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跟你哥哥们不一样了,你这新起的五营竟是比哥哥们的还要多。”席兆骏虽调侃她,但?这算是答应了。
校场内整个仪仗行完,席家儿郎们聚过来?,听父亲说要分给小妹一营,席亚最先反应过来?:“好,本就是兄妹同心,你该得的。”
席亚这么痛快是存了补偿之意,席姜替席家弑了一万降兵,逼死宋戎的两位大将,不能光让人出力干脏活,而得不到好处吧,她之前不要是不要的,但?现在想要了,自当给她。
父亲与兄长都答应了,席铭本就无?所谓,当然?也没意见?,席奥甚至笑?眯眯地主动提出:“别人都给了,三?哥也给。”
席姜笑?着摇摇头:“三?哥自己留着吧,刚爹爹还说我,一下子掌兵比各位哥哥都多了,我哪好意思再添人进来?。”
说说笑?笑?的,谁都没有注意,二郎一直没有说话,但?席姜在暗中?一直在关注着他。
她主动道:“二哥那里接收的藕甸降兵最多,还是不要把他们分开,有二哥□□束训练更?方便一些,剩下原本席家的兵正好分给我,可好?”
陈知这才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席姜得到了八千士,成为席家五营的侍令长,席铭问她:“你的旌旗呢?可想好了用什么?”
席姜想了想道:“就用红旌,一面全?红的方旗红旌。”
席铭:“倒是醒目。”
往院中?走时,席姜与陈知默契十?足,走着走着,就只剩两人了。
陈知问她:“怎么想起来?自建一营?”
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差点坏了他的事,真怕她把他的人打散乱分,好在她自己提出不要降军。
上一世席姜只演过一次戏,她装脆弱骗宋戎过来?杀,宋戎过来?了,她也把剑刺了进去,但?失败了,她只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她到底有没有骗到宋戎,从结果来?看,席姜也不能确定。这一世又?要骗男人了,好在不是孤注一掷,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骗,细水长流请君入瓮。
陈知能滴水石穿,一骗就是好几年,她自然?少不得学他。
席姜道:“发现自己闲不下来?,我还是想上战场去打仗。再说我从小到大从不比哥哥们少什么,现在也不能少。”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狡黠一笑?:“我性子是不是有些独啊?”
有什么从陈知的心里闪过,他想抓住再问一问,但?被她这一笑?,就轻轻带了过去,他不再细问,那点异样被放了过去。
她最近不再轻易叫他二哥,看到他时的目光中?总是带着期盼,而不是一惯的漠然?,今日更?是对着他笑?了两次,每一次都笑?进他心坎里。
席姜发现,她刚才那一笑?好像能左右陈知的判断与情绪,他明明还想再问什么,却在她对他笑?了后,恍惚了一下后就襟声了。
原来?,当一个人惊觉清醒后,置身事外看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清晰明了。
那她之前的灵光乍现是对的,席姜从袖中?拿出那方帕子,递给陈知:“二哥哥,这个你别嫌弃,而且我已经洗干净了。”
陈知刚接过巾帕,席姜马上道:“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向右边角门拐去,孟桐的宅子比起四造的富绅豪宅小了很多,但?位置好,这也是孟桐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席家住进来?后也没有换房的打算,就在此安顿了下来?。
席姜拐去的角门后面就是她住的屋子,原来?他们已走到了这里。
陈知在那抹背影彻底消失后,他才低头去看手中?的帕子,一眼就看到了帕角上新绣上去的绿色玉笛。
她从不爱女红,但?她聪明,想学什么上手就会。
于女红上来?说就是,当年席兆骏请了个教习嬷嬷,本想着一直把席姜教到出嫁,不想刺绣,泡茶,古琴,这些大家闺秀该会的东西?,她几个月就学会了,直吵着要撵了嬷嬷走。
席兆骏不信她那么短的时间就都会了,亲自考她,不想还真让她过关了。倒没有多精进,但?也样样皆会有模有样。
从那时就该看得出来?,她是何等?的聪敏,前日之浅薄只是还未开窍,今日之所成才是合情合理。
陈知不知道,他抚着那枚翠笛,脸上的笑?容有多明显,像这样发自肺腑真心的笑?,只有在他小时候,陈家尚安时才有过。
此情此景被来?寻他的马鑫看到,他有些惊楞,随即望了一眼席姜离去的方向,心里布上隐忧。
席姜走得很快,她想要速速离开陈知,她快要演不下去了。
