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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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以前喜欢明华宫,先皇后也不喜住中宫。平时与先帝都居住在明华宫,中宫用于大典宴请。
先皇后先太子薨逝之后,先帝就再也没踏足过明华宫,已经空置多?年。
文素素能住进去,足以代表齐重渊对?她的重视。秦王妃扪心自问?,齐氏几个兄弟脾性都差不多?,自己做不到心平气和,文素素却能做到,这是她的本?事?与过人之处,不得不服。
李三娘提着食盒热帕子进了屋,从里面端出浓稠的甜羹放在案几上。
除了她们,其余如随嬷嬷都有份。文素素接过热帕子擦拭着手脸,招呼秦王妃道:“吃一碗暖暖身子。”
秦王妃闻着香甜的气息,享受地眯起了眼?,“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热乎乎的帕子覆在脸上,伴着清新的橘子香气,疲劳顿消。
吃完甜羹,秦王妃舒服得直喟叹,她抬手摸着脸,自嘲地道:“这些时日?过得太舒心,我都长胖了。要进宫哭灵,一家子的痴肥,实?在不好看。我昨日?夜里拼命吃茶水,早间起来?变得肿胀,让她们以为我是浮肿虚胖。”
文素素听?得想笑,怪不得秦王妃先前看上去脸庞浮肿,现在她已经好了许多?。肌肤光洁,眼?神明亮,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
李三娘进来?收拾,低声道:“秦王爷身边的小厮在寻找王妃,说是王爷在哭嚎,喊冷喊痛,要太医炭火。听?说王妃到了净房,就到净房门口守着了。”
文素素看向了秦王妃,秦王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畅快,道:“你?瞧他,他还摆着王爷的谱。我倒佩服他这种人,外面都已经变了天,他能始终如一,蠢笨如一!”
文素素对?李三娘道:“就让他守着吧,引人去别的净房。”
李三娘应是出去了,秦王妃欠身道谢,“我不知该如何感?激你?。听?说能出门时,我高兴得彻夜睡不着。今朝遇到了他,我顿时晦气得很,恨不得重新回去。当年我是如何与他生了孩子,真是一想到就要吐。”
文素素从远处看了眼?秦王,身形如一座肉山,白得犹如僵尸的脸,行动之间透着迟钝,偏他又惦记着皇子郡王的傲气,昂首挺胸的模样,的确令人生厌。
“早起进宫时,他好不容易上了马车,马的腿都弯了,嗷嗷直叫唤。”
秦王妃揩去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觉着意兴阑珊,没再提秦王,问?道:“薛嫄如何了?”
文素素道:“已经送去了皇庙。”
秦王妃诧异了下,她靠过来?,小声问?道:“不在圣上眼?前,她就不会出错,余下的只有好,她还有太子在手......你?可要我帮忙?”
文素素轻摇头,现在她不急,转而问?道:“假如,假如你?是薛嫄,你?会如何做?”
秦王妃微楞了下,道:“我会先杀了你?。杀不了你?,就按兵不动。有太子,正?妻之位在手,只要不出错,你?能奈我何。”
文素素道这也是个办法,秦王妃苦笑了下,道:“其实?我也只是说说,人很多?时候都想不开。可还记得我们在洄园吃酒时,那次我是想杀了你?。人只有死了,才掀不起波澜。我最?后没有动手,并非因?为薛嫄跟了来?,而是你?身上有杀气。你?靠着自己一路杀了上来?,我与薛嫄跟你?比起来?,就是那暖房里养着的蔷薇,上面生的刺,皆在虚张声势。你?看,我明白归明白,后面我还是将锦绣布庄拿出来?一博,总归是不甘心。”
“以前对?不住之处,我这里真心向你?赔个不是。”秦王妃起身,深深曲膝一礼。
“别。”文素素慢了一步,秦王妃已经行完了礼,她只能示意秦王妃坐下,问?道:“不甘心,可是为了琅哥儿珩哥儿?”
