笑回家。
苏姥跟大家分享她买到的皮料,上好的鹿皮,说是给团子做小靴子,还能做小包包。
团子高兴得亲了姥姥好几口。
中午,所有人在毕家吃涮羊肉,毕奶买到的羊肉,一整个腿,还有些羊排,配上萝卜白菜,又鲜又香,所有人都吃得肚子溜圆。
下午,女人们用买来的皮料做衣服用具,周燕和周奶也在旁边帮忙。
周爷就拿着藤条在毕家编篮子,顺便跟毕爷说话。
毕承志带着毕木森上山踩点,为打猎做准备。
只有团子在暖烘烘的炕上,睡得四仰八叉。
入夜,万籁俱寂的时候,毕承志将钱老爷子接到了家里。
双方还是第一次见面,都显得挺高兴的。
“先吃饭,吃了饭再说。”毕奶热情招呼。
钱老爷子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脏得很,哪里好意思上桌。
但没人嫌弃他,当自家人一样招呼。
吃饱喝足,钱老爷子迫不及待给毕爷看诊。
“大兄弟的身体养得很好,你们都用心了。”
听了这话,毕家人都很高兴,毕奶问:“那是不是可以直接扎针?”
钱老爷子道:“不急,身体是不错,但经脉还弱,躺了这么久,很多穴位都不通,我给开些强经活络的药,吃上一周,你们再根据我教的按摩手法,多给大兄弟按按,然后再看情况。
不过你们别担心,大兄弟身体不错,恢复的可能性很高。”
“好好好,谢谢,谢谢钱老哥了。”毕奶是最激动的。
老夫老妻几十年,自家男人什么心思她最懂。
跟活死人一样躺着让人伺候,她明白男人的痛苦。
钱老爷子说应该的。
写好药方,也没敢多留,被毕承志送了回去。
这晚因为钱老爷子的肯定,大家都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天一亮,毕承志就去公社,把老爷子的药买了回来。
随后又带着毕木森上山踩点。
动物会迁徙,往年会出现地方,今年不一定还在,所以需要提前去看。
不过毕承志运气不错,许久没来的地方,仍旧有不少动物脚印,看样子有羊有鹿,肯定好猎。
“爸,你怎么不早说有个这样的地方?”
毕木森看到三面环山的山谷,即便下了雪,也还能看到青绿,不由得满心惊喜。
毕承志看了他一眼:“告诉你干什么?闯祸吗?你敢一个人来?”
毕木森想说自己敢,但也知道家里人要是知道他一个人来,肯定打断他的腿。
“那我以后能来吗?”
毕承志道:“看你表现吧,而且,这事我说了不算,得你爷奶点头才行。”
毕木森有一秒钟的泄气,转瞬又精神抖擞:“爸,你是什么时候一个人来打猎的?”
毕承志有些自豪:“十二岁。”
毕木森惊呆了:“爸,你这么厉害呢,怎么不早说?那我都十六了,爷奶肯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毕承志嗤了一声:“你能和我比吗?”
毕木森噎了一下,算了,这是亲爹。
“爸,等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下呗,我这一年可一点没偷懒。”
毕承志嫌弃:“行啊,到时候不准求饶。”
毕木森又被噎了一下,想到反正自己是亲儿子,老爹不可能打死他,不求就不求:“行。”
毕承志勾唇,还是太年轻。
父子俩说着话,把周围都勘察了一遍。
回去后就准备家伙什,后天不下雪,后天就去。
毕木森第一次和爸爸狩猎,激动得,跟屁虫一样跟在毕承志屁股后面,问经验,说自己浅显的规划打算。
又跑团子面前让团子“点菜。”
团子高呼:“要大白马。”
毕木森……
山里应该没有马:“那什么,大哥哥尽量啊。”
团子一点不知道这话是敷衍,高兴得直点胖脑袋:“大哥哥最厉害,大哥哥最棒啦,木芽爱你哟。”
奶势汹汹,毕木森根本招架不住,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毕承志冷眼看着儿子犯蠢,看他到时候怎么满足闺女。
要是把闺女惹哭了,就别怪他当爹的心狠手辣了。
早上五点,毕承志和毕木森就已经起床了。
背上水壶和准备的干粮,父子俩挨个亲了口团子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准备出门。
“小心点。”苏怡低声嘱咐,忍不住担忧。
“放心,”毕承志撇了眼儿子:“去跟爷奶和姥姥说一声,我们出发了。”
毕木森瞧着亲爹毫不掩饰的目的,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等他一走,毕承志就在媳妇嘴上亲了口:“安心等我回来。”
苏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把孩子教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毕承志嘿嘿笑了两声,关门出去,小声的跟三个老人招呼一声,和毕木森,踏着凌晨昏暗的光上山了。
毕木森全程兴奋:“爸,我们到时候怎么弄,需要挖陷阱吗?