今日她内心受到的震荡太多,还要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拿住武修涵逼出真话,再顺手收服。
在此之后还要回去校场,讨要军权军队,最后也是最难的,面对陈知这个骗子,她还要演上一出大戏,忍着怨愤表绵绵情意,行勾引之事。
席姜的灵魂不是个小女孩,陈知费那么大的劲困自己与她在山涧里呆上好几日,为的是什么她明白的。
他喜欢她。
宋戎也?喜欢她, 在她做游魂时意识到的。
甚至到?了最后,他为了她要死?要活,疯疯癫癫。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不还是?为了一己私利, 不惜伤害她,那些悔意与弥补一点用都没有。
前世今生,他们都是一样的。
陈知不也?曾信誓旦旦说过,他会帮她除掉宋戎。可他同样?为了私利食言了, 他不仅没有让宋戎死?,反而设局放跑了他。
不可信, 男人永不可信。席姜忽然悲哀地想, 就?算她以后还会为谁心动, 她的感情也?不会纯粹, 她会永远有所保留, 有所防备,没有全情投入的一日?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要向他们学,就?学全了, 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席姜的面前摆着副棋盘,福桃进进出出好几趟,别说见席姜挪地方了,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姑娘什么时候对此?艺感兴趣了, 这哪有试吃她做的各式小点有意思。
席姜也?是?刚刚领悟到?棋局的魅力。她在上面挑挑拣拣,若是?懂棋的人就?能看出, 最后定形的局面呈双夹之势。
席姜把其中一枚立子拿掉,轻轻道:“这样?就?可以了。”
席家议堂, 拍匾都是?新挂上去?的,两个字簇新。
席姜召来全家人,提出新的战略方案,在向南进发前,要先回头灭掉宋戎。
与其说这是?她在棋局上得出的结论,不如说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陈知与宋戎这一狼一虎,都是?劲敌,席家现今虽有四万七千士,但若稍不小心,焉知不会落到?宋戎现在的处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因西围现今情况不明,陈知虽欺骗利用了席家,但他最终会做到?哪一步,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他现在还动不得。
那就?只能先把另一个隐患除掉,否则这二人环伺左右,她实在难以安眠。
这一次,一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陈知,不仅没有支持她,还唱了反调。
他指着舆图道:“往南八十里就?是?滦城,崔瀚携六万精兵在此?驻守,他如一道天堑,不打掉他,咱们休想南进一步。”
席姜就?知道他不会同意,也?知道他会给出什么理由?,果?然他接着说道:“打宋戎要调一部分兵力回潜北,路途过远,若藕甸有事,怕是?不能及时撤回。”
陈知指着图上当初画的目标孟家军:“席家与孟桐不一样?,孟桐至始至终都没有进行过自封,一直沿用大卫时的官职,这也?是?崔瀚一直都没有对藕甸动手的一个原因,但席家军在崔瀚眼中,无疑是?叛军。”
“如今我们全部兵力驻在这里,崔瀚绝不敢轻举妄动,但若我们动了,焉知他不会动。”
席奥这时站出来说:“二哥说得对,倒不用现在就?对良堤出手,宋戎已经等同于被?我们封在了北面,招兵买马是?不可能的,困他个一二年是?不成问题的。”
席奥是?席家为数不多的读书人,每每他说的话家里都是?听的,这次再加上陈知,席兆骏与席亚也?不同意席姜,最终席兆骏一锤定音,驳回了席姜的提议。
席姜一点儿都没坚持:“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吧,父亲与哥哥们说得对,我听大家的。”
她不过是?先把砖抛出去?,过几日?想来不用她旧事重提,全家人的目标会达成一致,如她所愿的。
再者她也?存了一份试探之意,想看看陈知在席家的分量,如此?看来,他真?的很成功,家里人都很信任他。
也?是?,若不是?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她如今也?是?信任他的其中一员。
陈知对席姜执意要打宋戎一事很在意,这里有他不想良堤在这时落到?席家手上的原因,也?有,他食言于她的一份歉意。
“您又要出去??”马鑫见陈知要走,问道。
陈知:“嗯。”
马鑫:“主?上最近好像总是?去?找五姑娘。”
何止,那方帕子被?主?上一会儿揣在身上,一会放入匣中,还是?他最喜欢的浮雕金丝楠木匣。
陈知看了马鑫一眼:“想说什么?”
