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汉—— by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24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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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道:“苏某没学到什么经世济民的本领,只有一肚皮的不合时宜。我若当真入朝为官,不出三日,当今陛下就会厌烦我;不出三月,满朝文武都会被我得罪光。为了多苟活几年,苏某还是继续当闲人比较好。”
苏轼这话也不是谦虚,他要不是太能得罪人,就不会先把新党得罪光,又把旧党得罪光。
就拿如今当权的章惇来说吧,他们昔日也算是知交好友,两人还约定过老了一起当邻居来着。
后来……后来就是章惇一路把他踢到岭南,再从岭南一路踢到儋州。
还把他弟弟苏辙也踢到了雷州。
说是儋和子瞻的瞻字相近,雷和子由的由字相近,这两个隔海相望的偏远之地正好和他们兄弟俩相配。
昔日故交竟恨他至此,苏轼对此也觉无奈,他最大的毛病大概就是不太会做人。
听李时珍说,他这个“谪官”到了儋州后还住过一段时间的官署,结果有人想讨好章惇特意命人把他从官署里撵出去。所以他这次渡海前往儋州,要做好得自己建茅屋住的心理准备。
苏轼对章惇倒没有太大的怨恨。毕竟他本以为自己和弟弟再没有相见之日,如今雷州与儋州不过一海之隔,虽不能时时相见,偶尔书信往来还是可以的,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慰藉。
只是有些对不住子由而已!
归根到底,章惇恨的还是他。
苏轼觉得自己在宋朝当官还可以,即使一再遭贬,至少也没要了他的命。
以他的性格真要在汉朝当官,那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得把小命给交待了。
汉朝的文官当着太不稳当了,动不动就要腰斩和杀你全家。
像苏轼最为推崇的汉代贤臣汲黯,在刘彻手底下也只能酸溜溜地来一句“陛下用人当真是后来居上”。
而当初汲黯之所以黯然离开长安,就是为了给即将被杀的长安令求情惹恼了刘彻。
那长安令不过是没能向百姓借来数以万计的马匹、帮刘彻操办盛大的受降仪式而已!
就刘彻这好大喜功的劲头,百姓愿意借马才奇怪。这就跟把钱借给赌鬼一样,赌鬼越赌越大,你借出去的全部家当对他而言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到你头上。
汲黯就着这件事念叨了刘彻几句,刘彻就很不高兴,找个由头把他撵回家养老去了。
这种工作环境,狗听了都直摇头。
不上书,坚决不能上书!
虽然苏轼丝毫没有被刘彻所说的“重用”给打动,却还是好奇地问起刘彻是不是所有上书内容都会看一遍。
刘彻笑道:“我们陛下养着那么多郎官岂是让他们白领俸禄的?当然是叫他们先通读一轮,再把写得好的挑拣出来再呈上去。”
苏轼道:“万一郎官故意把写得好的压着不呈上去怎么办?”
刘彻道:“那么多郎官都在衙署里,有想压着的,自然也有想往上送的。他们真要敢有自己的小心思,难道不怕上官觉得他没眼光?”
他给苏轼讲了讲郎署中那些郎官的来源,那里头大部分是朝中那些文臣武将的儿孙,还有从各种渠道举荐上来的人才,各郡国中出众的生员、吏员,反正吧,什么成分都有,绝不可能团结成铁板一块。
文臣家的瞧不上武将家的,官宦子弟的又瞧不上出身寒微的,郎署这小小的大汉官员预备役,已经呈现出相当复杂的官场生态。
这些出入官场的年轻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机会。
所以郎官们肯定会勤勤恳恳地把公车署那些堆积如山的策论挨个筛选一遍。
苏轼:“……”
不愧是你,汉武帝。

刘彻和苏轼聊着聊着正事, 不知怎地聊到神仙鬼怪方面。
这个苏轼老熟了,他有一堆方外朋友,和他们向来无所不谈,比如他时常拎着酒肉去找他的和尚朋友叙旧, 以至于对方不得不勒令他不许用刚吃过酒肉的嘴巴念经。
苏轼虽常年自称居士, 酒肉却是戒不掉的,他跟苏辙写信聊起儋州的辛苦, 讲的也是“五日一见花猪肉, 十日一遇黄鸡粥”。
全诗大意是这样的:弟弟啊, 听说你瘦了,你看看我这儋州, 五天才吃一次猪肉, 十天才吃一次鸡肉, 想必以后我们兄弟俩都是瘦老头儿, 一起骑黄鹄回老家去完全没问题!
