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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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目在空中散开,有一张飘落在了太子妃的身上,她随手?拿起一看,望湖院的用度上,赫然列着冬日采买新鲜菜蔬的花销。
太子妃也是初次得知此事,她看了两眼?,便放下了账目。
望湖院早有准备,不声不响做好了安排,要将她打?进?地?狱,太子妃并不感到奇怪。
既然已经审清了太子妃的罪行?,齐重渊不想再多?说,看向沈士诚与成郡王:“孤要废了她,将她从宗谱上除名,如此毒妇,定不能?由她活着,继续危害后宫子嗣!”
沈士诚神?色为难,一直未出声的成郡王终于叹了声气,道:“太子妃,你可有话说?”
太子妃道:“叔祖公,我有话说。”
齐重渊一拍案几,厉声道:“拖出去?,孤休要听你狡辩!”
沈士诚迟疑了下,劝道:“殿下,此事兹关?国体?,且听听太子妃的话后,再定夺也不迟。”
崔撵这时也劝道:“殿下,太子妃是先帝亲指,先皇方才驾崩,废太子妃的事传出去?,只怕又会惹来一翻猜测非议。”
沈士诚崔撵是先帝指给他的太子太傅,算得上是他的先生?。先生?的话,学生?要遵从。
且先前?沈士诚与崔撵就拐弯抹角说过,如今的太子妃几近于皇后,一国之后,岂能?随意处置。
关?键之处,还在于皇太孙。若皇太孙的生?母如此歹毒,他的太孙之位,就该不保。
废太子妃容易,还可以说是齐重渊的家事。废皇太孙,就是国事了,齐重渊必须让朝臣百官信服。
尚未正式登基的齐重渊,他就算再自信,也不敢与朝臣百官这时候决裂。
齐重渊烦躁不已,心道果然当?上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他正要开口,太子妃道:“殿下,大哥与二哥儿,克扣望湖院菜蔬之事,我皆不清楚。”
齐重渊顿时大怒:“毒妇,人证物?证在前?,你还敢狡辩!”
太子妃深深喘了口气,像是为了积攒力气,虚弱地?道:“殿下将府里的铺子庄子交给了文氏掌管,罗嬷嬷一手?将我养大,当?我是亲生?女儿般疼爱,她那?时候就替我不值。殿下后来将丰裕行?也交给了文氏,我那?时候很是难过,罗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她说不下去?了,痛苦万分地?俯身下去?,眼?泪大颗滴落,却极力让自己不哭出声。
一手?将她带大的罗嬷嬷,虽对她不理解,却是这天底下最疼爱她的人。
这时,罗嬷嬷该已经上路了。她对不起罗嬷嬷,但她要活下来,她已经穷途末路。
屋内一片安静,大家神?色各异。文素素不动声色瞧在眼?里,意外地?抬了抬眉。
齐重渊本想发火,见太子妃都快断气,就那?么不屑看着她,端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太子妃手?臂的痛,如针扎一样,蔓延向全身。她必须歇一歇,咬紧牙关?让自己清醒。
文素素就是个被卖来卖去?的乡下妇人,她如何能?走到今天呢?
听说她当?时正小产,小产与生?孩子也差不离,都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她流的血,只怕不比自己少。
她撑了下来,自己也能?撑过去?。
这些年来,她实在过得太好,好得让她变得愚钝,蠢而不自知.
