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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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哪容林氏哭喊,喀嚓一下歇下了她的下巴,抓住她的发髻拖了出去。
绿菊杏儿眼瞧着?,很?快都不敢哭了,惨白着?脸跟在了身后。
范朝朝塌上哭闹的柱子?点了点下巴,示意护卫将他抱走。张良娣已经面无人色,强撑住焦急问?道:“范统领,二哥儿呢?二哥儿可还好??”
范朝道:“良娣放心,二哥儿有人看着?。要?是良娣见不着?不放心,我这就去将二哥儿送回来。”
亲眼看到了林氏的举动,张良娣现在是草木皆兵,她双手乱摇,语无伦次道:“我不要?......范统领,二哥儿留给范统领......”
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置,范朝没功夫与张良娣细说。
见惯了文素素能发号施令的决断,先前劝张良娣换二哥儿就颇费了一翻唇舌,还是他威吓之下,才稳住张良娣,用柱子?换走了二哥儿。
张氏是良娣,范朝到底按耐住了,朝她抬手见礼:“我还有差使在身,良娣且先去歇息,若二哥儿有事,定会前来与良娣知晓。”
范朝与护卫匆匆离去,张良娣无力瘫倒在了榻上,惴惴不安等着?消息。
章府丞与卢正侍四?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眨不眨盯着?眼前。
乳母吴氏坐在杌子?上,给二哥儿换着?尿布,仿佛感到后背都快被灼烧出了两个洞。
下值后,吴氏正走在回下人房的甬道里,被呼啦涌上前的护卫,裹挟着?带到了前院值房。
待吴氏看到躺在软塌上的二哥儿,不安中又添了莫名其妙。
章府丞道:“吴氏,二哥儿饿了,你?快喂他。”
吴氏认识章府丞,听到只是让她喂养二哥儿,她心下稍定。今晚府中不太?平,吴氏不敢多问?,上前抱起二哥儿,避过身去喂了奶,更换尿湿的尿布。
二哥儿兴许终是哭累了,吃饱后换上了干爽的尿布,哼唧几?声就睡了过去。
吴氏抱着?二哥儿回转身,小声道:“二哥儿睡着?了。”
章府丞指了指软塌,“将他放下,你?就在旁边值房里等着?,等着?传唤。”
吴氏忙轻手轻脚放下二哥儿,轻轻拍了几?下,待他睡熟后,慌忙走了出去。
护卫上前,将她领到了旁边的值房,拉上门,守在了门口。吴氏见值房里有茶水点心,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抓起茶水狠狠灌了一气,勉强安定了几?分。
吴氏一抹额头的汗,哎哟一声,心道总算还活着?,瞧这个架势,今夜府里不知有多少人会丧了命。
章府丞与卢侍正谁也不做声,继续瞪大眼睛,不错眼望着?软塌上睡着?的二哥儿。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很?快,门被推开,范朝进了屋。
章府丞一只眼睛停在二哥儿身上,拿一只眼睛斜乜过去,鼻孔里喷出一声怒气:“你?来了!”
范朝飞快伸手,将一段肉干塞进了章府丞嘴里。章府丞愣住,正要?吐出来骂,范朝朝榻上一指,“小声些,吵醒了你?可哄得好??”
章府丞忍气吞声将肉干咽了回去,发狠般嚼了几?下。
天?杀的范朝,居然?将二哥儿抱来,不由分说塞给他。说是他让护卫看守着?蔷薇院,二哥儿被吓到了,他得负责替其驱惊,扶住二哥儿的安危。
二哥儿就是豆腐包着?的金饽饽,章府丞不敢碰,又不敢离开,拉着?卢侍正一起,亲自不错眼地盯着?。
章府丞虽然?骂范朝缺德,想出了这个法子?,将烫手山芋交给了他。
骂归骂,章府丞却清楚事情的严重,他吞下肉干,小声问?道:“真出了事?”