可见他只要几天不吃肉就浑身不舒坦。
苏轼对于佛法和道法,那都是秉承着想信的部分信、不想信的部分不信的淳朴思想, 这一点和刘彻倒是很有共同话题。
聊到兴起处,苏轼还和刘彻讲起远在天竺的佛祖, 没错, 西方还有一个极乐世界!
苏轼从小博闻强记,又有许多和尚朋友,对佛法的理解还是十分完备的,给刘彻讲起佛法来简直不要太顺溜。
卫青等人:?????
完了, 这人不会给上林苑多增加一处神殿吧?
事实上刘彻觉得自己在这边过得挺好的, 对西方极乐世界兴趣不是很大。
不过他觉得佛家这套轮回以及十八层地狱的说法倒是挺新鲜。
比如你这辈子勤勤恳恳当奴隶、诚诚恳恳地按照佛法反省自己身罪过, 下辈子说不准就可以翻身做主人了;再比如你要是犯了某些罪过,就要到地狱里接受相应的惩罚。
这些说法倒是可以用来倡导天下人惩恶扬善、多行好事。
刘彻兴致盎然地与苏轼聊了挺久, 从佛学聊到黄老之学再聊到儒学,赫然发现此人竟儒释道兼修,不管哪方面都讲得头头是道。
尤其是苏轼提到后世一些佛寺的运作理念,更是让刘彻耳目一新。
按照苏轼的说法,西方的佛寺可以承担一部分社会责任,比如收容失地流民、悯恤鳏寡孤独甚至行医施药,偶尔还承担宣传口的工作,引导黔首潜心向善、勿行恶事。
既然这些事佛家可以干,道家为什么不能干?
如今道家还只是一门学问,连刘彻这个求神问仙爱好者对整个道家体系都没明确的概念,只能别人说自己遇到过什么仙人,他就心心念念惦记着有什么仙人。
地方上的信仰也是五花八门,大家都是逢山拜山、遇水拜水,甚至听到有什么神奇传说便奉为仙人或神君。既然大家都有这方面的需求,那不如由朝廷出面引导。
等到天下人都信朝廷精心筛选出来的神仙,无数黔首受其指引好好生活,众神君知晓后岂会不愿降临?
刘彻决定回去后就命人收集整理各方神灵的传说,争取做到去芜留菁,从中挑选出最适合推行天下的一批神君,由这些神君的祠庙负责收容当地鳏寡孤独、高年贫困之民。
他养着那么多方士,也该给他们找点事干了,不能教他们一直闲着。外邦的“方士”能做那么多,自家方士为什么不可以?
很多事最怕的就是对比,以前刘彻觉得这些人闲着也就闲着,白养着他们也没问题。
现在听说人家外边的“方士”可以干这么多事,刘彻就觉得有点不得劲了。
你们请不来神仙、咒不死匈奴就算了,怎地连点济世救民的小事都做不了!
都赶紧给我去干活,不能叫那西方极乐世界的信徒给比了下去。
刘彻热衷于开疆拓土,这些年军中战死的人不少,所以他很看重对战死将士的抚恤,他们家的孤儿都会收容到上林苑中由朝廷抚育长大。
后世将这些人称为“羽林孤儿”,等他们长大后便会成为赫赫有名的羽林郎。
至于羽林孤儿之外的鳏寡孤独,朝廷也有相应的关怀措施,一般都是安排他们归户到族亲中抚养,遇到新皇登基之类的大事还会给这些人赐下些粮食布帛。
但在真正无家可归者的收容、医疗、教育方面,细究起来其实还是一片空白,这些人中没有劳动力的部分将会悄无声息地饿死或病死,而仍有劳动力的部分则会沦为豪强富户的奴仆,从此消失于朝廷的籍册之中。
越琢磨越觉得该把方士撵去干活。
不事生产的方士们是时候承担一点社会责任了!
你方士识字的对吧?你方士会医术的对吧?你方士还会一些独门手艺对吧?
孤儿的教育问题是不是该你来负责?
当地黔首的头疼脑热是不是该你来负责?
失地流民再就业的培训工作是不是该你来负责?
