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女配自救指南by霜雪晴
霜雪晴  发于:2024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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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沈舟云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一把抱起时,她紧抿着唇角,还是无法轻松的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直到对方因为她迟迟没有配合而望过来,李星鹭才一闭眼,猛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只要将他看成尸体就好,她面对着男性尸体就不会有别样的情绪。
李星鹭在内心催眠自己,而抱住她的沈舟云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沦为尸体,他依照先前对李星鹭的保证,一个闭眼的功夫就将她带上了井口。
但他们一直以来的好运气似乎也在这一刻用光了。
李星鹭一睁开眼,率先入目的并不是枯井四周的枯木落叶,而是一双水盈盈的晶亮眼眸。
一男一女正站立在井口旁说话,女子正好朝着他们的方向,李星鹭和沈舟云刚从井中探出头,她立即便惊呼了一声。
男子被她的声音惊动,也回过头来,露出他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庞,赫然是谭秀林的未婚夫陈锐无疑。
他身旁的女子正是李星鹭所怀疑的三小姐谭雨淼,可是这一幕虽然印证了她对于‘陈锐的私通对象是三小姐’的猜想,却也将她和沈舟云的行迹暴露无遗。
就在她为此暗自紧张时,沈舟云却不慌不忙的将她放下来,率先朝陈锐和谭雨淼开口道:“二位这是在此幽会?不知谭秀林小姐在天有灵见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好一招反客为主,李星鹭暗暗点头,复又去看对面二人的反应。
谭雨淼、陈锐明显认出了她和沈舟云,不约而同的露出忌惮神色,听到沈舟云的话后,他们对视了一眼,李星鹭顿感不妙,果然,下一秒陈锐就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只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陈锐被沈舟云轻易反制住,他被沈舟云一把摁在地上、挣扎不能的样子颇为狼狈,看在李星鹭眼里却甚为快意,接着她再去看谭雨淼,只见这位从刚开始就一直保持着镇定的闺秀,此刻也终于露出几分慌乱。
李星鹭步履匆匆的奔向谭府后门,她动作熟捻地将门板推开,候在后门外的一列提刑卫立即出现在她视线中。
想到还独自在枯井处看守陈锐和谭雨淼的沈舟云,她不敢耽搁,直接举起手中刻着匕首图案的令牌,表示自己受到沈舟云的授意,前来调遣他们。
见到李星鹭手中握着的令牌,提刑卫毫不犹豫的听从了她的指令,跟在她身后向着枯井的方向前行。
她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可以说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但抵达枯井时,却见到沈舟云悠哉悠哉的轻踩着陈锐的场景,而站在他们二人身旁的谭雨淼虽然没有被制住,却一动也不敢动。
沈舟云轻松的姿态和李星鹭大口喘气的疲劳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禁认为刚才着急忙慌的自己有些傻。
只见沈舟云招了招手,提刑卫便从李星鹭的身后一拥而上,扣住了陈锐。
见过了梁予和谭修被押走的场面,李星鹭已经不会再被这种阵仗惊讶到,她的目光移动到谭雨淼身上,对方那张清秀面容上丝毫不见方才的慌张,这让她忍不住感叹其心理素质的强大。
“大人,这……”
为首的提刑卫看着谭雨淼,不敢轻易动作,而是一板一眼的先向沈舟云请示。
李星鹭也将视线投向他,只见他摇了摇头:“先将男犯乔装打扮押回县衙,切记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他的身份。”
她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现在案情未明,假如陈锐被他们扣住的消息传出去,陈家很可能会上县衙去闹事,到时候若是真相还未审出来,他们就要顶受很大的压力。
而没有让提刑卫将谭雨淼一并带走,她想,或许沈舟云和她有着相同的念头——有关于谭秀林之死,谭雨淼是主谋的可能性更大。
将谭雨淼和陈锐分开审讯,才能杜绝他们串通口供的可能。
提刑卫得到了沈舟云的指令,先行将陈锐押往县衙,而留在原地的李星鹭则忍住心中的疑问,留给沈舟云先开口的机会。
“陈锐已经确定和谭秀林之死有关,本官也不绕弯子,谭雨淼,你身为他私通的对象,同样嫌疑重大。”
沈舟云冷肃着一张脸,浑身的凛冽气势衬托的他好似一尊活阎王,正在恐吓病怏怏的弱女子一般。
但是——
李星鹭的目光在谭雨淼的脸庞上来回巡视,入目的只有一片淡漠的神色。
她心中不禁生出些许惊讶,面对刻意释放压迫感的沈舟云,她所见到的人中无一不惧,包括谭贵、梁予甚至是谭老爷也会抖上三分,但谭雨淼却表现的很淡定。
见到谭雨淼一言不发,李星鹭觉得是自己应该开口的时候了:“三小姐,我们在你的翠园中找到了一截带有翡云草汁液的断臂,还有记载着翡云草功效的医书,这些都表明,你和小姐被毒杀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她没想到的是,听了她列举证据,谭雨淼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而且根本不开口回应,似乎连分辨的话语都不打算说。
一般来说,这种一直保持沉默的嫌犯是最为棘手的,因为她的拒不配合会导致审讯进入僵局。
不过李星鹭很快就想到了对策。
“三小姐,我和沈大人的问题你不想回答,难道是想要老爷亲自来问你吗?老爷一向最重视名声,若是他知道了你和陈公子私通一事,他未必会拿陈公子怎么样,但你呢?”