哪有人天生?好命啊,贵为太后皇后也不能?,她们都是熬过了无数漫长的黑夜,从自己的血泪中淌了过去?。
手?臂的血腥气,直扑鼻尖,太子妃闻着,好像又活了过来。
太子妃继续道:“罗嬷嬷指使雪红,前?去?找长福,拿了银子让长福暗中毁了大哥,只让大哥不能?再入朝为官,惹出祸事连累我。谁知,长福却失手?害死了大哥。大哥是薛氏的顶梁柱,是祖父的命根子。罗嬷嬷也吓住了,我见着不对劲,便质问罗嬷嬷与雪红,她们自知闯了大祸,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交待了。”
失血过多?,太子妃说一阵,就要歇一歇。
伤口的痛,逐渐变成了太子妃的药,她靠着痛意保持着清醒。
“我吓住了,一下也慌了神?。借口去?探望祖父,赶回了薛府。长福没了半条命,已经向祖父全部交待了。祖父气得杖毙了长福,薛氏接连遭受大难,祖父也没了大半条命。祖父心疼瑞哥儿,舍不得重孙懋哥儿,只能?将苦咽了回去?。只是雪红与罗嬷嬷,祖父却无法原谅,放过她们。罗嬷嬷与雪红在我身边伺候,她们也算有脸面,一下都没了,太过打?眼?,事情传出去?,瑞哥儿会跟着被牵连。”
提到瑞哥儿,太子妃心犹如被钝刀在来回割,“他才八岁,何其无辜。”
齐重渊冷笑出声,“有你这样的母亲,外家,才是瑞哥儿洗不清的耻辱!”
太子妃抹了泪,道:“雪红死了,祖父安排的刺客,本来要继续杀了罗嬷嬷,我替罗嬷嬷挡了一刀。我舍不得罗嬷嬷,她抚育陪伴我多?年,我如何能?眼?睁睁瞧着她死。那?时候已经闹开了,刺客见我受伤,忙着四下逃走。我替罗嬷嬷挡的那?一刀,比直接刺在罗嬷嬷心上,还要让她心疼。罗嬷嬷只恨不得要替我肝脑涂地?,她已经不想活了,便去?找了林氏,让她害了二哥儿。罗嬷嬷以为没了二哥儿,殿下就会多?看我一眼?,毕竟我是瑞哥儿的生?母,是殿下唯一儿子的母亲。”
齐重渊呵呵冷笑,骂道:“好你个薛氏,你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望着齐重渊,哀哀切切道:“不,殿下,我有错,大错特错。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我其实是眼?瞎心瞎,罗嬷嬷雪红她们能?做出这些事,都是我御下无方,是我没能?管束好她们。我的荣华富贵,都是靠着殿下,嫁给殿下,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惜我没能?早些懂,没能?珍惜,我辜负了殿下。”
她的确是眼?瞎心瞎,这一路来,她有数不清的机会,却都错过了。
比如,文素素初进?京时,就该毫不犹豫杀了她。
她数次碰壁,遍体?鳞伤,死伤无数。她在血泊中扭曲挣扎,她闷着头往前?闯,只求闯出一线生?机。
文素素如今站在那?里,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清,俯视着她的狼狈。
她身形笔挺,太子妃见到她第一眼?时,她背就挺得笔直。她从不是娇花,她是一颗从悬崖峭壁中,长出来的劲松。
太子妃想,文素素也是如她这样,踩着血,一步步走到了皇宫大殿上。
“殿下。”太子妃颤声喊了声,齐重渊朝她看了去?。
