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突然踢起了毽子。
多多运动?,也是好事,苏御本?不打?算说破,可?她?居然挑食,那他就不能依她?了。
苏御不会知道,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让顾夏更加坚定了减重的想法,她?决不要再胖下?去。
丰腴可?以说是一种?美,可?胖就不一样了。
之后无?论苏御怎么哄,顾夏都没有去碰那两盘肉,鱼倒是吃了两口。
饭后她?还拖着软绵的身子在院子里转了半个时辰。
让苏御十分无?奈。
当然这是后话。
同一时间,位于东城的定远侯府,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日影渐渐西斜,只留下?一地零落的残影。
黄嬷嬷端着一盅参芪鹿茸汤,苦口婆心地劝侯夫人虞清道:“奴婢知道您不喜欢这味儿?,可?过几?日就要出发去春猎了,您就喝上几?天,到时瞧着脸色也会好些。”
虞清捂着鼻子,别开脸:“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身子喝再多补药也无?用,还不如到时多用点儿?胭脂。”
黄嬷嬷看着她?愈发灰败的脸色,眸光不觉一涩。
三公主这一辈子,着实过得太苦。
明明是金枝玉叶,却命途多舛。
当年,为了顺利取信虞娴苒,公主故意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从?而落下?了病根,这些年又?劳神焦思,以至彻底熬坏了身子。
黄嬷嬷压低声音哄道:“这参芪鹿茸汤春后喝了养阳,您就吃上几?天,春猎可?有好几?天呢。等春猎结束了,咱们会跟着御驾一起走宣武门,奴婢都安排好了,到时书院那边会着小少?爷到附近办事,让您瞧一瞧他,您气色好些,也能给小少?爷留个好印象不是?”
虞清敛着眼:“到时那么多人,还有皇帝在,他哪里能看得到我。”
“兴许就看到了呢?为了小少?爷,您也要保住身体。”黄嬷嬷说着,舀了一勺喂到虞清嘴边。
虞清被她?说服了,就着黄嬷嬷地伺候,将那盅鹿茸参汤一点一点喝下?去。
黄嬷嬷一面喂她?,一面挑着她?喜欢听的话说。
“小少?爷是个聪明的,这点是随了公主您的,不说那些文采斐然的文章,就说这一次,只是被同窗撺掇着参加了次曲水流觞宴,就拔得了头筹,这在整个上京也是独一份儿?的。”
虞清闻言露出了笑容,这话她?爱听,可?随即又?叹了一声。
“终归还是太出风头了,听说那日苏逞也在,事后还召见了礼儿?。”
“苏逞就是个浪荡子,成日只知斗鸡走马,他瞧不出什么的。”黄嬷嬷一脸不屑,“小少?爷跟他可?不是一路人,他们不会有深交的,您就放心吧,书院那边也会注意着的。”
“这次撺掇礼儿?去参加曲水流觞宴的那个学子,解决了没有?”
齐星礼是典型的西河林氏子弟的长相,与林瑾一、林云麟十分相像,这也是虞清会一直压着他不让他中举的最主要原因。
“尚未,但已经知会书院那边找时机了。”黄嬷嬷道,“那人与小少?爷关系不错,学院怕处置的急了,反而引起小少?爷的怀疑。”
虞清点了点头。
一盅参汤见了底,黄嬷嬷又?取了颗蜜饯喂给虞清,说:“小少?爷那边没什么大事,倒是少?主……自从?您跟他说了春猎的安排,他已经几?日不曾回府了。”
虞清闻言笑了笑,将蜜饯吞下?后,方?才慢条斯理道:“阿南是我亲自教养大的,他是什么样的脾性我最是清楚,这门婚事他不会反对?的。”
黄嬷嬷听她?这般说,心神稍稍一定:“那想来少?主这阵是真的忙碌。”
“杨元敬不是个爱揽功的,因此,我才会将阿南塞进大理寺,有这样一个顶头上司,他只需专心办案便可?,阿南聪慧,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黄嬷嬷彻底放下?心来,她?多年陪伴公主,又?是看着少?主长大,总是不希望他们两人生出嫌隙来。
第44章 出发
眼看?就要到春猎出发的日?子?,朱嬷嬷领着一众丫鬟们一起为顾夏收拾需要带去行宫的行李。
不收拾还好,这一收拾,顾夏都惊了?,她是何时攒得这么多的家当?