秦王妃看了眼?文素素,毫不犹豫道:“为了我自己。出嫁前靠父兄,出嫁后靠夫君,夫死后靠子,靠来?靠去,好似女人都没长骨头似的。真要靠他们,有几人又靠住了,反正?我没靠住,我得靠自己。”
文素素抿嘴一笑,道:“你?与薛嫄不一样。”
她是真心实?意这般想,秦王妃要对?抗的,并非是父亲夫君,而是千百年来?的男尊女卑。
秦王妃已经破茧成蝶,薛嫄还在茧中挣扎。
秦王妃叹了口气,道:“我与她一样的话,如今就是闵穂娘的下场了。不行,我得多?吃些,连着两场丧事?,好生生的人也会被折腾得没了命。”
文素素怔了下,很快明白过来?,秦王妃所指的是亲王的丧事?。她不禁又想笑,秦王妃被放出了府,真是如猛虎归山林。
“你?要悠着些.......算了,你?是聪明人,无需我提醒。”文素素叫来?李三娘吩咐了下去,“去给秦王妃备几个暖手炉。”
秦王妃挑了挑眉,按耐不住兴奋道:“守孝时,捧着暖手炉可不像样。”
文素素瞥了她一眼?,等李三娘取了暖手炉前来?,她帮着秦王妃将暖手炉分?别揣在了怀里。
暖手炉是按照滚灯的方法做成,扣上盖子之后,无论如何翻滚,里面的炭都不会掉出来?。
她们穿着的孝服宽敞,身上轻轻松松可以揣好几个暖手炉。文素素看到琴音将暖手炉塞到衣袖里,琢磨出了这个法子。
秦王妃揣好暖手炉,感?受了片刻,道:“果真暖和!哎,要不是有你?,我还真活不下去。你?又救了我一次。”
文素素明白秦王妃的意思?,在齐重渊被立为储君时,秦王妃就打算不活了。
齐重渊登基,秦王妃未被一并被算账,能进到文素素歇息的屋子,定?又是她的关系。
秦王妃斟酌了下,慢吞吞道:“你?可是想要海船?”
“不要。”文素素一口回绝。
秦王妃怔了怔,道:“海船的利,你?可清楚?”
文素素道:“要清楚容易得很。海船的利太大,大到会影响大齐的民生根基,我是对?海运有所考量,对?赋税部分?有所调整。你?的海运,只要老实?纳赋税即可。调整后增长的赋税,要用在实?处,比如拿来?扶持农桑,精兵。”
秦王妃不解,“农桑,精兵?”
“我看过户部的粮食收成,平均到每个人身上,不够填不饱肚皮。不事?生产的人占了三成左右,余下七成的百姓,就愈发辛苦了。生男丁为了传宗接代,也是为了种田耕地,有人上战场当兵打仗。女人的体力总体来?说,要弱于男人,弱肉强食,这一点必须改,一年不成,就十年百年,必须做出变动。”
文素素在茂苑时,深刻体会过乡下百姓的现状,家中若没有男丁,只剩下妇孺留不住田地。
既便是留住了自己耕种,比牛都要辛苦,种出来?那点粮食,人也早早被累死了。
茂苑在大齐还算富裕地区,妇人们有蚕桑支撑。大齐九成的州府,乡下百姓除了种地,并无其他能赚钱养家的路子。
文素素很早以前就琢磨过眼?下的困境,这两个问?题不解决,她们只会是昙花一现。
提高粮食产量,能下地耕种的男人,就没再如往常那般重要。
精兵是一样的道理,精兵之后减少兵营的冗沉,兵丁伤亡减少,同样削弱了男人的重要性。
男人的重要性减轻,一家之主的地位低下来?,延续血脉香火这些,随着大环境的变化,逐渐也会发生改变。
根深蒂固,在后世仍旧流传男丁继承香火的基因?,兴许从这里可以开始进化。
秦王妃聪颖,一点即通,她双眼?明亮无比,道:“独木难撑,为己,顺便也为她人。”
文素素说是啊,“独木难撑,我们有依仗,但不是父兄儿子。只这件事?,只是我初步的想法,真要实?施起来?,要待到以后了。”