太子妃极力克制,眼?里却还是泛起了泪,此刻她的声音很平静,仰慕地?道:“殿下,我见到殿下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这就是我的夫君了。后来,我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如今方清楚,是娘娘与殿下一直容忍我,护着我。”
齐重渊愣愣转开头,一时没有做声。
太子妃看向文素素,欠身下去?:“文良娣,我对不住你,你帮我良多?,我却嫉妒你独占了殿下。你聪明能?干,太子府从王府时起,就一直仰仗着你,多?靠你才有今日。文良娣,我这辈子已没了指望,瑞哥儿福姐儿都还小,恳请你能?看顾着瑞哥儿一些,抚育福姐儿,让她平安长大就好。”
她努力抬了抬受伤的手?臂,最终无能?为力放弃了,朝齐重渊恳求道:“这条手?臂,是我的报应。我如今成了残废,自知无德无能?,不堪为殿下之妻。自请入皇庙苦修,赎清罪孽。”
文素素的目光,在太子妃搭在身前?的手?臂上略作停留。
从她进?屋起,文素素就察觉到了她与平时的不同。
少了迟钝与纠结,添了穷途末路的决绝。
跟初到大齐,尚在茂苑时的她,很像。
如文素素不惜损伤身子,强行?落胎那?般,重伤的手?臂,便是太子妃无路可走时的断臂求生?。
太子妃凄婉柔弱的声音,在空旷宽敞的朵殿内回荡,余音不绝。
屋内坐着的朝堂重臣,神?色莫名,一起看向了齐重渊,等着他的发话。

文素素与太子妃离开了朵殿, 留下齐重渊他们商议。
太子妃不?知被领到?了何处,文素素则随着琴音进了一间宽敞的空屋。
承庆殿为一廊院式的建造,前后两?进, 东西两?侧都带有朵殿。正殿为垂拱殿, 朵殿与垂拱殿之间用廊连接,轩敞高大, 统共加起来约莫近三十间屋子。
文素素以前来过一次承庆殿, 那时先帝在, 她谨遵规矩匆匆扫视了几眼,如今她可能后半生都会长居于此,便看得仔细了些。
屋顶用了琉璃瓦, 对着?琉璃瓦的藻井。采用了中空透明,光线可以从琉璃瓦透进来,阴雨的天气, 屋内也能保持亮堂。
雪后的琉璃瓦被雪覆盖,配上厚重的酸枝木几案,又未曾摆放熏笼,屋内便阴暗而寒冷。
琴音请文素素稍等,歉意地递给她一个红铜手炉, “宫内现今比较乱,我这就让人去拿熏笼来。”
文素素颔首道谢,从风帽里取了个钱袋塞给琴音,他愣了下, 文素素朝他挤眼:“你去给我取炭,如今也得拿面子去换才行?呢。”
青书与文素素打?交道多, 琴音与文素素要疏远些。不?过琴音也经常得文素素的好处,他略微犹豫了下, 便收起了钱袋,唤来随从吩咐了下去。
文素素道:“琴音,你与青书现在要伺候殿下,还要操持丧事,对宫中不?甚熟悉,做事就事倍功半,说不?定还会被人糊弄,出了差错。”
琴音顿时苦着?脸道:“娘子说得是,我与青书只?有四双手,说句难听的话,连承庆殿的路都不?甚熟悉,何况是做事了。我跟青书现在就是无?头苍蝇,生怕犯了差错。”
要是在先帝丧事上出了错,小命肯定保不?住了。
文素素道:“拿银子去开道。开不?了,你去求黄大伴指点。黄大伴在何处?”
琴音眼睛一亮,道:“黄大伴在给先帝守灵,先帝驾崩时,黄大伴就对殿下提过,以后待先帝下葬之后,就去给先帝守灵。”
文素素看向大殿的方向,道:“黄大伴如今近在咫尺,你去求他,客气恭敬些,就说宫里的事情,你与青书都一筹莫展,请他帮你们拿主?意。黄大伴陪伴先帝一辈子,送先帝下葬之后,就该颐养天年了。皇陵清苦,黄大伴去守灵,好似殿下刻薄了先帝身边的老人。宅子伺候的人黄大伴定都不?缺,在宫里也有人手。你们对他恭敬客气,黄大伴留下的人手,你们就可以拿过来用了。”
