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住着的这个孟桐选的宅子并不大?,一点?儿?事马上就在府上传开了,席姜得知此事还是席铭跑来告诉她的。
“二哥为了你挨了家法,说是主屋外?墙上都是二哥的血手印呢。你不去看看吗,这事该是你与二哥一块去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与父亲说。”
席姜看向席铭,她要如?何让四哥对陈知去魅?
这个家中,若说让家人在她与二哥之间?做选择,其他人席姜都有把握会选她,唯四哥,她不能确定。
她能确定的是,只要陈知不做出损害席家的事,席铭就一定还会拿陈知当好?哥哥。
烦心事还真是不少,但眼前最扰动席姜心绪的是,陈知为什么忽然去单独见了父亲?
诚然,如?三哥在四造时所说,她与陈知的事早晚要禀告父亲,但她没想到陈知竟是这样的急,且没有与她商量一下。
无?论从哪论起,席姜当然是要去探望陈知的,她去他的院子,正巧看到陈知走到院门?口。
席姜停下脚步,见他那走路的样子就知是在忍痛,想来后背该是看不得了。
父亲虽慈爱,但对哥哥们的管教并不松懈,除了她,哪一个都挨过家法,哪一个后背手臂上都有疤痕。
“二哥,”她轻轻叫了他一声?。
陈知抬眼向远望,见席姜站在廊下,他看了她一眼后,转头步入院门?,并对身后的马鑫道:“关门?。”
待大?门?轰地一声?关上,席姜才反应过来,她竟是被他那一眼定在原地好?久。
席姜从没有见过陈知那样的眼神?,就算是小时候他管教她时都没有。
失望,怨忿、阴厉……
席姜心跳加快,一下子慌得很,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没办法理性思考。
整个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后,席姜清楚地认识到,同陈知一样,她也没有任何行动,并不存在被陈知发现的问题。
她不能心虚,不能自乱阵脚。席姜缓了缓,走上前敲了院门?。
开门?的是马鑫,这个人就是席姜提防陈知在席家安插眼线的缘由。武修涵提到了他,说他是陈知的家奴。
他是如?何混进?席家的已无?从查起,如?今只能按这标准,除去贴身的够年头的,剩下整府的奴婢都要防着。
“五姑娘,我们郎君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马鑫一开门?就把话直接说了。
从刚才陈知看到她却不理她,还把门?关了可以看出,他是特意给她脸色看的,但席姜没想到,他竟真让她吃了闭门?羹。
既然让奴婢这样传话了,她在此多呆无?用,席姜道:“那二哥好?好?养着吧,我明日再来。”
院门?在席姜身后关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重重。明明上次见还好?好?的,为什么私下去找了父亲后就变成了这样?
席姜去见了席兆骏,席兆骏告诉她,二郎家法已挨过,倒还有些担当,席姜若是真心愿意,从此他不会反对,但要陈知迁出族谱,不再认他做席家儿?郎。
这也没什么呀,都是能想到的父亲知道后的反应。
席姜满腹心事,席兆骏见了道:“还要为父怎样,总不能不认你这个女儿?吧。只不过是迁出族谱,私下该如?何还是如?何,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是说断就断的。”
听父亲这样说,席姜心事更重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唉,席姜轻轻叹气。
席兆骏见此,马上又说:“至于板子,也没多打?,擦些药躺上三四日也就好?了,他有底子没事的,你莫忧心。”
席姜走后,席兆骏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他囡囡的姻缘最后竟是落到了二郎手中。不过二郎刚才那番情?真意切的剖白,很是让席兆骏动容,以他识人的经验来看,二郎对囡囡极爱重极珍视。
他该是能放下心来了吧,日后去到下面见到亡妻,也算有脸说女儿?被他养得很好?,嫁得也安稳,知根知底的夫婿。
陈知这里,马鑫一回来,他就问道:“人走了?”