霍善对刘彻这一试图让方士卷起来的重大决策没什么兴趣,他听着听着就觉得没意思,想悄悄往外溜,准备出去自由玩耍。
可惜他选择偷溜路线不太对,一下子被他舅公卫青给捞了起来。
卫青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捞起一个四岁小娃娃绰绰有余。
霍善没想到卫青竟是自己偷溜路上的阻碍,眼睛登时睁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看向卫青。
瞧见他那震惊的小表情,卫青轻笑一声,抱着他退出屋外,问他想去做什么。
霍善见卫青不是要拦着不许自己出去玩耍,马上又高兴起来,哼哼唧唧地和卫青埋怨起来:“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我还不如出去玩弹弓。”
说着霍善还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弹弓和……珍珠弹丸。
卫青看后一阵沉默。
他看着这弹丸忽地想到当初给刘彻当过伴读的韩嫣,那也是个名门之子,侯门里养得金娇玉贵的富家子弟。
韩嫣有件很有名的事迹就是爱拿金弹丸打鸟,长安城的小孩儿都很喜欢跟着他跑,只要捡上几颗金弹丸就赚大了,时人曾歌之曰“苦饥寒,逐金丸”。
结果韩嫣年纪轻轻便因为行事太过放纵肆意、连出入后宫都没点避讳,被王太后给赐死了。
哪怕韩嫣之死远不止是因为奢靡无度这一项,霍去病这样养孩子也未必是好事。
霍善不知卫青心中的诸多担忧,不过见卫青看着自己的珍珠弹丸,马上积极地给卫青说起自己对这珍珠弹丸的爱惜。
爹送给他都大半年了,至今一颗都没有少!
他每天回到家都要数一遍的!
卫青:“……”
行吧,他们家阿善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孩子。
“数什么?”
卫青正要夸霍善几句,就听到刘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彻已经和苏轼聊了个尽兴,觉得苏轼这家伙比东方朔还能扯,不管聊什么都能侃侃而谈。他过足了聊神仙的瘾头,一转头瞧见卫青和霍善都不见了,便出来看看他们跑外面做什么。
霍善被卫青抱着转身面向刘彻,麻溜地把手里那袋珍珠弹丸拿给刘彻看。
又给刘彻讲他玩了半年一颗都没有少的巨大成就。
他可不是个丢三落四的小孩!
刘彻拿起颗珍珠弹丸瞧了瞧,说道:“这有什么稀罕的,回头我送你一斗让你随便玩。”
霍善听后在心里认真算了算。
一斗约莫是二十多斤,二十多斤珍珠得有多少颗哦!
霍善直接拒绝道:“我不要。”
刘彻挑眉问:“为什么不要?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霍善道:“数不过来!”
卫青:“……”
刘彻:“……”
多给你送点不就是让你不用数吗?
小孩子的想法真是令人费解。
霍善可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他又不知道这珍珠弹丸值多少钱,只知道它是霍去病送他的,爹送的礼物他肯定要好好对待!
想到这里,霍善还用一种“你是不是想害我”的眼神警惕地看向刘彻。
这个坏姨公要送他二十几斤珍珠!
难道是!
想让他晚上数到没得睡觉!
太坏了!
刘彻以前觉得这小孩讨喜就讨喜在长了双会说话的眼睛,现在他觉得……这小子的眼睛太会说话也不好。
比如他现在就看得出这小子的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刘彻说道:“行吧,是你自己不要的,可不是我不给你。”
霍善听懂了刘彻的意思,刘彻是说他以后会后悔。
他才不会后悔呢!
聪明的小孩子绝不会上刘彻的当!
霍善当场立下豪言:“珠子而已,以后我可以自己去海里采!”
刘彻乐道:“你还知道珠子是长海里的。”
霍善骄傲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刘彻:“……”
为了证明自己是博学广闻的四岁大孩子,霍善还现学现卖地和刘彻讲起了自己昨天刚听说的江瑶柱:“您知道江瑶柱吗?它也是长海里的!”
刘彻:?
这玩意他还真没听说过。
霍善见刘彻明显不知道,立刻得意洋洋起来,把苏轼给他讲得江瑶柱来历与妙处都给刘彻讲了一遍,并表示师父已经答应帮他托人弄一些回来尝尝鲜。
宫里都没有的好吃的,他马上就要拥有了!
刘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点着头对霍善说道:“那就得看谁的马快了。”
霍善:?