范朝点点头,“真出事了,抓到了乳母林氏,已经关了起来。”
卢侍正终于转动着?眼珠子?,看向了范朝,一脸的后怕,呐呐道:“要?不是范统领防着?,今晚咱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章府丞正要?说他们当差又没出差错,想到齐重渊的脾气,二哥儿是皇孙。哪怕能免受责罚,这辈子?的前程,就此断了。
范朝起身,道:“你?们好?生?看着?二哥儿,我还有差使要?忙。”
章府丞伸手去拉他,“你?跟我们一起守着?!”
范朝是武将,伸手灵活,一个闪身就躲开了,留下恼怒的章府丞与卢侍正两人,将他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走出值房,范朝抚了抚衣襟,从油纸包里掏出肉干嚼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文娘子?说,既然?章府丞当值,他下令守住蔷薇院,不如将二哥儿交给他看着?。前院值房由殷知晦亲自安排值守布防,这里最安全。
范朝朝望湖院的方向看去,心里没来由的一片安定。
有她在那里镇着?,太?子?府乱不了。
菡萏院。
太?子?妃换了身干爽的衣衫,手臂的伤口用布巾裹住,搭在身前,闭眼倚靠在软囊上,也不知睡没睡着?。
青芜提着?食盒进了屋,罗嬷嬷忙上前接过,将匣子?里的汤饼拿了出来,对太?子?妃道:“太?子?妃失血过多,晚上又未曾进食,老奴让厨房做了些好?克化的汤饼来,太?子?妃多少吃一些。”
太?子?妃睁开眼,沙哑着?嗓子?问?道:“外面情形如何了?”
罗嬷嬷同样焦急万分,她先前去过厨房,并未瞧着?什么动静。
倒是青芜道:“先前小的去厨房提汤饼回来时,听到护卫在小声说话,说是蔷薇院抓到了要?害二哥儿的歹人。他们见小的来了,便没再说下去,小的也不敢多问?。”
太?子?妃瞬时脸色大变,罗嬷嬷手上端着?的汤饼碗,哐当掉落,汤饼洒了一地。
青芜惊了跳,还没回过神,便被罗嬷嬷一把抓住了,问?道:“你?说清楚,谁被抓住了?”
青芜手臂被罗嬷嬷抓得生?疼,被她狰狞的脸吓住了,忘记了挣扎,结结巴巴道:“小的就听了这些,别的小的也不清楚。”
太?子?妃厉声道:“你?出去,再去听,直接问?护卫,就说是我在问?!”
青芜慌忙应下,转身跑了出去。
很?快,青芜喘着?气跑回了屋,忐忑不安地道:“太?子?妃,护卫勒令小的不许乱跑乱打听,说是太?子?妃的命令也不行。”
太?子?妃神色震怒,正要?发火,青芜急急补充道:“圣上驾崩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上驾崩, 皇城司的兵马,与太?子?府的护卫,将府邸护卫得比铁桶还要严实。太子府的护卫自是比不上皇城司, 主?要的护卫差使?, 交由皇城司负责。
范朝主?动退居其后,站在廊檐边望着皇城司兵丁的兵马刀箭, 隐藏在角落的强弩, 艳羡极了。
心腹属下冯甲急匆匆赶到范朝身边, 低声道:“头儿,林氏招了。”
听完冯甲的回禀,范朝神色很是复杂, 道:“先不用声张,看好林氏。听风来了,我先去与他问下情形。”
听风也看到?了范朝, 大步朝他走来,疲惫地道:“我忙得很,就与你交待几句。青书他们在殿下身边伺候走不开,七少?爷也忙,便让我来了。太?子?妃的事情, 七少?爷知晓了,殿下伤心过度,忙着先皇的丧事,便暂且没与他提。二哥儿可还好?”
