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承志没拒绝:“谢了。”
姜大明不置可否,溜溜达达走了。
第二天姜大明去食堂办公室上班,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他。
姜大明半点不怯场:“各位好,今后大家多多关照啊。”
直接坐上苏怡以前的工位,看着办公室里懒懒散散的几个人,感觉神清气爽,这才是他该上的班啊。
王主任来见到姜大明,没见到苏怡,拧着眉问缘由。
姜大明吊儿郎当挥挥手:“王主任好,苏同志辞职了,领导安排我过来接替她的工作,往后多关照啊。”
王主任脸都绿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姜大明嘿嘿笑:“大概是你不够格吧。”
众人忍笑……
王主任气吐血,本来想故技重施,用对付苏怡的手段对付姜大明。
但姜大明是个混不吝的,他不接招,还反向输出。
王主任算计不成,还自食恶果,气得砸了好些东西。
当然,这是后话。
苏怡上完最后半天班,浑身轻松回到家。
毕奶道:“往后大冷的天也不用早起了,月子也没坐好,趁现在没什么事,在家好好养养。”
其实有秦老爷子用人参配的养身丸,苏怡的身体养得很好,但她没辜负婆婆的好意。
“好,等地里化冻了,到时候我也能去挣工分了,爸妈就在家好好休息。”
毕奶摆手:“哪里用你去挣工分,咱家不缺吃喝,我跟着去干堵住别人的嘴就是,你在家好好照顾木芽就行。”
苏怡笑笑,没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一家人都帮着团子穿珠子做小包包。
对那个无辜的孩子,家里人都挺同情的。
“可怜哦,怎么摊上这么个爷爷。”毕奶叹气,要不是马东海恶事做多了,报应也不会落到小孩身上:“对了,都过一天了,事情有进展没有?查到是谁做的没?丧良心的东西,怎么下得去手。”
毕承志摇头:“没有,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线索,一天哪里就能有进展。”
不过,想查也不难,之前马东海有软肋,做事束手束脚,现在,怕是遇神杀神。
毕奶又是一声叹气,她想到了自家小幺,都是早夭的小可怜。
其他人也默契的都想到了小幺,为什么一定要从无辜孩子下手呢。
氛围凝滞。
苏怡问:“严玉枝被放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我今天看到人了。”毕木林道:“回来的时候很狼狈,脸色很差,看到我,都没有跟之前一样,装模作样的过来打招呼。”
一直以来,严玉枝都跟听不懂人话似得,不管毕家人怎么冷言冷语和不待见,都乐此不疲的在每个人面前刷存在感。
久而久之,毕家人成了得理不饶人,心胸狭隘的人,严玉枝成了大度善良的人。
今天竟然露出本性了,要么不想装了,要么是没精力装。
毕承志道:“马东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破坏了马东海孙女的尸体,马东海不会放过她,想来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吓到了,我们应该能清静一段时间。”
毕奶笑:“活该,整天搞事,就该好好收拾一顿。
还说什么找吊坠,我看就是搞事去了。”
毕木舟在,毕奶说话还是收敛了些,毕竟孤魂野鬼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家不想谈严玉枝这么晦气的人,只说了两三句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木芽想要做个什么样的包包?”
团子做得很认真,小表情异常严肃,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她都没有凑过去听。
“妹妹喜欢狗狗,给妹妹做一个狗狗包包。”
苏怡笑:“木芽怎么知道妹妹喜欢狗狗的?”
