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你,你看错了!”顾夏大声否认。
苏御又笑了一声,说:“外边凉,你还是?进?来吧。”顿了顿,他又说,“不然我就出去抓你了,你看的话本子里应该有不少恶霸强占小船娘的戏码?难不成?你想?跟我现场演一出?”
顾夏慌张地捂住耳朵,这说的都是?什么荤话!
不知是?不是?捂住耳朵的缘故,稀里哗啦的水声消失了,顾夏警惕地想?回头观察,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带着直接撞进?身?后人的怀里。
太近了,近得顾夏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顾夏有些气恼:“爷,您走路怎么没有声啊……”
苏御没有接话,无声地将人掰过来,正对着自己。
有些事,是?会?食髓知味的,无论男女。所以苏御才贴上来,顾夏就软了身?子,抬起头看他。
苏御蓦地呼吸一重。
此时他怀里的顾夏,乌发凌乱,一双眼眸盈盈似水,欲语还休。
所有的耐心和克制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苏御狠狠地欺了下来,几?乎可以说是?粗鲁地堵住她的唇。
顾夏犹豫了一下,却挣脱了手,苏御正要去捉她,她却搂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回应。
这一下更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苏御的动作更加无所顾忌了。
等顾夏在床上躺下的时候,衣襟凌乱,肚兜的系带被解开,雪白的娇躯露出大半。
苏御完全覆了下来。
两人的衣衫凌乱地散了一地。
即便是?这种时候苏御也没有忘记带上肠衣,他一边亲着顾夏,一边拉着她的手,半是?强迫半是?鼓励地让她给?自己穿上肠衣。
顾夏很疑惑他是?怎么带上这个东西的。
可疑惑才起,就被狠狠碾碎。
窗台半开着,月光从?外面照过来,将两人的身?影投落在船板上。
顾夏是?躺着的,影子瞧着并?不明显,倒是?苏御,活脱脱就是?一头疾奔不停的狼。
因为他的动作,连游船都跟着晃动了起来。
顾夏羞得闭上了眼睛。
好在除了头回迫切一些,之后的苏御又恢复了平常游刃有余的模样。
狭小的船舱,船身?随波摇晃,耳边环绕着流淌的水声,都为这事增添了新鲜。
顾夏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一艘小船,在她的专属船夫地带领下,不疾不徐地朝着前?方荡去。
行宫里。
李清姿靠坐在贵妃榻上,望着眼前?闪烁的烛光,静默不语。
屋外一名丫鬟步履匆匆地穿过殿门,在周嬷嬷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周嬷嬷听罢,脸色大变,当即掀帘入内。可一走进?屋里,她又迟疑了,犹豫了半晌,还是?柔声对李清姿说:“夫人,查清楚了,表少爷会?跟在顾夏身?后离场,是?大姑娘的手笔。”周嬷嬷说着,悄悄抬头打量了李清姿一眼,继续道,“大姑娘先?是?差人向表少爷透露,说顾夏在瑞王府过得并?不好,所以表少爷才会?私下去寻她,只待两人会?面,就会?有人经?过撞破,事后再将他们曾经?的关系透露给?瑞王妃……”
辟啪一声,烛火跳动,李清姿凝视着烛光的双眼眨了眨。
“我就知道是?她,也只会?是?她。”良久,李清姿长长叹息了声,说,“礼儿是?顾夏的未婚夫,她将礼儿拉下水,对顾夏的名声是?致命的打击,顾夏作为王府的妾室,却和前?未婚夫私下相见?,这事若被王妃知晓,之后再爆出她与其他男子私相授受的事情?,能让盼儿的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
周嬷嬷听了李清姿的分析,心下一动:“既能打击那个小贱人,那咱们何不助大姑娘一臂之力?有您的筹谋,完全可以将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表少爷是?男子,到时只需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顾夏那个小贱人身?上便可,影响不到表少爷。”
李清姿摇了摇头:“不要太小瞧了苏御,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不能叫盼儿冒这个险。”顿了顿,李清姿又说,“况且礼儿对顾夏仍有情?分,他若知晓是?自己的介入害了顾夏,也不会?袖手旁观,倒时只怕得不偿失。三妹妹为了复国倾尽了所有,礼儿是?她唯一的血脉了,不能叫他出事。”
周嬷嬷一想?,也确实如此。
大姑娘很聪明,这计谋也很好,只是?她到底被瞒了太多的事情?。
可惜了。
“那大姑娘那边?”