李星鹭努力的模仿着沈舟云神态语气,但她天生清柔的音色却令她说着威胁话语时都浑无压迫感:“与嫡姐的未婚夫私通,这可是天大的丑闻,你觉得老爷会放过你吗?”
她反复的提醒着谭雨淼,谭老爷知道私通之事后会怎么对待她。
这个答案她和谭雨淼都心知肚明,谭雨淼一向不受谭老爷的宠爱,更无法和他所重视的名声、利益相比较,为了维护谭家的声名,谭老爷一定不会介意再牺牲掉一个女儿。
谭雨淼显然对自己的父亲深为了解,在李星鹭的注视下,她终于缓缓开口:“陈公子他来问我翡云草的事,我当时不知道他是为了害人,就如实说了,可我没想到会以此来害死姐姐——我…我从没想过要害她。”
“他是姐姐的未婚夫,我从来都只把他当作兄长来对待,谁知那一日,他竟……”
断臂的事,谭雨淼表示自己不知情,而私通一事,她也声称是被陈锐强迫。
李星鹭蹙紧眉头,心中半信半疑,她望向身旁的沈舟云,他的眼中倒满是怀疑。
口说无凭,若是每个嫌疑人都仅凭言语就能将查案的人说服,那这世上不知要增添多少桩悬案。
昨夜凌晨,李星鹭被污蔑为杀害谭秀林的凶手时,她辩解的话语几乎无人信服,最终使她摆脱嫌疑的还是实质性的证据。
但是想到证据——
李星鹭双眉皱的更紧,她突然意识到谭雨淼不像先前梁予那样主动认罪的原因。
因为沾有翡云草的针是梁予布置的,南杏仁是陈锐端到谭秀林面前的,有关于他们的罪名都有证据佐证,唯独谭雨淼,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可以证明她参与了对谭秀林的谋杀计划。

第11章 口供
李星鹭抬头看向谭雨淼,只见对方蛾眉微蹙,秋水眸中满是愧疚和懊悔,明明没有流一滴眼泪,却让人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她的忧愁。
然而李星鹭却对她提不起怜惜的情绪,谭雨淼的表现让她更加警觉,这个在原主记忆中只会跟在谭秀林身后安静微笑的三小姐,好像此刻才露出锋芒。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她们目前对谭雨淼的无计可施。
但沈舟云似乎并不这么想,他语气森冷的开口道:“假如你和陈锐在酷刑伺候下还能坚持这般说辞,本官可以考虑信上几分。”
严刑拷打?
闻言,不仅谭雨淼,连李星鹭的脸色都随之一变。
她下意识想起原主的下场,原主之所以被冤死,不正是因为谭老爷的施压、办案官员的武断吗?
