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瑞王妃总是?担心苏御对顾夏的感情过于投入,却?得不?到同等的回?报。
几人说话的时候,苏绾宁已经吃完一盏果子茶,她拿着空了的茶盏对王妃说:“还是?母妃这儿的果子茶最好喝,再给我来一杯。”
瑞王妃闻言,收拢心绪,笑说:“你慢些喝,没人跟你抢。”
“那可不?一定,万一两位嫂嫂也喜欢呢,我怕母妃您没有带够食材啊,还不?得先多喝几杯。”苏绾宁笑嘻嘻地说,“夏夏你也尝尝啊,这果子茶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好了。”
顾夏震惊于绾宁的那一声嫂嫂,见周围其他人都?没觉得不?妥,才?稍稍放下心来,顺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酸甜适口、清香四溢,确实好喝。”
“是?吧。”见她同自己口味一样?,苏绾宁很?是?欣喜。兄长就不?喜欢这个味儿,以前?没少?嫌弃她的口味,现在嫂嫂也喜欢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说她!
“盼儿可要再来一盏。”瑞王妃无?意冷落顾盼,笑着问她。
“绾宁妹妹都?这般说了……”顾盼歪了歪头,说,“那便?再来一盏吧。”
“看看,看看,我就说嘛。”苏绾宁嚷嚷着,让丫鬟快些先给自己斟上,她一脸故作的焦急,可到底还是?没有绷住,露出?了笑来。
几人见状,也都?笑了。
气氛顿时轻快不?少?。
瑞王府人丁单薄,王妃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叙话的时间不?觉拖长了些。
当然,多半时候都?是?绾宁在说,顾盼和顾夏偶尔搭上两句,瑞王妃则笑眯眯地听着。
苏绾宁足足吃了三盏茶,直到有内侍来请,方止了话匣子。
瑞王妃率先站起,道:“那我们便?过去吧。”
昨日还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原,经过一夜,已被分成了三个区域,正中前?面的是?皇帝与随行妃嫔之位,左右两边则分别是?男宾区和女宾区。
通体金黄的皇帐气派恢弘,十分醒目。
皇帐两侧,整齐地列着两排锦棚,欢快的笑声杂杂嚷嚷。
众人见瑞王妃到来,纷纷退避行礼。
骑射比赛眼看就要开始了,瑞王妃便?也没和众人寒暄,同顾盼几人交代了两句,就径直去了专属的位置上坐下。
瑞王妃的座位被安排在康王妃和二公主?的中间,康王妃的另一边是?端王妃,三公主?则紧挨着二公主?坐。
三妯娌和两位公主?坐在正中头排,视野最好的位置,她们身后?是?几位阁老和重臣家的夫人,李清姿和虞清就在其中,两人中间隔了一排,虞清坐在第二排,李清姿则在第四排。
顾夏跟着顾盼和苏绾宁一起,坐在一群官家少?夫人和官家小姐的中间,同排的还有端王世子妃和端王府的清宁、溪宁两位郡主?。
双方相互见了礼,便?各自落座了。
几人才?坐下不?久,场中的骑射比赛就开始了。
大应尚武,京中的官宦子弟无?论文武,皆好骑射,因而场上的参赛人数不?少?,比赛也被分成了两轮,一轮是?官宦子弟之间的较量,还有一轮是?皇家侍卫与禁卫军间的抗衡。
侍卫和禁卫军的比赛被安排在前?头。
男子们都?非常期待这场比试,纷纷翘首以盼,就连武德帝也紧紧盯着。
参赛者们也不?负他们的期待,各个都?是?好手,比赛很?是?胶着。
绾宁郡主?是?好武之人,女眷这边就属她看得最入神,一会儿给这个扔彩头,一会儿又看好那个,瞧见自己看好的侍卫落了马,气得直跳脚。
溪宁郡主?也跟着她一块瞎起哄。
一个时辰后?,一名姓李的皇家侍卫拔得了头筹。
“李飞身手不?错,但远不?及你。”皇帐里,武德帝笑着赐了赏,随后?对苏御说。
“李侍卫毕竟没有上过战场。”苏御淡淡地回?。
说到战场,武德帝舒展的眉目微凝:“入了三月,天候渐暖,平城那边,烽火又起了。”
平城北面与鞑子接壤,每年开春,鞑子的军队就会南下抢掠,战事频发?。
苏御闻言也拧起眉来,中原与鞑子的战争已持续了上千年,几乎每朝都?是?如此,来来回?回?,循环反覆。
如此战事,劳民伤财,可又不?能不?打,总不?能叫鞑子肆无?忌惮地犯境吧?
