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汉—— by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24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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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趁着霍善休息的空挡上去攀谈。
霍善对于这种愿意学习的乡里同行,都会邀请他们闲暇时到医馆来进修。
只要他们愿意学,品行又过得去,天下第一医馆都会倾囊相授。
别说同行自己了,连其他人听了都十分动容。这种看家本领有多少人愿意传授给别人?
那些受了霍善赠药的人家更是悄悄回去准备谢礼。人家小神医来义诊是小神医好心,他们不能当做是理所当然。
霍善离开的时候,再次得了满车的蔬菜瓜果鸡蛋鸭蛋,有些家底丰厚的人还往车上栓了几只鸡鸭鹅。
霍善分不清都是谁往车上塞的,见车上也没什么超出诊费太多的东西,便也没有拒收,骑上他家霍小白挥别众人归家去。
易知这回终于抢到了牵驴的活,牵着霍小白沿着田埂往回走,只觉二月的春风也暖洋洋的。
这般过了四日,霍善终于等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休沐日。
医馆是没休沐日这种说法的,这几天陆续有他义诊过的患者过来复诊抓药。
倒不是霍善不给他们一次性送足药,而是有些患者是要根据用药后的情况调整药方的,有些患者有需要服上十几二十剂药才能根治。
他出门义诊又不能带上那么多药材,只能让他们回头自己去抓药了。
比起去外面抓药,这些人还是对霍善的医馆更放心,所以纷纷找过来复诊。
医馆目前都还没正式对外营业,竟已经慢慢热闹起来了。
苏轼这个“住院部”患者也察觉了医馆的变化。
看来好的医家从来不怕医馆位置偏僻,看看东汉末年那位董奉隐居山中,给人治病从不收钱,救活了就让人家给他栽杏树,硬是给种出一片数以十万计的杏林来。
苏轼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溜达去找霍善说起杏林的典故,建议霍善也学学人家让患者种树的做法。
霍善听后意动不已,兴致勃勃地说道:“全种杏子根本吃不完,不如什么果树都给种上,到时候一年四季都不缺果子吃!”
苏轼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对霍善的想法予以十二分肯定。
两人兴致盎然地边商量边去看李长生他们把烤小猪要用的家伙准备好了没。

第107章
因为知道霍善请了许多人, 所以李长生命人准备了大批食材,连猪都多杀了两头。除了拿来烤的一只小猪以外,还有两头大猪。
这段时间吃得太频繁,福寿里养的猪都快吃完了, 接下来好几个月估计都没法再这么杀猪了。
不过杀光了也挺好, 苏轼给了不少养猪建议,李长生准备让人继续换种养法, 看能不能养出口感更好的猪肉。
所以李长生索性让人把剩下的大猪也全宰了, 以保证这次烧猪宴能顺利进行。
前两天一直在下雨, 这日天气倒是清朗起来了,庖屋里摆满各式新鲜食材。霍善见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兴致勃勃地表示开始烤猪的时候一定要喊上他们, 他们来负责给小猪涂奶酥油!
李长生点头应允。
师徒俩正说着, 金日磾从外面进来禀报说客人来了, 是苏武他们。
霍善微讶,没想到最先来的是苏武几人。
苏轼一听苏武, 和霍善一个想法:苏武在北海边上养的羊是不是特别好吃?
须知气候越是严寒的地方,羊毛应该长得越好, 羊应当也会更努力长膘。
可见苏武养的羊一定格外肥美!
苏轼兴致盎然地跟着霍善去见苏武等人。
霍善哒哒哒地跑出庖屋, 就见来的居然不止苏武几兄弟,还有霍光和终军。
而除了这几个本来就在受邀之列的人以外,霍善还瞧见了不请自来的司马迁。
霍善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司马迁, 没想到他没收到帖子居然还能自己跟过来了。
霍善哼哼两声, 没有赶司马迁走, 但显然也不是很欢迎他的到来。
司马迁上前亮出自己手中提着的陶罐。
霍善看了一眼,终归没憋住自己的好奇心, 忍不住追问司马迁:“这是什么?”
