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接过丫鬟手中的灯笼,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跟着。
自己则同顾夏沿着小径缓缓往前走着,灯影昏黄,花园里的多数花儿都已开败,唯有山茶,依旧开得如火如荼,碗口大小的花瓣,在月色和灯色的映照下,越发显得娇艳明丽。
苏御沉默地走着,顾夏偷偷看了他好几眼都没?有被发现。
他在走神。
顾夏悄悄伸出?手,去挽他的胳膊。
这是在外边,若换做平时,顾夏一定没?有这么大胆。
可这个瞬间,她想这样做,她也想成为他的依靠。
苏御低下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他今日穿了身玄色的衣袍,衬得她的手就仿佛一枝在夜间静静绽放的花苞,洁白,晶莹。
苏御抿了抿唇,非常自然地抬高手,握住了她的。
两人?一路往前,不一会儿便到?了荷花池边,凉风拂面,裙带当?风,有流萤在未及清理的枯败荷叶间闪烁,仿佛天上?落下的星子。
月亮倒映在池塘里,当?风吹着水面泛起?波纹,水里的月亮也跟着变换了形状。
“父王第一回 教我习武就是在那儿。”苏御指着池塘中间的亭子道。
“在亭子里?”顾夏诧异,习武不该去大点?儿的地方吗?
苏御点?了点?头,说:“那天就扎了马步,本来听父王说要?亲自教我习武,还挺开心?的,早早就起?了来,还特地带上?了祖父亲手给我做的木剑,不想竟被父王拘着扎了一个上?午的马步,结束的时候腿都是抖的,还是父王抱我回的院子。”
顾夏想像那个场景,忍俊不禁。
“您那时候多大了?”
苏御牵着顾夏慢慢地走着:“快七岁了,那年祖父刚刚登基,赐下这个府邸给我们一家四口居住。”
“您之前提过,说王府的布局是父王按着母妃的喜好亲自设计的。”
苏御“嗯”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你?现在看到?的,已经是经过匠作?监休整后的院子了,按照父王最初的布局,走在其间可是会迷路的,那一阵子总有丫鬟婆子在院子里出?不来。”
顾夏听了也笑了起?来:“我还记得您说过的狗尾巴草的事?情。”
那样聪慧豁达的一个人?啊,竟这般英年早逝……
顾夏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已经带起?的笑容,也直接僵在了脸上?。
苏御倒是十分平静:“听绾宁说母妃今天中午弹琴了?”
顾夏稳了稳心?神,颔首道:“很好听。”
“母妃是在江南长大的,自幼便练得一手好琴,我小时候常听她抚琴,父王若在也会以箫声和之。但父王死?后,母妃就再也没?有拨过弦了。”
顾夏闻言,心?里又是一酸。
苏御说得轻描淡写,顾夏却没?法如他一般淡定从容。
因为……太美?好了……
越是美?好的往事?,在其中一个当?事?人?遭遇不幸后,越会成为扎根在活下人?心?中的一根刺。
尤其瑞王,还是生生被人?害死?的。
无怪世子当?初会发下那样的誓言。
——不找出?凶手,永不袭爵!
可人?死?万事?休,无论活着的人?再如何作?为,死?去的人?也无法再回来。
一时间,顾夏感到?特别心?疼。
心?疼世子,这么些年,他一定过的特别煎熬。
察觉到?顾夏情绪有变,苏御揽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顾夏努力让自己镇定,把话说出?来,“我就是觉得遗憾,没?能?早早到?你?身边,陪着你?。”
苏御一怔,而后笑了:“傻话。”
“我说真的!”顾夏急急解释道,“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起?码能?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
顾夏说着说着,眼泪莫名地流了下来。
这很奇怪,她明明没?想哭的。
苏御看着她,抬起?手来,指腹轻轻拭过她的面颊,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的湿意。
“夏夏,我很高兴你?现在在我身边。”苏御拥住了顾夏,两人?站在桥边,相拥的倒影交叠着落在了池塘里,随着水波一起?荡漾。
顾夏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闷的,鼻音很重。
“我以后也会陪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会一直都陪着你?。”