先不管衣橱里的,顾夏看?着面前整整齐齐摆着的三个箱笼,问朱嬷嬷道:“这……是不是太多了?”
“才三个箱笼,不多的,奴婢知晓您想低调,已经去掉了?很多,还有好些衣裳都没给带上。”
顾夏闻言,简直哭笑不得:“也才过去几天,哪里就穿得了?这么多。”
朱嬷嬷笑着说道:“您现在看?着是觉得用不着,可万一到了?那边才发现缺了?什么,岂非麻烦?有备无患着总不会有错。”
这么听着倒也在理。顾夏被说服了?,便没有再管,随朱嬷嬷去安排。
容华院里。
小叶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盼,吞吞吐吐道:“世子?妃……您……是说……要我?……让……让我?在春猎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污蔑顾夏?”
顾盼笑了?起来:“怎么会是污蔑?不是你亲口说的,说她曾在慈恩寺里与外男私会。”
“可……可是……”小叶急得双眼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是事实没错,可怎么能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做不到的。
似是看?出小叶心中?所想,顾盼冷声再道:“做不到,就死。”
小叶闻言,被吓得“噗通”一声
,跪倒在地,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啊!我?不想死!”
顾盼见状,又笑了?起来:“你当然可以不用死,只要你做到了?,不就可以不用死了??”
话毕,顾盼起身上前,亲自将小叶扶了?起来:“不要害怕,你并?没有冤枉她,说得也都是事实,我?已经找慈恩寺里的僧人核实过了?,那一阵子?,她确实与外男独处了?好几天。”
小叶虽被扶起,却觉得自己?怎么站都站不稳,头也一阵阵地晕。
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春猎那种地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事说出来,是可以毁了?顾夏,但她自己?也会跟着一同被毁,她会死的!
小叶害怕得浑身都在抖。
“想想你的家人,你就能做到了?。”顾盼用最温柔的话语说着最残忍的话。
随话落下,屋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小叶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容华院,走在回?去梧桐院的路上,她的手一直在抖。
清丽的阳光,从头顶浇下,照亮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地方,却再也照不出她的前路。
因为?她已无前路。
小叶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她一开始只是想多得些赏钱。
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小叶姑娘。”后花园的假山下,匆匆追上来的清莹叫住了?小叶。
小叶转身,一看?是容华院里的人就害怕,身子?下意识瑟缩了?起来。
清莹见状笑道:“小叶姑娘你别害怕,我?来是告诉你,你通过考验了?。”
小叶呆住,她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什么考验?”
清莹笑着安慰她道:“世子?妃方才那般,只是对你的考验,并?不是真地要你在春猎上做什么。”
小叶眨了?眨眼,好半晌才终于明白?过来,喜出望外道:“你说得真的?”
“当然。”清莹说得笃定,“在春猎那样的皇家盛会上将五姑娘的事情暴露,被毁掉的可不止五姑娘一个人,尚书府里还有那么多待嫁的小姐,尤其?还有六姑娘这个嫡亲妹妹在,大姑娘岂会不管自家姐妹?”