抓到猎物直接弄进公社吗?
弄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我还得给妹妹找白马呢。”
毕承志第一次觉得儿子聒噪:“你知道打猎的精髓是什么吗?”
“什么什么?”毕木森眼巴巴凑上去。
毕承志嫌弃的走开两步:“少说,多看。”
毕木森……
“木芽,河面上冻了,我们去滑冰吧。”
团子的小伙伴来召唤了。
团子正在吭哧吭哧吃蒸蛋,胖脸蛋上沾满了黄橙橙的蛋沫。
一听玩,小屁股一撅就要下地。
苏怡眼疾手快抓住要跑的奶团子,严肃开口:“等等,吃完才能出去,让阿花和栓子先进来。”
团子着急,却也不敢违抗妈妈的意思,扬着奶呼呼的声音喊:“阿花姐姐,栓子哥哥,木芽正在吃饭饭,你们进来等等我啊。”
俩小孩常来毕家找团子,毕家人都很和善,两人也不害怕,吸着鼻涕就进来了。
还乖巧的挨个喊人。
苏怡笑着一人塞了一块鸡蛋饼:“木芽一会就吃完了,辛苦你们等一等。”
俩孩子连连摆手:“我们愿意等妹妹。”
手里的鸡蛋饼香得两人犯迷糊,舍不得推拒,小口小口的咬着吃。
他们觉得,毕家的东西,是世上最最好吃的东西,木芽妹妹真幸福。
团子吃完,被苏怡裹成小粽子,从头武装到脚,才放出去玩。
苏怡打算收拾完碗筷也跟着出去的,毕竟是在河面冰上,她不放心。
老人们也不放心,碗筷也不让苏怡收拾,让她直接出去。
苏怡换上衣服,落后团子几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团子跟哥哥姐姐手拉手,一点不知道妈妈跟着自己。
圆滚滚的一小团,就露了两只大眼睛在外面。
小短腿一蹦一跳,像只欢快的小兔子。
到了河边,奔腾的河流闪着银光,将左右两个大队连成一片,两个大队的孩子都在结冰的河面玩,还有些大人混在其中。
或滑冰,或打溜溜球,或用爬犁拉着跑,一个个玩得鼻涕横流。
团子三人一到,就加入了他们常在一起玩的小团体,手拉手,也不用任何工具,在冰上溜着玩。
苏怡不远不近的看着,只要没危险,她就不过去。
闺女高兴,她也高兴。
小孩子还是得和小孩子在一起玩,才能释放天性,虽然她会担心,舍不得。
和这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下游的浅水滩。
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用红肿的双手,抓着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冰面上。
这里虽然水浅,结的冰却厚。
每砸一下,小男孩就觉得双手被震得跟要断了一样疼一下。
冰渣四溅,十几下之后,整个人都快疼虚脱了,冰面上也只有一个小凹槽。
小男孩有些委屈绝望,但没有放弃。
上游的欢声笑语,跟催促他努力的动力一样,咬紧牙,一下又一下不间断的砸。
掌心被石头磨破,冰寒刺骨,他也不觉得疼。
终于,一声脆响。
看到冰面破开的大口,满满都是欢喜。
两指大的小鲫鱼迫不及待往破开的口子游,张着嘴,大口呼吸。
小男孩激动得小脸都红了,顾不得冻僵的双手,直接往河里捞。
也不知道吸氧的小鱼太专注还是小男孩有抓鱼的天赋,竟是直接捞了起来。
小男孩高兴得直冒鼻涕泡。
只是欢喜没能持续多久,小鱼就被人给扔进了冰窟窿里,游走了。
游走了?