马鑫鼓足勇气:“您不能像三姑娘那样?,再者,三姑娘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情的。”
陈知回过身来,对马鑫道:“席家欠陈家的,只陪一个淼淼可不行,席家除了席家军,我还有想要的。”
主?上想要什么马鑫听明白了,他没想到?主?上就?这样?承认了对席姜的心思。
他想起章洋在背后对他的劝说:“藕甸之战主?上费那么多心思,做那么多无用功,只为与那席五单独相处几日?,这明显就?是?陷进去?了,你莫要多言,改变不了结果?,还会惹主?上不高兴。”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主?上失踪的那几日?去?做了什么,竟是?连他都瞒得严实。
陈知说完扭头就?走,留马鑫呆楞原地。
席姜这边,福桃问她家姑娘:“姑娘,这点心再放就?凉了,还是?趁热吃了吧。”
席姜看了眼,把帕子往上一盖,道:“一会儿就?吃。”
话音刚落,陈知就?来了。席姜现在见他都会暗提一口气,听到?他来把阴沉的眉眼一收,再抬起时,愉悦明亮,一瞬间变了脸。
陈知进来,见她坐在那里,晃荡着腿冲着他笑,他问:“笑什么?”
席姜:“猜到?你会来,时间都刚刚好。”
说着她把刚盖上去?的帕子拿开,对福桃道:“重新上壶茶来。”
然后冲陈知招手:“快来,还热着呢。”
陈知走近一看,是?一盘点心,帕子一掀开,香味就?冒了出来,竟是?他最常吃的两款。
席姜不好意思道:“要说我会的不少,但做饭一事确实是?一点都不摸门?,至于这点心,我连它是?怎么把馅料放进去?的都闹不明白。好在我有福桃,她什么都会做,算是?借花献佛。看,都是?你爱吃的。”
陈知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席姜:“我每次去?你院中,你屋中常摆着这两款。”
其实陈知并没有多爱吃这两款点心,只是?他心不在此?,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厨房送了什么来,他就?吃什么罢了。
但,这种?被?人惦记,把喜好记在心间的感觉真?好……真?好!
陈家未出事时,陈知作为家中老二,是?被?忽视的一个。
兄长是?父亲母亲的第?一个孩子,加上陈术三岁开蒙,六岁做诗,九岁时一幅江水嬉戏图名震都城。
反观陈知,平平无奇,小妹陈可是?陈家第?一个女孩,又是?老幺,在家中情况,有些与席姜一样?,很得父母的宠爱。
对此?,陈知虽小,但心里都明白。所以到?了屠门?那日?,母亲抱着陈可中途来不及拐去?他的院子带上他,直接跑去?了兄长的院子,他一点都不吃惊。
母亲是?对的,事实证明时间确实是?不够的,若是?拉上他再去?,兄长会更早地丢了性命,而?只靠他一个七岁孩童是?带不走妹妹,跑出都城的。
是?的,母亲是?对的……但,一颗心就?此?凉了下去?,不是?凉在父母死?在眼前,家门?覆灭的那一刻,而?是?在那一天。
席姜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一块递给陈知,陈知接了,默默地咬了一口。
陈知这人,虽然从小缺爱,但从来不是?一个会被?小恩小惠小情小意打动的人,只有席姜是?个例外。
陈知一边低头吃着点心一边在想,他最近好像太容易被?她搅动心绪了,不过接一块点心,他竟要控制自己不要手颤,但止不住心在颤。
席姜吃得快,吃完一边擦掉手上的残渣,一边道:“我知道是?我心急了,我相信你,你答应过会帮我除掉宋戎,我一直都相信的。”
陈知手上拿着最后一口点心顿了一下,稍后才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他一抬头看到?席姜明亮带笑的眼眸,他立时低头去?喝茶,没有迎向她。
席姜心里暗笑,有愧疚吗,那又有什么用,与上一世的宋戎一样?,该做什么还是?会去?做,并不会改变结果?。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嘈杂声,席姜敛神,终于来了。
陈知也?听到?了动静,扭头朝外望去?,就?见福桃似在拦着什么人:“你等等,我去?通禀了你再进。”
对方不听她说什么,颇不耐烦:“席五,我找你有正事,我进来啰。”
陈知眉头一皱,掀开的帘子后面,走进来的果?然是?武修涵。
他看到?陈知先是?一顿,然后行了礼道:“郎君也?在呢,我有事找五姑娘。”
席姜站起来问他:“什么事,风风火火的?”