苏御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际:“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可不兴反悔哦。”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顾夏的心?却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砸的她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才不会呢。”顾夏紧紧抱住他的腰。
两人?只在桥上?小站了一会儿,便又提步往前了。
等他们回到?梧桐院,朱嬷嬷已经备好了热水,将?各自换洗的衣裳也收拾了出?来。
是苏御先去的净室,之后才是顾夏。
待两人?都沐浴完毕,夜已经深了。
这一晚,没?有耳鬓厮磨,也没?有颠鸾倒凤,两人?裹着一床被子,紧紧地靠在一处,他们睡的很安静。
苏御难得地比顾夏睡的早些。
帐子外头的灯光透进来,顾夏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御。
他睡的很沉,下巴处冒出?了短短的青茬。
外面应是起?了风了,带动?屋外的树木沙沙作?响。
苏御的睡眠极浅,顾夏很怕吵醒他,所以完全不敢乱动?。她就这么侧着躺着,撑着头打量他,看着看着,也睡了过去。
隔日便是寒衣节了,也是苏御的休沐日。
寒衣节虽不是什么大节,可依旧得开坛祭祖,尤其是皇族,除了烧寒衣外,还得安排人?哭灵,并设宴席,宗亲们都需到?场,以示郑重。
主持寒衣节是宗妇的权益,因而无需礼部插手。
文德皇后去后,宫中的寒衣节便一直由贵妃娘娘代为主持。
与中元和过年时的祭祖不同,寒衣节的祭祀形式要?简单很多,众人?也无需特意去往太庙。
这一次祭祖,苏御特意带上?了顾夏。
入了宫门,苏御首先便带顾夏去了贵妃娘娘所在的宁怡宫。
贵妃邵氏,是瑞王的生母,苏御的嫡亲祖母,也是目前所有后宫妃嫔里位分最高的人。
宁怡宫靠近御花园,是宫中难得清幽却不偏远的地方?,这里最初被唤作太和?殿,是前朝皇帝专门建来供自己游乐的地方?,武德帝入住皇城后,对此?处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并将之更名“宁怡”赐予邵贵妃。
走到宁怡宫正殿门口,顾夏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苏御见状,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小?声说:“别紧张,皇祖母不?会为难你的。”
顾夏嗔了他一眼。
说的倒是轻巧,她也不?想紧张啊,可这哪里是她能控制的?
苏御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前面?太监的唱名声,只得将安慰的话吞回,道了声——别怕,我在。
仅仅四?字,却似乎比任何长篇安慰都要?来得有效,顾夏奇迹般地安下心来,跟着苏御一道入内。
殿内并不?安静,时不?时就有说话声传出,间或夹杂着女子娇爽的笑声,是绾宁的声音。
他们?四?人是一起进宫的,只是王妃和?郡主一进宫门便被贵妃娘娘安排的轿撵给接走了,所以她们?要?比顾夏两人早到一些。
苏绾宁本?有意让顾夏也随她们?一同乘坐轿撵,却被顾夏拒绝。
顾夏并不?想引人注意。
虽照当下的规矩,正妻下堂后,媵妾是可以取而代之的,可到底顾盼才离开不?久,她不?该那般张狂。
苏御知晓顾夏的顾虑,便没有勉强她,反而出言帮她打发了绾宁,道自?己想带她看看宫里的景色。
过来的这一路上,苏御也确实给顾夏讲了好些宫中的景致和?趣事。
听着内里传出的熟悉笑声,顾夏不?觉更安心了。
她低眉垂目地跟着苏御,一路行至房间中央,双膝跪地,行了标准的跪拜之礼。
“都起来吧。”邵贵妃柔和?的声音响起。
二人双双起身,顾夏规规矩矩地随着苏御站在一侧。
“好孩子,快到祖母这边来。”邵贵妃对顾夏招了招手。
顾夏看了苏御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抬步,稳稳当当地走到贵妃面?前,屈膝道:“娘娘金安。”
从顾夏进门开始,邵贵妃就一直认真地观察她的神态动作。
她不?怯懦,也不?骄纵。
邵贵妃很满意顾夏的表现,她的孙儿样样都好,便是眼光也是极好的。
邵贵妃亲自?将顾夏扶起,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是个好颜色的,倒是便宜修止了。”
顶着邵贵妃的目光,顾夏有些拘谨,却没有失态,闻言,她抿着唇笑了笑。
被打趣的苏御闻言,也勾了勾唇,他没有如往常那般先告辞离开,而是示意宫女端了茶来,就这样大喇喇地坐在下首看着几人说话。
邵贵妃见他这护犊的模样,心中不?觉好笑。
还真是……连回避都舍不?得回避了,难道她一个做祖母的还能欺负了他媳妇不?成??