司马迁道:“这是我家乡那边的红豆汤,用的是两种不同的豆子,从天还没亮就开始熬,将里头的大豆小豆炖得酥烂,不必加饴蜜都很甜。”
他悉心给霍善介绍了一番,还表示如果庖屋里能现场准备些索饼,那把这红豆汤倒锅里回热,再把索饼放下去,那就可以吃上一碗滋味无穷的红甜索饼了。
霍善积极地说道:“有的,有的!”他一下子忘记自己和司马迁之间的仇怨,迈开小短腿跑进庖屋向李长生表示自己要吃红甜索饼!
甜甜的索饼欸!
他从来没吃过!
李长生接过司马迁带来的陶罐,让他们先去坐下聊聊天。
司马迁算是顺利揭过了前头得罪霍善的那点事。
苏轼听霍善给他介绍了一圈,才知道在场之人成分有多复杂:霍光、金日磾,两个西汉未来辅政大臣;苏武、终军,两个西汉著名使者(一个受困十几年一个直接没命了);还有这位太史公司马迁……
这个局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苏轼跟司马迁他们打听起汲黯的近况,汲黯算是苏轼夸得最多的汉臣了,他说锐评司马迁他们的时候,说的就是“整个汉代除了汲黯个个都谄媚不自知”(事实上他还表示当代士林也没好到哪里去,堪称无差别扫射)。
司马迁也是极推崇汲黯的,听苏轼问起汲黯后不免与他多聊了几句。
汲黯前几年黯然归乡养老,结果刘彻去年推行五铢钱出了许多问题,地方上的盗铸问题屡禁不止,于是又把汲黯挖了出来在他们家乡那边当太守。
刘彻的意思是你这人有威望,就算又老又病只能躺着干活也没关系,你躺在那儿震慑一下当地宵小就好。
他们这位陛下可以说是把“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苏轼听后感慨万千,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
不愧是你,汉武帝。
这个汉代文臣,能不当还是尽量别当为好!
苏轼和司马迁聊了一会汲黯,把话题聊到了西汉的赎刑制度上。
像公孙敖他们都曾经花钱赎过延误战机的“当斩”罪,说明只要有钱还是可以保命免刑的。
苏轼挺好奇司马迁的腐刑需要多少赎金,才叫司马迁毅然接受这一残酷惩罚。
司马迁虽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了赎刑上,却还是给苏轼讲起赎刑的规定。
除了一些不允许赦免的大罪,汉代连最高的死罪都是可以赎的,赎金是黄金二斤八两;城旦舂之类的苦刑赎金是黄金一斤八两;而斩刑和腐刑又更轻一等,只需要缴纳黄金一斤四两就可以免受其苦。
也就是说,司马迁想免受宫刑,只要能拿出一斤四两黄金就可以了!
可惜司马迁估计是个月光族,工作八/九年了还是兜比脸干净,事到临头居然拿不出这救命钱来,只能悲叹“家贫,货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
司马迁受刑后还得了个新官职,中书令。
这官职可以出入禁中,算是天子面前说得上话的近臣,在汉武帝时期一般是由宦官担任。
司马迁受过宫刑就有资格竞争上岗了,很快便凭借傲视其他宦官的学识回归御前。
苏轼把司马迁讲的刑律和史书上的记载结合起来捋了捋,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感慨汉武帝有特殊技巧好,还是该感慨司马迁工作多年居然既不攒钱又没朋友好。
思及此,苏轼莫名有些骄傲:“若是花钱可以赎罪,我弟一定愿意给我掏钱。”
司马迁:?
你这莫名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既然开了头,苏轼就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弟弟来,他弟人可好了,平时对他关怀备至就不说了,有次他出了事弟弟不仅帮他安顿好妻儿,还想方设法想求人帮他,恨不得以身相代!
当然,他不仅有个好弟弟,人缘也特别好,不仅朋友纷纷极力替他奔走,连已经回老家的老王都出面替他求情。连后来恨他恨到把他撵到“天涯海角”的章惇,也是极力营救他的人之一……
这么一想,章惇似乎还真有恨他的理由,因为后来章惇被司马光他们打压的时候几乎没人相帮。
回忆起朝中已经反复了几轮的党争,苏轼有些头疼。
一党上台就把另一党制定所有政策统统否决,谁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就是不想掺和这些无谓的争斗,才会在司马光他们重回朝堂、全面推翻新法的时候自请离开京师。
只是既已身在其中,自然谁都不可能当个局外人,想两边都不站往往只会让两边都恨上自己。
现在他便是这种处境:连给亲朋好友看自己写的新诗文都得叮嘱对方一句“我偷偷寄给你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生怕自己连累了对方。
即使得知了大宋即将面临的那场厄难,他又能怎么去改变?