温先生他们离开京城去打理丰裕行之事, 殷知晦身边的四大得力?小厮,只剩下听风在。
殷知晦将他派了出来, 开口便问二哥儿,范朝顿了下, 道:“二哥儿无恙,章府丞卢侍正?寸步不离守着。”
听风松了口气,道:“太?医院的太?医,待先皇的脉案全部?封存之后,便能得空前来。我等下先去二哥儿,再去寻太?子?妃。宫里还未理顺,太?子?妃他们得姑且等等,待天光大亮,安排妥当之后再入宫哭灵守孝。”
范朝沉吟了下,低声道出了林氏招供之事,听风难掩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神色,肃然道:“事关重大,切记不可对外声张,待殿下缓和过来,由?殿下定夺。”
齐重渊还未曾正?式登基,他们仍然沿用先前的称呼。不过,齐重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新?皇,天下无人敢替他做主?。
范朝心里虽这般想,脑中?却不由?自主?闪过了一个人。听风急着要前去看二哥儿,这个念头便很快过去了,
突然,范朝愣在那里,他在兵将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忙走上前,不确定道:“贵子??”
“是我。”那人转过身来,朝着范朝抬手见礼,“范统领,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范朝打量着何三?贵,他身穿玄色圆领窄袖袍,外罩肩胛甲胄,宽腰束带外罩裙甲,脚登鹿皮皂靴,斜跨陌刀,尤其是皇城司兵将特有的银色鬼面,威风而神秘,望之令人心生畏惧。
以?前范朝曾听蔺先生提过一嘴,何三?贵去了皇城司伺候骡马。成?亲时,何三?贵给范朝下过帖子?,他去吃过喜酒,那时何三?贵仍在皇城司做洗刷骡马的苦差。
范朝犹记得在茂苑时,何三?贵虽说有几分才干,到?底无法与他们这些来自京城的比。何三?贵自知身份低,很是踏实苦干,积极帮着他们修缮车辆,喂养照看马匹。
未曾想到?,一段时日不见,何三?贵已?经升了官,端瞧他身上的穿戴,已?经是从五品武将的装扮。
范朝一时的滋味很是复杂,他如今在太?子?府做统领,隶属詹事府,詹事府的官员,除去詹事,原本王府的长史等属官,其余的皆由?朝臣坚韧。
譬如他所担的统领差使?,属于?武官之列,品级为六品,比何三?贵还低半阶。
何三?贵如以?前那般客气,范朝到?底还是止不住心底冒酸,勉强道:“我还如以?前那样,当差做事。倒是贵子?升了官,”他抬手抱拳,“给你道喜了。”
何三?贵避开了范朝的礼,欠身道:“范统领这般说,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何指挥。”有兵将在喊何三?贵,他来不及多说,“范统领,待我小歇时,咱们再一起吃茶说话。”
范朝点头,目送何三?贵大步离开,回到?值房,坐在小炉边烤着火,望着炉里的火光发起了呆。
小炉上坐着的茶壶沸腾了,壶中?残留的酒酿味道,随着热气涌上来,范朝提壶冲茶,神色若有所思。
何三?贵瘦猴子?许梨花三?人,从茂苑追随文素素到?了京城,如今皆各有所成?。
瘦猴子?去了京畿营做郎中?,听说以?前在打杂跑腿,兴许他现在已?经高升了。
不过,范朝清楚瘦猴子?的德性,他行事太?过跳脱,实在上不得台面,估计在官场上没甚前途。至于?其他,范朝就不敢肯定了。
许梨花以?前与乡下目不识丁的悍妇差不离,范朝永远忘不了她领着何三?贵瘦猴子?,与自己?的亲哥哥打架,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手上脸上都是抓痕的狼狈模样。
如今许梨花掌管着太?子?府的铺子?庄子?,成?了发号施令的大掌柜。
按照一贯的规矩,皇城司皇城使?皆由?天子?亲信担任。范朝身为太?子?府的护卫统领,极有可能接任皇城使?一职。
范朝对此却没甚底气,齐重渊向来不屑与底下当差的人过多来往,他虽在齐重渊身边当差做事多年,却算不得其心腹。
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皇城使?,范朝抑制不住的心头激荡,重重朝自己?的大腿拍了一巴掌,自嘲道:“真是瞎了眼,拜菩萨,都没磕对头!”