琴音一拍脑袋,顿时豁然开朗道:“娘子说得是,他们都是熟手,黄大伴能安排好他们,他们能认新主?当差做事,对谁都有好处。”
他深深施礼下去,“有劳娘子指点,娘子一向以来待我的恩情,我定永铭记在心。”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文素素并不?是为了纯粹施恩,她真是为了自己。
首先是宫里的这摊子事,必须迅速厘清,毕竟她要住进来。
眼下宫里人脉最深的,除了黄大伴再无?他人。人走茶凉,黄大伴也没?几年好活了,他手下的宫女?宦官,定会暗自寻找新出路。
兴许有人想要争取到?齐重渊身边去伺候,争做贴身内侍,或者执掌殿中省六局。
殿中省下辖六局,负责皇宫的衣食住行?车马等,是除去皇城司宿卫之外,帝王身边最重要的衙门。
文素素并不?反对,只?要他们有本?事便可。通过黄大伴,她还能顺便摸清殿中省。
琴音去取了熏笼来,文素素将手炉还给他,“你拿着?吧,跑来跑去冷,我这里有熏笼就够了。”
琴音也没?推辞,揭开手炉添着?炭,小声道:“娘子,在你进宫之前,秦皇城使将查到?太子妃所行?之事,一一回禀了殿下。殿下震怒,沈相与成郡王,崔枢密使都认为要慎重,事关国体,既要师出有名,又要顾忌到?皇太孙。这件事,本?来与娘子无?关,是沈相提出,让娘子也来,太子妃的举动?,皆在针对娘子。娘子,等下沈相他们肯定要问娘子话,娘子万要多多保重。”
“果真是与己方便,来得如此迅速。”文素素心道,颔首道了谢。
琴音道不?敢,他还要回去当值,扣好手炉放在衣袖里,匆匆告退离开。
文素素贴着?熏笼,思索着?太子妃以及几位重臣的反应举动?。
齐重渊还没?帝王的魄力,沈士成他们是先帝留下来的辅政大臣。先帝封文素素的用意,沈士成身为肱股之臣,肯定知晓。
太子妃所做之事,文素素留下物证人证的缘由,并非要判她的死刑,也判不?了她的死刑。
沈士成既然要将太子妃之事,提到?国事的高度,那他就得按照国事来办,无?法指鹿为马,太过罔顾事实。
太子妃先前主?动?提出去皇庙,齐重渊并非长情之人,也算不?上绝顶心狠。
齐重渊见到?太子妃服软,念在皇太孙的份上,心里肯定有所松动?,允了她的恳求。
文素素已?经预料到?,沈士成他们会苦口婆心劝说,给太子妃说情。
这就触到?了齐重渊的逆鳞,他刚掌握天下大权,就被管东管西。
文素素心情很是轻快,枢密院与政事堂,文与武,很快就能换人了。
等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熏笼里的炭已?经逐渐变凉,琴音总算再次前来:“娘子,殿下有旨,宣娘子前去。”
文素素起身随着?琴音朝朵殿走去,琴音低声道:“娘子,是殿下单独要见娘子,殿下心情不?大好,娘子要小心行?事。”
文素素轻颔首示意知道,来到?朵殿,齐重渊歪到?着?身子坐在椅子里,右手臂搭在案几上,手上把玩着?镇纸,黑沉着?脸对她点点头,“你来了。坐吧。”
文素素谢恩后坐在齐重渊的下首,他将手上的镇纸一丢,神色莫名望着?她,道:“先前你都听到?了。薛氏将瑞哥儿与福姐儿托付于你,你打?算如何办?”
“殿下,我实在惶恐。”文素素凝望着?齐重渊,神色严肃道:“我除了看着?吃穿用度,四书五经一窍不?通,瑞哥儿是皇太孙,殿下登基后,他便是大齐的太子,我何德何能能照顾他们。”
齐重渊不?安置可否,只?脸上的反应看来,他很是深以为然。
“薛氏处处针对你,以为你抢了她的权势,你可会恨她?”