团子歪了歪脑袋:“就是知道啊。”
苏怡……忘了闺女就有这种能力。
苏怡不上班,陪着团子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
吃过饭,继续做小包包。
小家伙认真做起事来挺有模有样的。
都没用苏怡教,自己就用各种颜色的小珠子,穿出了狗头形状。
三天时间,巴掌大的狗狗包包做成。
家里人给团子买的珠子都是质量比较好的,做出的包包也很精致。
葬礼这天,毕承志和苏怡都陪着木芽去了,一家人换上黑色的棉袄,拿着用黑色盒子装的小包包。
葬礼在马家举行。
马家在公社拥有一栋独立的小院子,很大,两亩多地。
院子里全是小孩的玩具和游乐设施。
不过小家伙死了之后,马东海让人拆了,准备一起烧给孙女。
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荒凉院坝。
今天马家来了不少人,一个个神情肃穆。
百多人的现场,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么大场面的葬礼,怕是只有马东海敢办。
团子咯咯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所有人全身绷紧,暗道谁家这么不识趣,带着孩子来就算了,还让孩子笑得这么大声,妥妥找死啊。
自己找死就算了,千万别连累他们。
有一个算一个,都默默往后退了退,生怕被连累。
“马爷爷,我来看妹妹啦。”
马东海阴沉的面容有片刻舒展,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竟然也笑了起来。
这几天他们每天来吊唁,对马东海身上的阴冷刺激得背脊都是凉的,哪里见他笑过。
这个小孩在他孙女的葬礼上笑,他不发怒就算了,还跟着笑,有病吧?
马东海没病,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这么多人中,只有木芽是真心来看他孙女的。
“进来吧。”马东海站在堂屋门口,身后就是孙女的棺材。
团子哒哒跑过去,毕承志和苏怡都跟在后面。
属下给毕承志和苏怡一人递了一柱香,夫妻俩为长,没有弯腰,只是真诚祈愿孩子下一世可以安乐一生,将香插进香炉里。
团子把手里的盒子递给马东海,大眼睛里全是期待:“马爷爷,你看我给妹妹做的礼物,妹妹会喜欢吗?”
马东海接手里打开,是个精致的狗头小包。
“你做的?”
团子默默挺起了小胸脯:“是木芽做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们都有帮忙哦。”
马东海混浊的眸子竟是有一丝湿意,小心翼翼的摸着小包:“喜欢,妹妹喜欢,妹妹最喜欢狗狗了。”
团子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妹妹会喜欢哒,我可以看看妹妹吗?”
马东海点头,亲自抱起团子去看棺材里的小人。
虽然做过处理,但还是有些不好看。
团子一点也不害怕,将小包包放在小孩身边:“妹妹,你要是一个人无聊的话,就去找小幺妹妹吧,小幺妹妹也可好可好了。”
转头看向马东海:“马爷爷你别难过,爸爸说,妹妹和小幺妹妹都去了只有快乐的地方,她们每天都会开开心心的。”
马东海调查过毕家,知道团子嘴里的小幺是谁。
笑了起来:“嗯,我家乖孙有了小伙伴,肯定会很开心的。”
他身份特殊,儿子儿媳死后,他就将孙女藏起来养,不让她接触外面的人和事。
孩子懂事,一直乖乖的一个人在家,即便羡慕外面的世界,也想有小伙伴,也从来不哭闹。
可惜,他还是没保护好她。
马东海没留团子一家在这里多待,因为这里待会会很乱。
眸子里带着狠戾,欠他孙女的命,该还了。
回去的路上,毕承志眉头一直没松开。
苏怡问他:“怎么了?”
毕承志道:“马东海要搞事了,我应该告诉贺长晋去阻止。”
苏怡懂毕承志心里的矛盾,将团子塞他怀里:“贺公安会不知道吗?”