连乐观如苏轼也有些一筹莫展。
司马迁听苏轼吹着吹着自家弟弟忽然没声了,觉得有些奇怪。
总感觉这人怪怪的。
好像特别关心腐刑。
还说什么如果他被下狱要受刑,他弟一定会帮他掏赎金。这难道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吗?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琢磨有没有人愿意给你付赎金!
旁边的霍善听了半天,也把赎金数目记得牢牢的。他心有戚戚焉地说道:“看来我要让师父留点黄金以备不时之需!”
直接顶格留个三斤,死罪都能赎!
司马迁:?
你个四岁小娃娃怎么也觉得自己会当法外狂徒?
难道在座的就他一个坚定认为自己绝对不会知法犯法吗!
幸好苏武他们都是正常人,他们就没像霍善和苏轼那样琢磨着提前给自己准备赎金。
几人正天南海北地闲聊着,易知就过来悄然告诉霍善烧猪马上要开烤了。
易知知道霍善惦记着要亲自给烧小猪搓奶酥油来着,所以第一时间过来通知霍善。
霍善闻言马上跳了起来,力邀苏轼他们一起去干活。
年轻人怎么能坐着等人把吃的端上来,当然是凭自己劳动吃上的食物才最香!
一起来搓猪猪吧!
司马迁几人:?
苏轼是最不犹豫的,二话不说起身跟着霍善去亲自体验《随园食单》中提及的烧猪法。
霍善领头带着司马迁他们洗净手,各自占据两个烧猪架子的四角,按照《随园食单》中的记载往已经架好的大猪和小猪上搓奶酥油。
他自己兴致勃勃站在小猪中间,一边用自己的小手抹上奶酥油往小猪身上搓一边跟其他人讲解搓猪秘诀:火在底下烤,他们在上头搓,搓的动作要慢,争取让奶酥油均匀地分布在烧猪表面上,慢慢地跟着油膏渗入皮肉之中。
这样烤出来的大猪小猪,必然皮酥肉香!
为了吃上好吃的烧猪,我们必须认真搓!
司马迁几人神色麻木地用奶酥油爱抚着自己分到的任务区域,心中有着无限的迷茫: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到底在做什么?
刘彻一行人抵达庄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霍善和苏轼这一老一少,领着郎署之中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在那……围着两头猪往上头搓着什么!
再走近些,只见他们俱是目光专注,动作娴熟,仿佛正在进行着什么庄严而伟大的重要事业(因为他们如果不专心会被霍善逮住并痛心疾首地表示大伙要是吃不上好吃的烧猪都是你的错)。
刘彻大为震惊。
卫青大为震惊。
霍去病:“……”
霍去病已经渐渐习惯这种稀奇事。
他儿子都能去找秦始皇玩了,领着司马迁他们搓个猪有什么奇怪的?
基本操作,基本操作,不必惊慌。
而缀在队伍中间的东方朔看到此等奇景,只觉文兴大发。
回头就把他们统统写进书里!
震惊!堂堂朝阳侯竟聚众搓猪!

为什么!又有一个!没收到帖子的人出现了!
他往后头瞧了瞧, 没瞧见自家几个表叔,只觉怎地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人来了!
霍善气鼓鼓。
霍去病过去帮霍善把额头的汗擦掉。
才刚入春没多久,天气分明还挺凉快, 他愣是把自己热出一身汗来。霍去病劝道:“你也忙这么久了, 该换别人上了。”
霍善玩得挺起劲,听霍去病这么说有点犹豫。还是他师弟易知洗净了手直接顶替他的位置, 霍善才不情不愿地作为东道主招待客人去。
霍善被霍去病抱起来的时候还问:“太子叔他们没来吗?”
霍去病道:“来了, 不过他们乘车, 走得慢些,还得过一会儿才到。”
霍善这才没有那么气呼呼了, 不过见到刘彻的时候还是很不乐意招待他的样子。
刘彻道:“上次给你送这么多吃的, 就只够我吃一次?”