待到以后文素素掌权时,她才能进行变革。
秦王妃不急,“说实?话,海船的利丰厚得惊人,我拿着都觉得烫手,指不定?一下就将我烧成灰烬。我愿意拿出赋税出来?,这样一来?,我反而能睡得着。”
钱多?烧手,秦王妃是聪明绝顶之人,她献出锦绣布庄,也有这样的考量。
没权势在手,钱肯定?留不住。勉强留住了,也传不下去,迟早得惹上抄家灭门的大祸。
史书?上这般的事?情比比皆是,无人能例外。
文素素道:“我这里倒有件事?要与你?商议。”她说了丰裕行之事?,“如今丰裕行还缺乏人手,你?那边可有能用之人,最?好是妇人娘子。”
秦王妃琢磨了下,爽快地道:“我回去给你?挑一挑,这次的人,我须得仔细,粮食是大事?,出不得一丁点的差错。”
两人说了会话,秦王妃起身告辞,文素素则闭眼?歇息。
御书?房。
齐重渊一走进屋,便忍不住走到了熏笼边,将手搭了上去取暖。
“阿愚,你?也来?,手指头都快冻掉了。”齐重渊嘀咕抱怨,旋即,他又变得畅快起来?:“瞧老大那只蠢猪,这次够他喝一壶了。听?说肥猪比瘦的猪要能抗冻,正?好,多?折磨他些时日?,方能解朕心头之恨!”
殷知晦不知如何说才好,只当没听?到。他刚走过去坐下,青书?提了匣子进屋,奉上了热帕子甜羹。
齐重渊难得夸赞道:“青书?这差使当得好!”
殷知晦略微诧异,看向了青书?。这些天他们的差使,从忙乱到顺当,他都看在眼?里。
青书?躬身下去谢了恩,“不敢居功,皆是得了娘子的相帮,娘子吩咐了,圣上的龙体要紧,得伺候好圣上。”
齐重渊愣住,没他的旨意,文素素主动管起了宫务,实?属僭越。
不过,齐重渊的那点不悦,很快就散了,转而变成了得意。
文素素看到他劳累,主动替他分?忧,奉他为天,时刻不忘关心他,还不邀功,真是他的好卿卿!
“青书?,你?传旨下去,由文良娣掌管后宫宫务。”
青书?应诺,忙退出去传旨。琴音则进了屋,收拾着碗碟,奉上了补汤。
殷知晦闻着药味,关心问?道:“圣上可是身子不舒服?”
齐重渊道:“这是补汤,最?近茹素,须得多?补一补。朕以前只早晚吃一碗,最?近要多?加碗才能熬得住。阿愚你?去太医院,让他们也给你?开几剂补方。”
殷知晦不喜吃药,含糊了过去,迟疑了下,道:“圣上可想好了皇城司京畿营,由谁接手掌管?”

齐重渊遗憾不已,可惜不能?吃酒, 不然, 他真会大吃一场以示庆贺、
这几日齐重渊待晚上回寝宫歇着时,心情都?很?愉悦。他半点都?不着急, 巴不得秦王晚些死, 病得越久, 秦王便会多受一分折磨。
先帝的棺椁则在年前移到相国寺停灵,择日?下葬皇陵。
守灵告一段落,因着先帝的丧事, 过年一切从简。
过了十?五,衙门开衙,钦天监选好了吉日?, 齐重渊在二月十?三日?正式登基为帝,年号元丰。
皇太?孙齐瑞顺势被?立为太?子,新帝追封生母殷贵妃为恭惠太?后,中宫空缺。
文素素被?封为宸贵妃,张氏为和贵妃, 其?余的姬妾,分别被?封为妃,嫔,昭仪等份位。
二月十?五日?, 秦王病逝。新帝友爱兄弟,封次子齐珩为秦郡王, 秦王妃升为太?妃,长?子齐琅无人再提。
夜幕逐渐降临, 文素素看过四姐儿?回来,齐重渊恰大步匆匆进了门。
文素素意?外了下,秦王去世,他应当?高兴才是,从他仿佛要将地面踩踏的动作,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齐重渊进了暖阁,将身上的大氅一甩,猛地一拍软塌:“可恶!”
