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郎是偏执狂(女尊)—— by呕花深处
呕花深处  发于:2024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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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玉不?打扰殿下了,还望殿下珍重?。”
灯下,淡青长衫目送她离去。
王府门口,孤启白着一张脸倚在门旁,他的指尖已然冒出了血迹,将门框抠出了细细的白痕,那双凤眸此刻死死盯着那一抹淡青色的身影,正是一身戾气。
他痛,这兴许是老天给他的惩罚,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先是云梦泽,后又是溪洄,眼下京都城中还有一群儿郎惦记着他的妻主。
可这分明是他的妻主!
想到自己几日前,亲手将她推出万丈远,孤启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不?,不?可以?这样的。
他一定?会乖乖听话,不?会再让郁云霁厌恶他,只?要她想,让他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她别不?要他,再多看他一眼。

郁云霁捧着那本小?册子, 持笔在上面圈出了几个名字。
书房门被?敲响,方才弱水去?为她传膳了,她下意?识的认为门外是小厨房那边的人。
得了她的应允, 门被?人推开,她不曾听闻什么脚步声,便闻到一股饭香,这才抬眼朝那人看去?。
孤启今日换了一袭玄底赤色的交襟长袍, 他的鬓角依旧是几枚金色发扣,在烛光下不在那般夺目,而是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是他整个人都柔婉了许多。
桌案上?被?他摆满了菜, 单是瞧着便让人胃口大开。
郁云霁放下了手中的册子,问:“你怎么?来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孤启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郁云霁如今,竟是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了。
她果然是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否则她这般温和的人, 如何会这样说他, 是他一直以来太过伤人,可他知错了,他只想让郁云霁多?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孤启咬紧了下唇,将眸中的泪意?憋了回去?, 生怕被?她看出端倪。
他款步到郁云霁的身边,试探性的, 缓缓将手覆在了她的肩上?。
郁云霁只想着他是有?事相求, 故而亲自来端了菜品,她方要开口让他回去?休息, 却错不及防的被?一只手搭在肩上?,她下意?识的当即微微错身。
“你做什么??”
手从她的肩上?划落,孤启缓缓收紧逐渐失去?温度的手,轻声道:“殿下劳累了一整日,引之想,为殿下舒缓一下筋骨。”
眼前之人是全文最?大的反派,此刻却带着几分?小?心与讨好,立于她身侧要为她捏肩。
郁云霁的汗毛倏忽倒立起来。
她哪敢劳烦这尊大佛,他不喊打喊杀就不错了,捏肩?还是算了吧。
“不必了,我身子骨健壮,今日不算什么?的。”她面上?挂着礼貌的笑,急于同孤启拉开距离。
孤启眼中的落寞她看得一清二?楚,郁云霁来不及再想些什么?,顺势坐在了坐墩之上?。
在她起身的一刹那,孤启却不经意?的瞟见了桌案上?摊开的名单,他不知晓那是什么?名单,只是眼前的名单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名单上?的字迹工整有?力,俨然是男子的字迹。
孤启心顿时凉了半截,口中逐渐涌上?血腥气,但他不曾退下,他看着眼前的郁云霁,随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上?前为她布菜。
郁云霁身子僵直。
不怪她,她并没有?嫌弃孤启的意?思,只不过这人实在是让她心中发毛。
一个从来不曾正?常过的人,如今突然这般殷勤,也不在她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饶是她这般稳定的人,如今也不敢如何,只盼着孤启能早些出去?,让她好好的吃顿饭。
“……我吃饭不喜欢别人伺候。”郁云霁斟酌道。
他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置若罔闻的为她布菜。
他在郁云霁心中是别人,也是,他只是郁云霁名义上?的王夫,倘若将来郁云霁有?了心意?的男子,随时能将他休弃。
想到这个结果,孤启心口闷闷的痛。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他如何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娶夫,同旁人生女育儿。
他想将郁云霁据为己有?,不论?是身还是心。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殿下尝尝可还喜欢。”孤启轻声道。
照理说,寻常世家大族的公子是不学厨艺的,府上?多?有?侍人伺候着,如何轮得到郎君们下厨,孤启这样的倒是少见。
郁云霁不免想起了他的儿时,她实在是好奇,孤启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他对于郁枝鸢到底又是一份怎样的情感?,怎么?这些天说割舍就割舍了。
这么?想着,她顺口问了出来:“孤启,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是如何喜欢上?皇姐的?”
孤启握着银箸的手紧了紧,颤着长睫遮住眼眸中的神情。
她原来是在介意?此事吗?
