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郎是偏执狂(女尊)—— by呕花深处
呕花深处  发于:2024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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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启指节绷紧,还是含玉劝道:“快些出去吧,当心?殿下扣你两日?的?糕。”
他当真不?曾见过自?家殿下何时手段这般温和了?,饶是如今气得心?口抽痛,竟是仅仅扣除一日?的?糕这般简单。
一旁的?依弱瞧起来?比挨了?顿板子还难过,如今苦着一张脸,被含玉送了?出去。
“殿下,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着他这幅样子,含玉还是担心?道。
孤启摇头:“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含玉不?疑有他,背身为他关好了?门。
隔扇大开着,孤启看着窗外将要绽放的?骨朵,想起了?方才两人树下相?谈的?情景。
云梦泽究竟同她说?了?什么,为何郁云霁面上?的?笑那般愉悦,曾经那温和的?笑仅对他一人绽开的?。
那一瞬,仿佛她们才是天底下令人艳羡的?妻夫,可?是,郁云霁分明是他的?妻主,他一人的?妻主。
她对自?己百般忍让,世间再无这般好的?妻主了?。
都?是他,是他错把鱼目当明珠,明知婚事不?成,去偏要强求,殊不?知恭王心?中半分无他,满心?利用,自?始至终都?是对他设下的?一个局罢了?。
“郁云霁……”孤启呢喃着,抓起桌案上?的?碎瓷。
这是昨日?她不?小心?撞倒的?,她昨夜实在太过紧张,这才失手将白玉花瓶打?翻。
他没有唤侍人将碎瓷清扫,只一片片拾起,包在一张帕子里。
手中的?碎瓷边缘锋利,他仅拿起便将指尖割破一道小口,鲜血汩汩而出。
“是我亏欠于你,你却不?曾惩罚我,”孤启眼尾殷红,唇瓣血色尽失,“郁云霁,我错事做尽,你为何不?惩罚我呢……”
碎瓷划破腕子的?疼痛尖锐,孤启咬紧唇才没有让自?己出声,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他数着近些时日?的?情形,每每有一日?亏欠,他便朝着自?己狠狠划下一道。
含玉推门而入,瞧见他如此,惊得打?翻了?手中的?汤药。
“来?人啊,快去寻女君殿下!”
郁云霁没有先奔向宣政殿,而是在官道上?碰上?了?溪洄。
溪洄仍是一袭素白的?衣衫,明明是谪仙下凡,却没有半分谪仙的?倨傲。
“菡王殿下。”他微微颔首。
郁云霁回礼:“这些时日?奏折繁多,溪太师如何在此?”
“倒是殿下行色匆匆,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清冽的?声线令人心?神平静了?一瞬。
他提起此事,郁云霁也不?曾避讳,问道:“溪太师可?知晓,宫中是何时设立了?飞龙使的?职位,又是否觉出此事有不?妥?”
“飞龙使掌管马厩的?诸多事宜,并未有什么不?妥。”溪洄不?知她如何说?起这些,道,“殿下今日?前来?,难道是专程为了?此事吗?”