“盼儿已经?彻底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这样的变数,于大计无益。”话毕,李清姿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眉眼间的疲惫便是?昏暗的烛火都遮挡不住。
周嬷嬷按捺住心中所有的惊疑不定,稳住心神,缓声道:“大姑娘只是?为情?所困,您再劝劝就好。”
“但愿吧。”李清姿揉了揉眉心,说,“她到底是?我的女儿,这最后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帮她的。”
毕竟她的肚子,能更方便自己利用。这句话,李清姿没有说出口。
周嬷嬷闻言,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回去,小步上前?为李清姿揉按太阳穴:“您吩咐老奴送去的东西三公主那边都收下了。”
听了这话,李清姿终于露出笑来,这次春猎的最重要目的总算是?达成?了,之后只等时机一到,就能顺理成?章地为允南和盺儿定下婚事。
至于其他的,三妹妹眼下这般,已无法出面笼络,她尚书夫人的身?份并?不足以震慑其他官夫人,只能之后再想?法子了,不急在这一时。
“顾夏……他们还没有回来?”
“想?来今晚是?在外边过夜了。”周嬷嬷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狐媚子!跟她那个瘦马娘就是?一路货色,当初您就不该松口让那个瘦马入府。”
苏御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在意顾夏,那盼儿成?功的机率……
李清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周嬷嬷并?没有注意到李清姿的神色变化,继续骂骂咧咧道:“不过是?长得与那个女人有五六分相像,老爷竟连身?份也不顾了,还真是?下得去嘴。”
李清姿回过神,听罢这话笑了笑,谁又能想?得到呢,后院通房小妾一大堆的顾大人竟还是?个痴情?种。
真是?虚伪啊。
当年,李清姿以女富商的身?份重回上京。
彼时的顾家因为顾老太爷之死,家财散尽,负债累累,急需一大笔银钱来渡过难关。
顾老太爷因此一病不起,顾云之是?嫡长子,这个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李清姿需要一个有潜力的夫婿做靠山,顾云之则需要借助李清姿的财力渡过难关,两人一拍即合。
可当时的顾云之是?有家室的,那个女人名汪雪,是?顾云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妻。
为了顾家,为了前?程,顾云之决定贬妻为妾。
汪雪失望至极,留下一份和离书后离开。
男人总是?这样,这个决定明明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可当那个女人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时,他又像受了情?伤般心如刀剜了许多年,甚至在功成?名就之后找起了替身?。
李清姿觉得可笑至极,她为汪雪感到不值。
“夫人可是?困了?”见?李清姿迟迟没有说话,周嬷嬷关切地问。
李清姿顺势点了点头。
周嬷嬷忙将人扶起,伺候她上床歇息。
暗道里没有风,墙壁上?悬着的壁灯热烈地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苏御缓步走在暗道里。
长安在前面领路。
齐星礼安静地跟在苏御身后,听着长安向他汇报上京这几日的情况。
“齐公子从书院消失的第二天,他就急了,属下趁机传信误导他,无声无息地将人引出来?抓了,之后就一直关在这里,这?人是个硬骨头,属下给他上?了刑,可他什么也没招,只一味地喊冤……”
“书院那边如何了?”苏御问。
长安闻言,犹豫地看?了齐星礼一眼。
苏御沉声:“不必顾虑,直接说。”
长安心下一惊,还是道:“肖叔已经?顺利替换进?去,那山长瞧着和蔼,实则并不常与人交流,同定?远侯府的联系也都是通过书信,肖叔擅易容,又一贯谨慎,没人能看?出破绽。”说着,长安下意识看?了齐星礼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世子让他当场说的用意,“与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齐公子,如果有人能看?出破绽,那应该也只有齐公子。”
齐星礼停下了脚步。
通过长安的汇报,齐星礼也猜出他们所说的人是谁了。
他们利用他的行踪,悄无声息地抓了山长,并将自己的人安插了进?去。
齐星礼闭了闭眼。
难怪苏御当初要求他不声不响地前往春猎,不让任何人知晓。
起先他还以为对方是担心他透露了行迹,让定?远侯府的人提前知晓了去,率先做出防备,而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原来?如此啊……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算计,既打乱了定?远侯府原本?的计划,又悄无声息地拿下了山长,将自己的人马渗透进?去。
“如此瞒我,你就不怕我反水?”齐星礼望着苏御,问道。
苏御:“用人不疑。”
齐星礼笑了一下,说:“今日之前,我或许还会信你。”
苏御黑沉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齐星礼,良久,才神色淡淡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信我,毕竟你是林伯伯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了。”
这?是威胁?