马鑫:“按您给的说辞,已经走了。”
陈知眉眼一沉,呵,她可真沉得住气。
明明是他不见人的,但席姜就这么听话地走了,陈知气到把手中的药瓶都扔了出去。
第二日,席姜又去了陈知那里,依然是不见,这次席姜依然没有多问,顺从地走了。
马鑫回去如?实回话,陈知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难看。
连着三天,陈知的院门?都没有对席姜敞开,福桃是一同跟着去的,如?今二郎君与姑娘的事经此一顿家法,全府都知道了。
福桃不忍见姑娘吃闭门?羹,以她在厨房的左右通达的本事,还真让她打?听出来些东西。
“她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些?”听到福桃说打?听到了一些陈知院里的事情?后,席姜本能地先怀疑。
福桃:“那雨熹不能白吃我的糕点?,我问她,她自然说了。说是二郎君那日出门?泛舟回来换衣,人就不大?对劲,一向好?脾气的主子发了好?大?的火。”
席姜面色一紧:“泛舟?”
福桃:“嗯,二郎君的衣物用品都是她在管,衣服上有水渍还沾有河中才有的浮萍,若不是他掉河里了,自然是去泛舟了。近日难得天睛,好?多的船在河上走呢。”
藕甸这个地方总是有雾,所以,睛天颇受稀罕,连着几日放睛,确实有很多人出游。
席姜再把前后日子一对,丫环雨熹所说的泛舟那日,正是她与武修涵在宝物阁二楼临河窗边谈事那天。
她清楚地记得,当日河上是有船来着,武修涵还指着给她看呢。
若是如?此,她终于知道陈知为何对她是如?此态度,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与她商量就去禀与了父亲。
陈知是在宣告权力,对她的所有权。
随着那日记忆的复原,可不就是武修涵递过来茶水的时候,指了指河上的船。
那样的距离,她倒是不担心陈知会听到什么,再者若他听见了她与武修涵所谋,自然不会急冲冲地去见父亲,白白挨上一顿家法。
所以,是因为她喝了武修涵的茶,不,是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一口茶。
此番举止,别?说陈知见了,就是世人见了,也会觉得武修涵孟浪,则她轻浮。
但席姜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经历了两?世,对两?个男人产生过感情?,结局都让她确定,她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不会再把自己的感情?交出去。一辈子不嫁,对男人只欣赏好?的,不再让他们的天生劣根参与到她的因果中去。
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下,她喝下了武修涵的那一口茶。像是在心里拿起了一把刀,划开了束缚着她的无?形绳索,别?人不知她却自知,正式且隆重。
可怎么这么巧,这一幕竟被陈知所见,他当然不知她心下所想,只眼见为实,她与别?的男人的相处越界了,似有不忠之嫌。
在去哄陈知之前,她更担心武修涵的处境,她出府去到武家,正见到武府门?前在装车马。席姜走上前,见到武修涵从里面出来。
武修涵见了她如?见了洪水猛兽,急忙上车,然后席姜眼见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
可真好?,在这里也能吃到闭门?羹。
守府的管家赶忙下来府阶,对席姜道:“五姑娘是来找我们二小姐的吧,她在里面,您请进?。”
谁要找武安惠,她避她还来不及呢,但见武修涵刚才那个样子,她还是要进?府一趟,也许有什么口信留给她呢。
果然,进?到府内,武安惠就把武修涵写给她的信拿了出来:“兄长也不知怎的,走得那样急,连我都没能见他一面,这信都是管家拿过来的。席姐姐你看,封印还在,我很听兄长的话,不该打?听的绝不瞎打?听。”
面对卖好?的武安惠,席姜眼一抽,牙酸舌软地道:“你真乖。”
武安惠得到了她想要的想听的,立时跑去一边,留席姜在此看信。
车道上,武修涵拉起帘子,见席姜没有追来,心里略安。他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不少,左手囤在袖中,还在疼。他刚才上车时急了些,碰到了伤口,包着拇指与食指的纱帛渗出了血来。
前夜,章洋深夜入府,直接威胁他让他回都城去。