郁云霁蹙了?蹙眉:“是因着昨日?有人当街纵马,险些出了?人命,我派人去查,得知那人是如今的?飞龙使,可?幽朝多年不?曾有这个职位。”
他颔首,表示了?解此事:“溪洄听闻殿下昨日?英雄救美男,当真是好身手,京中百姓人可?谓是人称赞,只是女皇突然恢复飞龙使这一职位,想来?她是有自?己的?打?算。”
“正是,我今日?前来?便是要问问母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本不?会怀疑官职一事。
照理说?,母皇是明君,善用人,不?会做无用之事,可?飞龙使恢复的?太过蹊跷,宫中并非需要这样的?职位,她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
“殿下通透,又心?细如发,陛下想来?很是欣慰。”溪洄定定的?看着她,这般道。
两人在无人的?官道上?商讨政事,丝毫不?觉此刻怎么样。
溪洄不?认为自?己要避嫌,而她也不?认为,同溪洄一个男子商议这些会不?会不?合适。
是一个急匆匆的?侍人,疾步而来?之时不?曾看路,不?慎撞到溪洄的?肩旁,突如其来?的?撞击令谪仙失衡,朝着她倾身倒去。
郁云霁正满心?政事,却听面前人低呼一声,溪洄那双沉寂的?眸子微微睁大,向来?平静冷淡的?俊脸也在她眼前放大。
身子的?反应比头脑要快,郁云霁下意识伸手,将面前的?谪仙拢入怀中。
清风徐来?,沉香满怀。

怀中的身子温软, 不同与孤启的冷香,溪洄身上是令人心神安定的沉香。
在眼下的境况下,她竟是也闻出了青灯古佛的味道。
仿佛当真是她亵渎了谪仙。
饶是溪洄一贯游刃有余, 也不曾料到如今的状况,他浑身僵硬的怔在她面前,任由两人的发丝纠缠到一处,晚香玉与沉香交融。
这一瞬, 好像清风都跟着停滞,郁云霁一时间忘记了眨眼。
“宓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郁云霁当?即回神?,如同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她同溪洄各退一步,朝着声源看?去?。
红墙下,一身金龙衮的帝王望着两人。
女皇面上的惊异缓缓化成了欣喜,但?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她轻咳一声, 缓声道:“母皇先前总觉得, 你二人最是般配,却不想你面子薄不肯开口,既然这般……”
“陛下不可?。”
“母皇等等。”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后面面相觑,互相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窘迫。
女皇欣慰地颔了颔首, 对着身边的大伴道:“你说若是溪太傅还在世?,此刻瞧见两人情投意合, 估计要比朕还欣喜, 那老家伙最知晓朕的心意了。”
郁云霁注意到他微红的耳尖,不自觉地蜷了蜷袖中的指尖, 率先开口道:“母皇,方才只是意外,女儿同溪太师商谈政事,不曾想……”
方才撞到溪洄的小侍,此刻已然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
“求陛下恕罪,奴不是有意的。”小侍已然吓出了哭腔。
“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女皇笑着扬了扬手,“好了,你下去?吧。”
郁云霁毫不怀疑,倘若女皇不是顾忌着两人,此刻后面要接上一句“下去?领赏”了。
“溪洄,朕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觉着宓儿如何?”女皇笑问他,眸中的赞扬不加掩饰,“若是你愿意,孤氏可?做平夫,正君的位置非你莫属。”
她是打心底的喜欢她钦定的这位未来女婿。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郎君,知根知底,品性?优良,是提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夫郎,以至于?她能给出这样的高位。
溪洄虚虚拢着手心,里面已然洇湿一片,却不知此刻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回陛下,臣……”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郁云霁,“菡王殿下心有所属,臣亦无心婚事。”
“主要是因为她心有所属吗?”女皇扬了扬眉头,问得问题却极为刁钻。
郁云霁怕他撑不住,忙开口救场:“母皇,你也知晓,女儿心悦王夫,且王夫不曾犯下什么过错,如何能降为平夫,此事于?理不合,又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溪洄长睫轻眨,不曾看?她。
“寻常女子纳夫也是常有的事,为了太师的尊位,正君的位置如何给不得,怎的就扯上悠悠众口了。”对于?她的说辞,女皇也无奈,她却知晓自家女儿的脾性?,对此事不再提。
郁云霁松下一口气?,正欲将方才的措辞阐述给女皇听。
只是她还不曾开口,便听身后一人匆匆赶来。
“殿下!”宫中不可?奔走,那人疾步而来,正气?喘吁吁道,“王夫,王夫出事了!”
半月堂。
榻上那人昏睡着,长睫的剪影投在眼下,面色惨白入纸,原本殷红的唇也淡了下来,看?着没有半分生气?。
郁云霁看?着孤启这副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
孤启本就身子孱弱,太医说是气?血两虚,再加上他又有严重的胃病,寻常情绪起伏过大,长年累月下来形成了痼疾。
太医把?脉后连连摇头,只道是:“悲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
郁云霁在心中将这话揣摩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断定为郁结于?心,神?经衰弱。
所以,原书中作天?作地,成日寻死?觅活,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反派,其实是个?一身顽疾的小可?怜。
郁云霁是疼惜他的,可?孤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不知晓究竟怎的了,这人竟开始如此伤害自己,好似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
“王夫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郁云霁问他的小侍。
含玉垂首答:“自昨日从恭王府回来,殿下便不大好了。”
昨日吗,昨日他被人陷害,误饮下烈药。
对于?男子来说,这的确是毁了名节又丢了颜面之事,也难怪他对此耿耿于?怀。
“为我修书一封,本殿倒是要瞧瞧,究竟是谁如此歹毒,竟做出这等事。”郁云霁沉声道。
榻上的人似是悠悠转醒,郁云霁心下思?量,手却先将含玉端着的汤药接过:“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同王夫说。”
孤启缓缓睁开了眼眸,见是她,也没有厌恶地别过头,只是眼眸中没有半分生气?:“殿下来作何,引之脏污,恐惹了殿下不悦。”
郁云霁没有计较,只看?着他道:“为什么故意划伤自己?”