武修涵倒不客气,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后道:“你的人你管不管?”
“有事说事,别绕圈子。”席姜重新坐下。
武修涵:“杜义是?你的人吧,若不是?得了你的许可,他能出城回四造吗。”
说完,声音小了一些:“他能那么好心,送我家安惠回去?,我看他是?没安好心。”
席姜了然道:“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个。你妹妹吵着要回四造,你不给她派人派车,她闹到?我这,正好杜义在,说是?他也?要去?接了双亲过来,正好带她一起上路,我就?点头同意了,他能有什么坏心。”
武修涵:“他最近与安惠走得很近,你知道吗?”
席姜:“不知道。我还能什么都知道了。”
“席铭都找我来了,话里话外杜义怎么好,怎么受你重视,你还敢说他对我家安惠没动心思。”
席姜想了想道:“这样?的吗,那又怎么了,杜义年轻有为,配你妹妹足矣,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挑上了。四哥也?是?的,这事不得先过问了我,怎么就?先去?找你了呢,是?觉得我这关好过吗,呵,那可不一定。”
陈知就?坐在一旁,看着席姜与武修涵,你一言我一语地为了下属与亲妹之间可能产生的情愫在掰扯。
哪怕他们之间看着并没什么,甚至争得面红耳赤,但二人之间过于随性的相处模式,还是?令陈知不大高兴。
二人掰扯一通,武修涵站起来道:“等他们回来的,看我怎么算账的。”
“福桃,送客。”
武修涵如来时一样?,又一阵风地走了。
席姜喝下一杯茶,拿手扇了扇:“这个武钰擎,把妹妹当眼珠子宝贝,你倒是?看住了呀。过来跟我吼什么,气死?我了。”
陈知笑了笑,问:“你跟他很熟?不过才认识了几个月。”
席姜:“他这人自来熟,加上武安惠总往我这儿跑,跟他们兄妹就?越发熟络起来。”
席姜忽然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其实杜义跟武安惠若真?有情意,我是?没有意见的,二人年龄相当,家世吗?杜义也?不差,还在上升期,挺般配。”
陈知不问杜义与武安惠,又问起武修涵:“武修涵年岁也?不小了,都城家中可有妻妾?”
席姜差点脱口而?出“没有”但她最终说道:“不太清楚,怎么了?”
陈知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着他兄妹如今在藕甸安稳了下来,置了屋子置了奴,倒是?可以来个双喜临门?。”
席姜看得出陈知对她有情,但她领悟不了男人的醋意,听这话心里一紧,想的全是?谋算,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给武修涵说亲吗?是?想派了他的人更好地监控武修涵吗。
陈知今日?来,本是?想来安抚席姜的,今日?议堂他否决了她的提议,且这提议还是?他欠她的,所以心里不得劲,在自己屋中坐不住才走上这一遭的。
可在听到?她说,她一直都信他,信他会帮她除掉宋戎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再后来,武修涵横插一杠,他更是?没什么想说的了。
陈知要走,席姜送他,站在门?廊下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提醒着自己,还不是?泄气的时候,再忍忍。
果?然,陈知忽然回头,席姜冲他挥手并笑了笑,陈知这才彻底迈出她这院子。
就?这样?,席姜心里的一口气还是?提到?了屋里,坐下后,双肩一下子垮了下来。骗人也?是?挺累的,陈知这样?过了差不多十年,真?不是?一般人。
这时的席姜,脸上没有了明媚的笑容,眼晴里也?没了明亮的光,沉着眉眼在想事情。
武修涵当然是?与她串通好,特意这个时候过来的,为的是?给杜义的离开,找到?合理的理由?并把此?事放到?明面上来。
杜义说是?去?接双亲与送武安惠,但其实是?替她做事去?了,不久事情就?会有结果?。提前提上一嘴,待爆出来后,才能不显突兀,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才不会惹陈知起疑,而?去?暗中查些什么。