“坐吧。”邵贵妃亲热地拍了拍顾夏的手,示意了旁边的杌子,然后又对身后的老嬷嬷道,“孙嬷嬷,赶紧把我给修止媳妇准备的见面?礼拿上来。”
孙嬷嬷应喏上前,她身后一个捧着盒子的宫女也跟着走上前来。
孙嬷嬷将盒子打开,捧到邵贵妃面?前。
盒子里装的是一只镯子。
邵贵妃颔首。
孙嬷嬷笑着示意顾夏伸出手。
顾夏依言做了,由着对方?给她戴上手镯。
翠绿的镯子衬得顾夏的手愈发的白如皓雪,仿若晶莹剔透到了骨肉里,别具一番美感。
绾宁见了,忍不?住夸赞道:“嫂嫂你戴这个镯子可真好看。”
邵贵妃看着也很满意:“确实不?错,这手镯果?然很衬修止媳妇。”
瑞王妃也说:“娘您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顾夏能听出几人话语中的真心实意,心下一暖,站起福了福身,说:“谢娘娘赏赐。”
邵贵妃笑了笑,拉着顾夏重新坐下:“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说着,不?由瞟了眼下首坐着的苏御,打趣道,“莫不?是修止平素脾气?不?好?总欺负你,所以才惹得你这般客气??”
“没有,没有的。”顾夏连忙摆手,一脸认真地解释,“世子对我很好,特别好!”
小?姑娘急急切切替夫郎说话的模样又实诚又可爱,看得邵贵妃和?瑞王妃俱是一笑。
“修止他啊,从小?就是个调皮的,胆子也大,六七岁的时候就敢去爬宫里的高树,记得有一回夏天,他撺掇着大郎和?二郎跟他一起在御花园的树上抓知了,却被陛下撞了个正着……”邵贵妃笑着跟顾夏说了好些苏御小?时候的趣事。
顾夏听得津津有味,脑海里也不?由浮现起那个场景。
年幼的苏御趴在树上摸索,苏衡在树下仰着头?指挥,身体不?好的苏徖则抱着只小?竹篓,紧紧地掩着盖子,就怕里头?的知了逃出来。
随从的宫女太监们?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又拿这三个小?祖宗没有办法,见到武德帝过来,吓得她们?赶忙跪下请罪。
树上的苏御见了祖父也是一惊,一个没有抓稳从树上摔了下来,下头?的苏衡、苏徖见状,连忙上前去接,兄弟三人顿时摔作一团。
好不?容易抓到的知了也趁着盖子掉开的空档飞跑了。
场面?一片混乱……
顾夏低下了头?,努力忍着笑,却还是没能忍住,肩膀因着难忍的笑意还颤了颤,心里仅剩的那一点拘谨也随之彻底散了去。
一直没有出声的苏御突然叹了一声,说:“祖母,您还是给孙儿留点面?子吧。”
邵贵妃拿眼瞟他:“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没有一件事是冤枉你的。”
苏御闻言,又叹了一声。
顾夏看他这样,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没有顾忌的绾宁更是笑得超大声。
一时气?氛融洽。
几人又小?坐了片刻,孙嬷嬷上前提醒道:“娘娘,该去祭台准备了。”
邵贵妃点了点头?,站起身:“吉时快到了,你们?也随我一道过去吧。”
寒衣节祭祀被设在清衡殿里。
清衡殿是后宫停灵祭祀的地方?,平日里宫门紧闭,十分荒凉,一年到头?也就开启那么一两次。
依据钦天监挑好的吉时,帝与贵妃二人携宗室皇亲入殿祭拜,之后便是烧寒衣、哭灵、做法事等流程。
待祭祀结束,已是黄昏,宫中设了晚宴招待。
这是顾夏第一次以瑞王世子枕边人的身份正式现身人前。
顾盼自?请下堂,去往顾氏家庙祈福一事,虽被虞清谋逆之事盖过了风头?,可这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上京。
因此?众人对以媵妾身份入王府的顾夏都很好奇。
好在今日来此?的都是皇亲,即便感到好奇,也不?会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苏御特意领着顾夏在宗亲中转了一圈,顾夏的得体应对让她赢得了不?少赞赏,特别是二公主一家,对她简直赞不?绝口。
二公主还邀请顾夏得空了多多来往。
顾夏笑着应下。
她很清楚,宗亲们?的好脸并不?是给她的。
他们?想要?交好的是瑞世子,是皇帝和?朝臣们?公认的储君。
一圈招呼下来,顾夏的脸微微有点发热。
“累吗?”苏御低声问她。
顾夏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回道:“还好。”
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瞧着既淡定又端庄。
离她极近的苏御却是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子,笑了,装得还挺好。
“再?忍一忍,天色不?早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宴席就会散了。”
顾夏“嗯”了一声,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苏御失笑,他料得不?差,就在他说了这句话后不?到两刻钟,武德帝就宣布散席了,众人鱼贯而出,各自?回府。
寒衣节过后不?久,上京城便迎来了缠绵数日的秋雨。
武德十七年,十月初八,风停雨霁。