孤启似乎有些回避这个?话题,他偏着头静默许久,道:“殿下又为何要关?切我,你分明……”
他后面不曾再说,郁云霁搅着那碗苦涩的汤药,瓷勺与碗底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儿。
“君子当?言而有信,”郁云霁吹了吹那一勺汤药,“你先前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自己的,今日又因何食言?”
孤启眼眶微红,他咬了咬牙道:“……那是你对王夫的规劝,在你昨日将和离书递于?我之时,所有的诺言便都已不作数了”
“可?这是你自己的身子啊,你如何能不爱惜?”
郁云霁不明白他的思?维,孤启的想法同常人有些不同,他自毁倾向太重了,郁云霁从不曾见过,会有人这般向往死?亡。
孤启对上她的眼眸,冷声道:“菡王殿下何故关?心我,引之即便是死?,也不劳殿下操半分心。”
他说的决绝,郁云霁也对这话毫不怀疑。
只是她沉下了脸,缓声道:“若不想要我管,你便将和离书签下,离开菡王府,寻常的地方我不多说,但?这里是菡王府,还是我说了算的。”
孤启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对着她的眼眸看?了许久,随后偏过了头。
“若是你不肯,还想将王府当?做栖身之地,便乖乖的听话,否则我也不容你在此处生事。”郁云霁将药碗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孤启蜷了蜷指尖,像是被她话中的冷意冻到了。
连同着在喉头百转千回的话语,好似一瞬间都跟着凝结住了,他终是没再反驳。
“……我,知晓了。”他深深吸进?一口气?,面上还带着苍白。
他好似从来都不曾与眼前的女子抗衡过。
可?在他没有等量条件交还的情况下,郁云霁却还是给足了他应有的尊荣。
一切都是他自己自欺欺人,是他夜郎自大,误以为这些东西能够拿捏菡王。
可?实则,这种这些东西都是她施舍来的。
他才是那个?可?怜虫,他孤启自始至终都是可?怜虫。
郁云霁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她心中还惦记着政事,便道:“你在此好好将养着身子,莫要惹是生非,若是有需要告知三千即可?。”
没等孤启应声,她便踏出了半月堂的地界儿,独留他咬紧了唇。
弱水将飞龙使郭愚娇先前的种种调查出来,她效率极高,如今已将这些东西整理成册,送到了书房。
郭愚娇此人,仗着远房亲戚的裙带关?系,在青州也算得上风生水起,青州百姓无不对其怨声载道,后来她那位皇姨母川安王带兵驻扎了青州,便在不曾听闻此人。
人只道她是在青州混不下去?,故而转头投奔远房亲戚,这才到了京城。
郁云霁心中装着事,不曾发觉依弱何时跟在了她的身后。
只是临进?书房之时,她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郁云霁立于?廊庑下远远望着面前的墙楼。
不对劲,川安王七巧玲珑心,她初驻扎在青州时,若想得青州城的民心,定然不会动一兵一卒,而若想潜移默化的影响,不去?惊动京城,必然就需要青州城有名的文人大儒。
可?文人大儒向来清高,如何会帮着她做事,郭愚娇此人在如何作恶多端,川安王正是用人之际,又是多疑,怎会容许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脱离她的掌控。
她好似在脑海中的一团乱麻中找了一根线头,可?还不等她扯住这根线头,身后便一凉。
“呜呜……”一阵委屈又凄凉的哭声从身后传来。
脑海中的一团乱麻彻底消失不见,郁云霁微惊,转身便见身后的依弱。
春日回暖,他穿了一身单薄的水蓝薄纱,总不似初见那日的过分暴.露,依弱有了些中原男子的样子,身上叮当?作响的饰品也一概去?除了。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让她一时间没能回神?。
郁云霁道:“怎么,小厨房的糕短了你的了?”