他还拿出刀子,一边把玩一边道:“从今往后,武兄若想平安长命,就要做到从此不再踏进?藕甸一步,更不许再见席家五姑娘,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你只要见着她了或让她见着你了,那武兄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小心了,说不定这刀子就莫名其妙地朝你的脖子飞过来了。”
武修涵还想再问,章洋忽然出手,制住他后先卸了他的下巴,让他发不出声?音,再把他的左手按在桌上,一刀下去,两?根指头齐断。
他痛得叫喊呻【】吟,但出不了声?,身体发冷听章洋在他耳边道:“记得,若再有一次,断的就是你的头。”
身体上的疼痛不如心理上的折辱来得强烈。武修涵窝在马车里, 眼神晦暗。
这一世他?谨小慎微,提前研判,本以为做出了最有利的抉择, 没想到最后毁在了疯子的偏执上, 与上一世何其相似。
原来,陈知与宋戎一样,在情爱上执拗成魔,都不是合格的帝王。
武修涵看了眼自己的残手, 他?不会白白落得如此,好?在他?已上了席姜的船, 他?又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
前路, 一切尚未可知, 他?不能?自暴自弃, 武修涵闭上眼睛, 喃喃出声:“咱们,走着瞧。”
武府内, 席姜把信看完了。信的内容很简单,武修涵与她一样, 想到了事出原因,临河窗边的一幕被陈知看到了。
信上还写了,他?可能?要在都?城呆很长?一段时间,暗示了陈知不除,他?就不能?回来。
信末隐晦的告诉她, 她要的去往西围的商队已组建完毕,人员十分可靠, 他?已安排出发,一切都?在按他?们商议的那样进行着。
信上的最后一句是拜托她, 替他?看护武安惠,他?不能?看着她出嫁了,望席姜替他?周全,万谢万谢。
席姜一边把信毁掉,一边在想,陈知处理?完武修涵,会如何对付她呢?
按席姜所想,正常人会与她说清楚,不相往来了吧。
她设想若是她不知陈知身份,真的在与他?交往,打?得火热时发现他?与别的姑娘有越界行为,她肯定就不要他?了,情浓时都?做不到专一忠诚,她受不了这个委屈。
可,从陈知第一时间去找了父亲摊牌来看,又不像要与她决裂的意思。
席姜心事重重地出了武府,迈过门坎一抬眼,就见席家的马车停在对面,陈知站在车前,青松笔直地看着她。
他?的压迫感,哪怕是跨过两?世经过很多?事的席姜,都?做不到无视。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就这样静静深深地看着她。
席姜暗吸一口气,朝陈知走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待走到他?面前,席姜忽然有感,他?原来这么高?的吗。
二人,一个微微仰头,一个眼神垂视,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上车。”陈知开口。语气没有很严厉,但也不复往日温和。
席姜上车,陈知朝武家大门看了一眼,随后也上了车。
车里很宽敞,席姜与陈知分别在两?边,面对面坐着。
陈知道?:“喜欢他??”
席姜被他?的直接问得一楞,然后摇了头。
“那你喜欢谁?”他?紧接又抛出问题。
陈知似没有耐心,根本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二人同时开口。
席姜:“你。”
陈知:“不许喜欢他?,”
陈知语顿,又是那样幽深地看着她,他?道?:“再说一遍。”
席姜只?得又说了一遍:“我不喜欢武修涵,我喜欢你。”
现在的陈知让她想起上一世的宋戎,武修涵这个人还有用?,她不想他?出事,下意识觉得应该这样回答。
陈知的眼眸完全幽暗了下来,像是能?吸人进去的深潭,席姜觉得自己呼吸都?轻了,就见陈知似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武家不许再去,他?不会回来了。河畔之事,下不为例。”
席姜也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逼问她为什?么要喝那口茶,她还真不知如何回答,这样心照不宣地揭过去最好?。
只?是刚出了一口气,心又紧了起来,他?果然不是正常人,这样的委屈也能?咽下去。
陈知因此事流露出来的霸道?与占有欲,与宋戎在她死后给她的感觉很相似。
她不禁在想,难道?这世上的枭雄在图谋霸业上手段相似以外,在处理?感情上也有相近之处吗。席姜庆幸她早一点获知了陈知的真面目,差一点就要重蹈覆辙。
席姜想得有些?入神,陈知忽然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席姜立时回神:“你的伤好?些?了吗?”