怎么肥四?
这个姨公怎么肥四?
他怎么做到每次都这么气人的!
可恶啊!

接下来小半天, 霍善都气鼓鼓的,看刘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要不是还记得他爹说刘彻要把他抢进宫里不给他出来玩,他都要再往刘彻身上咻咻咻地扔几个【衡石量书】了。
忍住, 忍住。
他回来后虽然没坐诊, 但李时珍他们都算是医馆的绑定医家,这两天李时珍和张仲景在长安那边接诊的患者以及华佗在庄子上接诊的患者, 都算是他们医馆的就诊人数, 一样可以积累宝箱!
所以霍善手头的【衡石量书】道具现在已经积累足足四个了!
可惜不能用到刘彻身上。
霍善只能对着刘彻哼来哼去, 一副“我再也不和你好了”的气愤模样。
直到看见刘彻命人送来不少食材,包括赶着过来的好几只活羊, 霍善才换了种态度, 绕着那几只胖胖的白羊跑来跑去, 跑够了才开心地问刘彻:“都是给我的吗?全都是给我的吗?”
刘彻道:“当然都是给你的。”见霍善这般高兴, 他又忍不住点评起霍善的不识货行为来,“这几只羊加起来都不值一颗好的东珠。”
霍善说道:“那又不能吃。”
值钱不值钱的, 对他来说才不重要!
刘彻说不通他,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既然霍善喜欢吃, 以后宫中有什么好吃的都送他一份就是了。
这一个两个的,给造纸法也不要官职,给灌钢法也不要官职,当真是想找个贪慕名利的都难。
偏偏他们看重的小子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四岁小娃娃, 想给点赏赐他都分辨不出是好是歹。
往后且叫人多跑几趟腿便是了。
刘彻到底是日理万机的皇帝, 没在新丰县多待, 当天下午便带着灌钢法和曲辕犁的图纸回去了。
最近许多地方都在忙春耕,倒是可以先试着做出一批曲辕犁来。
此前他们大汉已经对冶炼技术做过许多革新, 灌钢法不过是在这些革新中衍生出来的,比如他们其实已经掌握了熟铁的造法。
按照苏轼的介绍,这种曲辕犁不仅只需要一头牛来挽犁,转向还更加轻松便捷,耕作起来非常轻松。
如果少府那边动作快些,说不准还可以赶出一批新农具来试用。
真要成功的话,那就是省牛省铁还省人力的大好事!
刘彻让少府赵禹回去后马上安排足够多的人手来研究这两份图纸。
赵禹喏然应是。
他回到长安也不回家了,直奔少府衙署亲自抄录备份了苏轼给的图纸,才让将作大匠带着匠人加工加点使制新犁以及试练新钢,争取来个双线并行,到时候能一起出成果。
正好将作大匠那边也在为春耕补放农具做准备,材料都是现成的。
刘彻也没闲着,回宫后马上命人把太常找过来。
太常属于九卿之中地位最高的,底下管着太乐、太祝、太医、太使等衙署,方士很多时候也归太常管。
刘彻准备给方士们找点活干,自是得找太常过来商量。
这些方士再不努力,外来的和尚可就要后来居上了!
不知怎地,刘彻总觉得自从前两次莫名其妙很想处理政事以后,他的头脑仿佛更清明了,处理起各类政务来也更加轻松自如,一点都没有过了三十岁以后那种思维上的沉滞感。
就好像通过那两天两夜的勤政形成了惯性似的。
这感觉还不赖。
他还可以再肝几十年!
另一边的霍善不知道刘彻居然在回味【衡石量书】技能下的勤政体验,他骑着小毛驴霍小白在庄子里遛弯,见有人在屋边种瓜,便随手给人扔了一个【种瓜包甜】。
他还热情地和那种瓜老妪打招呼,让老妪多种点,他夏天可喜欢吃瓜了。
老妪“哎”地应了一声,笑呵呵地说道:“到时候我一定将最大最甜的瓜拿给小侯爷尝。”
她本就是种瓜好手,这会儿脑子忽地更清明了,仿佛清晰地知晓要把土挖开几寸、把瓜种埋在什么位置似的。
这种体验虽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可她往后要是能把一个时辰内积攒的经验加以运用,同样能把瓜种得很不错。
只看这些一次性技能道具有没有遇到有缘人!