文素素道:“太子妃的心情,我能理解,并不?怪罪她。我出身低,一个乡下来的农妇,何德何能被封为良娣,不?过是靠着?殿下的提携罢了。不?过,我不?明白太子妃为何会这样?,我并没?有想过抢她的功劳,这些功劳都是殿下的,并不?是她的呀!铺子庄子都是殿下的产业,与她有何干系?退一万步说,若没?有殿下,丰裕行?哪有今日,丰裕行?的买卖......我托大说一句,这些时日看了他们的买卖状况,只?要殿下庇护,任何一家粮食行?都能做到?丰裕行?的规模。”
齐重渊微眯着?眼,一边听着?文素素的话,手指一边敲着?案几,显得心情很好。
薛嫄从头到?尾都将丰裕行?,将府里的铺子庄子看做薛氏,她的功劳。
文素素才说到?了关键之处,这些,原原本?本?都是属于他,与她薛嫄毫无?关系!
齐重渊还回忆起来,府里的铺子庄子以前都不?赚钱,是他灵光一闪,要将铺子庄子交给文素素管,她从未主?动?在他面前提过一句。
锦衣华服,头面首饰,权势富贵,文素素半个字都没?与他提过。
薛嫄还念着?她的娘家,殷贵妃让他给薛恽那个蠢货求前程,让他留在了户部当差。
齐重渊打?量着?文素素,疑惑地道:“你不?穿锦衣华服,不?戴头面首饰,难道你真如他们所言那样?,所图甚大?”
文素素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衫,再抬手摸了摸发髻,莫名其妙地道:“我现在的穿戴可是不?合乎规矩了?”
齐重渊摇头,缓缓道:“那倒也不?是。”
文素素松了口气,道:“合乎规矩就好。不?瞒殿下说,我觉着?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已?经如神仙一般,有绸缎衣衫穿,出门有车马,有人伺候,还有金簪金钗戴。我就喜欢金子,不?喜欢宝石玉石那些,我看不?懂。”
齐重渊不?禁想笑,文素素的出身在那里摆着?,从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对穷人来说,一辈子可能都摸不?到?金子。
看来,她将账目看得那般清楚,是她穷怕苦怕了,没?见识,一个大钱都舍不?得乱花。
齐重渊当然不?会提醒她,家丑不?可外扬。这份家丑,他真是巴不?得。
这简直是捡到?宝了啊!
齐重渊唔了声,紧盯着?她问起了最在意之事:“你以为,瑞哥儿能做太子?”
文素素像是不?知道齐重渊的试探,讶然道:“瑞哥儿不?做太子,谁做太子?”
“你说得也是,瑞哥儿一向稳重,听话乖巧。”齐重渊盯着?文素素片刻,见她的反应真诚,神色缓和了几分:“你救了二哥儿,张氏会对你感激不?尽。”
文素素道:“张良娣感激不?感激,我倒不?放在心上。殿下刚丧父,要是二哥儿出事,殿下该多伤心。而且事情传出去,肯定有什么冲撞,相克的闲言碎语。以前我在乡下,经常听到?这些。京城虽不?是乡下,大家说起八卦来,倒也差不?多。”
沈士成真是白担忧,以为文素素救了二哥儿一命,张氏会感激她,投靠过去,她会借此扶持二哥儿,废太子,造成大齐动?荡。
甚者,文素素与李达育有一子,她要乱了大齐皇室的血脉,暗中让自己的儿子上位。
秦谅却道出了一桩往事,文素素先前所生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先帝早就考虑到?此事,皇城司亲自领了差使,将其除去。
这件事,齐重渊就不?打?算告诉文素素了,沉吟了下,眼皮掀起瞄了眼文素素,道:“看在瑞哥儿的份上,就允了薛氏去皇庙清修。只?立后之事,你可想做皇后?”
文素素瞪大了眼,愣愣望着?齐重渊,“皇后?”