这般的谨慎,席姜也?是?不得已,陈知上一世与这一世全都算无遗策,她怎能不小心,不多想一些。
但愿杜义那里一切顺利。
第49章
就在席姜提出先攻打宋戎的九日后, 从潜北发来快报,报上说抓住了良堤那边的探子,并?以此牵出一条大鱼, 宋戎在良堤并?不?老实, 他试图暗通滦城的崔瀚,想要?与其南北夹击席家。
好在这封密报因抓到的探子而被截获。一时潜北,甲下,包括四造对良堤的包围圈再一次缩小, 这下就是一只鸟都不能再让它飞出。
席兆骏收到这个消息,立时召来全家人商讨。
席姜在去议堂的路上, 想到那日与杜义所言。
她说:“千万要?小心, 东西由你?去放, 事情不?由你?来说。”
所谓的东西就是席姜与武修涵亲手造的, 宋戎与崔瀚暗通的密信, 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只为了给席家一个不?得不?去攻打宋戎的借口。
席家只要?好好驻守藕甸, 不?怕崔瀚来袭,但怕两面夹击, 宋戎虽只余几千人,但若是有心,这点儿力量也会成为席家的溃防之蚁,漏洞留着不?补,窟窿只会越来越大。
相信父兄们这一次不?用她提, 都会急着去把宋戎这个隐患灭掉。杜义这次明面是去四造接爹娘,其实是行栽赃陷害去的。
因陈知?的手笔, 宋戎这个劲敌没有被一次除尽,这一次席姜不?能?再让陈知?顺利地走下去, 她要?打乱他的步子,坏掉他的谋划,先?除宋戎,再全身心地对付他。
杜义做事她是放心的,如?她预料,消息很快传到了藕甸。
席姜很看重杜义,她在藕甸给了他宅子,虽说接双亲过来是幌子,但也是事实,只不?过从派人去接变成了他亲自去接。
那日杜义揣上密信,应下任务要?走时,席姜叫住了他:“武安惠,就是武修涵的妹妹,你?对她印象如?何?”
杜义一时没有回身,稍顿他转过身来,半跪下道:“家主不?用再说,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愿意的。这次待我爹娘过来,正好可以三媒六聘,把此事办了。从今往后,只要?是您要?求的,我都会去做,我只认您这一个家主。”
杜义除了忠勇还很机敏,她只是起了个头?,他立时就能?把前因后果想明白了,并?且一点挣扎都没有地服从了她的命令。
她不?过是在他尽忠职守时站在了他那一边,然后把打人者给的补偿全部给了他而已。
由此可见,驭下很重要?,就像陈知?,那个远离他的章洋,这么多年都忠心耿耿,想来以陈知?蛰伏在席家的情况,使?的不?会是威胁要?挟的手段,再者就算他能?使?,此计不?长久不?牢靠,很容易被反噬。
席姜刚刚拿到属于自己的八千士,要?如?何驾驭这些力量,她开始深思。
就这样一路来到议堂,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没什么可商量的,结果就是调兵两万,围歼宋戎,席姜当仁不?让亲自带队。
陈知?自然想要?跟随,却被席奥先?提出,他的三营要?与席姜一同前去,席铭也想去的,但不?知?为何,他开口之前犹豫了一下,并?看了眼?他二哥,好像在他的心里,二哥总是与小妹同进同出的。
陈知?看了席姜一眼?没说话?。同时席奥看向了席亚,席亚马上表态:“我也,”
席姜马上打断他,转头?对陈知?道:“剩下的兵士就麻烦二哥凑齐吧,你?也训了那些降兵有些日子了,正好带着他们练练手,磨合一下。”
陈知?马上应下:“我也正有此意。”
席亚与席奥又互相看了一眼?,自上次二郎与小妹从山涧遇险归来,他们都有同一种感觉,二人的关系有越界之嫌。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席家人早已把二郎当成了自家人,席亚与席奥都有些不?太能?接受,这种关系的变化。
这也是刚才陈知?没有主动提出要?与席姜同往的原因,他不?像席姜,事关她家人她总有点迟钝,他能?感知?到席亚与席奥微妙的态度。
他们太宠这个妹妹了,由席姜提出来,席亚与席奥都闭上了嘴,席兆骏自然更?没有意见,他道:“二营、三营与五营回去潜北歼敌,主营一营与四营驻守藕甸。你?们收拾一下,明日出发。”
事情来得急,藕甸又与潜北有些距离,当早日出发才好,所有人对此都没有异意。
从议堂出来,各人都很忙,集结兵力,这次还要?带上粮草,武修涵也跟了去。
一直到第二日出发,陈知?都没有与席姜单独相处的机会。
武修涵趁四下无人,低声问?席姜:“你?不?怕他再从中?作梗?”