苏御一直在思考一劳永逸的法子。
若能率军攻入鞑子的王庭伊列,一举重创鞑子,或许可以换来长久的太平,只?是?伊列位于草原深处,又有沙漠天险,实非易事……
就在两人沉思之际,第二场比赛开始了。
官宦子弟间的较量不?比武将们焦灼,却?更具观赏性,因而也更受女眷们青睐。
芝兰玉树的少?年们,骑着高头大马,浑身散发?着蓬勃的力量,一举一动疏狂肆意。
为显矜持,女眷们不?会一直盯着下方瞧,不?时就会侧过头同身边的人说上一句话。
康王妃笑着问端王妃道:“大嫂,听说这次骑射五郎也差人去报名了?”
端王妃点了点头,出?口的语气颇有些无?奈:“那孩子啊,无?论做点什么,总要弄的人尽皆知,不?过这次他不?是?给自己报的名,而是?给旁人。”
“旁人?”三公主?是?个活络的,闻言很?是?好奇。
瑞王妃也顺势看向端王妃。
端王妃叹道:“我也不?知是?谁,据说是?他近来新交的朋友,诗画骑射都?很?是?了得。”
坐在后?排默默听着几人交谈的虞清微微拧起眉,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日头渐烈,耀眼的阳光被棚盖遮挡,微风送了凉意过来,清爽怡人。
身侧的夫人和小姐们有的奉承三位郡主?,有的则同两位世子妃攀谈,只?顾夏身边一片冷清,不?时还能收获一些探究的目光。
顾夏也不?在意,安静地看着比赛,怡然自得。她并不?想?成为什么焦点,可有些目光她不?得不?受,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当做没有看见了。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反而更加引人侧目。
顾夏今日的打扮并不?出?挑,穿的是?那身荷绿色的骑装,耳饰是?白珍珠,头上也只?简单地别了个玉蝴蝶的发?簪,很?清爽的装扮,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她这一身衣裳是?用极名贵的妆花缎裁剪而成的,妆花缎素以轻柔著称,春日的风多轻啊,吹拂过来,竟能吹得她的衣裙如花朵般飘动,翩翩欲仙,愈发?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疏离感。
苏绾宁不?耐烦听奉承的话,无?论旁人同她说什么都?嗯嗯啊啊地应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日渐高升,参与比试的男子们一个接一个上场。
突然,苏绾宁倏地从位置上起来,跳出?锦棚站到外面的一块高台之上,一双好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下方正在射箭的男子。
身侧的夫人小姐见状,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顾盼也担心地道:“妹妹快些下来,仔细摔着!”
“我在这看得更清楚。”苏绾宁摆摆手,叫她不?用多管。
顾夏没有注意绾宁,她的目光也落到了场中那人的身上,一瞬不?瞬,他怎么会在这?
猎场中间,齐星礼御马,举弓,放箭,箭矢正中靶心,高高扬起的马蹄紧接着向下一个箭靶飞驰而去,随后?又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定远侯夫人也同苏绾宁一样?,突兀地站了起来,双目死死地盯着下方。
“侯夫人这是?怎么了?”旁边的国公夫人见虞清突地站起,面色煞白,不?由?问道。
锦棚外,旌旗摇摇,阳光透过摇曳的旗帜落到虞清惨白的脸上。
光影交织间,面容苍白的女子目露赤色,神色狰狞,直看得国公夫人心头一跳,不?自觉往外挪了挪身子。
前?头的几位皇亲也转过脸来,见其面色纷纷一怔。
李清姿率先反应过来,她飞速地看了黄嬷嬷一眼,黄嬷嬷意会,快步上前?扶住虞清,一根细细的银针随着黄嬷嬷地搀扶没入虞清的身体,虞清立时瘫软在黄嬷嬷怀里。
黄嬷嬷半揽着虞清,连连告罪道:“我家夫人身子不?好,昨天奔波了半日,今日又起的太早,这会儿有点受不?住了,惊扰诸位贵人了。”
端王妃见状,忙说:“你赶紧带侯夫人下去休息,请太医好好瞧瞧,可莫要出?什么岔子。”
黄嬷嬷又好生谢恩了一番,才?半搂半抱着虞清离开锦棚。
小小一个插曲,很?快就揭了过去。
瑞王妃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清姿一眼,才?转回?头,她应该没有看错,刚才?李夫人在冲定远侯夫人的嬷嬷使眼色。
她们是?什么关系?