陈知的神态与眼神比起刚才又平和了一些?,他?道?:“没事了,督主打?得并不重。”
席姜一怔,他?倒是改口改得快,由“父亲”变成了“督主”。
席姜不知道?,每次叫席兆骏父亲时,陈知心里有多?恶心,如今被宗谱除了名?,他?立时就改了口。
席姜也就是一问,别说她并不关心陈知的伤,就算关心她也知道?父亲不会下重手的。
她点点头,想着要不要问一下武修涵商队的情况,主要她考虑,主事人不见了,她若连商队都?不过问一下,会不会令陈知起疑。
正当她犹豫之际,见陈知倒了一杯茶,他?竟在车里准备了香茶,下一秒他?端起茶杯送到了她的嘴边。
席姜眼睛瞪得大大地,听陈知说:“喝了它。”
那架势,好?像他?喂的不是茶,而是砒【】霜。
席姜明白陈知的意思,他?是想情景再现,武修涵得到过的,他?也要。
逆反心伴着羞耻心上涌,席姜伸出手去想要接过这杯茶。但陈知不让,他?端茶的手躲开了,待她把手放下,他?又递了过来。
这次他?只?看着她,不说话。
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席姜一时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离开这辆马车。她终是屈服,就着陈知的手喝下了一盏。
她的嘴角沾了水渍,陈知眼波一沉一狠,掐住她的下颌吻了下去。
他?没有过多?停留,起先吞噬,而后咬了一口,就离开了。
席姜还在怔楞间,陈知已拿出巾帕给她擦嘴:“你急什?么,慢点喝。”
至此,他?的眉眼开始带笑,语气也变得像以前一样。
他?没有急着收起帕子,而是道?:“我这人念旧,像巾帕这种小物,以后只?会绣有这一个图案,变了的话我会受不了的。”
席姜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她的眼光真的有很大的问题,为之心动过的男人多?少都?有点疯病在身。她想对镜自骂,你当自己是菩萨吗,有怜爱病人、普渡疯子的情结。
这段风波终是过去了,也因此,二人的关系放到了明面。他?二人本就不是亲兄妹,再加上席家如今在北方独大,私下无人敢说嘴。
席家人,席铭的反应是最大的。他?还是更喜欢陈知做他?二哥,而不是妹夫。
他?不敢跟他?二哥说什?么,跑到席姜这里闲说话。
无论席铭说什?么,席姜并不理?他?,反正最后她又不会真的与陈知在一起,哪怕是敷衍她都?懒得废口舌。
席铭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武修涵:“武兄怎么还不回来,他?妹妹出嫁的日子快要到了,他?不会赶不回来吧。”
席姜听他?说这个,才理?了他?一下:“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算他?不在,婚仪也会照旧举行。”
席铭道?:“唉,武二姑娘也是可怜,父亲病重不能?亲来,哥哥又不在身边。不如那一日,我做她的娘家人,送她出嫁可好??”
席铭与武安惠一直都?玩得到一处去,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席姜无所谓,随意点了下头。席铭这才跑走,去找武安惠商量了。
到了大喜之日,除席兆骏未现身,赏了很多?东西外,席家四位儿郎都?亲临婚仪现场,给杜义,更是给席姜撑面子。
席姜看着满院的喜庆装点,看着那些?熟悉的喜物,看着新娘的喜服,以及盛装打?扮的哥哥们……一切都?像极了她一上世出嫁的场面。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陈知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轻声问道?。
席姜:“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好?花。”
陈知:“不喜欢吗?那到时候,我们的婚仪都?由你说了算。”
她今天作为新郎方的主宾,穿着烟锗色正装,精致繁琐的工艺趁得她整个人华贵异常,全套的头饰更添丽色。
这样的盛装繁饰也压不住她的艳色,在她的美貌下只?沦为锦上添的小花朵。
自打?征战开始,席姜穿衣打?扮多?为简便款式,头上更是不沾一星点翠。如今这样的装扮乍然一见,陈知的心跳快了,眼睛亮了,当真诠释了何为赏心悦目。
这个时候听她说对婚仪无感,他?也这样觉得,这样的排场与用?具哪里配得上她,待得他?们大婚那一日,他?要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拿来给她,由她挑拣,喜欢什?么就用?什?么。
席姜笑笑,言不由衷:“好?啊。”
这满目的红比那灵堂上的白还令人心悸,她可不要再陷进去了。
席姜虽是杜义这边的主宾,但因为武修涵所托,她也有关照武安惠。
新娘子穿戴一新,但并没有盖上盖头。见席姜来了,她几步下了榻,迎了上来。
席姜见所有东西皆弄得妥当,与武安惠略说了两?句就要回前院去了,欲转身时,她忽然正色问武安惠:“这场婚事你满意吗?是你想要的吗?”