苏御似是看?穿齐星礼藏在心底的念头,慢慢地一字一句道:“你可以认为这?是威胁,但我更愿意将之视为一种告诫。”
话毕,苏御也不停留,直接抬步往前。
齐星礼愣怔了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几?人继续朝前走着,很快就到了密室门口。
“你不必随我进?去,去隔壁的耳房听着便好。”苏御掀眸看?向齐星礼,说,“你想知道的一切,今日都会分晓。”
齐星礼的手指不觉蜷缩了下,忽然?就觉得脚底似有千斤重,内心也没由来?地涌上?一阵慌乱。
这?样的慌乱,齐星礼从不曾有过,但所幸他是个沉得住气?的。
内心慌乱的齐星礼面上?不显半分,几?乎是毫不犹疑便应下了,干脆利落地转身进?了隔壁的耳室。
耳室与密室相连,中间那堵木墙是空心的,很容易就能听到暗牢那边的对话。
长安为苏御推开密室的门,又从旁边的墙上?将挂灯拿下来?照明。
苏御踩着羸弱的烛光走进?密室。
密室不大,里头很暗,不时发出一阵阵腐臭的味道。
烛火照亮密室,一道消瘦的身影被投在墙上?。
那人四肢铐着铁链,整个人仿佛没了骨头一般,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听到声音,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却在瞧清来?人的面容时,露出惊恐之色。
“你认得我?那很好。”长安搬了张擦净的椅子过来?,苏御顺势坐下,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悠悠说道。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垂下眼,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声地说:“不……我不认识你,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苏御抬手示意长安,“给张金忠山长扎几?针,让他醒醒神。”
长安闻言上?前,从怀中摸出几?根银针,飞快地扎进?张金忠的指甲盖里。
“啊!”
惨叫声顿时在幽深的密室里响起。
隔壁的齐星礼闻声站起,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紧紧闭上?双眼。
“我这?个人耐性不好,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苏御起身走到张金忠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他,“齐氏,是不是你杀的?”
长安听着很疑惑,那么多紧要的问题,世子怎么问这?个?
一墙之隔的耳室里,齐星礼却是轻轻屏住了呼吸。
张金忠摇着头否认:“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齐氏,我没有杀人。”
苏御没有理会他的否认,开口再?问:“林允南跟虞清是什么关系?”
张金忠闻言脸色一白,惊恐地抬起头,一对上?苏御的视线,又快速地低下:“你……你在说什么?”
苏御微微一笑,说:“我一向只喜欢问别人问题,而不喜欢回答。我再?问你一次,虞清跟林允南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都知道什么了?张金忠心跳如雷鼓,这?些隐秘,瑞王世子是怎么知道的?公主身边难道出了叛徒?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不认识他们,你找错人了。”
苏御丢了一块玉佩到张金忠身上?,一块他从齐星礼那里要来?的玉佩。
张金忠一看?玉佩,顿时身抖如筛糠。
“认得便好。”苏御说道,“齐星礼眼下就在我手里,你将虞清的亲生儿子给弄丢了,你以为她还容得下你?”