席姜:“他不?会,宋戎如?果在大军压境的前提下还能?逃走,那他也只会是条真正的丧家之犬,陈知?不?会再帮这样的宋戎,没有意义。”
相反他还会因为那份浅簿的愧意,会尽全力在这场围剿上。席姜还有一事没有说出来,就是她也想看一看陈家军的实力,他们是如?何在真正的主上的带领下作战的。
大军开拔,一路向潜北进发,还有两日就要?到达时,潜北真的出事了。
宋戎当然没有与崔瀚暗中?联系,但他想以六千兵力孤注一掷突袭潜北,若是没出陈知?一事,席姜也不?会现在急着来攻打他,宋戎激进的冒险之举很可能?就成功了。
若成功占领了潜北,就算消息传到藕甸,利用席家大军赶过来的时间差,他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四造。
这样的话?,就算他在大军到来前来不?及攻下甲上与甲下,他也可以守住四造这个有利位置。届时,就真的有资本与崔瀚谈条件了。
守在后方的是席亚的属下井辛,身为大都尉他当机立断,第一时间进入战争状态,积极应战。
但宋戎是有备而来,井辛被宋戎又是放火又是烧粮又是偷袭,搞得他节节败退,终是失掉了潜北。
就在井辛犯难,是该纠集甲上与四造的兵力反攻回去,还是等?待大军救援之时,杜义告诉他稍安勿躁,提醒他前几日给督主送去密信一事。
井辛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真是阴差阳错,不?得不?感慨一句天助我也。他问?:“依杜兄弟看,大军还有几日会到?”
杜义:“不?出两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调兵调兵,该攻守攻守,不?能?让对面看出破绽起了疑心,他要?真缩了回去,不?如?在潜北一战。”
井辛听后直点头?,事实也果不?出杜义所料,在宋戎发动突袭的第二日,从藕甸来的大军终于赶到。
宋戎的计划没有问?题,此计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唯一的机会,只可惜,天运这一次不?再向着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席家大军似天降一般,把他堵在了潜北城中?。
席姜没有庆幸,只觉一阵后怕。
若不?是她见过且记得西围叛军的那面旌旗,她到现在都不?会知?道陈知?的真面目,被蒙在鼓里等?着宋戎拿下潜北与四造,把席家的老窝给端了。
到那时,宋戎就算兵力不?能?与之前相比,却也可以借着崔瀚再次翻身。
席姜一转头?看到武修涵,同样的,像武修涵这样的逐利者,是不?可能?为她所用,他会一边继续站在陈知?那里一边观望。
武修涵对上席姜的目光,不?知?为何,被她看得有些发冷。
而她看陈知?时,眼?神就变了,是一惯在陈知?面前的明亮温润,她真是装得很好,那也就是说,刚才那让他发寒的一眼?,也是她的真实情绪了,他最近没有惹到她吧?
陈知?看着潜北城紧闭的城门,就差一步,若不?是宋戎没用,急着与崔瀚联络,还让人把信截了,他真的能?拿下北面后方。那时,不?管是崔瀚还是席兆骏,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于他于他陈家军来说是多么宝贵的时间,就算早晚有打破平衡的一日,也会是一方险胜,一方完败,他在其中?只需看准时机,随机应变地保存实力就可。
若是运气好,三方相杀皆势弱,他可以不?再躲在暗处,不?再隐忍。
可这一切都被宋戎搞砸了,白白辜负了他所费心机,既然救不?得,那就去死吧。
陈知?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顺着感觉看过去,正对上席姜的眼?,她一点马上要?打仗的意识都没有,对着他嫣然一笑。围剿宋戎就让她那么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