武安惠脸上的笑容一滞,她对杜义全部的了解,皆来自他?从藕甸护送她到四造的那一路。
武安惠重新笑了起来:“这世上女子都?要嫁的,至少他?是个没有恶习的好?人,是兄长?与席姐姐看好?的人,我没有什?么不满与遗憾。”
吉时到,新人拜天拜地拜父母,最后对拜,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席姜看着众人的喜气洋洋,却不知喜从何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场婚姻是怎么来的,是她为了局势与利益一手促成的,其间满满的以势压人与筹谋算计。
她心有所感,与陈知四目相对,她对他?笑得有多?甜,心里就有多?焦躁,不会到了与他?成亲的那一日,她还没有等到除掉他?的机会吧。
他?们的关系已经明朗,父兄会纵她到多?时?她要是拿出上一世做姑娘时的蛮横,是不是可以一直不嫁?
席姜相信,以父兄对她的宠爱与纵容,她只?需过陈知那一关就可。但自上次武修涵一事,这一关恐是最难过的,他?想要的,他?就一定会找到方法逼她就范。
就在席姜为此焦虑,这场婚仪过去没多?久,杜义与武安惠小俩口上门来对席姜进行拜谢之时,同时来的还有好?消息,席姜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56章
起先是西围的治城没有之前那么严苛, 武修涵的人得已顺利进入,有关于西围的情?况能够进一步被?摸清。
待杜义与武安惠来拜谢席姜时,席姜留小俩口吃饭。席间, 杜义看了武安惠一眼?, 武安惠借故与福桃离开,然后杜义才开始说正事。
他离席站起回话:“属下幸不辱命。”
席姜问:“如何?”
在?杜义成婚当日,没有人知道,新郎官并没有享受洞房花烛夜, 而是在?房中熄灭火烛的那一刻,他一身黑衣带着几名忠士出了府, 出了藕甸。
刚成亲的新郎自然有好几日的休沐时间, 所以他一连几日不出现, 周围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杜义自然是去为席姜做事了, 此刻他对?着席姜一一回禀后, 拿出一封信:“这是回信。接下来属下要做什么?”
席姜把信接了,没着急看, 而是重新拿起?筷箸道:“你辛苦了,继续吃饭吧, 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滦城,崔瀚的桌上放着一封被?截书信。上面,席家家主的章印清晰可见,做不得假。
崔瀚不知,他如宝贝一样的印章, 在?席家,席姜想要得到非常容易, 席兆骏的书房自打军治严明以来,席家郎君们都不得擅入, 只?有席姜是个例外?,她可以不受通传随意进出。
此时看这枚章印,崔瀚只?觉席家女儿心思过细,连这小小细节都想到了,也难怪宋戎会死在?她的手里。
“各位怎么看?”崔瀚熟读兵法,心中自有沟壑,所以他手下没有军师门客一类,都是些忠心耿耿勇猛善战之?辈。
优点明显,缺点也十分明显,这些属下也只?有忠心与勇猛了,除却他最信任的一名副将,所有阴谋阳谋,暗道诡计都要崔瀚一人承担。
今日把他们叫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目的唯有崔瀚心知肚明。
有人先道:“不能吧,北边与西边该是相互防备的,他们怎么会搅到一起?去。”
又有人道:“怎么不可能,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这明明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说?来说?去没有个主意,最后问道:“此事,将军怎么看?”