文素素示意?李三娘她们出去,她上前收拾起一半耷拉在地上的紫貂大氅,在木架上挂好。
齐重渊喘着粗气,没听到?文素素的回应,抬头看去,木架高,她在努力垫脚挂上去,那股子气突地就散了,噗呲笑着上前,饶有兴致取过大氅,随手挂了上去。
末了,齐重渊还抚摸着文素素的头顶,亲昵道:“小娇娇。”
文素素敛下眼眸,秦太?妃已经彻底解脱,她还要慢慢熬。
青书送了药包进来,文素素前去接过,给齐重渊添了茶水,走到?杌子上坐下,守着小炉熬煮补药。
如今齐重渊已经习惯了药味,他也不嫌弃了,咦了声,上下打量着文素素,道:“卿卿怎地不问朕为何发火?”
文素素道:“圣上定是因着朝政烦扰,我不懂前朝的事情,不敢妄议。伺候好圣上的龙体,这才是我该做的事。”
要是文素素追问,齐重渊就该起疑心了,难免让他想起以前,殷贵妃总爱对朝堂之事问东问西,教导他该如何做。
文素素从他做了皇帝之后,远比以前还谨守本分,很?是让齐重渊满意?。既然如此,齐重渊便放心下来,将最近心烦之事悉数道了出来。
“沈士成他们这些老臣,倚老卖老,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拿着阿爹的旨意?当?圣旨,真是可恶透顶!”
终于听到?了皇城使?与京畿营统帅之事,文素素脑子转得飞快,齐重渊的意?思,皇城使?与京畿营都?要换上他自己的人马,这两?个官员,算不得齐重渊的绝对亲信,他要彰显帝王威严,便将其?推举了出来。
“阿愚也是,他劝朕要慎重。章从举以前是王府长?史,许雍乃是户部右侍郎,调任他们前去执掌皇城司与京畿营。都?还差些火候。火候火候,阿愚竟跟那厨子一样,入了政事堂,越发变得老气横生。章从举是差了些,范朝他也不吭声。”
一个位置与人的才能?,并无关联,多看的是关系背景。且越是高位,越看背景。文素素见?过很?多例子,前后世莫不如是。
文素素对户部最为了解,许雍这个户部右侍郎,定当?早就投靠了齐重渊。在她看来,他与从王府长?史做到?太?子府府丞的章从举一样平庸。
平庸是常事,翻遍史书,庸碌之君与庸碌之臣一样多,不足以为奇。
至于范朝,身为武将,太?平年间只需忠诚便可。
文素素揭开了沸腾的药罐,睁大眼睛看了眼齐重渊,然后伏在膝盖上,火剪一下没一下弄着炉火。
齐重渊皱起眉,撑腰横着她:“瞧你这眼神,你看朕是何意??”
文素素叹了口气,放下火剪,道:“圣上,我害怕。”
“你害怕?”齐重渊怔住,有些莫名其?妙盯着文素素,“你怕甚?”
文素素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下定决心道:“朝堂那些弯弯绕绕,如何治国,我绝不敢说话。皇城司护卫皇城京城,圣上与我们一众人的安危,都?靠宿卫护着。如今他们做得很?好,圣上为何要换人?”