李星鹭刚才借着谭老爷的名头威胁谭雨淼,但就算谭雨淼仍然不回答,她也不会真的去谭老爷面前告发她,因为这不符合她对破案的定义,破案不只是找出认定的凶手,还要集齐证据链,以符合公正司法的方式给凶手判刑。
也许她的想法在当下这个时代显得很可笑,但不问证据的定罪,纵使能保证一时的因果报应,却也会留下错判冤案的风险,蒙冤至死的原主岂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并不会和谭雨淼这个人共情,但却能和她的处境共情,她们都是在上位者眼中连性命都不值一提的人,谭老爷今天能私下里弄死谭雨淼,来日当然也会毫不犹豫的弄死她。
李星鹭望向沈舟云,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出几分表演的痕迹,但却只见到满脸的冷酷,她不得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认真的打算对谭雨淼和陈锐严刑拷打。
“在没有证据表明我的确身涉命案的情况下,大人对我用刑恐怕不合乎律法吧?”
李星鹭瞧见谭雨淼看沈舟云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几分畏惧,她内心五味杂陈,因为直到这一刻,她才无可回避的认识到沈舟云压抑着的另一面。
冷酷无情、独断专行,原书对他的评价都是真的,先前李星鹭可以不在乎,因为沈舟云从不对她展露出狠戾的一面,所以她暂时麻痹自己,让自己忘却他的另一个身份——原书后期的大反派。
但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之前的自欺欺人是徒劳,因为沈舟云骨子里是这样的人,她终究要直面真实的他。
李星鹭迟疑了良久,还是开了口,但却是在回应谭雨淼的话:“不错,这的确不合乎律法。”
她话音刚落,沈舟云疑惑的视线就向她投了过来,李星鹭也没有逃避,而是和他对视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沈大人,我认为屈打成招不是个可行的方法。”
两人对峙着,李星鹭的心中其实很紧张,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置喙沈舟云的话,更不该和他起冲突,可是两日的相处给了她些许勇气,让她决定赌一把。
但就在她等待着对方回答时,却突然又想起一个被遗忘的疑点。
“三小姐,你的字是我家小姐一手教出来的,对吗?”
谭雨淼似乎还在震惊李星鹭刚才偏向她的发言,倒也配合的点了点头,于是李星鹭接着道:“所以你的笔风本就和小姐相似,你也是最了解她字迹的人。”
“我曾收到一张写有小姐字迹的纸条,上面指引我前往枯井,我抵达时被人打晕,醒来后却发现了小姐的尸体。”
李星鹭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白朝她质问:“那张把我引到枯井的纸条是不是你模仿小姐的字迹写的?”
她早就疑惑谭秀林写这张纸条的用意,现在想来,或许那根本不是她本人所写,而是被她一手教出来的谭雨淼伪造的。
谭雨淼回以茫然的脸色,她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更不曾见过什么纸条。”
见对方并不承认她的指控,李星鹭感到很无奈。
但她仍是不赞成沈舟云对谭雨淼用刑的计划,她侧过头,再度劝说他不要用这种手段办案。
“对付极端之人自然要用极端手段,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像这样的血腥事情还有许多,若是你见不得……”
外人议论沈舟云残忍冷酷,他从不在意,但他欣赏李星鹭,认为她不同于旁人,却没想到她也会误解他。
沈舟云看向李星鹭的目光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失望,李星鹭看出来,立即开口解释道:“沈大人,你误会了,我见得最多的便是血腥的事物,我不害怕,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些手段给人留下话柄,最终成为你官途的阻碍。”
这并不是李星鹭的假设,她知道,这是沈舟云原本的未来。
之所以说原本,是因为她意识到她能改变原主的结局,或许也能扭转沈舟云黑化的命运,但那远比之前的洗清冤屈要难得多。
沈舟云听后沉默了一会,就在李星鹭以为自己赌输了,开始忐忑不安时,他忽然说道:“那就依你所言,我先前的话暂时作罢。”
他这么轻易就被她说服了?
李星鹭有些意外,但她唇角却不自觉的向上勾起,心底生出喜意的同时,她还不忘给沈舟云另提一个建议:“我们可以从陈公子处入手,他的罪名有人证证实,审问他便没那么棘手。”
沈舟云点了点头,他们一齐将目光投向眼含警惕的谭雨淼。
“您像带着我上屋顶那次一般,用轻功将三小姐带离府中吧。”
“寻个麻袋把她装上,带回县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星鹭愣了愣,旋即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舟云——虽然谭雨淼是嫌疑人,但你也不至于嫌弃到连扛都不愿意扛吧?