“这么小的鱼怎么吃,吃这个吧。”
小男孩震惊里带着受伤,看了眼眼前的油纸袋,里面有香甜的味道传出。
视线上移,是一个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女人。
“你为什么扔掉我的鱼?”杨安安带着哭腔问,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抓到的鱼。
严玉枝笑道:“那鱼太小了,没办法吃,你吃这个啊,鸡蛋糕,可好吃了,比鱼好吃。”
“可那是我的鱼。”杨安安眼泪掉下来,委屈得不行。
掌心已经磨得血淋淋了,整个人也冻得如同冰雕,又疼又难受。
付出这么多抓到的鱼,不管大小,他都喜欢。
为什么要丢掉?
严玉枝微微拧眉,觉得这小子不识好歹。
转瞬又扬起了温和的笑:“鱼太小了,吃不了,你先吃这个,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抓条大鱼还给你行吗?”
杨安安眨着眼睛盯着严玉枝看了许久,小身板在寒风中颤了颤,然后一言不发离开。
严玉枝拧眉:“你这孩子,怎么好赖不分啊,我都说了鱼太小,吃不了,我给你鸡蛋糕可比鱼好多了。
而且我也说了,以后会赔条大鱼给你的。”
杨安安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不认识你,不要你的东西。”
他可不傻,爸爸早就说过,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
天上哪里会无端掉馅饼。
而且,这个姐姐看他的眼神,让他害怕。
虽然她笑着,但他总感觉毛毛的。
说完不管严玉枝如何黑脸,大步跑走了。
严玉枝气得咬牙切齿,小畜生。
“哇,木芽你好厉害,又来了,又来了。”
玩溜冰的崽子们,看到旁边有大哥哥凿冰窟钓鱼,瞬间改变赛道跟着去看热闹,跃跃欲试的想上手钓。
大孩子们还挺友善,不但耐心教,还特地给小崽子们凿了一个冰窟窿,让他们玩。
团子一行六个小崽崽,围在一个冰窟窿周围,用一根树枝,绑上绳子和简易的挂钩,在脑袋大的冰窟窿里钓鱼。
鱼倒是不少,能钓上来的却少,主要是每次钓到半道,鱼就挣脱跑了,实在是钓具太敷衍。
团子却一钓一个准,所有上钩的鱼,格外乖顺,轻轻松松就能拉上来。
一会功夫,已经钓上来三条三斤重的大白鱼。
其他崽子不信邪,几次三番试钓都没成功。
偶尔成功一两条,也就几两重,还是团子帮忙弄上来的。
没办法,一群崽崽只能看着团子跟玩一样,不断往上拉鱼,他们在旁边加油打气,吹彩虹屁。
五六岁的鼻涕虫小崽崽高兴得牙不见眼:“谢谢木芽。”
团子眦着小米牙咯咯乐两声,成就感满满,继续钓鱼。
再钓两条就够了。
别看崽崽小,算数还挺好,一人一条,数得清清楚楚,这可多亏苏姥爷的交教导。
苏怡在远处看着,一点不心疼那些鱼,还为闺女的能力和心性骄傲。
团子把挂着蚯蚓的钓扔进窟窿里,很快就被鱼咬住。
“来了来了。”
崽崽们比团子更激动,要不是怕鱼跑,他们想自己上手。
团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严肃又认真。
胖爪爪拽着木棍,毫无技术可言的往上拉。
小脸因为吃力,涨得通红,旁边哥哥姐姐想帮忙又不敢上手。
之前因为他们帮忙,跑了两条鱼,所以不敢再随便伸手。
苏怡看得也挺着急的,恨不得跑过去帮忙。
大概只有钓鱼的人,才能懂这一刻的急切和紧张。
鱼一点一点浮出水面:“是大鲤鱼。”
崽崽们惊喜坏了,出了一条不一样的鱼,自然惊喜。
团子将鱼拎上冰面,气喘吁吁吐了口气,也跟着乐起来。
“这个给阿花姐姐。”
阿花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这个鱼好吃,木芽妹妹留着自己吃,我要大白鱼就好。”
阿花小朋友觉得,特别的东西,就该留给木芽妹妹,她和大家要一样的就行。
在团子眼里,所有鱼都一样。
不过阿花姐姐要大白鱼,她就钓大白鱼好了,主打一个宠姐姐。
但这条鱼也不能浪费。
抱起鱼,朝着远处跑过去。
崽崽们茫然喊:“木芽,你去哪啊?”