霍善想到那几只肥肥的羊, 看刘彻就顺眼多了。
刘彻把他从霍去病怀里抱了过去, 对他兴师问罪:“这么多人你都送了帖子,怎么就我没有?”
自己已经落到了别人手里, 霍善眼神儿开始游移,嘴巴说的自然还是那套老说法:您可是日理万机的皇帝我怎么好随便邀你出宫。
小小年纪就很会说冠冕堂皇的话了。
刘彻笑呵呵地逗小孩:“你既然不欢迎我, 那我只能带着等会儿那两车米粮和地方上新送上来的贡品回去了。”
霍善一听刘彻不是空手来的, 马上就热情多了,当场表示他们井里还泡着一种特别甜的瓜,而且瓜瓤是红色的!
霍善讲的当然是西瓜,这西瓜乃是系统出品的优良品种, 皮特别薄, 瓤特别红, 随便切开一个都是传说中的“报恩瓜”。
霍善可喜欢吃了,要不是他师父说不管吃什么都不宜吃太多, 他真想自己抱着半只瓜挖着吃。
就是吐西瓜籽有点麻烦,不过师父说吐出来的西瓜籽也能种出瓜来,他就很认真地把每颗小小的籽都吐了出来。
争取能种出多多的西瓜!
霍善开始殷殷叮嘱刘彻一会吃西瓜要吐西瓜籽。
霍去病:“……”
这娃儿也太好收买了,真担心他哪天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卖了。
好在各地都有不同的作物,有时候同一种作物在各地的叫法也不太一样,刘彻不会因为几种自己没见过的瓜果便觉得有什么问题。
刘彻上次尝过了东陵瓜,这次听闻是西瓜,不由笑着说道:“还有没有北瓜和南瓜?”
霍善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他对刘彻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兴冲冲和刘彻说起自己准备靠治病救人拥有一片果林的想法,并对这一宏伟计划进行了补充,“您这么一说,往后倒是可以让求诊的人把家里的瓜种也带过来,到时候我这里什么瓜都有啦!”
刘彻乐道:“以后骊山脚下岂不都是瓜果了?”
霍善道:“肯定的!”
小孩子从来不觉得世上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家娃儿有这样的好想法,当家长的自然给鼓励。刘彻说道:“行,我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让人给你种出果林来。”
苏轼他们也陆续洗净手过来找刘彻聊天。
霍善对大人们的话题不感兴趣,等到刘据他们到了以后便拉着他们去看正被其他人用奶酥油搓遍全身的烧小猪。
看够了以后又邀他们一起去挖荠菜。
吃过香喷喷的烤小猪,还能吃点清清爽爽的荠菜饺子!
刘据几人哪里体验过挖野菜这种新鲜事,纷纷跟着霍善到骊山脚下遍地撒野去了。
还在金日磾的帮助下轮流坐了坐大柱牵出来吃草的御赐小牛。
快活到不得了。
还是有人找过来告诉他们烧猪能吃了,他们才浩浩荡荡地往回跑,扔下几篮子荠菜去洗澡吃烤乳猪去。
比起烤小猪来,烤大猪肉质没那么细嫩,所以大猪都是给随行分了吃,只有刘彻他们能分吃到那只七八斤重的小乳猪。
霍善吃得最欢,一块香喷喷的烧猪肉甫一送进嘴里,他马上咔嚓咔嚓地咬了下去,只觉这皮烤得香酥至极,吃起来一点都不费牙。
他迫不及待地吃起了第二块。
唯有苏轼这个烧猪宴提议者在边上望肉兴叹。
他那陈年老痔切了还没满十天,吃烧猪肉也只能尝个味儿。真要像他吃荔枝那样敞开了“日啖荔枝三百颗”,后果肯定不会是他想知道的!
见大家都吃得特别欢,没有一个人照顾他的感受,苏轼当场击竹而歌,给他家来了一首《爱肛歌》,劝导众人吃喝要适度,工作起来也别太沉迷,敬业之余别忘记爱肛。
美食当前却不能尽情享用,极大地激发了苏大文豪的创作欲。
众人:?????
你这小老头儿怎么回事?
别人正吃着东西,你唱的是什么玩意!
……而且这家伙唱起歌来还怪洗脑的,他们听上一遍都能自动在脑海里循环了。
这热腾腾、香喷喷的烧猪肉还没真正下肚,他们已经感觉后庭冒火了。
呸呸呸,能不能唱点好的!