猎场上,齐星礼射出?最后?一箭,抵达了终点,他用时不?长,每一箭的准头也很?不?错。
“那是?林府的哪位公子?”顾夏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这样?问道。
瞬间,周围的女眷都?窃窃私语起来。
“我亦不?知,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回?头让我兄长去打听打听。”
顾夏怔住了。
为何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齐星礼是?林府的公子?哪个林府?
顾夏下意识转眼去看顾盼。
顾盼仍旧一脸恬淡,嘴角的笑容并没有因为齐星礼的出?现而有所变化。
顾夏垂下眼帘,是?了,顾盼并没有见过齐星礼,即便?见过,她应当也不?会在意。
一阵风吹过,带起顾夏额前?的发?丝扫过眼前?。
顾夏本能地别开头,却?见前?边高架上的绾宁还紧紧盯着齐星礼的背影,素来豪爽爱笑的姑娘,此刻眼中唯有一片倾慕。
第47章 纵马
齐星礼的出现,不仅惹得年轻的少女少妇们好?奇,另一侧的夫人们也小声地打听起他的身份来。
这样的场合,可是为?家中适龄女郎相看夫婿的大好时候。
二公主性?子?开?朗,平素最喜牵线保媒,当下就派了身边的姑姑出去打?听。
周嬷嬷见状,在李清姿地默许下悄悄追了出去。
“秦姑姑,留步。”
秦姑姑闻声?回头。
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周嬷嬷故作?为?难了半晌,才?叹息一声?,说:“那位公子?的来历,我知道。”
没一会?儿,秦姑姑就?回来了,她凑到二公主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二公主面上闪过一抹错愕,眼神不由地飘向李清姿。
李清姿不着痕迹地冲她点了点头。
二公主又看了眼毫不知情?的瑞王妃,笑着对众人道:“原来那位公子?就?是五爷引荐来参加春猎的朋友,据说是秀山书院的学子?,身上已经有秀才?的功名了。”
二公主这话?说得委婉,可在场哪一个不是人精?当下就?听出她话?中的深意。
一座名不见经传的书院的学生,身上又只有秀才?功名,与她们的女儿完全不是一路人,不必浪费时间了解。
李清姿感激地冲二公主笑了笑,衣摆下的双手却狠狠地攥了起来。李清姿可以想像,刚刚周嬷嬷是用了怎样不堪的言语诋毁礼儿,才?换得现在这样人人不屑的结果。
该死的苏逞!
“那孩子?居然不是定远侯府的血脉,瞧着很?有西河林氏的风骨啊。”身后有一夫人悄声?说道。
李清姿闻言,忙稳下心神,转头往后看去,说话?的是大理寺卿杨元敬的夫人。
杨元敬是林允南的顶头上司。
顷刻之间,李清姿就?有了计较,她笑着对杨夫人说:“人有相似,倒不稀奇,哪能瞧着像谁就?是谁家的血脉,这世间生得不像父母的孩子?也大有人在。”
杨夫人一想,也是,她家长女就?生得不像她,也不像她夫君:“顾夫人说的是,是我狭隘了。”
李清姿:“不过一些浅见,杨夫人言重了。”
场内的比赛还在继续。
最后夺得头名的是归远将军家的次子?,李青。
也是李飞的嫡亲弟弟。
春猎头两场比赛的魁首,都被李家兄弟给夺了去。
一门双冠,武德帝大大赞扬了李将军一番,赐下重赏。
李夫人非常自豪,红光满面地接受着众人地夸奖。
另一边的李小?姐也是同样,两个哥哥都拔得了头筹,令李姝倍感有面子?。
方才?绾宁郡主咋咋呼呼地给这个扔彩头,给那个扔彩头,就?是不选她大哥,委实让她气了好?一阵。可人家是郡主,身份高贵,她也不好?以下犯上,就?只能憋着,这下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李姝挑衅似地看向苏绾宁,不想她竟已不在高台之上,位置上也没看见她。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怎么就?离开?了?
她是故意的吧?
她肯定是故意的!