如瘦猴子?他们跟着文素素,都已?飞黄腾达,他也算得上文素素的旧识,怎地就忘了还有这通天的关系!
以?文素素的本事,她能帮着他在齐重渊面前美言一语半句。哪怕是做不成?皇城使?,跟着她,断少?不了前程!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范朝知道文素素一向起得早,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等不及茶水变凉,疾步走出值房,领着心腹朝望湖院的方向巡逻而去。
望湖院屋顶的烟囱,冒出了缕缕炊烟,院子?前的小径上,积雪已?经洒扫干净,齐整堆在了墙脚。
门楣前悬挂的灯笼,已?经覆上了白皤,悬挂春旗的长杆上,飘荡着长幅白皤。
范朝等人走到?门前,穿着锶麻孝服的门房婆子?迎出来,客气地见礼:“不知范统领前来可有事?”
范朝道:“我巡逻到?此,想要见见娘子?,看望湖院一切可安好。”
婆子?曲了曲膝,道:“范统领请稍等。”说罢便进了屋,让人去通传了。
没一阵,李三?娘亲自迎了出来,将范朝几人领到?了正?厅,奉上茶水,身着孝服的文素素,随后很快便到?了。
范朝等人起身见礼,文素素欠身,招呼他们坐下,道:“我正?准备用饭,几位应当还没用过,不如顺道用饭,边吃边说,也不耽误了你们的差使?。”
范朝已?经熟悉了文素素忙碌时,会边吃边议事的习惯,只是他有些话要私下与文素素讨论,他便将心腹支使?了出去,“你们且先去院中?瞧瞧,可有需要注意防范之处。”
几人起身出屋,在院墙等隐秘之处巡逻了一圈,被杨嬷嬷领到?了偏屋用饭。
李三?娘提着食盒进屋,范朝接过热帕子?抹了头脸,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素斋,点心米面俱全。
文素素道:“你们当差辛苦,你也知道我性情,无需与我客气。”
范朝笑着说是,接过素包子?咬了一大口,再喝了半碗浓稠的米粥。
文素素低头安静用饭,范朝犹豫了下,道:“皇城司的兵丁到?了太?子?府,娘子?应当看到?了。”
文素素点头,道:“二哥儿与太?子?妃可好?”
范朝将听风前来之事说了,“二哥儿倒没事,只太?子?妃还不甚清楚。”
文素素道:“太?子?妃定能吉人天相?。”
范朝犹豫了下,道:“娘子?,先前抓住的乳母林氏,没审几句就如实招了,是太?子?妃身边罗嬷嬷指使?的她。她能得乳母的差使?,也是靠罗嬷嬷帮忙,林氏的夫君在厨房管着柴火,也是得靠罗嬷嬷的关系。罗嬷嬷许了林氏,待林氏的儿子?柱子?长大些,就到?皇太?孙身边伺候。”
文素素哦了声,道:“能到?皇太?孙身边伺候,这是天大的机遇,祖坟山崩地裂都不为过。”
范朝脸颊抽搐了下,闷声道:“人如果没了,再大的机遇也没用。只拿柱子?威胁林氏,她就什么都招了。”
他边说边偷瞄文素素,毕竟他在当值,在望湖院不宜耽误太?久,眼下还未说到?正?事,不免暗暗焦急起来。
文素素手上的羹匙搅动着粥碗,道:“范统领,你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无需客气。”
范朝见文素素体贴,主?动解了他的困窘,便不客气了,试探着问道:“娘子?可知殿下会属意谁领皇城司?”
文素素直直望着范朝,径直问道:“你想领皇城司?”