幸而李长生还让人准备了许多别的菜,很快便有新菜上桌堵住了苏轼那张嘴。
刘彻一通吃吃喝喝下来,只觉浑身舒泰。他准备也让人多养些猪,方便平时换换口味。
霍善也吃得肚皮滚圆、一本满足,等到荠菜饺子送上来的时候他都快吃不下了。
但他还是倔强地吃了两个。
一行人都有点饱过头了,绕着庄子遛弯消食。
卫伉代表自己兄弟几个和卫青商量起来,说是想在霍善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等他们回去后上起课来会加倍认真的!
最近霍善可是每天都要出去义诊的,他们也想出去长长见识。
卫青沉吟片刻,点着头答应下来:“可以,你们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过两天我让你们先生也一并过来。”
刘据在旁边听得心动不已,转过头看向刘彻,想开口,又有点犹豫。这里待着太舒服了,他也想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
刘据挣扎了挺久,还是忍不住和刘彻开了口。
刘彻想到霍善这边时不时冒出些特别的人才来,倒觉得刘据留在这边是个不错的主意。
就像枚乘在《七发》里说的那样,当太子的整天被养在深宫里头,吃的都是精粮肥肉,穿的都是薄锦轻绸,还不乐意多多锻炼身体,出入都要别人抬着走,自然一天到晚病恹恹没精神。
刘彻说道:“你想待在这里也行,但不能跟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做。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刘据没想到刘彻能答应,听明白刘彻话里的意思后惊喜不已,二话不说保证道:“没问题!”
刘彻便和卫青讨论起他俩该如何把孩子寄养到霍善这边来、充分锻炼孩子的独立生活能力。
霍去病:?
你们怎么回事?
为什么来吃吃喝喝还不够,居然还打算把自家孩子寄养在庄子上长期蹭吃蹭喝?!
事实证明刘彻还真干得出这种事,他走的时候不仅没带走自己儿子,还把他儿子来时坐的车装满了庄子上的土产,给霍去病表演了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霍善倒是很欢迎刘据他们住下来,兴冲冲地带着他们挑屋子,还约好第二天一起到外头义诊去。
到外面可以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事!
刘据他们都期待得很。
庄子上没有太多灯烛,入夜后到处都黢黑一片,他们便也早早回房睡下了,心心念念地想着明天起来和霍善出去玩耍。
这天夜里,苏轼也该回去了。他术后休养了好些天,觉得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前往儋州。
既然知道自己要不了几天就会被赶出官署,苏轼决定挑选个宜居之地买下来建房种地,争取能尽快自给自足,不必为生计分心,可以专心考虑该如何改变大宋接下来的命运。
曾经分别作为新党、旧党党魁的王安石和司马光都已经去世,如今朝中新一任“党魁”的是章惇,像苏辙他们这些旧党成员都被撵得远远的。
苏轼在心中细数着昔日的故友,忽地有种知交零落的怅然。一眨眼,他们都已经换了三任皇帝,听说要不了几年,如今第四任皇帝也快病逝了。
即将登基的是李时珍他们所说的宋徽宗。
那可是一位能在画坛上占据一席之地的皇帝。
众所周知,皇帝一旦不务正业,国家就很容易出问题。
苏轼犯愁。
别看他写史论指点江山指点得挺欢,真遇到这种重大难题他还真有些一筹莫展。
读书人在这种关乎国运的巨大难题方面着实没什么用处。
苏轼满心愁绪地挥别霍善回去了。
霍善又迎来了一次诊费结算。
很快地,霍善见到进入有个新道具进入奖池。
他定睛一看,这玩意居然是【祸从口出(一次性技能道具)】。
技能介绍是苏轼生平管不住嘴的精彩经历,只要用了这个一次性技能,保证你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都能说出口,半点都不藏着掖着!
霍善:?????
这也能叫做技能吗?
谁会想要这种技能啊!
简直比嬴政的【衡石量书】还可怕。
霍善把技能介绍发到交流群里,让苏轼看看他到底给奖池提供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苏轼:?????
谢谢,有被冒犯到。
相比于技能的坑爹,苏轼给商城上架的新商品倒是很不错。
居然是占城稻!