贺长晋是个聪明人,整个南丰公社都在他的注视下,马东海又是危险人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直没动作,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毕承志吸了口团子身上的奶香味,焦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
毕家包了咸口甜口两种元宵。
新鲜的糯米粉,做出来的元宵又香又糯,家里人都爱吃,就是这东西不好消化。
有糯米粉的人家少,舍得吃的更少。
毕家包好之后,给相熟的,帮过他们家的人都送了点。
过完元宵这个年就算真的过完了。
虽然地里没化冻,也有不少活要开始准备。
修补农具,沤肥,塘里要开始蓄水。
作为大队长的王建树还得去公社农机站预订种子肥料,听上面的指示做农耕计划。
王建树忙,其他人也没闲着,都被王建树安排去河道两边通清理淤泥了。
免得开春化雪,河水上涨,把田埂冲塌了。
还得把沟渠通了,涨水的时候,水可以顺着沟渠进蓄水池,种庄稼的时候,方便用水。
毕家除了老两口,其他人都去了。
当然,团子是去玩的,和她的几个小伙伴。
冬天冷,家里人不让团子出门,和小伙伴玩耍的时间都少了。
距离上一次和小伙伴见面,已经半个月。
再次相见,热情似火。
“木芽,快来,河沙里有小螃蟹。”
“阿花姐姐,栓子哥哥。”
俩小伙伴欢喜的冲团子挥手:“快来快来。”
团子哒哒跑过去,在两人身边蹲下,看他们说的小螃蟹。
是真的小螃蟹,就团子的小指尖大,是刚出生的蟹宝宝。
它们躲在泥沙里的石头下,清理泥沙时,连带把它们都给翻了出来,正惊慌失措的到处乱爬。
“小螃蟹可以吃吗?”团子吃过大螃蟹,还没吃过小螃蟹,有点馋。
栓子摇头:“不可以,小螃蟹一烤就没了,只能等它长大了才能吃。”
团子失望的哦了一声。
三人凑在一起看了一会小螃蟹,没兴趣了又跑到一旁去玩泥巴。
“右岸大队的黑崽子,谁准你来这里玩的,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吗?赶紧滚。”
嚣张跋扈的童声,惊得三个崽子齐齐抬头。
团子矮,抬头也看不到什么情况。
阿花跟她解说:“是万家宝,他又在欺负人了。”
团子眨眼,她不认识万家宝,但不妨碍她好奇。
“怎么欺负?”
阿花:“他抢人家的鱼,还揍人家,这会正把人摁水里呢,真坏,我们从来不跟万家宝玩。”
瘦瘦小小的脸上,全是气愤。
团子同仇敌忾,握起了胖拳头:“真坏,他在欺负谁?”
栓子道:“是右岸大队住的小子,好像姓杨,不知道叫什么,我经常看到他在河边抓鱼。”
“杨?”团子从好奇变成了担心,站起身,垫起脚往不远处看。
被一群人围着踢打的,不就是安安哥哥吗?
“坏,”团子又急又怒,再次上演铁头功。
梗着脖子,闷头冲过去。
胖脑袋顶在正抬腿踹人的万家宝后腰。
万家宝满脸惊讶踉跄往前扑倒,脸着地摔进泥坑里,啃了一嘴的泥,鼻子里都塞满了,憋得脖子通红。
周围一群崽子都吓了一跳,惊呼跳开。
蜷缩在地上挨打的杨安安听到动静,悄摸抬开手臂,恰好对上团子肉乎乎气鼓鼓的小脸。
阿花和栓子也吓到了,迅速跑过来,想要拉住团子。
团子却先一步冲向万家宝,对着他撅起的屁股踹。
“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人,坏蛋,大坏蛋。”
刚刚抬起个头的万家宝又扎进了泥浆里,吓得张牙舞爪。
万家宝是万家的宝贝疙瘩,被家里人从小捧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更没受过这样的打。
把脑袋拔出来后吱哇乱叫咒骂:“哇,死丫头,赔钱货,小野种,你给小爷等着,小爷一定会打死你的。”
万家宝在团子的飞毛腿下,狼狈挣扎。
好不容易站起身,抡起拳头就去打团子:“小贱人,你死定了。”
杨安安飞快爬起来,将万家宝撞倒,再扑上去死死抱住。
用眼神疯狂示意团子赶紧走。
团子看不懂,却懂趁你病要你命,迈着小短腿冲过去,对着万家宝的屁股狠狠踹。
“你才是小贱人,你全家都是小贱人,你才死定了,你死定定了。”
奶凶的气势,还是挺唬人的,至少周围的崽崽们,都不敢凑过来拉架。
万家宝挣脱不开,被动挨打,又痛又气,嗷嗷大哭。
“你们欺负人,有本事放开我,我一定会告诉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叔叔们的,我让他们打死你。
哇……”
万家宝一脸的眼泪鼻涕还有泥,看着凄惨无比。
阿花赶紧过去抱住团子:“木芽妹妹,别打了,把他打死了会坐牢的。”
团子僵了僵,心虚的收回胖脚丫,小嘴还挺硬:“我没打死他,我不会坐牢的。”
阿花连连点头:“对,没死,但再打就死了。”
团子放心的哼了声:“他要是再欺负人,我还打。”
圆鼓鼓的小肚子挺得老高,小模样横得不行。
阿花挠了挠头,不知道还劝不劝。
杨安安见木芽不打了,万家宝也没力气反抗了,才松开手。
小脸上全是忐忑,他怕连累了团子,想说点什么又不敢。
只能手足无措的揪着衣摆站在原地。
人群里的万娟子见哥哥挨打,还挺高兴的。
不过她同样不喜欢众星拱月一样的木芽,上次吃杀猪菜的时候,因为她,自己还被家里人揍了一顿,这个仇不得不报。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转身跑了。
“毕家的野孩子,合伙欺负人啦,救命啊,奶奶,哥哥被野孩子欺负死啦。”
又尖又利的声音,在忙碌的河岸边格外清晰。
李应菊惊叫出声:“你说啥?谁被欺负了?”