范朝神色讪讪,吭哧着道:“照理说,我是太?子?府的护卫统领,算得是殿下的亲信,皇城使?的差使?,我也敢想一想。”
文素素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道:“范统领已?经成?家,膝下已?有三?儿两女。范统领身为人父,定会替儿女做好打算。恕我冒昧,敢问范统领是如何替他们筹划的?”
范朝怔楞在了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历来皇城使?的差使?,只能是天子?亲信。且皇城使?是酷吏孤臣,皇城司稍有品级的兵将,出现在众人面前皆佩戴鬼面,便是为了不与外人结交,免得内外勾结,危害到?天子?的安危。
范朝就算是领了皇城司,到?新?皇登基后,范氏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皇城使?滔天的权势,范朝脑子?一片混乱,很是纠结。
文素素静静道:“范统领,何必只盯着皇城司。除了皇城司,还有京畿营,大齐上下共有十三?路兵马。”
范朝猛然一震,定定望着文素素,只见她轻轻颔首,缓缓道:“范统领,你心性柔软,善良,连柱子?都不落忍,如何能做酷吏。做不了酷吏,就当不好皇城使?的差使?。”
想到?柱子?,范朝肩膀塌下来,自嘲地苦笑,他的确做不到?杀伐果断。
文素素道:“范统领,太?平时日,你无需刀尖舔血博取功名。你是殿下的护卫统领,去京畿营很是合适。”
范朝心中?豁然开朗,京畿营拱围京畿,虽比不上皇城使?与天子?关系亲密,照样是天子?重臣。
“多谢娘子?指点。”范朝起身,朝着文素素深深一礼,“此事,还得有劳娘子?,拜托娘子?了,娘子?的大恩,我定当铭记在心。”
文素素一直在琢磨京畿营,她身边可用,又不会让齐重渊起疑反感的人,实在是怎么都找不出来。
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范朝主?动找上门,她当然不会拒绝。
文素素朝他摆手,指着案桌上的饭食,戏谑道:“范统领,饭都凉了。”
范朝坐回去,飞快用完饭,便起身告辞:“娘子?,我不能久留,先告退了。”
文素素沉吟了下,道:“范统领,将林氏交给听风,让他去处理,你别沾手。”
交给听风,便是交给殷知晦,一定程度上,也是交给了齐重渊。
范朝心领神会,应下后,与已?用完饭的心腹们匆匆离去。
菡萏院。
太?子?妃从青芜回完圣上驾崩之后,便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几近变成?了一桩石像。
林氏被抓住,罗嬷嬷又怕又急,完全没了主?心骨,如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乱转。
还是青芜冷静些,提点道:“嬷嬷,圣上驾崩,院子?里该收拾,换上孝服了。”
罗嬷嬷回过神,挥舞着手臂,尖声道:“去去去,青芜快吩咐下去,将院子?中?喜庆的物事都撤了,全都换上孝服!”
青芜忙应下吩咐了下去,罗嬷嬷前去箱笼取了孝服来到?太?子?妃身边,道:“太?子?妃,老奴扶你起身更衣。”
太?子?妃任由?罗嬷嬷换上了孝服,手指拂过粗麻,神色似哭非笑。
青芜从外面进了屋,道:“太?子?妃,听风来了,说是宫里刚来了人,殿下有旨,传太?子?妃即刻入宫。”
太?子?妃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凌厉与狠绝:“罗嬷嬷,去拿匕首来。青芜,你守好门。”
罗嬷嬷早已?慌了神,听到?太?子?妃的命令,转身就从卧房匣子?里取了匕首交给太?子?妃。
青芜睁大眼,眼瞧着太?子?妃拿起雪亮的匕首,扯开手臂上包扎的布巾,连呼吸都停止了,忙奔上前,颤声道:“太?子?妃,不可啊!”