依弱摇了摇头,眼眸中的泪意更甚。
看?着依弱这副模样,她一头雾水。
既然不是糕上出了事,那又是哪里的问题,总不能是他被欺负了。
不该的,依弱虽过于?憨厚可?爱,却也是个?有力气?的,想那日便是将她撞得生疼。
“王夫哥哥……”话未说完,泪已决堤。
依弱一头撞在了她的怀中,埋头大哭:“依弱今日一日都没有糕吃了!”
月溪阁。
溪洄垂着长睫,看?着龟甲上的裂纹,整个?人僵在了那处。
他自幼心性?沉稳,鲜少有失态的时候,此刻他看?着面前隐隐冒着轻烟的龟甲,以及其上的纹路,就这般坐在了那处,宛若老僧入定。
溪洄最是知晓他的脾性?,如今瞧见他坐那处道:“太师怎的了?”
清风徐来,将他垂在鬓边的发丝吹起。
即便他精于?占卜,碰上眼前的境况还是怔了许久。
医者不自医,他年纪不大,却与寻常公子不同,溪洄自知这一点?,是鲜少给自己占卜的,可?眼前的结果,却头一次让他怀疑自己习得多年的卜筮。
“太师?”芜之朝他走来。
溪洄看?着他的小脸,静默了几息道:“我卜出了自己的情缘。”
“这并非坏事!”芜之欢喜的看?着他,险些惊呼出声。
他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女男之间的感情抱着美?好的幻想,得知他不苟言笑的太师也有了情缘,看?着他怔愣的模样,芜之是打心底的高兴。
溪洄面上极为沉静,仿佛方才为此呆滞的不是他。
“是孽缘。”他平静的道。
芜之的笑意僵在了面上。
溪洄将龟甲上烧灼出的非尘拂去?,摩挲着甲面上的纹路,他一时间也不知晓自己的怎样的心情。
可?手中的纹路他见过千百次,断不能认错的。
“可?是,”芜之一时间不知晓该如何劝说,他看?着面前稳稳坐着的溪洄,将质疑的话咽了回去?,道,“太师无心情爱,怎会占出情缘呢。”
月溪阁不曾有过女子,而他长年累月在溪洄身边伺候着,身边的来往皆有数目。
别说女子了,就算是雌虫儿,他都不曾见过。
溪洄握着龟甲的骨节微紧。
月溪阁一时间沉寂的不成样子,手中的龟甲逐渐寒凉,他脑海中不自觉的呈现出郁云霁那张明媚的面容。
他的确是无心情爱的。
可?他不去?招惹,偏有人来招惹他,八宝街那日,他得闲来看?民间热闹,却碰见上好奇难掩的她。
郁云霁是菡王,是女皇捧在心尖儿上宠大的女儿,不曾来过八宝街这种地方,这等地方,她好奇也属正常。
可?那日的情况,她明明可?以同先前一样袖手旁观的,这些本就都与她无关?。
“若是说女子,芜之想起太师这些时日,好像的确碰上过一位女子啊,除女皇陛下之外……”芜之埋头暗自思?索着,再抬眸,面上是掩不住的惊诧。
衣衫上还残留着晚香玉的气?息。
溪洄望向院落中的那棵桃树,思?绪百转千回。
半月堂内,孤启捧着药碗,同样魂不守舍。
“……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他望着碗底黑沉沉的药汁,喃喃道。
他心头还在阵阵的绞痛。
他看?到郁云霁来看?他,心中分明是欣喜的,好似浑身都放松的打开了,他望着眼前人,恨不得将她身上的香气?悉数汲取。
可?是下意识的,他便说出了那些话,再三的惹了她的不悦。
郁云霁会不会不想管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孤启手中的汤药一时没拿稳,登时摔落在地。
瓷碗跌落在兔绒毯子上,将原本雪白的绒毛打得黑乎乎,湿漉漉的,瓷碗的碗沿着地,滴溜溜的转了两圈。
心口的痛意更甚,孤启闷哼着缓缓蜷起了身子。
他方才不是这个?意思?的,今日见着她前来,他实在是高兴的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郁云霁……”滚烫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他低低唤着。
含玉闻声赶来,见着他这副模样当?即惊道:“殿下!”