李星鹭在心底默默腹诽,但沈舟云这回却摆出一副无论如何都没商量的姿态,两厢对峙下,她拿对方没办法,只好认命的去寻找麻袋。
最终,沈舟云再次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李星鹭,带着她翻墙越出了谭府,但这一回,她双手还抱着一个巨大的麻袋。
县衙牢房。
李星鹭和沈舟云站在被五花大绑于木桩上的陈锐身前,她选择性忽略了对方愤怒的神色,按照她和沈舟云事先说好的计划,先由她出声质问道:“梁予已经供出了你指使她谋害我家小姐一事,假如你像她一样配合,或许能够酌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锐那张斯文脸庞上浮现出高傲的神情,他冷笑一声:“难道随便一个人的话都可以用来污蔑我了?你最好先问过潘县令审讯的规矩,否则就请他与家父谈一谈。”
听到陈锐搬出了他的家世压人,李星鹭心道果然如此,她将目光投向沈舟云,示意他这是他开口的时机了。
“本官因朝廷授命统辖江州提刑司,清远县乃江州治下,别说一个小小的陈家,就算是皇亲国戚在江州一带犯案,该判的刑也照样得判。”
沈舟云用看死人的视线打量了陈锐一眼,后者傲然的神色顿时变得僵硬。
李星鹭看在眼里,不由得感慨自己还是太缺少威慑力,不像沈舟云只要冷下脸,就足以吓倒一片罪犯。
不过,她的目光从陈锐苍白的面容上扫过,随后暗自摇了摇头。
她认为陈锐会被沈舟云轻易吓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心理素质不佳——同样是被当场抓获、同样是被威胁恐吓,谭雨淼表现得可比陈锐要淡定多了。
“你们指控我杀害秀林,究竟有什么证据?”
陈锐如李星鹭所料的那般沉不住气,从他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起,他就沦为了被动的一方。
李星鹭抓准时机,立即接话:“梁予的事你不认,但你和三小姐私会可是我和沈大人亲眼所见,这你无可抵赖吧?三小姐也供认你才是杀人主谋,这个人证总算是有说服力些。”
李星鹭一边说一边观察陈锐的反应,她见对方听到梁予的名字时还满脸不以为意,但是当‘三小姐’这个词在牢房中响起后,他却突然沉下脸色。
她挑了挑眉,以为自己的离间计成功了,就在此时,陈锐忽然开口:“罢了,反正到这个境地我已经无可抵赖,我认罪,你刚才说的什么酌情减刑,还算数吗?”
“你说什么?”
问句从一脸不可置信的李星鹭嘴里脱口而出。
陈锐却一反常态,没有表露出丝毫不耐,很配合的又一次重复道:“我认罪,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安排梁予将沾有翡云草汁液的针缝在谭秀林要穿的裙裳中,之后我亲自让谭秀林服下作为药引的南杏仁,借此毒杀了她,最终,我和梁予合谋将一切罪行栽赃给你。”
“三小姐全程不知情?”
听到陈锐将一应罪责都认下,李星鹭半信半疑:“我从未听闻你对药理知识有什么了解,你是如何想到使用混毒来进行谋杀的?”
“雨淼的房间里有很多医书,我偶然翻阅到一本记载混毒的书,为了制造不在场的假象,我决定使用混毒‘香消玉殒’来谋杀谭秀林。”
陈锐叹了一口气:“我以为凭着谭老爷的性子和我父亲的施压,潘县令定会草草了结此案,想不到突然冒出个江州提点刑狱公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是命案,不是你的棋局,你们这些人把律法和人命当成什么了?”
李星鹭险些被他的自白呕死,但她还是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愤怒,继而用冰冷口吻追问:“杀人动机呢?你为什么要杀害你的未婚妻?”
陈锐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开口答道:“我不想娶她。”
“可笑,你不想娶她,退婚便是。”
李星鹭并不相信他的说辞:“我不觉得你有外面传的那么才智过人,但也不认为你是个蠢人,谋杀和退婚哪个代价更重,我不信你不懂取舍。”
“……那是因为我想娶雨淼为妻,若是光明正大与她姐姐退婚,势必会得罪谭老爷,如此我与她的婚事便不可能了。”
陈锐仿佛对此感到难以启齿,张了几次口才把话说完。
李星鹭嫌恶地盯着他,但仍保留着理智,没有选择就此开始唾骂他,而是继续质疑:“若按你的说法,姐姐死了,妹妹转眼就代替她嫁给准姐夫,对谭老爷而言岂不是更大的丑闻?”