团子分不出精力回答,鱼有点重,有四斤多,小身板很吃力。
跌跌撞撞跑到边缘位置,又凿了一个小窟窿的杨安安跟前:“安安哥哥,鱼鱼给你吃。”
杨安安震惊,他刚刚跑了之后没有回家,家里爸爸还等着他带鱼回去,所以摆脱严玉枝之后,又找了个地方抓。
他觉得这里人多,虽然可能会被欺负,但那个人肯定不敢光明正大的靠近他。
没有人会靠近他们,除非为了打他骂他欺负他。
所以在这里选了个小角落,一个人默默无闻的凿。
给他糖葫芦的可爱妹妹在那边钓鱼,他看到了,也羡慕得不行。
却不敢过去玩,怕给小妹妹带去麻烦。
但是没想到小妹妹会主动给他送鱼。
“不,不用了。”
他怕被人看到,小妹妹受他牵连,起身就要走。
浑身太僵了,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
团子已经精疲力尽,他刚起身,就把鱼塞了过去:“木芽抱不动啦”
杨安安手忙脚乱接住,无措的看着奶团子:“我我我……”
团子咧着小嘴挥爪爪:“安安哥哥再见啊。”
迈着小短腿,飞快的跑回去继续钓鱼了。
杨安安抱着鱼,眨眨眼睛,把眼眶里的眼泪眨回去。
看了眼又和小伙伴玩得咯咯直乐的奶团子,快步跑走了。
严玉枝在远处看得磨牙,小畜生躲她跟躲瘟疫一样,收小野种东西倒是爽快。
看了眼木芽在的方向,收敛怒容,笑着上前。
“这些都是木芽钓的吗?好厉害啊。”
团子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严玉枝,笑着的胖脸蛋,瞬间拉老长,明显的不待见。
旁边崽崽没有眼色,看不出团子对严玉枝的不喜,很好心还带着点骄傲的回答:“对,全是木芽妹妹钓的,木芽妹妹可厉害了,她还把鱼送给了我们,木芽妹妹最好了。”
小孩成为了木芽的忠实拥护者。
严玉枝听得心里不爽,面上带笑:“真的啊,木芽也太厉害了,木芽能不能也送一条给玉枝姐姐啊?”
闻言,所有崽崽都抬起了头,看向严玉枝。
严玉枝愣住,摸了摸脸:“怎么了,怎么都这样看我?”
苏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冷笑道:“他们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一个大人会找一个三岁小孩要东西。”
崽崽们见到苏怡,赶紧叫人。
团子更是欢喜的扑进了妈妈怀里。
苏怡笑着揉揉团子的小脑袋。
严玉枝讨了个没脸,忍住怒气笑道:“我这不是看木芽给大家都送了吗,所以开个玩笑,没真想要。”
苏怡嗤了声:“你要得着吗?这些孩子多大你多大?送给他们正常,送给你,你好意思要吗?
还跟孩子开玩笑,你也是会找对象,怎么不跟那些大孩子开玩笑?不就是欺负木芽心软大方吗?
怎么,孩子大方,你一句开玩笑就要走一条鱼,这么会算,怎么不进国家财政部,替国家算算怎么增收,为国为民造福?”
严玉枝收敛了笑,带上了委屈和受伤:“苏姨,我就是想和木芽妹妹亲近亲近,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苏怡冷了脸:“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严玉枝?
“我毕家是不是早就表过态,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你就跟聋了瞎了傻了一样,装傻充愣,总喜欢往我毕家人身边凑。
你是不是挺得意啊,因为不犯法,觉得我们拿你没办法?所以不断往我们跟前凑,想恶心死我们?”
在这里的大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小崽崽。
看两个大人吵架,他们也不会随便开口,都只是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谁输谁赢或许看不懂,但谁哑口无言,他们还是看得懂。
见严玉枝说不出话,懵懂无知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脸上。
即便这些视线只是单纯的好奇,也让严玉枝觉得如芒在背。
握起双手,尖利的指甲恨不得撕烂苏怡的脸。
忍了又忍,才转身离开。
崽崽们觉得苏怡赢了,莫名其妙欢呼起来。
严玉枝气得差点回头动手。
苏怡笑了笑:“都玩去吧。”
小孩散开,团子在怀里蹭:“妈妈,木芽钓了好多好多鱼。”
团子的小伙伴们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鱼,木芽全分给他们了。
小朋友之间相互赠送他们能坦然接受,但有大人在,就莫名心虚。
苏怡对小崽崽们笑笑,搂着闺女贴贴:“我们木芽真厉害,还钓吗?”