霍善是不懂这些的,他就是随便逛逛、随手扔扔,压根不晓得这些一次性道具的珍贵。
因为还没有新技能进入奖池,他手头还攒着好多个【种瓜包甜】呢!
等他在自家庄子里耍够了,便发现苏轼已经能下榻走动。
据说是华佗建议他每天下地走走,而苏轼自己也是个闲不住了,一听能下地马上便到处溜达了。
这位东坡居士真是个活力充沛的老头儿!
霍善白天还觉得奖池里头东西太少了,晚上阿印就要跟他们告别了。
阿印一直在医馆里跟着李时珍他们学医,这个小女娃除了最开始有些惶然以外,后面自个儿待在外头也没害怕,反而学得十分认真。
李时珍认为她母亲这种情况,首先要找点事情精神支撑,其次则是用食补的方式补回这几年身体上的亏空。
由于不能面诊,他就不开什么方子了,只在闲暇时教阿印一些应季食补之法。
听阿印说,她舅舅便是个在饮食方面极有研究的人,所以阿印只要掌握了大体理念,做菜什么的可以回去跟她舅舅一起琢磨就好。
霍善这段时间因为满脑子回新丰县,与阿印玩耍得比较少,这会儿得知阿印要回去了才察觉自己没怎么带这个新来的小伙伴一起玩儿。
霍善邀请道:“下次你到庄子上来玩,可以跟我们一起骑马!”
阿印谢过霍善的相邀,和霍善说他们家目前还在为外祖父守制,所以不适合让霍善过去做客,等她舅舅出了孝期,随园应该就热闹起来了,到时候她再请霍善过去玩。
霍善听后乐滋滋地说道:“好!”
去朋友家玩什么的,霍善最喜欢了。
送走了阿印,她的诊费也开始结算。
比起相对成熟的嬴政,阿印年纪还小,没能提供什么特殊技能,进入奖池的居然是个实物奖品。
一本《随园食单》。
这书和【禽畜多息】永久技能一样,抽到一次就没了。
如果抽中了这书,霍善可以把它摆在系统仓库里,也可以把它拿出来细读。
霍善一看这书名马上来了兴趣。
二话不说把这段时间积累的抽奖券全部扔进新奖池里,成功抽出了自己一见倾心的《随园食单》。
里头一定有许多新吃法!
霍善自己根本不会做饭,所以他暂且把《随园食单》收了起来,打开商城看看里头有啥。
接着他就发现东陵瓜刷新了,又上了十个瓜!
而在东陵瓜旁边还多了另一种瓜:西瓜。
西瓜同样有十份,一次性购买十份能获得相应的种子!
霍善惊奇不已。
一看介绍,这瓜是外来的东西,所以名字前面有个“西”字。
再往后看,讲的是阿印他舅舅袁枚有次中暑了,朋友赵藜村来找他玩,他母亲表示袁枚病了没法陪他玩耍了。
赵藜村表示无所谓,我正好懂医理。
他当场讨来些石膏和药材,给袁枚来了碗白虎汤。
药起效后袁枚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赵藜村依然在旁边坐着,还笑着问他:“想吃西瓜吗?”听袁枚说想,就让人买了个西瓜回来。
袁枚吃了一片西瓜,顿觉醍醐灌顶,整个人都轻松了。
很不错,袁枚病好了,他们可以一起玩耍了!
霍善看完介绍后大受震撼。
懂医术真好,说好要一起玩,那就一定要一起玩,你病得起不来我也要把你治好一起玩。
霍善决定明天一早要出去义诊,先把本里有需要的人给看一遍,再把本乡各里都走一遍,争取能尽快提升自己的医术。
以后他的朋友病倒了,他也要把人治好让对方生龙活虎地陪自己玩耍!
霍善一大早起来,兴冲冲地把自己的想法给李长生讲了。
李长生对此并不反对,左右他们现在不缺人手,霍善想去哪儿玩都没问题。
霍善还抱出个大西瓜给李长生看。
这可是能解暑的瓜!
袁枚喝过药醒来后吃一片就浑身轻松!