占城稻一如其名,来自占城一带的热带地区,早熟耐旱,种起来不挑地,产量还挺高,而且看介绍说种下去五十天就熟了,完全可以配合晚稻在南方搞双季稻!
这要是在儋州种的话,估摸着来个三季都没问题。
这可是好东西!
李时珍看到这玩意,马上给霍善科普起来,说这是宋真宗时期遇到旱年后在两广、江浙等地区推广的外邦稻种。
大汉的水旱灾害可不少,这东西在长江以南适应性非常强,推广好了是可以救命的。
要是将来在南越设郡,这稻种估摸着可以推广开去。
毕竟是进化了上千年的东西,怎么都比现在的原始稻种产量要高。
没道理越进化越倒退才是!
霍善光看介绍没看太懂,听李时珍这么解释他就明白了。
这是可以让长江以南许多地方在荒年吃饱饭的好东西!
霍善一口气把新上架的占城稻买光了。
拢共也才十斤。
好在商城每旬都会刷新,买光的商品会重新上十份,再附送相应种子。只要他每旬都记得买光,攒下足够试种和推广的占城稻种完全不成问题!
霍善从苏轼这儿得了这样的好东西,便觉得自己该信守诺言跟苏轼走一趟儋州。
陪朋友度过这段艰难的岁月(顺便坐船去赶海),是他霍小善应该做的!
霍善这么想着,麻溜按下了“上门出诊”选项。

第109章
苏轼因为痔疮发作的关系, 折腾得他弟苏辙一宿没睡,这会儿苏辙也没心思睡了,已经起身洗漱并命人给苏轼准备饭食去。
霍善就是在苏辙出去后过来的,依然是啪叽一下掉落在苏轼面前。
苏轼见霍善还真如约过来了, 心情很不错, 笑呵呵地和霍善表示一会带他去认认人。
霍善就屁颠屁颠跟着苏轼洗脸刷牙去。
苏辙安排完一切后过来一看,就瞧见苏轼身边跟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苏辙:?
这是哪冒出来的小孩儿?
苏辙不懂就直接问了出口。
苏轼信口胡扯:“这孩子说他们家在儋州, 他爹把他忘在这边了, 央着我带他一起渡海去。”
苏辙从未听过这么不靠谱的爹。
可是想想自己有个不靠谱的兄长, 苏辙也就释然了。既然有不靠谱的哥,为什么不能有不靠谱的爹?他哥都是当祖父的人了, 也没见成熟多少。
苏辙命人多送了一份朝食过来, 问起霍善的姓名。
霍善被苏轼叮嘱过少说少错, 所以没有说多余的话, 苏辙问什么就回什么,提到父母是谁他就装傻, 问到家在哪里就只说是昌化军。
苏轼要去的地方就是昌化军,他不是被流放, 而是被贬, 还是有官职在身的。
他弟苏辙现在是化州别驾、雷州安置,苏轼则是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所以他最后去的地方就是昌化军那边。
霍善家真要在那边的话,倒是真的顺路。可苏辙瞧着霍善这模样, 总感觉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是儋州土人。
到底是谁把这个一看就是富养出来的娃儿落在他哥这边?这么大个娃丢了真的不会睡不着觉吗!
苏辙在霍善本人这里问不出什么来, 命人在驿站周围打听也没听说有谁丢了孩子, 回头一看,就见苏轼和霍善这一大一少正没心没肺地捧着碗咕噜咕噜漱口, 连端茶碗的姿势瞧着都一模一样。
苏轼年纪大了,肠胃就受不得茶了,所以他养成了饭后浓茶漱口的习惯,说这样既能尝到茶味,又能清洁并坚固牙齿,还不会伤害自己的胃。
霍善本来喝了一口浓茶,还觉得苦到他永远不再喝呢,听苏轼讲解其中的养生妙处,便学着苏轼用这粗茶漱起口来。
还真别说,这茶吐掉以后感觉嘴里确实清爽了许多!
霍善高兴地和苏轼表示家里那些苦苦的干茶叶可算有用处了。
苏辙见一大一小凑一起嘀嘀咕咕说得起劲,看起来很是投缘,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大不了回头有人来找孩子就让他们到昌化军找去,谁让他们这些当爹娘的自己粗心大意丢了娃?
远在西汉的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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