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些会些拳脚功夫的女娘聚集到一处,给她们准备好兵甲和佩剑后,看上去还?是很有几分唬人的气势的。
她对此事虽是有些把握,却并?不是完全的计策,若是郁枝鸢不曾按着这样的方向走,要带着残部?拼死一搏,她的方法便?只?能麻烦一些了。
见孤启还?欲再追究,郁云霁温热的指腹摩挲了一瞬他泛红的眼尾,道:“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了,姩姩怎么样,今日可曾闹你吗?”
她提及姩姩,孤启便?不由地想到了溪洄昨日同他说的那些,他顿了顿,道:“妻主满心都是姩姩,只?怕待姩姩出生后,妻主便?再也?不记得引之了。”
他海带着方才的一点哑声,如今委屈的控诉,在她听来格外的惹人疼惜。
只?是孤启实在是冤枉她,她昨夜立于高楼之上,满心都是孤启,今晨听闻出来这样的事后,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谁知孤启竟是这般倒打一耙。
罢了,都是她惯坏的。
“你怎能如此蛮不讲理,”郁云霁的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小的谴责了眼前人一番,“小没良心的,这话说出口,当?真是让为妻心碎,我对夫郎的关切之意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随着她指腹点在孤启光滑的额上,他的眼圈也?愈发的红。
郁云霁的动作顿住,她不知晓自己如何又将这位小祖宗惹哭了,复又温声哄他:“好好,都是我的不是,引之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下了。”
兴许是因着有孕的缘故,孤启愈发的娇了,粘人又爱哭,像只?被宠坏了的猫儿。
孤启眼泪扑簌簌而落,望着她这幅神情,偏过头去:“我蛮不讲理,我就是蛮不讲理,你哪里知晓我今日是怎样的担忧,先是传来你的死讯,待我醒来后,他们又都拦着我,不许我去见你,如今你回来便?指责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他倔强的偏着头,打定了主意不去看郁云霁。
“好引之,都是我的错,”郁云霁蹲下身,同他的视线保持齐平,看着他气急流泪的模样温言道,“听闻你出了事,我可是半刻都不敢耽搁,街上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我归心似箭,一刻都不停歇,只?为赶回来见你啊。”
“姩姩闹你,当?是她的不对,爹爹分明?都如此了,这小崽子竟是还?不知体谅,当?好生训诫一番,”说罢,郁云霁煞有介事的点了点他的小腹,“你就算再乖巧,在娘亲的心中,也?不会越过你的爹爹半分。”
她本就是为了哄孤启,不曾用力,只?是当?她当?真出言“训诫”后,孤启蹙着眉头埋怨道:“姩姩还?那么小,她懂什么,妻主怎能同孩子计较!”
她分明?不曾说些什么,偏孤启护崽心切,气鼓鼓的瞪她。
郁云霁无奈,孕夫的脾气就是多变,方才还?难过的哭哭啼啼的夫郎,此刻又是如此故作凶恶的模样,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连连称是。
她将别别扭扭的人揽进怀中,亲了亲他的面颊:“引之如此辛苦,我心疼体谅都来不及,姩姩怎能越过你呢,怎么还?同孩子置气。”
孤启敛着眸子,许久才道:“你,你不许生气,我也?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这么会说的,妻主辛苦操劳了一夜,我来服侍妻主歇息。”
昨夜的血战仍在眼前,信者提前得到了郁枝鸢要逼宫的消息,她几乎一整日不曾合眼了,此刻孤启提及,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此刻早已疲累不堪。
“好。”她笑着吻了吻孤启绷着的唇角。
菡王阻止恭王谋反,恭王战败自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昨夜郁云霁入宫同女皇长谈,女皇又怎会不知晓郁枝鸢的动作,只?是她不曾说些什么,又自始至终不曾出来,她是默许了郁云霁的行为的。
是以?,到了午后,宫内的中贵人带着圣旨赶来了菡王府。
“菡王郁云霁,序居嫡长,仁德纯善,事政亲躬……以?菡王作储,正位东宫,天下垂范,示恕徳昭告天下,立为皇太?女,令有司所,备礼册命,钦此。”
中贵人将圣旨宣读完毕后,笑盈盈地将圣旨交到了郁云霁的手中:“恭喜太?女殿下了,您接旨。”
“劳中贵人奔走一趟了,三千。”郁云霁笑着朝她颔首。
身后的三千将备荷包递给她,那中贵人受宠若惊,连连推辞:“哪里,殿下不用如此……”
她们这些宫中内侍寻常宣旨,临回宫复命前都是如此的,这已成为不成文?的规定,只?是当?郁云霁按照这不成文?的规定,照例将银子给她时,她竟是不敢受下。
这可是菡王,是民之所向,是女皇当?做眼珠子护着的女儿,她昨夜凭自己的才智手段化?解了一场危机,让皇宫免受血洗与朝代的更?迭,更?是幽朝将来的女皇陛下。
“应当?如此的,中贵人莫要再推辞。”郁云霁温和的笑道。
恕徳不再推辞,她此刻才后知后觉,郁云霁给她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寻常宣旨,旁人给的叫喝茶钱,是想她在圣上面前能多说几句好话,但郁云霁不同,她身上上位者的气息无时无刻都在告提醒她,她给的是赏赐,是不容推辞的赏赐。
女皇像是对此早有准备,她为新任女皇铺垫好了一切,将新皇登基安排在了三月后。
冬月初。
京城的冬日来得早,今年冷得也?格外早,但此刻整个京城都洋溢着喜悦气息。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但因着凤君有孕在身,新皇便?省去了繁文?缛节,关于新皇对这位凤君殿下的重视人尽皆知,她不仅顾忌凤君的身子,为此省去这样繁复的礼节,后宫也?仅有凤君殿下一人。
“若是能让我遇上当?今陛下这般好的女娘,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都愿意啊。”有小儿郎憧憬道。
谁也?不曾想,孤启这样当?年被人们避之不及的疯子,在嫁了菡王后,非但没有被折磨致死,反倒还?越过越好,坐上了一国?之父的位子。
当?年没有将自家儿子送去菡王府的世家扼腕叹息,只?道是人算不如天算。
而栖凤殿,这位被京城儿郎艳羡的凤君殿下正红着脸,幽怨的看着自家陛下:“陛下愈发的会捉弄人了。”
孤启身子愈发的重了,在过了第?五个月份后,肚子像是吹了气一般生长起来,而随着腹部?的生长,随之而来的是生活的不便?。
郁云霁捏了捏他的面颊,笑道:“好引之,我还?是更?喜欢你唤我妻主,这交子你还?要不要继续吃了?”