齐重渊心道也是,宿卫尽忠职守,他从未担心过安危的问题。
只是,齐重渊犹豫着道:“皇城使?都?是帝王的亲信,此等重要的差使?,都?要极为信得过的人担任。”
“啊?”文素素讶异了下,显得很?是不解问道:“秦皇城使?可是不忠于圣上?”
“他敢!”齐重渊眼一横,瞧着文素素瑟缩了下,马上笑了起来,“真是胆小。秦谅他都?儿?孙满堂了,他难道还敢造反不成!卿卿,你不懂,且听朕教你。”
齐重渊饶有兴致,与文素素比划,说得很?是起劲:“要起事造反,得要有个由头,并非谁杀了帝王,谁就能?坐稳皇位,那岂不是得天下大乱。各路有勤王的兵丁,皇权至高无上,谁敢觊觎,得做好抄家灭族的打算。太?.祖当?年建立新朝,那是顺应天意?,经过多年的征战,平定四海,一统天下。"
文素素不时点头附和,时而佩服一声,将药罐的补药倒进碗里凉着。
“秦皇城使?能?管好皇城司,一向忠君。忠于先帝,忠于圣上,能?守护好圣上的安危。圣上为何不让秦皇城使?继续做下去呢?”
齐重渊愣住,文素素的疑惑,真是歪打正着,提醒了他。
秦谅忠君,如今他已经是君,秦谅便忠于他。从近段时日?看来,秦谅的确是忠诚可靠之人,比起沈士成他们,真真是太?令人省心了!
且秦谅的名声在外,能?止婴儿?夜啼。章从举等几人,拍马都?不及。要是将皇城司交给他们,他们管不好,那才真是危及到?他的安危。
无论如何,齐重渊都?不允许自身的安危有半点闪失,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过,帝王的打算,他就不透露给后宫的嫔妃知晓了。
文素素又问道:“范朝不是圣上的亲信吗?”
齐重渊道:“范朝是武夫,他护卫朕多年,算得是忠心吧。”
文素素诧异道:“范朝武将出身,去京畿营可是最为合适?章从举许雍他们是文官,可能?耍得了大刀?”
“哈哈哈,可耍得了大刀!”齐重渊想到?两?人耍大刀的滑稽模样,不由得大笑不止。
文素素似乎被?笑得有些羞赧,垂首道:“我听说文官武将一向互相看不起,派文官去京畿营,底下的兵将们要是不服,就该炸营了。”
齐重渊笑容渐止,殷知晦也曾隐晦提过这一点,文武相轻,京畿营炸营,京城危矣。
范朝身为王府护卫多年,的确去京畿营最为合适不过。
文素素再问:“我不清楚吏部的规矩,圣上任命皇城使?与京畿营的统帅,可需要经过枢密院与政事堂同意??”
齐重渊眉头紧皱,一时没有回答文素素的问题,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皇城司与京畿营,以及各路兵马,皆为直接统领。
只打仗与出兵时,需要与政事堂枢密院商议。枢密院枢密使?崔撵,以及兵部尚书等,只是调度粮草,管着造作营,兵器箭矢军需等差使?、
沈士成他们居然插手到?了皇城司与兵权上,这是欺负他是新帝,想要夺权了!
文素素将齐重渊的反应瞧在眼里,见?好就收。他一身长?得异常的反骨,再多说他就该恼羞成怒了。
沈士成他们算得上是顶顶聪明之人,聪明人也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尤其?是在面对权势时,偶尔会忘记了收手。
齐重渊已经不是以前的王爷太?子,他已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新官上任三把火,殷贵妃泼他冷水,他都?会翻脸。
何况,沈士成就算贵为政事堂首相,也只是他的臣子而已。
文素素摸了摸药碗,用干净的调羹舀了些药汁,尝试了下冷热,奉到?齐重渊面前:“听说饭前喝汤有益于养身,等下就用晚膳了,圣上先喝上半碗药,也算是养身了。”
齐重渊见?文素素尝了药,笑着接过了药碗,“卿卿真是爱操心,好,朕喝,朕喝!”