团子点胖脑袋:“要,还要给阿花姐姐钓一条,给木芽钓一条。”
苏怡笑得不行,感情还有个木芽啊。
“行,钓吧,妈妈在旁边等你。”
团子又和小伙伴围在了窟窿边,一会就传来了惊喜的喊声。
说好两条就两条,团子给自己钓了一条六斤重的大草鱼起来后,收工。
小伙伴抱着自己的鱼欢欢喜喜回家,一点不嫉妒团子的鱼。
团子回到家,被所有人挨个夸了一遍,才去换衣服。
中午水煮鱼,团子吃自己钓的鱼,总觉得格外的香。
右岸大道。
低矮潮湿阴冷的窝棚里,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杨安安风风火火跑进去,满脸笑意:“爸爸,你看,大鱼。”
儿子要去钓鱼,杨父拦不住,只能鼓励,但却没想过儿子能弄回鱼来。
如今鱼摆在眼前,他还有些不相信:“真是你抓到的?安安怎么这么厉害?”
杨安安不好意思红了脸:“我抓到的小鱼,被一个坏人丢掉了,这个是妹妹送给我的。”
杨父扬了扬眉,杨安安将今天的事跟杨父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杨父消瘦病态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摸摸儿子的小脸:“没关系,以后离那人远些就好。
你收了妹妹的鱼,以后有机会,要记得回报回去。”
杨安安扬起笑脸:“我知道的爸爸。”
杨父笑笑:“爸爸收拾鱼,你帮爸爸生火,顺便好好烤烤,别着凉了。”
“好。”
父子俩的生活困苦艰难,但父子同心,好像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毕承志父子俩一左一右,拽着绳子,和一头七八百斤的野牛做斗争。
大冷的天,父子俩脱掉了棉袄,只穿着里衣,仍旧满头大汗。
尤其是毕木森,手脚都在抖,全是因为用力过猛。
“爸,还得遛多久啊。”
父子俩在一群食草动物里,相中这头落单野牛。
对野牛不能蛮干,只能智取。
毕承志想办法套住了野牛脖子,和毕木森一人牵一边,就这么遛着野牛,遛了足足三个多小时了。
野牛累了,他们更累。
野牛力气很大,父子俩不敢激怒它,只能不温不火的比耐力。
这会野牛噗呲噗呲的喘,父子俩也噗呲噗呲的喘。
毕承志看了眼野牛涣散的眼睛:“快了,逐渐收紧绳子。”
一听快了,毕木森感觉自己又行了。
手里的绳子逐渐收紧,气喘吁吁的野牛感觉呼吸不顺畅,开始剧烈挣扎。
毕承志沉声喊:“抓紧了,最多半个小时。”
“好。”毕木森咬紧牙关,看到一棵一人合抱的树,慢慢往那边挪,然后绕着树缠了几圈,不断收紧。
野牛好似感受到了死亡,挣扎得更加激烈。
毕承志被它拽得差点飞出去,心口也隐隐作痛,这是伤口被撕裂的征兆。
手里的绳子猛的脱手。
毕承志极速反应,最后一刻抓住绳子,也和毕木森一样,绕着树缠了几圈,再用力拉扯。
野牛发出凄厉的嘶吼,四蹄狂蹬,铜铃一般的牛眼迅速充血。
父子俩手掌都磨出了血痕,又将绳子缠在肩上,和野牛硬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不管是父子俩还是野牛,都感觉度日如年。
差不多十分钟,野牛挣扎的力道逐渐小了下来。
二十分钟左右,只剩一些轻微的喘息。
毕木森惊喜:“爸,成了。”
毕承志急喊:“拽紧了。”
毕木森吓得下意识抓紧绳子。
野牛猛然反扑,差一点点挣脱绳子。
毕木森心有余悸,手里的力道更大了一些。
又是十分钟,野牛再没有动静,父子俩才试探着松手。
“行了?”毕木森不确定问。
毕承志点头。
父子俩靠近,先给野牛来了两刀放血,确认死透了,才松口气。
靠在野牛尸体上,父子俩都有些懵,累懵了。
毕木森拍了拍野牛膘肥体厚的背脊:“这肉真紧实,肯定好吃。
妹妹还没吃过牛肉呢,她一定喜欢。”
说到闺女,毕承志心口的疼痛感觉都少了些:“嗯,到时候多买些。”
野牛可遇不可求,今天也是运气好。
外面卖牛肉的也少,想吃口牛肉也得看运气。
如今天凉,多买些也不怕坏。
“只是爸,这么大的家伙,我们怎么弄回去。”