崔瀚:“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已得到西围的情?况,他们并不是什么散兵,从治城与训练来看,皆是良兵强将,这从席家试图联系鲁迎就可看出,席家肯定是早了咱们一步了解到西围的情?况,才愿与虎谋皮。”
众人皆道将军说?的是,就在?有人拿出等比舆图开始分析,有滦河为界攻打北边不如去打西边时,崔瀚摁下舆图道:“先不急,席家能做的我?们也能。既然信件已被?截,我?们可以抢先给西围去信,表达同样的想法。”
崔瀚又道:“就算西围不肯与我?方?合作?,但我?们掺进去一脚,西围难免不会被?喂刁了胃口,鲁迎就不会轻易与席家合作?,这样我?们就不亏,局势不会倾斜,还如现在?这般不会失了先机。”
众人附和:“还是将军想得周全?,比起?现在?出兵,不如如此行事,不废一兵一卒,是为上策。”
众将下去,只?副将留了下来。崔瀚这才把另一封书信拿了出来,这封信足有两页纸多,是席姜写给崔瀚的亲笔信。
他拿出来又从头读了一遍,然后对?副将道:“她竟然连刘硕都知道,威胁我?若有一日离开滦城,她就要去打南郡。”
副将已看过此信,他道:“可她提出的方?案可以一试,对?咱们并无坏处。”
“哼,若不是看在?有利可图的份上,我?怎么可能答应陪她演这一出戏。”崔瀚还有些忿忿。
而在?滦河的对?面,席姜在?议堂就着最新一份来自西围的情?报,提出要联系鲁迎,探一探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如今只?要有西围的消息过来,章洋都会登堂入室。
他闻言心中一震,朝陈知看去,陈知面上纹丝不动?,好像席姜并没有提出什么惊人提议,他只?静静地听着。
堂上安静了一时,席兆骏道:“你是想与鲁迎合作?攻打崔瀚?”
席姜:“是,这是最终的目的。”
席奥道:“如今不算都城,不算缩在?山里不出的南郡六部,我?们与崔瀚、鲁迎形成三方?鼎立的局面,难得大家都有默契,暂停争斗休养生息,以观其后。”
席姜:“是任由西围壮大,任由崔瀚有更多的时间去联系南郡八部吧。这种默契于席家来说?是不得已,能够得到休养生息的只?有别人,与我?们席家毫无关系。”
上一世,崔瀚与宋戎僵持到难分难解时,若不是被?他们提前获知南郡八部与崔瀚的关系,宋戎差一点就止步于此了。
南郡刘硕,就是席姜从上一世得到的先机。没有人知道,八部真?正的掌权人刘硕,与他恩师崔瀚的那场决裂是假的,刘硕一直都是崔瀚的人。
按说?这步暗棋埋得极好,但宋戎是有些本?事与运气在?身的,还是让他提前得知了真?相,抢得先机灭了崔瀚。
章洋听到席姜提到南郡八部,他看向席姜的眼?神巨变,这一次连陈知都朝席姜看了过来,她竟连南郡八部都考虑进来了。
章洋第一次听到刘硕这个名字还是主上提的,每一次他们谋划布局的时候,主上都会提到南郡刘硕,是要次次都把他们算进去,不得遗漏的。
南郡八部早就不问世事,快被?人遗忘了,章洋虽不以为意,但看到追随的主上算无遗策,有着一份通达的洞察之?心,他还是愿意配合的,每次都对?南郡进行一次研判。
这已经成为了习惯,但他没想到,在?席家的议堂里,也能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章洋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主上会为了席姜而妥协,原来不止是因为她的容貌,一个人若是在?精神上找到可与之?共鸣的伴侣,当是幸事一件。
席姜的一番话?又令大家陷入沉默,还是席奥道:“南郡八部?他们不是在?大卫亡朝后已多年听不到消息了。”
席姜:“只?是没有消息而已,并不是不存在?,如今南边北边与西部皆明朗,唯南郡没有动?作?,不更该引起?注意吗。刘硕是崔瀚的学生,老师若是有难处,向学生求助,学生焉能不理。”
章洋震惊的程度已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她真?是什么都知道。
席家人也习惯了,席姜总能说?出他们不知道的事,但此事席奥还真?知道,崔瀚与刘硕那段师生决裂的旧章,在?他们文人之?间流传很广。
但席姜说?得对?,就算师生之?间有嫌再无往来,关键时刻,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站在?一起?。
这时,席姜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来自西围的秘报,崔瀚的人已经过去了。”
陈知抬眼?看向席姜,她还有多少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往西围派了人去?真?是连他都瞒着。
席姜感受到了来自陈知的目光,她知她今日所说?,会有打草惊蛇之?嫌,甚至还会把关宁曝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