“对,对!姑姑您说的一点?也不错,是我?想岔了?。”小叶喜极而泣。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原来只是考验,那她可算通过了?考验?小叶看?向清莹。
清莹笑着给予了?她肯定。
小叶很是不知所措。
清莹又宽慰了?她几句,随后从钱袋里拿出五张银票递给她,说道:“这是你通过考验后的奖赏,好好收着,以后可还有很多用得着你的地方。”
小叶接过银票,看?了?一眼,差点?没有呆住,居然有五百两之多,忙谢恩道:“多谢姑姑,多谢世子?妃,奴婢定好好办差,不负世子?妃的期望。”
“如此?甚好。”清莹笑了?笑,又道,“这次春猎你想个法子?称病,不必跟着一起过去。”
小叶听了?,彻底放下了?心:“奴婢明白?了?。”
交代完毕,清莹也不多留,道:“那我?便先回?了?。”
“姑姑您慢走。”小叶目送清莹离去。
离开的清莹却并?没有回?去容华院,而是出了?王府,一路往户部尚书府而去。
大姑娘此?番作为?,完全超出了?预想,必须马上汇报给公主。
三月十七,是钦天监测出的吉日?,诸事皆宜。
这日?的天气极好,天空湛蓝无云,御驾旌旗摇摇,帝携百官自午门,过正阳门大街,一路出城,向着西山行宫而去。
春天是繁衍的季节,万物复苏,本不宜杀生,所以春猎与秋猎不同,是以祭仪为?主的。
皇族春猎,实际上是一种猎祭,以策马跑动的方式祭天敬神,以祈福求寿,避灾迎祥。
所以每年春猎的地点?都会选在西山行宫。
这座行宫离上京不远,坐马车也就半日?的路程。
行宫里有密林,有草场,亦有蜿蜒流淌的河流。这里曾是昭帝的狩猎之所,里头的禽兽皆由皇家圈养,用以春猎最适合不过。
只是被圈养起来的猎物没有真正的野兽灵敏,也不惧怕人类。
男子?们对这样的猎物无甚兴趣,反倒是女?眷们,摩拳擦掌,对春猎充满了?期待。
苏绾宁本与顾夏同坐一车,可马车才出了?上京,她就嚷嚷着要出去骑马。
顾夏也不好拦着,但还是让人去通禀了?王妃一声。
苏绾宁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手持马鞭,裙裾迎风,头上的同色发带随风猎猎飘动,瞧着很是英姿飒爽。
她骑马的姿势也很漂亮,从顾夏这个方向看?去,她的身体呈一条直线,是非常标准的骑姿。
“夏夏,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苏绾宁策马走在顾夏的马车旁,再次跟她确认道。
方才还在马车上时,苏绾宁就出言邀请顾夏一同出去跑马,被顾夏以骑术不佳拒绝了?。
原以为?她只是随口问问,不想竟是真心邀请自己?……顾夏感慨。
内心深处,顾夏很是佩服绾宁,她始终表里如一,不虚与委蛇。
顾夏也想做她那样的人。
可她们毕竟身份不同,绾宁是郡主,是武德帝最宠爱的孙女?,她生来就拥有一切。
而顾夏呢,不说她只是个妾,就算她是正经的瑞王世子?妃,那也只是王府娶进门的媳妇,儿媳要守的规矩可比未出阁的受宠女?儿要多得多。
现在的绾宁显然还不知晓这点?,顾夏却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知晓。
顾夏仰着脸望着苏绾宁,一会儿,笑着说:“你瞧我?这身衣裳,哪里是能跑马的?”
苏绾宁看?了?一眼顾夏那身繁复的裙装,顿时泄了?气:“好吧,也怪我?出门前忘了?提醒你……那我?就自己?去了?。”
“嗯,你小心点?儿。”顾夏叮嘱。
苏绾宁粲然一笑,随即一扬马鞭。
顾夏坐在马车内,掀开一角车帘,看?着绾宁策马跑远,想了?想,还是出声吩咐一直跟在马车左右的定安说:“你去跟着郡主,免得出什么意外。”
“四?周都是禁军,郡主的亲兵也会随行护卫,您放心。”定安笑着说道。世子?让他一路跟着保护夏主子?,他可不敢半路走开,再说了?,以郡主的脾性,她不去找别人意外就不错了?,谁还能让她出意外。
话虽如此?,可顾夏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觉又撩开了?车帘,仔细地打量起四?周。
目之所及,已全线封路,各处插满了?旌旗,由数千禁卫军把守,绾宁本身的骑术不差,如此?看?来应当是无碍的。
正巧这时,顾夏派去禀告瑞王妃的人也回?来了?,那人带回?了?瑞王妃的一句随她去吧,以及一碟子?金灿灿的枇杷。
王妃都如此?说了?,顾夏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王妃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谢了?赏,便垂手放下车帘。
定安见状,顿时松了?口气。
马车长龙的其?中?一辆车里,李清姿将手里的一封信丢进香炉里点?了?。
周嬷嬷瞥了?眼被火舌吞噬的纸张,压低声音道:“清莹虽做主拦下了?小叶,可大小姐若打定主意要出手对付顾夏……奴婢担心她还有后手。”
李清姿沉默。
她的女?儿她知道,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盼儿的极限。
春猎是大事,几乎所有数得上号的皇族贵胄都到了?场,她决不能让盼儿在春猎上惹出事来,她们已经将宝押在了?苏御身上,苏御的名声容不得丁点?的瑕疵,他必须是将来的皇帝!