“若你的目的只是娶三小姐,最好的办法是寻求我家小姐的帮助,小姐她遵守婚约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对你本人却是没有任何执念,若你执意请求,她没有理由单方面坚守婚约。”
李星鹭瞪着陈锐,话语掷地有声:“这个办法我能想到,难道你没有想过?可是你谋杀小姐,其中变数太多,你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纵然有潘县令这个庸官遮挡一时,但也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何况就算谭老爷同意再嫁一个谭家小姐与陈家联姻,那个人选更有可能是四小姐,到时你要怎么做?再把四小姐杀掉?”
陈锐的说法漏洞太多,他真正的杀人动机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因此,心中隐隐有些猜想的李星鹭再一次询问:“三小姐真的对你的谋杀计划毫不知情?”

“你不必诈我。”
在对李星鹭的质疑保持沉默许久后,陈锐嗤笑了一声:“雨淼的确不知情,她真心尊敬她的长姐,也并非故意与我有牵扯,是我某次酒醉后强迫了她,而且以此威胁她继续与我来往,我知道她不情愿,但我也不想放手。”
“……”
李星鹭再一次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陈锐自以为深情的话语让她产生的反胃感比先前被沈舟云扛着时更重。
而对于陈锐这一次的说辞,李星鹭不能主观臆断他说的是谎言,但也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全是真话——谭雨淼并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柔弱病秧子,她比陈锐的心智和抗压能力更强,她会甘愿受到陈锐的威胁?
但若推翻陈锐的话,那谭雨淼便是主动与他私通,可是这对谭雨淼没有好处,或者说这段关系带给她的麻烦更多——首先,是被谭老爷发现的风险,其次,不论谭秀林与陈锐的婚约,单说谭雨淼的身份和她的身体状况,就算明媒正娶嫁给陈锐,她也不会受到陈家的待见,而以她的才学心智,若是打算靠婚姻做踏板,她能找到许多比陈锐更好的选择。
因此,对于陈锐真正的杀人动机,李星鹭自己在心底有一番推断。
陈锐强迫谭雨淼并威胁她继续与他私通,但这桩秘密被谭秀林发觉,谭秀林为了妹妹而决定对谭老爷隐瞒,但陈锐却不相信她能一直保守秘密,于是决定杀人灭口——若是陈锐这么交代,那谭雨淼也同样有了杀人动机,李星鹭猜测这是他不肯说真话的原因。
不过以上皆是她的想象,没有实证,而陈锐用了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搪塞,显然并不打算说出真相。
见到李星鹭面带苦恼,沈舟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接下来换他发问。
李星鹭点了点头,她退到一旁,看着沈舟云一一询问陈锐案件细节。
沈舟云的所有问题,陈锐都积极配合的回答,两人从他口中得到了许多新线索,其中就包括那名药人女尸其他身体部位的下落。
“我的确抓了一名谭府婢女用来试药,不过我也不知那婢女的身份,杀害她是因为她后来没有利用价值了。”
陈锐提到杀人原因时理所当然的口吻令李星鹭心中嫌恶不已,但她没有贸然出声打断他,而是听他继续道:“我为了不让尸体被人发现,就将她分尸藏到了我的居所各处,你们发现的那截断臂只是我不慎遗落在雨淼院中的。”
不慎遗落?