毕承志吐口气,确实有难度。
毕承志拿出滑轮和绳子,指挥毕木森:“去砍些圆滑的树,粗一些的。”
“好。”
毕木森砍树的时候,毕承志也没歇着,用绳子将野牛绑起来。
又找了个粗一些的树做支点,做了个双滑轮。
等毕木森将树砍回来,让他待会挨个往野牛身下放。
毕承志借着滑轮,往上拉,毕木森看准时机往野牛身下放圆木棍。
木棍滚圆,减轻了摩擦力。
父子俩配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野牛吊上山谷。
又用那些圆木棍做了个简单的木排,父子俩拖着木排,借着积雪往山下滑。
走到内外围分界处时停下。
差不多下午五点多钟,天已经开始昏暗。
毕承志让毕木森先守着,他先回去大队上打了个电话。
随后回来换毕木森:“你先回去跟爷奶和你妈他们报个平安,我在这里等收货的人,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会回去,让他们别担心。”
“好,”毕木森疲惫又格外兴奋,背着东西回家了。
毕家人早等得心急了,听了毕木森的话,才终于放心。
“瞧瞧这一身的伤,先去洗洗,再上些药。”
“好。”
毕木森去洗漱,苏怡担心毕承志,用瓦罐装了些吃食,背着去找毕承志。
“爸妈,你们也别等了,先吃饭吧,我一会就回来。”
毕奶不放心:“知道在哪吗?别找不到地白白受累。”
“没事,我能找到。”
“那行,路上当心啊,实在找不到就回来。”
“好。”
毕木森洗完出来,就对上团子闪闪发光的大眼睛。
“大哥哥。”奶呼呼的声音清脆又甜腻。
毕木森精神一震,开始心虚。
“木芽啊,今天乖不乖?”
“乖,木芽抓到好多好多鱼,分给哥哥姐姐啦。”
毕木森捞起团子夸:“我们木芽这么厉害呢,都抓了什么鱼啊,分给哪些小伙伴了?怎么抓的鱼啊?好不好玩?明天大哥哥再带你去抓鱼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题,把团子拿捏住了。
等她一个个回答完,毕木森药上好了,饭吃完了,然后躲回了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团子歪歪胖脑袋……
三老笑得不行,怕团子哭,也没敢教训毕木森。
“木芽,很晚了,咱们也洗洗睡觉了好不好?”
团子摆手:“要等爸爸。”
“爸爸回来咯。”毕承志刚好到家,听到闺女的声音,手都顾不上洗,捞起闺女贴贴。
团子抱着毕承志的大脑袋咯咯乐:“爸爸,木芽都想你啦。”
“爸爸也想我们木芽了,明天爸爸给木芽带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牛被老头拉走了,毕承志让老头给他留些肉和骨头,明天去拿。
老头高兴得牙不见眼的,自然满口答应。
一听有好吃的,团子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爸爸最好啦。”
翌日毕承志去拿肉,还将忙完的苏姥爷三人接了回来。
苏姥爷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说是准备的年货,其中大半部分都是给团子的吃用。
团子见到姥爷,高兴得直蹦跶。
又和两个哥哥贴贴,忙得脚不沾地,被人挨个抢着抱。
毕木森抹了把虚汗,还好还好,等团子对姥爷和两个弟弟的热情褪去,大白马的事应该就忘得差不多了。
很好很好。
中午吃肉牛火锅,叫上了周家三人。
大家都稀罕牛肉,野牛肉又格外紧实好吃,各个都吃得肚子溜圆。
团子挺着小肚子,在爸爸怀里晃脚丫:“大哥哥,大白马呢?”
毕木森……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
腊月二十七,年前最后一次大集。
毕家同样全家出动。
这次团子倒是醒得早,和爷爷一起,被哥哥们用爬犁拉着,咯咯笑着走在赶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