李清姿紧紧攥住手,光滑的指甲几乎刺入掌心。
若非顾夏,她们何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周嬷嬷虽是李清姿的心腹,可她毕竟只是个下人,有些事也不便多说,可她终究是不想李清姿将事做绝,彻底寒了?大小姐的心,便劝道:“大小姐不是个蠢的,只是您一直让清莹劝阻她,又不给她一个确切的时间?,她是慌了?才会如此?。二姑娘就快及笄,眼下距离您原本预设的时间?也差不离了?,您总是要出手对付顾夏那个丫头的,提早一些又何妨呢?也算安了?大姑娘的心……”
李清姿闭了?闭眼,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容我?再想想。”
周嬷嬷本想再说什么,但见她面露倦色,终是闭了?嘴。
第45章 抵达
钦天监测算的出发吉时是午时,所以?当马车一路颠簸辗转,抵达西?山行宫时,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
行宫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原,青草葱葱连着绵延的山脉,金乌西?沉,凉风习习,远天一道?红光烧得天边的云彩瑰丽异常。
苏御因为管着行宫的一应事宜,中途便脱离了队伍,策马先?到行宫,提前调度好人手。待御驾至,他亲自迎着武德帝去了行宫正中的乾坤殿,余下的官员女眷则由?侍卫和内侍领着去到各处的宫殿歇息。
瑞王府地位尊崇,所分到的殿宇,位置极好。
苏绾宁作?为王府最受宠的小郡主,被王妃指了一处带汤池的小院。
顾夏随她一起住。
抵达行宫的头一晚是没有安排活动的。
用过了晚膳,苏绾宁便拉着顾夏去泡汤池了,她今日跑了半天的马,正好泡一泡汤池,放松放松。
对于泡汤池,顾夏还是有些拘谨的,泡在池子里,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她与苏御在慈恩寺山脚别院那?夜的荒唐来。
幸好绾宁心大,没有瞧出她的不自在。
请示过了王妃,顾盼便吩咐下人掌灯,丫头、婆子数十人,前后簇拥着往户部尚书所在的侧殿走去。一路上,不时能看?到一些随行的熟悉面孔,顾盼一一同这些人见礼。
侧殿里,李清姿还未歇下,半日的马车颠簸,她的头疾又犯了,周嬷嬷正在给她用自制的药油揉头。
周嬷嬷极懂药理,李清姿用的汤药一应都?是经她的手打理。
见顾盼进屋,李清姿拨开周嬷嬷的手坐起身,笑着问道?:“可去见过你父亲了?”
顾盼走到李清姿身边坐下,道?:“已经同父亲请过安了,父亲说?您身子不适,让女儿快些来看?看?您。”
“只是老毛病又犯了,没什?么大碍的。”李清姿轻轻拍了拍顾盼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说?话间,李清姿状似无意地同周嬷嬷对视一眼。
周嬷嬷停下泡茶的手,对顾盼说?:“大小姐您可别听夫人的,夫人近来劳心劳神,身子已经不适好一阵了。”
“母亲?”顾盼皱眉看?向李清姿。
李清姿面色不善地瞪了周嬷嬷一眼,随即笑着对顾盼说?:“也没什?么,就?是在忧心你妹妹的事?。”
顾盼恍然:“听清莹姑姑说?,您最近在琢磨妹妹的婚事?。”
“是啊,盺儿今岁也要及笄了,她不比你聪慧,也不及你貌美,这婚事?着实令我头疼。”李清姿嘴角含着笑,注视着顾盼,循循善诱地说?,“你妹妹的婚事?,你这个做长姐的可有什?么想法?”