李长生眼睁睁看着霍善凭空拿出来的又大又圆的西瓜。
他没说什么,伸手帮霍善把瓜拿去井里泡着,等他义诊回来再吃。
霍善把《随园食单》和买光十份西瓜和十份东陵瓜得来的瓜种一并拿给李长生。
李长生拿到那本装帧十分漂亮的新书翻看了几页,对霍善说道:“你记得不要把这书拿给别人看。”
这书上提到的地名和人名都属于另一个时空,别人看了很容易心生疑窦。
霍善连连点头。
李长生点了几个细心的仆从负责跟霍善出去义诊。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的金陵城中,阿印睁开了眼。她起身自己穿好衣服,跑出去找她娘袁机。
袁机觉很少,一大早就已经梳洗罢,独自坐在窗前手执金锁叹气。她仅有几年的婚后生活没有丝毫快意可言,可是她已经是高家妇,公婆又待她极好,哪怕丈夫不是个良人,她也放不下这段婚姻。
虽然兄长待她极好,不可能撵她走,可她一个出嫁女住在兄长家中总感觉自己像无根的浮萍。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袁机转头看去,只见光亮的晨曦从门外洒进来,而在晨曦之中的小小身影不是她女儿又是谁?
袁机收起手中的金锁,朝女儿露出柔和的笑容:“阿印醒了?”
阿印快步跑了过去,用力抱住了袁机。
袁机微微一顿,伸手回抱住自己的女儿。
“娘!”
阿印喊道。
袁机浑身僵住。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很自责,自责是自己让父亲病重,自责是自己让女儿受苦。阿印快五岁了依然口不能言,应当是老天给她这个娘的惩罚。
现在,阿印能说话了!

第104章
霍善白天在福寿里到处上门义诊, 给不少需要治疗的邻里诊脉开药,因为他们离庄子比较近,霍善就没直接给他们开药,而是让他们去医馆那边取。
所有人都珍而重之地把霍善开的药方给收了起来。
福寿里虽然民风淳朴, 但也不是没有讨厌的人, 比如二柱他叔就仗着自己辈分高,见霍善到二柱家里歇脚, 就过来想逗弄霍善几句。
霍善记得这人欺负过二柱, 根本不搭理他。
这人就开始不干不净地说些不好听的话, 什么“不理人是不是急着去吃奶”“二柱他娘的奶好不好吃”之类的。
霍善很生气,他跟着李时珍他们长了不少见识, 知道这些话是带着猥亵意味的。他正要让人摁住那家伙揍一顿, 已经有人先一拳揍了上去, 接着就是如雨的拳头落在对方身上。
二柱他叔的哀嚎声把他们的老母亲给引了出来, 那老家伙抡起拐杖就往来人身上招呼,要他放开自己小儿子。
霍善认出来了, 揍人的是二柱爹。
二柱爹没有躲他们娘落下来的拐杖,而是抬起头冷眼看着那从小偏心到大的女人。
二柱奶奶心中一怵, 拐杖也落不下去了, 嘴上却还是强撑着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他是你弟弟,你打人还有理了?”
二柱爹冷笑道:“你倚老卖老教训二柱他们,纵容这畜生欺负我婆娘和孩子,我出于孝悌之道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他在阿善面前撒野, 你知道阿善如今是什么身份吗?光凭他在阿善面前说的那些腌臜话, 就足够他去牢里反省个十年八年了。你信不信你再这样纵着这个废物, 你们母子俩迟早可以一起去牢里作伴!”
二柱奶奶看了眼霍善身后跟着的金日磾等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霍善在福寿里一向不摆什么架子, 与各家小孩还是一样要好,所以大伙除了一开始有点不知该怎么对待他以外,后面还真没再当他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现在想来,她们面对县里下来宣讲的小吏尚且要赔着笑脸,霍善一个有侯爵在身的人又岂是她们可以不敬的?
二柱奶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搀扶起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回了家。
二柱爹把霍善请进屋,对霍善说道:“叔没用,只能借你的名头吓唬他们,你要是在意的话叔下次就不这么干了。”
霍善道:“不在意!”他早就对隔壁那母子俩很不满了,只是他们没撞上来他也不好带人去找他们麻烦而已。
二柱爹能震慑住他们自然再好不过。
想到二柱他们从前受的那些委屈,霍善提议道:“要不你们搬到庄子上去住好了,庄子离你们家的地也不远,这处宅子换给我让患者家属或者客人带来的仆从借住。”
金日磾知道霍善重视这家人,也在旁边帮腔,说现在庄子上事情太多了,李长生一个人管着太累,他们夫妻俩搬过去也能帮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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