这日是个极好的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大朝会上,中书令罗熙上奏请立太子,帝允之。
当朝便下诏立瑞王世子苏御为太子,令钦天监择吉日完成?储君册封大典。
武德十七年,十月十七,大吉,诸事皆宜。
册立太子的加冕礼就定在了这一日。
辰时,武英殿外,旌旗烈烈,仪仗森森,武德帝于奉天正殿召集群臣,册封典礼正式开始。
苏御着储君冕服,由礼官引领,入丹埠,进丹陛,礼部?尚书当着满朝文武亲宣旨意,再?由武德帝亲授太子金印。
于这一日起,大应王朝正式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储君。
册立仪式结束后,准太子苏御还需亲赴太庙,祭告先祖。
太庙的撞钟声传来时,顾夏正在清辉堂的小?厨房里教苏绾宁做花糕。
花糕亦称重阳糕,是以米粉、果?料等为原料做出的糕点,新鲜出炉的花糕吃起来香甜松软,特别适合上了年纪又喜好甜食的妇人食用?。
顾夏给瑞王妃做过一次,王妃很喜欢,绾宁当时也在,便也尝了一块。她的口味同苏御一样,偏好咸鲜,但?这花糕却深得她心,她缠着顾夏要?学,说等学会了,就入宫亲手做给皇祖母吃。
顾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当即就说了做花糕需要?准备的材料。
今日正好备齐,两人便在王妃的院子里做了起来。
钟声敲响的时候,清甜的花糕正好出炉。
苏绾宁冲顾夏挤了挤眉,说:“礼成?了,今后您可就是太子妃娘娘了。”
顾夏转眸看了她一眼,打趣道:“可要?我罩着你呀?”
苏绾宁:“那是自?然。”
话毕,两人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对于太子妃的身份,顾夏受得十分坦然。她很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产生心境上的起伏,这一份从容淡定,深得绾宁赞赏。
花糕出锅,两人先给瑞王妃送去了些,随后又装了满满一攒盒,绾宁亲自?骑马送入宫中。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宫中便送来了贵妃娘娘的赏赐。
这一晚苏御没有回来梧桐院,往后三天,因着祖制他也不?能回来王府,只能孤身住在东宫。
顾夏也得从第二日开始沐浴斋戒,于三日后前往东宫,受封储妃。
就在顾夏闭门斋戒的第二日,顾云之携继夫人裴氏上门拜访。
这是顾夏和?裴氏第一次在人前表露出对彼此?的关心。
看着双眼泛红的妻女,顾云之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母亲,您可还好。”顾夏问。
裴氏:“母亲很好,因为你的关系,我成?了顾府的主母,虽未摆宴正式宣告,但?在府里,再?也无人敢慢待于我了。”裴氏温柔地看着顾夏,摸了摸她的发丝,“你能有个好归宿,母亲很高兴。”
两人说了好些体己话,看着母亲依旧姣好的容颜,顾夏忍不?住问出了埋藏在心里许多年的话:“阿娘可有想过离开父亲?您若是想,我可以……”
“夏夏!”顾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裴氏出声打断,“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准再?说!你要?记住,身份越是高,越是要?谨言慎行,至于我跟你父亲……我们?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当初跟了他,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担心我。”
顾夏深知阿娘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见顾夏没有再?劝,裴氏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问起了顾夏的身体状况。
母女二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挤在一块,絮絮叨叨,一直到金乌西斜,顾云之进来叫人了才停下。
为了不?落人口实,裴氏这才同顾云之一道离开了王府。
武德十七年,十月二十。
天清气?朗。
顾夏一大早便被朱嬷嬷叫起梳妆。太子妃的一身祭服,繁复又厚重,再?加上头?饰,没个个把时辰根本?拾掇不?好,好在天气?快要?入冬了,便是穿上这样一身衣裳也不?会出汗。
辰时,顾夏着太子妃冠服,在礼部?、鸿胪寺等一众官员与数名诰命夫人的拥簇下,浩浩荡荡地去往东宫。
东宫大殿,丹墀之上,苏御正眉目含笑地望着顾夏。
顾夏抬首,二人遥遥相望,半晌,顾夏回他一笑。
曦光照耀在两人身上,礼官奏请升乐,霎时钟鼓鸣响,大乐起。
顾夏在庄严肃穆的钟鼓声,以及一众官员的叩头?礼中一步一步走向苏御。
苏御凝着她,待人走近,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顾夏抬手,二人十指紧扣。
他们?终于相携着走到了明面?上,从此?余生相伴、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