沾满泥的手死死拽住万娟子的肩,力道大得万娟子差点哭出来。
挣扎两下没挣开,还挨了一巴掌:“老娘问你话呢,哑巴了?”
万娟子带着哭腔开口:“大哥被毕家的小野种合伙欺负了,按在泥坑里打,快被打死了。”
李应菊一把甩开万娟子,拍着大腿跑:“没脸没皮的畜生,敢欺负我孙子,老娘撕了她。
真以为他毕家在左岸大队能只手遮天,还有没有王法了?”
毕家除了和一群小孩在老太太方队里,帮着一起抬泥沙的毕木舟外,其他人都在其他地方。
毕木舟见李应菊跑走,权衡过后,忙扔下扁担去找家里人。
左岸大队的河道沿岸足有一公里,毕木舟气喘吁吁跑到尾,才找到毕家人。
毕承志听了后,脸色顿沉,扔下扁担去找闺女。
苏怡和毕木森毕木林紧随其后。
“小逼崽子,有娘生没爹教的野杂种,老娘做好事替他们教。”
李应菊沾满泥,蒲扇一般大的大巴掌狠狠扇下来。
杨安安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痛得小脸都白了。
闭眼准备挨打的团子猛然睁眼,看到的是杨安安痛到发颤的小脸。
是安安哥哥替她挡了这一下。
小人气得眼睛都红了,张嘴咬在李应菊脏污的手上。
李应菊吃痛,下意识松开拽住她的手。
团子得到自由,抓起一把泥,砸在有人撑腰就嘚瑟起来的万家宝脸上。
再冲过去,将万家宝撞倒,抡起小拳头拼命砸。
所有人都懵了,没料想团子有这样的操作。
知道打不过李应菊,就打李应菊她孙,莫名的,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万家宝痛哭大叫:“奶,救命,快救我。”
李应菊回神:“贱丫头,你找死。”
伸手去抓团子,团子灵活跑开。
冲着李应菊奶凶龇牙:“你欺负我,我就揍万家宝,揍得他哭爹喊娘。”
正哭爹喊娘的万家宝……
李应菊那个气:“小逼崽子,反了天了,老大老二老三,给我抓住她。”
万家的男人来了,他们听说万家宝被打,特地过来讨公道的。
听见李应菊的喊声,什么都没问,几个大男人,也不管对方是个不足四岁的小崽子,伸手就去抓。
团子迈开小短腿跑,奈何人太小,根本不是成年男人的对手。
不过两步,就被人拎住了后衣领。
小短腿扑腾,始终挣脱不开,但小脸一点不怂,气鼓鼓的谁都不怕。
李应菊狞笑上前,伸手撮在团子脑门上:“小畜生,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不知死活的贱丫头。”扬起巴掌扇过去。
杨安安急了,顾不得疼,扑过去撞李应菊。
李应菊防着他,一手就薅开了:“畜生玩意。”
却没防着团子,团子借着被拎起来的身高优势,抬起小短腿踹李应菊脸上:“老巫婆,大坏蛋。”
李应菊脸上留下一对小脚印,气懵了,瞪了眼抓住团子的万柱子:“你是死人啊?”