李姝又被气到了。
午后有场女子?的狩猎比赛,比赛过后是篝火晚宴,所以中午各家都是回行宫自行解决的。
康王府与瑞王府的居所同在东面,两位王妃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二郎近来身子?可有好?些?”瑞王妃问道。
康王妃笑说:“入了春就?好?多了,咱们出发来了行宫这边,他也收拾收拾去了慈恩寺,说是要陪大姐姐待上一阵。”
瑞王妃也笑道:“他们姑侄一向感情?好?。”
“可不是嘛,都快赶上我这个母亲了。”康王妃很?无奈。
“二郎这孩子?,不说大姐姐,便是我和大嫂也很?喜欢,他从小?就?是个贴心的,稍稍逗一逗他就?咯咯笑得欢乐,不像我家三郎,整就?一皮猴到处闯祸,也不似大郎那般老?成,自然要讨人喜欢些。”
“二嫂这话?可就?埋汰四郎了,说到讨人喜欢,还是得看四郎。”
说着说着,两人就?聊起了当年的旧事。
顾盼和顾夏缓步跟在后头,听见两位王妃说起世子?们年幼时的趣事,两人都很?识趣地放慢了脚步,与前边隔出一小?段距离来。
“也不知绾宁去了哪儿?妹妹你知道吗?”顾盼放低了声?音,明知故问道。
苏绾宁是比赛中途走的,走得悄无声?息,并没有特?地告知顾夏,这点一直和顾夏待在一处的顾盼自是清楚。可她还是这样问了,其中地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郡主带你来了春猎又如何?还不是想抛下你就?抛下你。
顾夏却仿佛没有听出顾盼的话?中之意般,笑说:“妾身也不知晓。”
顾盼歪头看着顾夏,半晌,她忽然长叹了声?,语重心长道:“你也别?怪姐姐我多嘴,世子?让郡主带着你,可郡主却这般中途弃你于不顾,实在不像话?。”
顾夏心平气和地说:“郡主突然离开?定然是有要事,况且还有世子?妃您和王妃在,怎能算弃妾身于不顾呢?不打?紧的。”
顾盼慢慢敛去脸上的笑意,冷冷望着顾夏。
她瞧着很?从容,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点儿也没有曾经还在尚书府时的唯唯诺诺。
直到现在,顾盼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原本不被她放在眼里的五妹妹,是真得变了,变得再难让人忽视。
“妹妹还真是想得开?啊,反倒衬得姐姐我过于计较了。”顾盼再度扯起笑脸,悠悠道,“也是我的疏忽,妹妹毕竟与我不同……又怎好?过问郡主的行踪,若是让人知晓,可是要挨板子?的,还是想开?点儿好?,能活得久点。”
明晃晃地炫耀加讽刺,可顾夏还是一副没有听明白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迳自前行。
不远处就?是康王府所分到的宫殿,几人顿足相送。
又行了一小?段路,便到了东配殿,瑞王妃吩咐顾氏姐妹直接回去休息,之后也不必再来请安,午膳会?直接送去她们的院子?。
“是绾宁特?意求着你来的,又中途将你丢下,那孩子?着实是被我给宠坏了,你跟她同住,可要担待着她点。”交代完毕,瑞王妃温声?对顾夏说。
“王妃您言重了。”顾夏毕恭毕敬地回道。
瑞王妃有心同顾夏多说几句,可顾盼还在一旁站着,便歇下了这份心思?,说:“你们都退下吧。”
姐妹两人双双行礼告退,她们所住的院子?不在同一个方向,出了门就?左右分开?了。
顾盼住在明远堂。
从主殿回明远堂的这一路,顾盼一句话?没说,脸上也始终挂着温婉的笑,可等进了屋,门房刚被关上,她就?彻底变了脸。
她都这般悉心侍奉了,母妃为?何还要同顾夏说话?!
郡主会?丢下她说明郡主一点也不在意她!不过是个妓生女,居然也敢对着自己蹬鼻子?上脸!
张嬷嬷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顾盼,见她拿起一只杯子?,忙道:“世子?妃您消消气,夫人已经为?您筹谋,那贱蹄子?得意不了多久的。”
行宫可不比王府,这里的桌椅杯盏都是登记在册的,少了一只都要被细细盘问。
顾盼也知晓其中的厉害,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
顾夏这边就?平和多了。
她回来没多久,午膳就?送了过来。
绾宁依旧不见踪影,顾夏便自个儿安安静静地用了饭。她昨晚没怎么睡好?,又看了一上午的比试,还真有些累了,便闭起眼睛靠在榻上假寐。
她看似已经睡着,实则还在琢磨绾宁的事。
方才?苏绾宁看齐星礼的眼神,让顾夏感到不安,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看意中人的眼神。
可绾宁怎么会??