“女儿也同您一样记挂妹妹的婚事?,近来也帮她参详了一番,定远侯府的林世子、工部尚书家的李公?子,还有二公?主家的赵寻,都?是极不错的人选。”顿了顿,顾盼又说?,“这其中又以?林世子最为出挑。”
这些,都?是李清姿示意清莹不着痕迹的在顾盼耳边灌输的。
李清姿缓缓垂下眼,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定远侯府满门忠烈,林世子年少有为,侯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宽厚,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顾盼想了想,道?:“后日的马球赛,让妹妹也报名吧,届时女儿会安排他们打同一场。”
李清姿唔了一声:“也好,有你看?着,母亲放心。”
春猎第二日下午的马球比赛是男女混合赛。
大应尚武,不少女子也善骑射,对于马球的喜爱,丝毫不下于男子。
大应第一场男女混合的马球赛就?发生?在春猎上,由?绾宁郡主一手促成。
三年前,绾宁郡主在女子马球赛上大杀四?方,便将目光放到了男子马球赛上。最后还真被她组到了两支男女混合的队伍,每队十人,男女各有五人。
那?场比赛很精彩,武德帝看?后,大赞场上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各个都?赐了赏。
不仅如此,那?场比赛还促成了两对有情人。
往后两年,混合马球赛也成了春猎的保留项目。
烛火摇曳。
李清姿静静望着顾盼,烛光映着她的脸,衬得她的五官愈发艳丽。
“明知苏御心里没有你,却还让你去毛遂自荐,还是以?那?样自毁形象的理由?,你可会怨我?”李清姿轻声问顾盼道?。
“母亲怎会这样想?您是用心良苦,女儿明白的。”顾盼淡淡地笑着,语气里没有丝毫怨气,“况且您当时只是给女儿提了建议,并没有强迫于我,最后做决定的是我自己。”
李清姿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痛色,盼儿这般想,说?明她是打心底里信任自己的,可自己却这般算计她。
她将控制人心的手段用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就?像当初母后对表姐做的那?样。
表姐恨惨了母后,那?盼儿呢?
等得知了真相,她可会也同何静一般,恨惨了自己?
见李清姿脸色不对,周嬷嬷赶紧上前将泡好的茶水奉给顾盼,打着圆场道?:“夫人一到行宫就?想到了大小姐您,还让老奴将您最喜欢的菩提茶给备着。”
顾盼接过茶盏,刚沏的茶水散发着袅袅热气:“女儿多谢母亲。”
再怎么不愿也是要做的,没有什?么能比复国更重要!
李清姿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底的痛意,缓缓道?:“你想出手对付顾夏,却被母亲叫清莹给挡了回来,就?连周嬷嬷也怪我不心疼你,她是榆木脑袋想不明白,但是盼儿,你得明白,你必须要受委屈,还要叫瑞王妃看?到你的委屈,如此这些委屈才不算白受。世子明知顾夏已经定了亲却还坚持要纳她,这般执着,我们手上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叫他对顾夏死心,所以?只能从瑞王妃身上下功夫。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王妃定然不喜,而一直陪着她的你,贤良淑德,进退有度,王妃对你只会越来越满意,由?她撮合,你跟世子才有进一步的可能。”
顿了顿,李清姿又说?:“男人啊,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他们能惦念一辈子,可一旦得到了,就?不新鲜了,届时你再对世子剖白心迹,何愁他不对你上心?也只有这样,你不能生?养的谎言才能被揭过去,世子妃这个位置才可以?坐稳。”
李清姿说?的这些顾盼当然懂,她最开始就?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可世子对顾夏实在太好,好到她嫉妒,疯狂地嫉妒。
没有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子极尽宠爱而无动于衷。
尤其这个女人还是顾盼,出身高贵,又占有欲极强的顾盼。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列首,可见时机的紧要,盼儿你要稳住,一切听母亲的安排。”李清姿谆谆说?道?。
烛花“辟啪”响了一声,衬得屋里愈发安静。
李清姿这话彻底点燃了顾盼的怒火,她脸上维持了许久的平和面具终于碎了,胸膛剧烈起伏,俨然是愤怒到了极点:“还不够吗?成亲这么久,我所受的屈辱还不够吗?”
她竟已这样不满!
李清姿心下震动,同时深知自己是拦不住她了。
想到盼儿原本在春猎上的计划,难道?……即便小叶未至,她也仍要一意孤行?
不!不行!绝不能叫她坏了她们的大事?!
李清姿痛苦地闭了闭眼。
难道?真的只能舍弃盼儿了吗?
李清姿也是母亲,最是知晓子女在母亲心中的份量,以?盼儿现在的作?为,完全不足以?让瑞王妃因为心疼她而勉强自己的儿子。
现在出手,不仅收效甚微,反而会断送盼儿在王府的最后一丝希望。可她没有选择了,盼儿这般已彻底脱离她的掌控。
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于她们的计划完全无益,必须清除!