万柱子尴尬的冲他妈笑:“我没想到这个小崽子还有这本事。”
转头就唬了脸:“臭丫头,说,为什么欺负人?”万柱子不喜欢木芽,因为他觉得毕家人会这么对严玉枝,木芽起了关键性作用。
团子瞪他:“我没欺负人,是你们欺负人,你们都坏。
万家宝最坏,小小年纪就抢别人的东西,欺负比他小比他弱的小孩,以后肯定是个大坏蛋,你们全家都是大坏蛋。”
“贱胚子,嘴巴这么臭,老娘给你洗洗。”李应菊气怒的巴掌落在团子的侧脑,打得团子脑袋嗡嗡作响,半天回不了神。
阿花和栓子在一旁,因为害怕不敢靠近,但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打人,又急又怕扑过去挡在木芽跟前。
栓子作为小哥哥,怒气冲李应菊喊:“你怎么以大欺小?你太恶毒了。”
小小的个子,看人都还要扬起脑袋,但作为哥哥的气势,足有两米。
阿花哇哇大哭:“妹妹被打死了,怎么办,妹妹要被打死了,你松开,快松开。”瘦巴巴的小手去抠万柱子的手。
万柱子不耐烦把人推开,阿花摔了个屁股蹲,哭得更凶了。
有人看不下去,开口道:“李婆子,你们几个大人欺负人家孩子,真有脸,还不赶紧把人放了,等毕家人来,你们可就麻烦了。”
李应菊瞪了那人一眼:“关你屁事。”一巴掌扇开栓子,伸手去掐团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小畜生一个,敢在老娘地盘撒野。毕家人又蠢又毒把她当个宝,老娘可不是那些好欺负的。
小逼崽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欺负到我孙子头上了,没眼色的东西,老娘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李应菊又黑又长的指甲掐在团子嫩身上的软肉上,一掐一个血印。
团子被痛得意识都清醒了,圆溜溜的大眼睛怒气冲冲瞪着李应菊,不哭也不闹,想躲躲不掉,但那眼神,莫名让人发寒。
李应菊被看得心虚,竟然直接去抠团子的眼睛:“老娘让你看,还敢给老娘凶,贱皮子不收拾不知道老娘的厉害。”
团子吓得闭上眼睛,扭着脖子躲。
小手小脚也扑腾。
李应菊喊:“老三,给我摁住她。”
万柱子从拎改为困,一手环住团子上身,一手摁住团子的双腿。
李应菊冷笑着掐着团子脖子抠眼睛,眼神里带着不属于正常人的疯狂。
旁边万家老大老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妈,老三,吓唬吓唬得了。”他们也是真怕得罪毕家人,何况真弄伤了人,他们也脱不了身。
李应菊和万柱子都有些癫狂,根本没理万老大万老二。
杨安安栓子阿花三个崽崽急了,扑上去对着李应菊又锤又踢:“不准伤害妹妹,你放开妹妹,老巫婆,大坏蛋。”
李应菊被三个崽子推得东倒西歪,一时间没能得手,气得大杀四方,一脚一个将人踹出去。
“干什么?”王建树刚回来就看到这副场景,气得怒吼:“万家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活不干欺负几个孩子,显得你们能耐了是不是?”
李应菊恶人先告状:“大队长,你不知道这几个小崽子有多可恶……”
“啪……”响亮的一巴掌,扇得李应菊发懵。
众人只见红着双眼的苏怡如同护崽的母兽,拽着李应菊狂扇巴掌。
她一个字也没说,就沉着脸,红着眼,一下接一下的扇,像个无情的扇人机器,力道大得好似能将人骨头扇断。
不等万家三兄弟回神,毕承志将团子从万柱子手里夺回来,一脚将万柱子踹飞四五米,砸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气。
毕木森兄弟三人顺势扑上去,一人一个,对着万家兄弟出手。
毕家三兄弟虽然年龄比万家兄弟小很多,但他们一直跟着毕承志练身手,和万家兄弟的蛮干不同,他们会用技巧。
打得万家兄弟毫无反手能力,战局是一方倒的态势。
团子落到爸爸怀抱里,不哭,不告状,更不要哄,挣扎下地,冲向万家宝,揪住万家宝的头发把人放倒,抓着泥巴往他脸上糊,还抡拳头。
亏得万家宝有两个团子大,但在团子手里,像任由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好揍得很。
毕承志抿着唇,走了过去,就站在团子身后,如同一座守护大山,做团子坚强的后盾。
一家六口,主打一个人狠话不多。