文素素等齐重渊将药喝完,递上了清水让其?漱口完毕,再转身出去传饭。
齐重渊用完饭,再吃了小半碗补汤,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道:“朕回去承庆殿了,还有好些奏折堆在那里,朕得赶紧去批阅。这开了春,各地请求赈济的奏折不断,真是令人心烦。”
他想到?了什么?,顿时高兴起来,“有好几地,丰裕行开仓,将粮食赊欠给了百姓耕种,以免误了春耕。在这件事上,卿卿立了功,可要朕赏赐卿卿?”
文素素早就知晓了此事,她很?是惊喜地道:“圣上留着丰裕行,没曾想还真是起了作用!丰裕行是圣上的,功劳也是圣上的,我要是接了赏赐,就是冒领功劳。”
齐重渊听得周身舒畅,吩咐道:“青书,赏赐宸贵妃玉如意?一柄。”
青书应诺,文素素曲膝谢恩,齐重渊负手在后,回了承庆殿。
接连两?晚,齐重渊没回明华宫,青书来传话,低声说了承庆殿发生之事:“圣上留任秦皇城使?,沈相他们未过多反对,只范朝接任京畿营的统帅,沈相他们颇有意?见?,认为范朝资历尚浅,京畿营拱围京城京畿一带,京城以及京畿的百姓,得靠京畿营守护,京畿营的统帅,须得慎重。圣上震怒,直言沈相等人,欲将染指兵权,插手皇城司之事,沈相等人可是要学曹孟德。沈相崔撵等人,称病不来上朝,沈相上书称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请求致仕,朝堂好些官员都?告了假,吵得很?是厉害。”
文素素听说了前朝发生的事,秦谅差心腹,前来给她细细说了,还硬给她磕了个头谢恩。
沈士成他们的反应,文素素也已经预料到?了。
齐重渊不是能?委婉之人,他对底下的人,向来自认为无需委婉。
曹孟德狭天子以令诸侯,齐重渊的话太?过严重,沈士成他们若是接受,便成了反贼。
齐重渊还怕一件事,就是解决源源不断的麻烦。
沈相他们这次罢朝,齐重渊会让步,但他会愈发憋屈,日?积月累,无需多久,定会再次爆发。
青书离开之后,文素素思索了起来。
翌日?,文素素差李三娘一早出宫,待她去巡视铺子,在皇城外遇到?进宫当?差的殷知晦,私下与他传了几句话。
“兵部杜尚书从先帝驾崩后,就一直生病至今,兵部尚书的位置空缺不得,京畿营的统帅,暂时调任兵部,代兵部尚书之职。范朝暂任京畿营副统帅。下个月月初,就是春闱了,进士皆为天子门生。”
黄昏时,齐重渊来了明华宫,进屋后在塌几上坐下,双手撑着膝盖,低头一脸的不悦。
文素素瞧着他的神色,让杨嬷嬷等伺候之人都?退了下去,亲自奉上茶,关心道:“圣上可是累着了?”
齐重渊瞥了眼茶,重重哼了声,道:“朝堂那群官员,果真是群混账,让人不省心。朕好不容易方解决了,岂止是累!”
他脸上浮起冷笑,“这些官员,只会得寸进尺,阿爹待他们,还是过于宽厚了!朕先暂且饶了他们,朕都?记着,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文素素有秦谅在,前朝后宫之事,她都?悉数了若指掌。
齐重渊口中的解决,便是殷知晦依照她的建议,明升暗贬,先将京畿营的统帅架空,再退一步,将范朝放在副职上。
正职空缺,副职便成了最大。京畿营加上范朝,一共就有了两?个副帅。他有齐重渊潜邸的亲从背景,京畿营一众将领,会看局势的,逐渐会投靠过来,要是太?蠢转不过弯的,正好杀一儆百。
春闱之后,有了新科进士,沈士成他们也得掂量,要是继续病下去,他们的差使?极有可能?保不住了。
齐重渊已经在表面上做了让步,沈士成他们面子上过去,也就顺着下了台阶。
听齐重渊话里的意?思,这笔账,他已经记下了,等着秋后算账。
文素素打量着齐重渊,面不改色说着瞎话,关切地道:“圣上心力交瘁,短短几日?不见?,圣上都?瘦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对我来说,天下社稷,统统比不过圣上重要!”