公子果然?落在他们手中了……
“坦白是你唯一的出路,我耐心不多,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听着这?些诛心的话语,张金忠绷紧了脸,两颊因牙根太用力而发酸发痛,心防却被一点一点瓦解,再?出口的声音隐隐发着颤:“你……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说过,我不喜欢回答问题。”苏御转过身不再?和他说话,对长安道,“本?世子刚讲过的话,他转头就忘了,想来?是脑子还不够清醒,给他的另一只手也扎上?几?针,再?醒醒神。”
“是。”长安拿着针上?前。
这?回才下去一针,张金忠就吐口了。
“……侄子,林允南是虞清的侄子!当……当年?虞清与她的弟媳同时产子,她弟媳难产身亡,虞夫人便将那个孩子养在了自己身边……”
张金忠说到这?里有些犹豫,抬眸看?向苏御。
苏御又坐回到椅子上?,闻言眼皮也没有抬:“不要侥幸了,我既能知道你和定?远侯府的事,能知道齐星礼和林允南的身份,就能知道别的事,你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清楚,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张金忠不想就这?样背叛公主,他全家人的命都是公主救下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张金忠闭了闭眼,脑子飞快地转着。良久,他仿佛妥协了般,睁开眼,长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个下人,知道的也不多……齐星礼是夫人的亲生儿子,至于夫人为何将自己的外?甥和亲生儿子调换,草民是真的不知,想来?是定?远侯府内部的问题,您知道,大户人家总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金忠试图将事情归为定?远侯府的内部争斗。
“你为什么要杀齐氏?”苏御没有理会他所谓的“推测”,陡然?转移了话题。
张金忠不知他此问何意,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指间立时传来?一阵刺痛,权衡再?三,张金忠道:“是……是夫人的意思,齐氏带坏了公子,还不知悔改,所以夫人才吩咐我动手。”
苏御闻言也没有追问,淡淡再?道:“那你知道虞清是前朝公主的事吗?”
一语落,让在场与隔壁的两人都惊住了。
张金忠满脸不可置信,瑞王世子居然?连这?都知道了!怎么可能!
苏御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说:“这?样看?来?,你是知道了。”
张金忠想要摇头否认。
苏御歪头看?着他,脸上?突然?浮起一个笑来?,明明是很好看?的一个微笑,却无端地让人心头发寒,张金忠见状,生生止住了摇头的欲望。
他没有活路了,对方根本?就没打算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豆大的汗珠从张金忠的额上?滚落,滴在他脏污得看?不出本?色的衣服上?,晕成黑黑的一团。张金忠被这?个认知彻底压垮,整个身体无力地往前倾去,靠两只手撑着才能勉强坐着。
禁锢着他的镣铐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撞击声,而后归于沉默。
足足沉默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张金忠突然?瘫软了下去。
长安见状,上?前查看?。
“爷,他咬破了齿缝里藏着的毒药,自尽了。”
“倒也还算聪明。”苏御面上?一派平静,似乎一点也不为没有套出有用的信息而感到惋惜,“将尸体处理干净,不要给肖老留下麻烦。”
苏御说罢,直接起身。
长安立马上?前为他推开密室的门。
张金忠的死完全在苏御的算计之中,他本?也没有打算从张金忠的口中套话。张金忠只是个边缘人物?,所知有限,苏御查到的信息都比他知道得更多,他嘴里的毒药也是苏御示意长安特地留下的。
这?个人死了比活着更有用。
苏御今日之所以亲自走这?一趟,也不过是为了做戏给齐星礼看?,有些事,由他们直接告知结果,远没有自己亲耳听到的震撼。
张金忠目前所透露出的信息已足够齐星礼震惊,逼之过多,反无益处。
苏御走出密室不久,耳室的门也被推了开,齐星礼从里边走出,走得非常之慢。
“你是故意让我听这?些的。”齐星礼缓缓来?到苏御面前,说道。
苏御也不否认:“都是实情,你该知道的。”
齐星礼闭了闭眼,他一早就知道母亲是被定?远侯府害死的,也知道山长可能是侯府的人,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动手杀害母亲的人居然?就是山长。
前朝公主……
侄子……
林允南是末帝之后!