万家人在毕家人手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抱头求饶。
万娟子吓尿了,躲在人群里,瑟瑟发抖。
看懵的众人久久无法回神。
刚劝李应菊的大娘呐呐开口:“我就说毕家来了,万家就麻烦了,瞧瞧,不听老人言吧。”
万家当家人万贵和万老大媳妇也来了,见家人被欺负,也顾不得问缘由,先上去再说。
结果万贵被阿花和栓子的家人拦了。
万老大媳妇被赶来的毕奶揪住了,群殴队伍壮大。
下来视察的领导……
王建树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怎么就这么巧。
“不好意思领导同志,不好意思。这,社员同志之间有点误会,我马上就处理。”
领导背着手,表情平静:“社员之间,还是要团就有爱才行啊。有话说话,打打杀杀的多影响感情。
重要的是,河道清淤不能马虎,防洪抢险需要谨慎,雪化涨水需要抓紧时间。”
王建树连连应是。
领导是不管这些官司的,提点两句就要走,今天这视察还是算了吧。
被打麻了的李应菊伸出求救的手:“领导,救命啊,当B的打死人了。”
这话听了,领导不能再无视离开了。
“有这事?”问王建树。
王建树再次妈卖批。
“误会,没有。”当B的没动手。
毕承志对领导敬了个礼:“同志好,我并没有动手。”
他确实没动手,只动了一次脚。
领导一脸问号,王建树忙补充:“这小子姓毕,在北城服役,现在休假在家。
上面这些都是毕家人,下面这些是万家人。”
上面下面的形容挺形象,领导一目了然。
这军人之家就是不一样啊,个个都骁勇善战。
看了眼挥拳头的三寸丁小胖子,啧啧,英雄出少年啊。
“咳咳,行了,都别打了,说说什么情况。”
毕家人倒是懂什么是见好就收,让别打就不打了。
训练有素的站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万家人没有决定权,他们现在全都爬不起来了。
惨不忍睹。
“领导,你要我为我们做主啊。”李应菊扑到领导脚边,声泪俱下,控诉毕家人有多恶毒。
毕家人都没搭理她,全都围着团子检查。
领导一只耳朵听哭诉,一只眼睛看毕家反应。
等李应菊换气,他插话问毕家:“你们有什么说的?”
毕家人已经从崽崽们你一言我一语里知道了前因后果。
如果忽略刚刚打人的凶狠劲,他们的反应,相当平静,平静到像个看客。
毕承志抱着肿着脸和耳朵的团子上前。
“领导同志,这是我家闺女,叫木芽,今年四岁了,刚刚和两个小伙伴这这里玩……”
毕承志声音很平静,语速很和缓,他怎么听到崽子们的话,就怎么转速。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表达自己的情绪。
将前因后果说得一清二楚。
领导被毕承志周身气派折服,暗叹这人在部队职位肯定不低,但做人很低调啊,他都不知道南丰公社有这号人。
蒋文明是去年年底调来的公社书记,刚上任,需要有点作为。
所以刚休完假,就带着领导班子下乡视察工作,和社员相互见个面,混个脸熟。
今天是第一天,左岸大队是第一站。
这开门红真是让人叹猿粪啊。
视线落在旁边瘦弱的小男孩身上,眼神很温和:“你是右岸大队的人?住在牛棚?”
杨安安胆怯却又故作坚强的点头。
蒋文明笑了笑:“别怕,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家里都有什么人?”
“只有我和爸爸。”
蒋文明点点头:“你们有没有好好参加劳动?积极改正错误和思想?”
杨安安连连点头:“有的,我们有的,右岸大队大队长伯伯能给我们作证。”
蒋文明应了声:“说说他们为什么抢你鱼,怎么抢的。”
杨安安看了眼嗷嗷哭的万家宝,有些委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抢我鱼,爸爸身体不好,家里没有吃的,山上我也不敢去,只能来河边抓鱼给爸爸吃。
但是他们每次见到我,都会抢我的鱼,我抓不到大鱼,只能抓小鱼,他们抢到了也不吃,嫌弃小,全都给踩进了泥里。
他们人多,我打不过,他们也不让我走。”
不过几岁的孩子,再懂事也会破防。
杨安安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不少人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