孤启眼前眼眸酸胀的不成样子,任由含玉将他冰凉指尖的药渍擦净:“殿下如此不爱惜身子,女君殿下若是得知,又该生气?了。”
喉头异常的干哑,孤启干干的吞咽了一下,阖上眼眸没有辩驳。
终是于?心不忍,含玉叹道:“殿下莫要再伤怀,女君殿下这些时日也是宵衣旰食,不曾睡过整觉,顾及不到这边也是有的……”
“她……”孤启望着小臂上微微渗血的白绸,咽下了后面的话。
所以她不是生他的气?,是去?忙政务了吗?
“这些时日二位云公子来往频繁,听说宫中的溪太师也对女君殿下另眼相待。”含玉将沾染血迹的帕子放进?一旁的水盆中搓洗着,提及此事,他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敬仰。
口中涌上一阵血腥气?,孤启才发觉,唇肉不知何时被咬破了。
他是男子,知晓男子怎样才算心悦女子。
宫中森严,云家在京中势大,这些消息若是不曾受到阻拦,能在京中广为流传,便不是空穴来风。
她这样的女子,儿郎不会不动心的。
可?如今人人都对她有意,孤启心头按捺不住的颤动着。
她的选择太多了,郁云霁是那般好的人,又怎会属于?他一人。
他如此低贱,根本就配不上郁云霁的,却在她对他千万般好之时,次次踩在她的底线之上,终是让她对自己生了厌。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可?是,偏偏他对郁云霁生了妄念。
“便是小厨房送去?的参汤,女君殿下都不曾顾得上喝……诶,殿下!”含玉正说着,见他挣扎着爬起,不顾腕子上晕出的血迹,踩上了榻边的木屐。
“殿下,您又要去?哪!”含玉疾步追出来。

孤启没有回头。
他知晓, 做错了事,是要讨别人?的原谅的,既然不能为郁云霁分担, 他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如今已是下午,小厨房不?再烟气弥漫,他看着灶台上的一柄快刀,颤着手覆了上去。
郁云霁已然被一沓沓奏折摧残的焦头烂额。
方才她将思绪捋清, 竟发觉被她忽视的一点。
既然飞龙使的位置是不?必要的,为何母皇还要将这一位置复原,并且让从?青州来的郭愚娇坐在这等位子上。
但细想来,却又不?似先前所说?那般。
郭愚娇此人?恶贯满盈, 依着女皇的性子怎会用这等人?,她不?会不?知晓郭愚娇的底细的。
可在知晓郭愚娇底细的情?况下,将宫苦累之职赐予她,既是卖给了吏部面子,又是将此人?看管在宫中, 不?至于?她祸乱京中百姓。
女皇能动?这样的心思, 证明郭愚娇此人?便?是有用的。
“殿下,郭愚娇此人?贪婪狡诈,又傲慢自大,若是殿下私下相见,才是抬举她了, 不?若属下将她绑来。”弱水看着她道。
郁云霁含笑摇了摇头:“小人?才这般,我们?光明正大相邀, 让众人?看着, 这是菡王府的待客之道。”
既能了解郭愚娇,又能借洗白菡王凶狠的名声。
何乐而不?为。
“可是, 殿下先前都是这般作为啊……”弱水小声的嘀咕着。
奈何郁云霁耳力惊人?,还是听了个正着。
她轻咳一声,指着奏折上的墨字:“我认为,郭愚娇能从?青州安然出来,是川安王准许的。”
她不?肯同郁云霁商谈政事,郁云霁便?将她同自己关在一处,弱水这才肯表达自己的见解。
弱水思索道:“属下认为,郭愚娇同逆党有关联。”
“我正是如此猜想,”郁云霁沉吟道,“郭愚娇是青州的地头蛇,但青州如今有川安王,在文人?大儒劝说?不?来之时,她理应去找郭愚娇,这人?唯利是图,定?然会协助她管理青州,以?至于?青州如今都不?曾传出风声。”
“一山不?容二虎,郭愚娇顶多算只?猴子,”弱水道,“所以?在利用完郭愚娇之后,为了让她仍是有用之人?,川安王便?将其?派遣至京城,让她寻个差事,将来好通风报信。”
郁云霁颔首。
弱水的想法同她不?谋而合,川安王一党能猖獗至此,也有母皇的纵容。
可她不?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母皇为何能纵容她至此。
门外三千道:“殿下,溪太师的信。”
脑海中绘制的千里江山图顿时打碎,拼成了溪洄那张清俊淡漠的面容。
郁云霁微怔,随后道:“快快进来。”
今日一事,她原本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可溪洄是男子,此事事关男子的名节,不?知他是否受到了宫中流言的影响。