太?子?妃心一横,匕首在伤口上用力?划过去,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血汩汩而出。
罗嬷嬷惊骇地盯着太?子?妃的手臂,眼前阵阵发黑。青芜吓得尖叫,她慌忙捂上了嘴,惊恐地盯着太?子?妃。
太?子?妃浑身颤抖着,拼劲全力?将匕首递给罗嬷嬷,“去收好。”
罗嬷嬷下意识接过了匕首,立在那里不知所措。青芜走上前,对着太?子?妃流血不止的手臂,想要帮忙,却又怕碰到?伤口流血更多,扎着手慌乱不已?。
太?子?妃极力?稳住神,指挥青芜将先前解开的布巾,重新?包扎住了伤口,放下了衣袖:“青芜,扶我起身,随我进宫去。”
青芜紧咬住唇,奔去取了素色风帽披在太?子?妃身上,搀扶着她下榻往外走去、
罗嬷嬷还呆呆立在那里,太?子?妃停下脚步,回过头朝她看来,眼里噙着泪,满是哀伤,不舍。
太?子?妃嘴唇蠕动着,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她拼尽全力?,欠身施礼下去。
罗嬷嬷手上的匕首,血珠滴落。她明白过来,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朝着太?子?妃深深曲膝下去:“老奴恭送太?子?妃,太?子?妃放心去吧。”
她活不成?了,太?子?妃在与她道别。
太?子?妃没再回头,倚靠在青芜的肩上,一步一步,朝外挪去。每走一步,都犹如万箭穿心,痛得她神魂俱裂。
青芜见太?子?妃几近如纸一样白的脸,咬得出血的唇,忍不住哽咽道:“太?子?妃,你这是何苦。”
太?子?妃没有回答,青芜以?为她已?经痛晕过去时,听到?她在耳边吃力?地道:“青芜,你别担心,这是断臂求生。求得一线生机,我们就还有大好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章
雪后的太阳明晃晃, 天气却比下雪时还要寒冷。承庆殿的黄瓦上白雪覆盖,大殿前搭起了守灵哭丧的苇棚,香烛纸钱的气味经久不散, 僧人低沉诵经, 肃穆又沉重。
青芜紧张得连路都走不稳,凭着本能?搀扶着太子妃, 被听风领到了承庆殿西侧的朵殿。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股诡异恐怖的气氛萦绕。青芜哪见过眼前的阵仗, 每走一步,都像是即将踏空,脚底是万丈深渊。
齐重渊本白的孝服里, 露出一截明黄,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案桌后,神?色阴沉盯了过来。
须发全白, 老态龙钟的宗正成郡王坐在齐重渊的右下手?,他低着头,似乎是不胜体?力睡着了,又似乎在沉思。
左下首乃是首相沈士诚,枢密使崔撵, 殷知晦,文素素肃立最末。
太子妃轻轻拂去?青芜的手?,脚步不稳上前?曲膝见礼。琴音上前?,将青芜带了出屋。
齐重渊死死盯着太子妃, 也没叫起,从齿缝中挤出一声:“带人上来!”
青书疾步走出屋传旨, 皇城司的宿卫押送着黑衣人上前?,抬腿随意一踢, 黑衣人便双腿没了筋骨一样,噗通趴下,一动不动了。
齐重渊厉声道:“薛氏,你仔细瞧好了!”
宿卫扯起黑衣人散乱的头发,将脸对准了太子妃。太子妃双腿发颤,终于坚持不住跪倒在地?,与金石地?面相撞,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动,隐忍痛苦地?闷哼了声。
成郡王这时抬起头,朝太子妃看了过来,沈士诚盯着太子妃的左手?臂,蹙起了眉。崔撵是武将出身,向来直率些,望着太子妃逐渐染了血的本白麻衫,道:“殿下,无论如何,先请太医给太子妃包扎止血才是。”
齐重渊讥讽地?道:“好。孤倒要瞧瞧,你还有什么花样!”
太子妃抬起头,面无人色的脸上冷汗津津,她朝众人欠身下去?,道:“多?谢殿下,有劳诸位稍等。”
郑太医正就在承庆殿,很快提着药箱到来,他只恨不得变成哑巴瞎子,在屏风后给太子妃包扎好伤口,见礼准备退下。
齐重渊抬手?,“且慢,郑太医正,你且说说看,太子妃的伤势如何了?可是会丧命?”