她在今日为孤启补办了一场婚礼,是她同孤启的婚礼,按照民间的传统,将大红的锦被上撒了四样,寓意着两人和和美美,早生贵女。
依照惯例,大婚之夜是要有一碗饺子的。
只?不过这交子是生的,孤启刚吃下去便?吐了出来,被宫中各个喜洋洋的侍人们恭贺:“凤君说了,是生的!”
此生非彼生,待孤启回过味来,使?人们一哄而散,唯有他红着耳尖,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不吃了,郁宓,我的腰好酸……”他软下了声音,缩回郁云霁的怀中。
他身上寒气重,仍是因着幼时的痼疾,此刻到了冬日手脚冰凉,即便?栖凤殿里烧了暖融融的地龙,他仍旧还?要靠在郁云霁怀中取暖。
女子火力壮,唯有在郁云霁的怀中取暖,他才能安下心来。
怀中的郎君只?以?一条青色的丝绦束起了发髻,他如墨的长发低低的垂在脑后。
他鲜少这样的装扮,孤启喜欢鲜艳炽热又张扬的颜色,寻常的孤启不曾如此,而今他这样的装扮,平白为他添了几分为人夫的温和。
郁云霁将手中的瓷碗放下,为他一下下轻轻按着腰:“你身子弱,又有体寒之症,到了冬日便?容易如此,我特吩咐的工匠,为引之打造一个恒温效果好的手炉,当?然,手炉的外观是妻主严选,定然包你满意。”
孤启拉着她的一只?手,将那双温热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你看,她闹得好厉害,真是愈发的顽皮了,不知随了谁。”
他不禁有些担忧,这样的混世小魔王出世,郁云霁会不会不喜欢她。
将来储君的人选,定然是要像郁云霁这般温和冷静,勤勉政事的,倘若姩姩并?非如此,做了那混世魔王,惹了郁云霁的厌烦可如何是好。
“在想什么。”察觉到他的思绪不宁,郁云霁贴了贴他的眼睫,惹得孤启长睫轻颤。
“……姩姩出生后,妻主可莫要厚此薄彼。”话在心头转了个弯,到了他的嘴边便?成了这副模样。
孤启太?过认真,水眸盈盈对着她,郁云霁指节勾起他的下巴,蹭了蹭他有些凉的鼻尖:“好引之,怎能呢,我可最喜欢引之了。”
她常同孤启如此直白的表达爱意,但每每如此说,他都会红着耳尖。
“姩姩的功课妻主也?不能落下。”孤启这般道。
他不知想到了哪里,将一切考虑的如此长远,环着郁云霁的脖颈还?在思索着。
郁云霁看着他如此模样,便?知晓他这小脑瓜中又过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为了打断孤启的思路,她决定用美人计,温软的唇瓣贴在孤启的唇上,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皆以?唇封缄。
她的温柔缱绻像是一池春水,将孤启整个人都浸泡在其中,一点一点将他侵占。
雪后的宫中万籁俱静,而唇瓣上的吻却比江南隆冬里的阳光还?要温柔,这一吻有满天星辰与栖凤殿的龙凤喜烛作见证,寂静而温柔。
在他气息凌乱,那双手不自觉的搭在郁云霁腰间之时,她的唇瓣同他分开,望着他道:“凤君方才要说什么?”
被她这么一打岔,孤启骨头都酥软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只?顾着攀紧郁云霁的腰身,浅啄轻尝着她的唇瓣,将她整个人带倒入了温暖而软的凤榻。
他的鬓发不知何时散开了,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处,心跳都渐渐相?同起来。
烛光之下,墨色的发丝交相?缠绵,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