郁云霁接过光滑的信封,兴许是心理作用,信封上好似也带了淡淡的沉香气,饶是从?皇宫骑马至王府,这股香气也不?曾被路上的尘土湮灭,怡然独立。
信纸上的瘦金体同它的主人?一般,像是带着溪洄独特的个性和别具一格的风格,傲然立于?人?面前。
“溪太师可曾还说?些什么?”郁云霁轻轻蹙眉。
“不?曾,太师大人?身边的人?只?将信纸递与属下。”三千道。
她捏着信纸,有些不?明白溪洄的意思。
今晨他方失足跌到她的怀中,宫中便?起了流言,倒也是什么版本都有,归根结底,都是说?两人?之间有私情?。
她知晓流言的传播,其?中定?有女皇的手笔。
可溪洄今晨分明拒绝了女皇的话。
她与溪洄都无心此事,身为儿郎,他此刻是该避嫌的,信上非但没有避嫌的意思,甚至还邀她入月溪阁一叙。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郁云霁轻声道。
“殿下,王夫来了。”三千复又道。
郁云霁眉头微扬,随后看向窗边,暮霭降临,如今已是未时,天色渐晚,孤启不?好好养伤怎么跑来这里。
想到他满身的伤痕,郁云霁不?禁有些头疼:“让他进来吧。”
弱水三千对?视一眼,应了声是,便?一起退下了。
她捧着一本折子,心中惦记着郭愚娇身份一事,便?又看了进去。
身旁迎来荼蘼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郁云霁下意识侧身回头看,便?对?上孤启那双莹亮的眼眸。
“殿下。”他率先出声。
她再三被孤启呛声,如今国事当先,郁云霁本没有心思解决这些事。
没成想他找到这里来。
孤启将小盅放置在桌案上,垂首道:“这是引之为殿下做的羹汤,殿下忙于?朝政之事,也应照看身子。”
这幅作态放在孤启身上,不?知怎的,郁云霁觉得有些别扭。
这还是孤启吗?
她看着眼前人?,他垂着长睫,低眉顺眼。
“你有事相求?”郁云霁缓声道。
随后,她便?见孤启咬着下唇,那唇上还有一滴血珠,不?知被他咬了多少次。
孤启微微偏头道:“我有话同你说?。”
他虽什么都没说?,郁云霁却认定?了此事。
“今日你来的正好,我也有话同你说?,”郁云霁看着他,颇有几分无奈,“不?要再欺负依弱了,他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克扣他的糕点?,他可是把糕点?看得比命还重?啊。”
孤启长睫颤了颤,袖中的手缓缓成拳。
他许久不?曾下厨,寻常世家大族的郎君是不?会为妻主洗手作羹汤的,他今日下厨本就不?曾期望能得到她的评价,却不?曾想,她第一句话会是为了依弱。
是了,到底依弱才是正儿八经的菡王夫侍,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外人?。
“……是。”孤启忍着鼻头的酸意道。
郁云霁眉头微扬,总觉得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有些不?对?,却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她合上手中的奏折,看着他问。
他今日本来是想道歉的。
他想为着这些时日做过的错事求取原谅,可显然,他做下的错事实在是太多了。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想来郁云霁今日也会因着依弱的事,对?他好感骤降。
道歉有什么用呢,即便?郁云霁胸襟宽广,可大小错事足以?让他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他不?曾做过一件令她开心的事。
郁云霁不?喜欢他,也不?会有人?喜欢这样的他,他只?会给她惹好多麻烦。
孤启心口传来绞痛,他倒吸一口凉气,颤着呼出,道:“没有了,还望殿下保重?身体,这盅……”
郁云霁并非看不?出他欲言又止,直言道:“有什么需要你说?便?是。”
这句话像是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孤启抬眸望着她:“……引之想要殿下的香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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