她跟齐星礼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齐星礼长得虽好?,但也不至于……绾宁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
还有就?是齐星礼。
能有资格参加春猎的都是官宦人家,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出现在的骑射场上?锦棚里的夫人小?姐们为?何都觉得他是定远侯府的公子??
顾夏试图理清这一切,不想却越理越乱。
迷迷糊糊间,顾夏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主子?。”喜儿走到顾夏身边,悄声?唤道,“世子?请您过去一趟马场。”
顾夏还沉浸在瞌睡的余韵里,缓慢地睁开?双眼,眼里氤氲着水汽,疑惑的“嗯”了一声?。
见人没有回神,喜儿又重复了遍:“世子?爷请您过去一趟马场,他在那边等您。”
“世子?爷请我过去马场?”顾夏总算反应过来,她一边撑着坐起来,一边问,“现在?”
喜儿点点头:“您的骑术是刚学的,世子?不放心您一个人进去森林里。”
想到骑马,顾夏莫名脸一红。
“知道了。”
顾夏在喜儿的服侍下重新梳了发髻,衣服倒是没有换,她这一身骑装穿着过去马场正合适。
苏御见了也是这么说的。
顾夏走近他时,苏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好?一刻,才?道:“这身绿的你穿着也好?看。”
顾夏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苏御几步,她可没有忘记他教她骑马那天发生的事,那件芳姑姑口中非常珍贵的红色骑装,顾夏是绝对不会?再穿第二次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连马都不想骑了。
苏御牵着一匹栗色的马驹对顾夏说:“还知道怎么上马吗?”
顾夏戒备地看着苏御。
苏御见状,挑了挑眉,显然也想到了什么,眼里浮现笑意。
顾夏没有错过苏御那个短暂的笑容,脑海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些画面……顾夏气急且羞,怒瞪苏御一眼,转开?脸不看他。
苏御也不在意,牵着马走上前,态度自然地将马缰绳递到顾夏手里。
顾夏接过马绳,还是不看他,倒不是生气,单纯就?是不想理他。
苏御就?这么看着顾夏耍脾气,觉得有意思?极了。
原先的顾夏,便是不高兴了,也还是会?强忍着,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现在就?不一样了,还敢不理他,真是越发的小?性?子?了。但他喜欢。
苏御忍不住捏了捏顾夏的耳朵,说:“再练练骑马,待会?儿和我一起进林,我再教你射箭。”
闹归闹,顾夏也知道这是为?了她好?,抬步走到马儿身边,亲昵地摸了摸马脖子?,随后小?心翼翼地翻身上马,揪着马绳“哒哒”地走了几步。
这些都是苏御教她的,要想骑好?马,首先得和马儿处好?关系。
苏御手上拿着一条木枝,道:“你的骑姿还是不对。”
说着,他用木枝在顾夏的腰臀上,还有大腿处轻轻敲了两下。
“太翘,太弯,还有这儿——”木枝缓缓上移,落在顾夏的胸前,“锁得太紧,放松一点。”
接连挨了三下,还都落在不可描述的地方,让顾夏很?难不去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可就?这么稍稍走神了片刻,苏御手里的木枝又落到了她的后背:“莫要走神了,骑射的时候务必要集中精神,否则会?受伤的。”
顾夏闻言忙收敛心神,认认真真地按照苏御教得去做,已经有了基础,又花上小?半个时辰巩固,顾夏的骑姿总算得了苏御的认可。
从马上下来时,顾夏还有些意犹未尽。
苏御扶了她一把,将水囊拧开?递给他:“喝口水,休息一会?儿。”
顾夏接过水囊,一连喝了几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进林?”
苏御认真地打?量着顾夏的脸色,见她除了脸颊微红,发丝微乱,便没有其他不适,才?道:“我先带你在外面跑一跑,没问题了我们再进去。”
话?落,苏御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高大的马儿立即“哒哒”着跑过来。
那马儿通体乌黑,只有四只蹄子?是白色的,顾夏刚来时就?注意到了这马,它实在是美丽,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毛皮油光水滑,在阳光下看起来闪闪发亮。
苏御看她一瞬不错地盯着马看,笑道:“这是踏雪,是我十二岁生辰那年,皇祖父赐下的,已经跟了我多年,你喜欢?”