郑太医正躬身,如实答道:“回殿下,太子妃的手?臂伤口甚深,肉眼?可见骨头,筋脉断裂,恐手?臂以后就废了,再难恢复。”
众人一愣,齐重渊冷哼了声,让郑太医正退了下去?,抬头看向太子妃,恨恨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就此逃过去?,一条手?臂而已!”
太子妃瘦弱的身躯不胜体?力,似乎随时会倒下,她低眉顺眼?,并不辩解,认真地?打?量着地?上,没了半条命的黑衣人。
真是巧啊,被抓住了一个。不过,太子妃已经不在意了。
“殿下,黑衣人我看上去?眼?熟,乃是在大街上遇到的杀人凶手?。”
太子妃说完话,不住地?喘着气,她努力克制,很怕她的喘气,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殷知晦这时道:“殿下,让太子妃坐下回话吧,这样也能?快一些。”
齐重渊神?情很是不悦,埋怨地?横了眼?殷知晦。不过,殷知晦提醒得及时,太子妃这副模样,要是再倒下去?装晕。当?着重臣的面,总不能?用刑,一来一去?,又给了她作乱的机会。
齐重渊想到太子妃的作为,只恨不得将她亲手?掐死。先帝初丧,他依旧是监国太子,要三请三辞之后,才会登基为帝,事实上,他已是大齐板上钉钉的帝王,他要有帝王手?腕,喜形不露于色。
“给她赐座。”
齐重渊忍怒下令,青书上前?,搬了椅子放在了太子妃身边,她曲膝谢恩,身形一晃,忙用完好的右手?撑住了椅背,挪着走过去?坐下。
“薛氏,你指使雪红前?去?找薛恽的随从长福,指使他杀了薛恽。薛恽死了,长福还活着,你怕薛老太爷审问出你才是真凶,忙着赶回薛府去?斩草除根。你更是借此机会,装着找人来刺杀你,将雪红灭口。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惜,你歹毒归歹毒,却蠢不可及,天子脚下,岂能?容你为非作歹,被皇城司抓住了你买来行?凶之人!”
皇城司审案的本事,就是铁打?的犯人也会很快招供。齐重渊想到太子妃在夹道中,惺惺作态装可怜的模样,就怒不可遏。
亏他差点被太子妃骗了去?,怀疑起了文素素。他这时不由得看向文素素,目露赞赏欣慰。
她温顺地?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不做声,体?贴而周到,真真是他的可人儿。
文素素察觉到了齐重渊的打?量,她没有回应,敛着眉眼?,看着太子妃的一举一动。
齐重渊收回视线,再看向孱弱的太子妃,气更不打?一处来。
“带林氏上来!”
黑衣人被拖出去?,林氏被宿卫带了进?屋,她吓得已经没了人形,跪下来不断磕头求饶,很快额头便磕出了血迹。
范朝随后走进?屋,上前?恭敬见礼,细说了审问林氏的结果,将画押的供词呈到了齐重渊的面前?。
青书上前?接过供词,仔细查看之后,放在了齐重渊的左手?边。
齐重渊今日连续见血,他哪有心情看,晦气地?道;“人赃并获,无需她指认。敢谋害皇子,给孤拖下去?杖毙!”
林氏被宿卫卸了下巴,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出去?,范朝也随后施礼告退。
“好歹毒的心!二哥儿不满周岁,他如何碍着你了,你竟然要他的命!”
齐重渊神?色狰狞,抓起手?边的账目向太子妃砸去?:“庄子冬日送进?府的豆苗,菠菱菜等菜蔬,你借着掌管中馈的权力,私自克扣,中饱私囊,克扣其他院子的份例,连孤的望湖院,都得自己出去?买,薛氏,你真是厉害,手?腕能?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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