在李星鹭听来,陈锐的供词疑点颇多,她本想继续追问,却见到沈舟云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率先走出了牢房,她迟疑的朝陈锐望去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提步跟上了沈舟云。
“有了陈锐的供词,我们本来可以光明正大上陈府搜查。”
走出牢房的走廊后,沈舟云放缓了脚步,等李星鹭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时,他才开口。
李星鹭听后,却不急着接话,因为她知道,‘本来’两个字,代表沈舟云并不打算那么做。
果然,他随即继续道:“但我仍不相信谭雨淼没有参与进谋杀谭秀林的事情中,而假如此时就透露陈锐认罪的消息,案件可能会就此了结,那么谭雨淼就全身而退了。”
李星鹭的想法却有些不同,她将方才的推测讲给沈舟云,而后补充道:“我们再三告诉陈锐他被三小姐供出来了,他却没有顺势将三小姐拉下水,所以我觉得三小姐可能真的没有参与谋杀。”
“若是如你所想,谭秀林知道了谭雨淼与陈锐的关系,那无论她们二人的姐妹情真不真实,只要谭雨淼害怕事情被捅到谭老爷面前,她就有充足动机杀人。”
说罢,沈舟云又话锋一转:“你凭着陈锐的反应来界定谭雨淼有无罪责,其实是你憎恶陈锐,先入为主地以为他得知谭雨淼告发他后就不会为她隐瞒——他是一厢情愿、扭曲恶心,但显然他真的沉溺于自己营造的深情中。”
李星鹭愣了几秒,随即明白了沈舟云的言下之意:“如果他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大情种,那我们更不可能从他口中得知三小姐在案件中发挥的作用了。”
“他不肯说,那就问谭雨淼本人——让谭老爷来问她,兴许为了暂时保住性命,她会宁愿招供待在大牢里。”
沈舟云一如既往地打算使用恐吓的方式,不能用刑,那便施加一些精神压力。
但李星鹭却果断的摇了摇头,没有片刻犹豫就答道:“老爷只要知道三小姐与陈锐的关系,他不会管三小姐是否自愿,他只想处理掉妨碍他维持体面的人,而三小姐如果因此而招供,那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她可能只是为了活命而认罪。”
话音刚落,她立即想起和沈舟云在审问谭雨淼时发生的争执,她怕对方误会自己又在抨击他的作风,连忙解释:“我不是反对在办案时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有时候我也觉得耍点小手段会方便许多,但是这个度很难把握好,一不小心,最终会反噬到我们自己身上。”
说这番话时,原主的下场和沈舟云在原书中的命运不由得浮现在李星鹭脑海中,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舟云仍然迟迟没有回应,李星鹭紧张的抿了抿唇,迟疑的唤了他一声:“沈大人?”
沈舟云回过神来,侧头望了她一眼,星眸中情绪复杂。
他并没有误解李星鹭的话,她言语中的真诚他不至于听不出来,但先前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要么是不敢,要么是不想,时至今日,他才听到一句对他作风的客观评价。
他真的违背了办案的初心吗?
沈舟云很认真的思考了李星鹭的话,但却没有将心底的??疑问宣之于口,而是转身招来了提刑卫,让他们暗中潜入陈府,在陈锐的居所中寻找证物。
眼看着刚才的话题没了下文,李星鹭满腹疑惑,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继续话题,等她绞尽脑汁的组织好措辞,正要向着沈舟云开口,提刑卫却已经按照陈锐的口供,带回了药人女尸的其他身体部位。
见到那一堆碎成一块块的白骨,其中甚至混杂着五脏器官,李星鹭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她不自觉的合上了嘴,把刚才想要说的话抛在了脑后。
她跟着搬运尸骨的提刑卫来到验尸房,独自将散乱的尸块在一张铺着白布的长桌上摆放好,然后挽起衣袖,开始还原尸体的全貌。
碎尸是法医业内公认的最棘手尸体类型之一,因为在验尸之前,必须要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比照着,正确还原死者生前的模样,然后才能开展下一步工作。
李星鹭费了很大功夫将尸体拼凑还原,在验尸时反而很顺利,没花费太多时间就确定了死因。
她检验完死因,正准备离开验尸房去寻沈舟云,一转身,却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
刚才那么长的时间,他就站在一旁,目睹了她验尸的繁琐过程?
李星鹭心中有些讶异,但还是先公事公办般的向他汇报了女尸的死因:“死者体内有多种毒素堆积,这些毒素渗透了她的五脏,时间一长,她无法代谢掉毒素,从而引发了心肺衰竭。”
“她不是被刻意处理掉的?”
沈舟云的反问令她想起陈锐的说辞,他说杀掉作为药人的婢女是因为其没有利用价值了,可是从验尸结果来看,此女分明死于器官衰竭,这是无法控制的。
李星鹭摇了摇头:“从因果上来看,陈锐对死者下毒,导致了她的死亡,但他没有直接杀害死者。”
这与陈锐的说法有出入,是否说明他根本不了解死者死亡的详情?
况且,李星鹭不相信不懂药理的陈锐会像他和谭雨淼二人所招供的那般,仅凭借用医书、偶尔询问谭雨淼就能够调配出这么多种毒药并用在药人身上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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