顾夏点点头,赞叹道:“它好?漂亮。”
“那你摸摸它。”
“我可以吗?”顾夏欣喜道,这马虽然漂亮,但浑身都透着一股高贵冷傲、生人勿近的气质。
“踏雪确实气性?大,寻常也不让人碰,但是你不一样。”苏御鼓励地看着顾夏。
顾夏试探着伸出手,落在踏雪的脸上,踏雪打?着响鼻,乌溜溜的眸子?望着顾夏,旋即将头乖乖垂下,由着她抚摸,当真是乖顺极了,一点也没有方才?的高贵冷艳。
“你看,它也喜欢我。”顾夏兴奋地转头对苏御道。
苏御走到顾夏身边,低声?说:“马儿的嗅觉最是灵敏,你身上都是我的气味,它当然喜欢你。”
“……我去跑马了。”
顾夏转身想走,却被苏御一把抱住,一个翻身,连带着一起骑上了踏雪。
“你——”顾夏话?未说完,苏御就?抖开?缰绳让踏雪撒开?腿跑了起来。
迎面的风很?大,顾夏一时慌了,下意识往后,向苏御怀里缩去。
“别?慌,要坐稳,心稳了,身自然也就?稳了。”顿了顿,苏御又说,“我在。”
两个字,仿佛给了顾夏无尽的力量,她慢慢坐直身子?。
踏雪越跑越快,顾夏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朵云,正逆风而行。
马缰绳不知何时被交到了顾夏手里。
苏御的大手揽在顾夏腰间,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顾夏看着单薄娇小?,却很?有骑马的天赋。
在苏御的认知里,上一个这么快学会?骑马的人还是他自己。
顾夏骑着踏雪畅快地跑了两圈,下马的时候踏雪还恋恋不舍地蹭过来,显然已经非常喜欢顾夏了。
“好?玩吗?”苏御问她。
顾夏莫名看一眼苏御,她这么认真地练习骑马怎么能是玩呢,他问她这话?怎么像问孩子?一样……可顾夏也不能否认,因为?确实挺好?玩的,顾夏勉强点了点头。
苏御觉得她可爱得很?,取了帕子?替她拭汗。
虽然跑马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可马场四周还是有不少伺候的人的,四下里这么多眼睛看着,顾夏很?不好?意思?,接过帕子?说:“妾身自己来就?行。”
正好?这时,号角吹响,可以进林了。
由于狩猎比试的主角是女?眷们,所以礼部给安排的狩猎时间并不长。
未时?吹角进林,酉初鸣金盘点?,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时辰。
之后再由皇帝陛下钦点头?名,赐下赏,狩猎比赛就算结束了。
晚间的篝火宴以烤肉为主,所炙烤的便是下午所猎得的猎物。
为了避免出现女?子们所猎的猎物不够众人?享用的状况,部分男子也会骑马进入森林,一来可以多打一些猎物,二来也可以护着点?自?家女?眷。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藉机作弊的,但男子们所给?予的都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猎物,以全了部分不善骑射的贵女?们的脸面。
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也不说穿。
比试的头?几名凭借得都是真功夫,其中就以绾宁郡主和李将军家的李姝最为优秀,这两?人?之间的竞争也尤为激烈。
去年赢的是苏绾宁,前?年获胜的则是李姝。
其实苏绾宁贵为郡主,是有优先选择狩猎路线的特权的,她若有意,行宫的侍卫也很愿意悄悄告知?她哪边的猎物最多。
可绾宁不屑作弊,每每都让李姝先选,而后再自?己选。
输了不打紧,但是赢,她要堂堂正正的赢!
号角吹响。
苏绾宁第一个向着森林奔去。
李姝紧随其后。
苏绾宁策马跑在最前?面,一身火红的骑装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热烈、奔放,美得惊心动魄。
“绾宁妹妹果然一马当先。”苏逞望着那个方向,以一种果然不出所料地口气道。
齐星礼闻言往那边看了一眼,立马就收回了目光。
非礼勿视。
苏逞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齐星礼,见状,暗暗在心里点?头?,他对齐星礼的自?觉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