那他们想做什么,不言而喻了。
齐星礼的心在这?无边的晦暗中沉沉下坠。
“你就不怕我知道后阳奉阴违,背叛你?”这?是齐星礼今日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苏御不答反问:“你会吗?”
齐星礼怔了怔,随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能!”
是的,不能。
齐星礼是读书人,最?是知晓历史。
前朝的最?后几?任君主都是无能之辈,他们在位期间,只图自己享乐,致使国库空虚,整个中原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末帝更是荒唐到对童男童女下杀手。
前朝的灭亡是天意,更是民意。
武德帝改朝登基后,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方将大局稳定?,百姓们也渐渐过上?了好日子,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动摇国本??
绝对不能!
密室的过道狭长又逼仄,两人从里走出,大门推开的瞬间,薄薄的夕光如水般涌入。
门里门外?,俨然?是天上?地下两个人间。
苏御闭着眼睛适应着光亮,一会儿,他回身望着齐星礼,郑重道:“还望齐公子莫要忘了,读书人的手是做什么的。”
齐星礼心神一震。
读书人的手,是用来?执笔的。
而这?支笔,是为了替百姓伸冤造福方才存在的。
黄昏时?分,苏御刚回到王府,等在门口的周管家就立马迎了出来。
“世子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主院。”
苏御见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可是母妃出了什么?事?”
周管家张了张嘴,很艰难地开口道:“不是王妃,是夏……夫人……”周管家是知道苏御对顾夏地看重的,说着,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些,“她与外?男私相授受,被王妃抓了个正着。”
苏御闻言脸色一沉,大跨步往王府里走去。
周管家小跑着跟在苏御身后,小声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是夫人的那个贴身丫鬟,她今日为夫人往外?送信的时?候,王妃正领着世子妃和郡主游园,那丫头许是心虚,见了王妃就躲。王妃瞧着怪异,便?将人叫上来盘问,谁知竟从她身上搜出一封夫人的亲笔信来,那信是……”
苏御突然停下脚步,问:“为何要搜那丫头的身?”
周管家差点没刹住脚,瞧着苏御的神?色,只觉得后背发凉,回话的声音更低了:“那丫头鬼鬼祟祟的,王妃问话也答得吞吞吐吐,还?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怀里,王妃起先还?当她是偷了府里的东西,不想竟是……那信我也瞧过了,确实是……夫人的笔迹。”
话毕,周管家都不敢抬头去看苏御了,他完全?无?法想像世子此时?的心情。
想他家世子,年少英才,在战场上翻云覆雨,又于官场中纵横捭阖,家中却出了这样的污糟事,简直荒谬!
因为苏御的缘故,周管家对顾夏的印象极好,所以刚听到时?,他是不信的,可对比完信上的笔迹,他不得不信。
之后他们又从梧桐院的书房里翻到了顾夏与他人互述衷肠的情信,那贴身丫鬟苦苦挣扎,见事情败露也狼狈招供,桩桩件件,令他不得不信。
区区一个庶女,居然敢这样作践他们世子的心意!周管家非常愤怒!
“信在哪?”苏御问。
周管家没想到苏御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就答:“在王妃手里。”顿了顿,周管家又说,“那信……也没什么?好看的。”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酸言酸语,亏他曾经还?以为那是个得体的好姑娘!