齐重渊听得虽然顺耳,不过佯装生气道:“卿卿以后可别这样说了,天下社稷,是祖宗基业,可不能?毁在朕的手上。”
他见?文素素垂首不吭声,以为她被?吓着了,忙又凑过来,小声道:“卿卿只在朕面前说一说,也没甚关系。”
文素素嗯了声,道:“我去替圣上熬补汤。”
齐重渊摆手,道:“留着让青书去吧,你先传膳,朕用完膳,还要回承庆殿批阅奏折。寒食节快到?了,朕要到?西山拜祭阿爹,要在山上歇一晚,累积了一大堆奏折,得赶紧处理完。”
文素素恭敬应下,前去传膳。
齐重渊这辈子从没这般累过,他陷在松软香暖的软囊里,整个人都?懒洋洋,连手指都?不想动。
望着文素素走出去的背影,他不禁灵机一动。
文素素最为知情趣,对朝堂的事情,从来都?只字不提,很?是让人放心。
齐重渊传了青书进屋,吩咐道:“去御书房,将朕未批阅的奏折,拿到?明华宫来!”
文素素传完膳,回屋听到?齐重渊的话,眉毛轻快上扬,手心控制不住发痒。
奏折到?明华宫,很?快,就会到?她的手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文素素将后殿的?朵殿收拾妥当, 作为齐重渊批阅奏折的书房。她从不踏进?一步,书房的?收拾洒扫,皆由青书琴音亲自动手。
青书琴音身边各自有了自己的心腹内侍, 他们忙得脱不开身时, 便交由心腹内侍去做。
文素素勒令明华宫伺候的人?,无诏不得靠近。
齐重渊对文素素的态度满意极了, 又赏赐了她两幅珍珠宝石头面。
日子倏忽而过, 暮春时节, 天气就?逐渐变得炎热。齐重渊登基之后,政事上虽有朝臣们去办,到底比以前要操心忙碌。只他还是胖了一圈, 尚衣局先前量好的?尺寸,新?衫做好之后,便已经变得不合身。
天气一热, 齐重渊一动就?出汗,整个人?都?变得暴躁不耐烦。
文素素掌管宫务,对后宫嫔妃们都?很宽厚。后宫究竟不比王府太子府的?后宅,嫔妃们开始蠢蠢欲动。
她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文素素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她自不会拦着她们去争宠。
连着一个正二品的?昭仪,被贬为正四品的?美人?,正三品的?婕妤被贬为五品才人?之后,后宫的?嫔妃们冒出来的?头, 很快缩了回去。
齐重渊还未充实后宫,现今的?嫔妃皆为潜邸老?人?。不过他的?后宫嫔妃数已不算少, 算上被他偶尔临幸,无品秩的?庶妃们, 统共近五十?人?。
毕竟都?是老?人?,对齐重渊的?脾性虽摸不清楚,明哲保身都?早已熟门熟路了。
居上位者,能考虑一二下位者的?不易,就?能被称赞为宽厚。齐重渊这份比寻常人?还少的?宽厚,皆给了朝臣百官。
后宫的?嫔妃们,在他眼中?看来,与伺候他的?宫人?内侍并无多?大区别,都?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切需要。伺候他绝非易事。
发福的?齐重渊,在夏日变得烦躁易怒,嫌弃热,放置冰鉴之后,他又称会寒气浸入,会伤到龙体。
饶是涵养已臻化境的?文素素,都?无数次想要拔刀将他剁成肉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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