齐重渊蹙眉,嫌弃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登基之后,当然该立后了。”
他真是烦恼得很,一方面,薛氏还活着?,他立别人为后,瑞哥儿就会受到?威胁。
另一方面,他考虑另娶高门的世家女?为后,只?是现在先帝还未下葬,他断不?能急吼吼寻找新后。
沈士成他们也会反对,立了太子之后,先帝曾无?数次对他谆谆叮嘱,切莫让外戚当权。
大齐的天下,便是因为前朝外戚作?威作?福,扰乱朝纲,太.祖趁机起事夺得了江山。
祖宗规矩,齐重渊只?能忍气吞声遵守。到?时,他广纳后宫便是,已?经坐拥天下,岂会缺新鲜水灵的嫔妃。
太子府现在的两?个良娣,张氏老实巴交,上不?得台面,但她生了二哥儿,还算有点功劳。
至于文素素,齐重渊倒是比较偏向于她,沈士成他们肯定会反对。先前的议事中,从他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一二,提出要防备着?她。
文素素迟疑了下,道:“我以为,娘娘未曾做皇后,殿下向来孝顺,为了娘娘,至少也要过上一两?年,才会立后。”
齐重渊顿住,想到?去世的殷贵妃,心头泛起阵阵难过。
以前母子之间的那些嫌隙,因着?殷贵妃的去世,早已?烟消云散,余下的,便是她的慈爱,待他的好。
“你说得也是,要是阿娘还活着?,那该多好。”
齐重渊抬头望着?藻井,双眼干涩,良久之后,却到?底没?能流下泪来。
文素素这才彻底放了心,皇后之位暂时空置,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要皇后之位,她可不?是为了掌管后宫。
她当了皇后,就是立了靶子,眼下她的根基还不?稳,沈士成一众老臣,肯定会百般针对她。
齐重渊揉揉眼,他又是首领哭灵,与沈士成他们争论,早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抱怨地道:“真是累。老大那个狗东西,在府里还在醉生梦死。我要治他的罪,沈士成他们却劝我,先帝将其禁足,我这时应该将其放出来,展现帝王的胸襟气魄。”
饶是文素素,也真正被震惊了。
先帝刚咽气,齐重渊居然这般快,就想着?要杀了秦王!
齐重渊的这份心胸,对文素素来说,真是太好了!
“殿下,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是殿下在被秦王陷害,受秦王的气,他们劝殿下大度,纯属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齐重渊见文素素难得生气,心有戚戚焉,立刻附和道:“齐重治早该死了!他先前对阿娘不?敬,现在对阿爹也不?敬,如此不?孝不?悌,要他活着?有何用!”
文素素重重点头,“殿下说得是,要展现胸襟气度,还有琅哥儿珩哥儿,秦王妃呢。我以为,该罚秦王在先帝灵前跪着?守孝,不?准起,将该对娘娘的守孝,也一并跪了才是!”
琅哥儿是个没?出息的蠢货,他推珩哥儿的事情,朝堂百官无?人不?知,如此歹毒之人,哪还会与他结交来往。
珩哥儿算得上聪明,可惜已?说话口齿不?清,等于残废了。
秦王妃一个妇道人家,没?了秦王,她就没?了权势,在后宅能翻起什么风浪!
齐重渊抬眼看向窗外,太阳将冰凌照得晶莹闪烁,琴音领着?黄门,正在拿着?杆子敲打?,谨防掉下来伤人。
滴水成冰的天气,秦王要是跪在冰冷的灵前......
直接砍了秦王的头,实在是太便宜了,就要慢慢折磨死他才痛快!
齐重渊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对比着?沈士成他们那里受的憋屈,文素素才是他的肱股之臣!
文素素将齐重渊的反应,不?动?声色看在眼里。此刻他脸上神色变幻不?断,时而狠戾,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爽快,就知道她目的达到?了。
随着?齐重渊的目光,文素素也朝窗外看了去,目光在冰凌上停驻。
太子妃死或者废,对她都要有足够的价值,对得起她面对齐重渊的辛苦。
尖锐的冰凌急急坠落,小黄门生怕声响叨扰了齐重渊,拉着?铺了厚厚草屑的软兜上前接住。
文素素轻轻扬了扬眉,她已?经想到?了太子妃的死法!