苏御没有再问,抬步就往主院走去。
主院里。
顾夏和小叶双双跪在下首,瑞王妃面?色铁青地坐在上首,身边坐着顾盼和苏绾宁,两人一左一右温声劝着瑞王妃。
苏绾宁不时?转头,将担忧的目光落到顾夏身上。
顾夏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发至今,她除了刚开始时?询问自己所犯何错,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仿佛默认了般。
瑞王妃有心让她解释,可见她如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姑娘的心里是真地藏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她的前未婚夫。
顾夏入王府为妾,自家儿子是用了手段的,这点苏御一开始就告知了瑞王妃。
瑞王妃是个厚道人,见人好好的姑娘平白无?故成了低人一等的妾,虽然只是暂时?的,可她还?是对顾夏感到愧疚,所以一直对梧桐院诸多照顾,梧桐院的一应起居饮食也都是给的最好的。
瑞王妃可以接受顾夏心里的人是她的前未婚夫,可眼下又冒出了个不知名的男人。她还?与那男人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了十来天,据那丫鬟所言,她本还?打?算与那男人私奔,是因贪恋王府的富贵才留了下来,瑞王妃无?法接受这两点,脸色不觉越发难看起来。
底下的几?个丫鬟婆子们见状,大气不敢一出。
顾盼柔声劝慰着瑞王妃,十分体贴,看都没有看顾夏一眼,也没说她一句坏话。
苏御一跨进院门,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顾盼地劝慰下,脸色好了很多,她看向顾盼的目光也充满了欣赏。
苏御微微眯起眼,别人或许不知情,但苏御是知道的,小叶早就投靠了顾盼,顾夏并不信任她,根本不可能将这样的事情交给她做。
再结合眼下这情形,是谁在搞鬼,已经很明显了。
对方的目标……是他的母妃。
苏御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她们的目的。
能想到从母妃身上下手,真是好心机,但到底还?是小瞧了他,也小瞧了他母妃。
“哥,你回来啦。”苏绾宁第一个瞧见苏御进门,连忙起身迎了上来,低声说:“嫂嫂她……”
苏御微不可察地冲绾宁摇了摇头,转而规规矩矩地向瑞王妃行?礼:“母妃。”
瑞王妃摆了摆手。
苏御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上前将顾夏扶起:“怎么?跪着?地上凉。”
没料到世子会当着众人的面?来扶自己,顾夏满脸愕然,眼睫轻眨,飞快地看了一眼苏御。
苏御安抚地对她笑笑。
顾盼将这一幕看进眼里,目光微凝,半晌,垂下了眼,纤长的睫羽在白皙的眼睑落下一片阴翳。
瑞王妃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喜欢这姑娘的,所以刚刚即使在愤怒,她也没有命下人动手责打?顾夏。
可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瑞王妃也着实喜欢不起来。
“你瞧瞧这信。”瑞王妃叹息了声,示意一旁的管事嬷嬷将一张信纸递给苏御。
苏御抬手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室内很安静。
没一会儿,苏御就看完了信。
见他看完了也没有动静,瑞王妃又对小叶道:“刚刚交代的,你对着世子爷再说一遍。”
“是。”小叶道,“主子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她和那人是在慈恩寺里认识的,当时?府里的老夫人身子不好,主子便?请命去了慈恩寺,为老夫人祈福……”
小叶说着,偷偷抬眸看了苏御一眼,顿时?被惊地噤了声。
世子爷正盯着她,明明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格外?的锐利,好像刀子一般,隐隐还?透着一股热切,似乎对自己讲的话非常感兴趣。
不要慌。
小叶深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继续道:“那是一个雨夜,那人似乎受了伤,姑娘将那人安置在自己的禅房里,细心照顾了十来天,每日同吃同住……这些事情姑娘都是瞒着奴婢自己做的,奴婢只是个丫鬟,姑娘既然不愿说,奴婢便?当自己不知情了……”
小叶说的都是实话,只是隐瞒了其中一部?分关键,比如顾夏与那男子并不认识,一开始她只是在救人。
“他们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姑娘时?常借买书的机会出府与那个男人私下相见,他们……他们原本是打?算私奔的……不想竟突然得了机会可以入王府,一番合计,姑娘便?没有走。奴婢本以为姑娘是收心了,要好好过日子了,不曾想……奴婢是帮姑娘送过好几?次信,可奴婢不识字,不知道信上的内容居然是……是……世子爷请饶奴婢一命,奴婢是真的不知情啊。”
小叶边说边磕头,瞧着可怜极了。
“你确定与她相见的,是寺庙里的那个男子。”苏御低声问她。
小叶肯定地点头:“奴婢不会看错的!绝对就是他!姑娘可喜欢他了,从慈恩寺回来那阵,她每天都心不在焉的,直到与那个男子重新联系上了才不那般失魂落魄。”
苏御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他将目光转到顾夏身上,双眼一错不错,紧紧地盯着顾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