李清姿艰难地压下心中涌起的煎熬,温声道?:“母亲自然知晓你受的委屈。”说?话间,她温柔地抬手拍了拍顾盼的手,“母亲已经安排清莹着手了,这次不让小叶跟着过来,就?是为了在王府里布局,等春猎归后你便可寻机会动手。”
“真的?”本以?为对方又要劝服自己,不想却得了肯定的回答,顾盼惊喜极了。
李清姿笑着点头:“我本打算过了夏月在谈此事?,可见你如此委屈,母亲又怎么忍心。”
顾盼闻言眼眶一红,母亲这样记挂她,刚刚说?的每一句也都?是为她着想,可她却那?样同母亲置气。
“方才是女儿失态了……”
“傻孩子,你同母亲又何必说?这些?”李清姿注视着顾盼,目光柔和,“但是盼儿,春猎期间不要去寻顾夏的麻烦,也不要想着戳穿她的身份,若有人问起还要帮着周全,世子的名声不能受损,眼下是考察太子人选的最关键时刻,你不能给他带去一点儿麻烦,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私下进行,明白吗?”
李清姿说?话的速度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却意外的不容回绝。
顾盼点头:“女儿知道?分寸的,您请放心。”
李清姿牵了牵嘴角,烛火轻轻摇曳,在她眉眼碎了一捧光:“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今日奔波了许久,早点休息。”
顾盼顺势站起,福了福身:“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李清姿面上露出一点笑意,道?:“去吧。”
顾盼告辞离开,李清姿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唇角笑意顿敛。
用过了早膳,苏绾宁便带着顾夏去给瑞王妃请安。
王妃住的是?主?院,要宽敞一些,但不?如郡主?的小院精致,这里处处都透着一股低调简约的气息。
顾盼也早早地过来了,与顾夏两人碰了个正着。
给王妃见完礼后?,顾夏又规规矩矩地给顾盼行了礼。
顾盼笑着让她免礼,还温和地关怀了她几句。
顾夏一一应着,并没有多说奉承的话,瞧着不?卑不?亢,也不?矫揉造作。
瑞王妃始终保持着微笑。
“前?面的开猎祭典应该快结束了,咱们在这坐一会儿,等骑射比赛快开始了再过去。”瑞王妃边说,边吩咐婢女们上果子茶和糕点。
这是?顾夏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瑞王妃,她的目光在王妃的眉眼间凝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礼佛的缘故,王妃的周身充盈着一股不?能言表的平和之气,让顾夏的心也跟着静逸了下来。
“夏夏,来这坐。”苏绾宁在王妃的下首落座,见顾夏还站着,忙招呼她道。
顾夏有些迟疑。
瑞王妃见状,也说:“去坐下吧,这儿不?是?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放自在些。”
话毕,瑞王妃状似无?意地扫了顾盼一眼。
顾盼正瞧着顾夏,眉眼柔和,眸中的笑意如春水潺流,不?见一丝不?悦。
也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只?是?可惜了。瑞王妃心下叹息。
“……多谢王妃。”顾夏本想?自称婢妾,可想?到苏御的话,又将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母妃一向温和,妹妹你不?必如此拘谨。”顾盼也笑着劝慰,顿了顿,又说,“也是?我的疏忽,平常该带妹妹一起到母妃跟前?走动的。”
“世子妃宽厚,是?妾身之幸,但妾身不?能不?守规矩。”顾夏轻声说道,她略低着头,脸上带着浅浅的感激。
瑞王妃闻言颔首:“正是?这个理儿,你是?个懂事的。”
瑞王妃很?清楚,顾盼并非自己真正的儿媳,可她毕竟占着这个名头,那就该给她这个体面,这也是?瑞王妃一直没有召顾夏一见的原因。
眼下听顾夏这么说,就知她是?懂分寸的,心中不?由?越发?满意起来。
这其实也是?瑞王妃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顾夏,她定定地看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得不?说,顾夏的应对,瑞王妃是?满意的,她喜欢识大体的姑娘。
要说对方有哪里不?好……大抵就是?御儿对她实在太看重了。
作为一个母亲,总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自己的孩子吃亏,即使瑞王妃身份尊贵,也不?能免俗。
她的儿子她是?知道的,在顾夏之前?连女人都?没有碰过一个,不?像其他的男子,早早便?有了好些通房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