第一百二十二章
齐重渊三谢三辞之后, 临时登基为帝,待先帝丧事?完毕,钦天监选出黄道吉日?, 再正?式登基, 改年号。
新帝大赦秦王,允其进宫守孝哭灵。如今的秦王面色苍白, 整个人足足膨胀了一圈, 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一动,脸上的肉便如涟漪般晃动。
到了先帝的棺椁前,秦王嚎哭一声跪在蒲团上, 齐重渊抖了下,下意识去看他身下的金石地面。
殷知晦瞧着齐重渊的反应,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下。目光扫向帷幔, 在帷幔的另一边,是女眷哭灵之处。
滴水成冰的天气,灵堂中还放置了冰鉴,如冰窖一样寒冷,守孝哭灵无异于酷刑。
秦王一看就是酒色过度, 估计一天下来?,就能要了他的半条命。
这是要折腾死他啊!
以齐重渊的性情,他只想到活剐秦王的主意,这个能堵上沈士成一众人嘴的法子, 定?不是他的手笔。
且自从文素素进宫之后,宫里的一切就逐渐变得井井有条, 青书?琴音两人不再焦头烂额,差使办得一团糟。
天气寒冷, 每哭上小半个时辰,便歇息一个时辰。
到了歇息的时候,秦王瘫倒在了灵堂里,伺候的小厮扶不起来?,齐重渊意味深长地扫过沈士成一众重臣,瞧着他们复杂的神色,心里畅快至极。
殷知晦暗自叹息了声,赶紧让内侍上前帮忙,足足几近五人,用尽力气才将秦王半托半拽弄出了灵堂,前往朵殿的屋中去歇息。
朵殿宽敞,里面放着几只熏笼,不知是熏笼的炭火不足,还是屋子太宽敞,熏笼半点作用都无,屋里差不多?与屋外一样寒冷。
秦王嘴唇已经发青,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是膝盖好似好碎了。他痛得哆嗦着,嚎嗓道:“混账,还不去给爷拿炭盆,请太医来?!”
小厮愁得快瞬间白了头,先帝已经不在,秦王只是新帝的兄弟,兄弟岂能与父子相比,何况两人还曾经是生死仇人。
秦王一边嚎痛,一边怒骂不止,小厮没了办法,灵机一动前去找秦王妃。
诰命夫人们都歇在西边朵殿的屋子里,小厮找到夫人们歇息的屋子,秦王妃却不在,守门的宫女说是秦王妃去了净房。
小厮便道净房外面的廊檐下守着,冻得双腿都快没了知觉,也没等到秦王妃。
兴许是天气寒冷,屋内的诰命夫人都没出来?入厕。小厮也不敢擅自闯进去,估算着秦王已经等不及,只能垂头丧气回去了。
朵殿最?西边的屋子里,暖意融融。秦王妃一进来?,就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将身上的大氅交给随嬷嬷,打量着文素素,眉毛微挑上前见礼:“这些日?子听?说很热闹,你?辛苦了。”
文素素知道秦王妃所指薛嫄那些事?,她指着软塌,道:“辛苦不在这里。坐吧。”
秦王妃在软塌上坐下,问?道:“宫里都理好了?”
先帝留下来?的嫔妃们,陆续迁进了太妃住的西苑,太子府后宅的姬妾儿女都搬了进来?。
中宫与殷贵妃住过的庆兴宫空置,文素素搬进了中轴线西侧,除了中宫之外,离承庆殿最?近的明华宫。其余如张氏等,按照品级,份位高低,分?别住在了中轴线东侧的慈元宫等。
文素素摇头,说了些近况,道:“我没怎么理,有黄大伴相帮,青书?琴音他们在操劳。这是他们的差使,辛苦操劳,所为不过如此,我只看着他们别出大错就行。”
“你?有大气度,放得开手,他们都服你?,我也服。”
秦王妃真心实?意佩服文素素,明华宫非同寻常,除了离承庆殿近,宫殿宽敞大气,里面还有一座花园,花园虽小,里面种植了奇花异草,精美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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