是了,他作为郁云霁名义上?的王夫,心中却惦念着旁的女子,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会讨厌他的。
孤启掐紧了掌心,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敢看她的眼睛。
她既然是精怪,是野鬼,自然会有?旁的法术,例如看穿他,将他剖析的透彻,将他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一概撕扯出,然后?狠狠嘲笑他,再将他丢弃。
“我……”他嗫嚅着。
郁云霁轻轻蹙了蹙眉头,她轻微的动作被?一旁的小?镜反射在孤启眼中,他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此时的他亦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再也承受不住什么?。
瞧见郁云霁皱眉,孤启最?后?一点心理防线也被?击溃,已然呈摧枯拉朽之势。
“不是这样的,”孤启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他哽咽道,“他们都欺负我,父亲虽为正?君,却也护不住我,我们虽为正?室嫡系,却还不如庶弟过得好,她们,她们都看不起我,只有?恭王殿下……”
他像是回到了那一年寒冬。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他缩在父亲的怀中,天真?的问他,为何母亲多?月不曾来她们的院子了,就连见到他,也是从来没有?过笑颜。
父亲温柔的抚着他的发,将最?厚的被?子裹在他的身上?,免得他受凉。
奈何锦衾已然不如新棉花与新被?暖和,饶是他过得严严实实,也依旧打着寒战。
那日母亲在府上?设宴,唯独他与父亲不许出门。
他不明白,为何庶弟都可以抛头露面,吃着大鱼大肉,同小?爹与母亲欢声笑语,而他与父亲缩在小?小?的被?子里互相依偎。
那日他冷的实在受不了了,父亲咬了咬牙,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递给了在一旁把?手的侍卫,这才得以出去?。
他起初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很冷,父亲出去?许久也不曾回来,外面是众宾客欢声笑语,或是赞美又或是什么?,外面的香气丝丝缕缕的涌进了他的鼻腔。
又冷又饿,孤启害怕的裹紧了被?子,立在窗棂处张望了许久。
后?来,他钻了一方狗洞,逃了出去?。
院落年久失修,但并非孤府如此,仅仅是他父君的院落这般罢。
他溜进了小?厨房,那里还有?一盘凉透的肘花,他小?心翼翼的捏起一片放进口中,虽是冻透了,带着冰碴儿,但依旧好吃得他眯起眼眸。
偏此时他的行为被?厨娘发觉。
厨娘大声叫喊着,将府中的下人喊了来,只说府上?遭了贼。
后?院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母亲与前院的宾客,他缩在厨房一角,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他看到人们对他指指点点,没人知道他当时有?多?么?的无助。
母亲当着众人狠狠地掴了他一掌,随后?发话,说他冲撞了宾客,身为嫡公子却做出如此行径之事,有?失家族颜面,罚他跪三日的祠堂。
那时他想,兴许是他害的母亲丢了脸,母亲才不喜他的。
可无人喜他,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不曾有?人站在他的身旁过。
就在他被?一众侍卫拎着向祠堂走去?之事,他听到一声稚嫩却威严的童声,喝止了这场危机。
“为何要罚他,他是嫡公子,为何不曾见他出席,难道在尚书府中,嫡公子食荤腥见世面也是大罪吗?”
她贵为恭王,无人敢说什么?,大臣只说童言无忌,饶是母亲脸色再难看,也是满脸堆着笑,不敢同小?小?的恭王殿下呛声。
有?恭王殿下做主?,他被?关进柴房的父亲才被?放了出来。
那日起,孤尚书府宠侍灭夫的言论?才流传出,也是从那日起,他在府上?愈发的谨小?慎微,母亲也愈发厌弃他与父亲。
可这些都没有?关系的,至少,恭王殿下站在了他的身边。
郁云霁静默了许久。
她亦是不知晓该如何评判孤启,又或是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但她总觉得,孤启对于郁枝鸢的感?情是算不得爱慕。
她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她作为幼年的孤启,在被?日渐磋磨的情况下,学会了竖起一身利刺自保,而父亲的死亡使他更加看不到希望,所以他自毁倾向极强,同时格外的向往死亡。
那郁枝鸢,就是他昏暗日子的一束光。
她的身份能够保住他,让他免受磋磨,旁人也会有?所忌惮。
倘若不是郁枝鸢,他是撑不到今日的。
“孤启。”
郁云霁微微俯身,对上?他泪水涟涟的脸。
她看见孤启面上?惊讶与错愕交织了一瞬,随即化为更甚的委屈。
那一瞬,郁云霁觉得自己对他的误会有?些深。
她知晓孤启的日子不好过,才成长为这样的疯批反派,却不曾想他小?时候是这般的小?可怜。
但她一时间不知从何安慰起,看着孤启那张被?泪水淹没的美人面,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你的生活很沉重复杂,引之,但你的光芒无法掩盖,你真?挚动人,你自我,你真?的与众不同。”她认真?的道。
郁云霁像是在点评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认认真?真?的端详着他。
孤启缓了许久,哑声道:“殿下,我没有?错,对不对?”
这句话他积攒在心中多?年,他一直想问,问母亲,问恭王,问所有?人。
可没有?人站在他的身边。
他多?么?期盼能从郁云霁口中听到,听到她说他没错,多?年以来他被?人厌恶不是他的错。
郁云霁平静的看着那双凤眸,温言安抚着:“我虽然不知晓这么?些年发生了多?少事,对你造成了这样的伤害,但是你一定要明白,旁人为难你,便是嫉妒你,如何能是你的错。
人不遭妒是庸才,这恰恰证明你是极好的儿郎,所以,我不希望看到这么?好的儿郎成日自怨自艾,旁人越是看不起你,越是诋毁你,让你蒙尘,你才越要活出自己,以此来狠狠地打她们的脸。”
“我没有?经历这些,便不会劝你放下,但旁人的嫉妒与为难你记在心中,却不能时时刻刻回想,回想起来伤身伤心,便是在惩罚自己。”
“你越是消沉,才越是如了她们的意?,既然不是你的错,为何要这般不爱惜身子,如此惩罚自己,给别人嘲笑的机会呢。”
她漆眸一点,干净澄澈,看着他道:“不要跟别人一起欺负自己,好吗,引之。”
心头像是被?蜜糖填满,撑得他酸胀的挤出了泪。
郁云霁说他没有?错。
她说不要跟旁人一起欺负自己。
孤启张了张口,却发觉喉头干哑堵塞的不像话:“……好。”
郁云霁犹豫了一瞬,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宛若周子惊待她那般。
“好了,不哭了,”她看着眼前人,语气轻松道,“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一颗饱满的种子在心底埋下,因着一句话,在心底肆意?生根发芽。
彼时,恭王府。
郁枝鸢看着眼前垂手而立的两个女子,沉声道:“我竟不知自己养了两个饭桶。”
“殿下,此事实在是……”一女子为难道,“菡王那边派来了不少人,饶是我们一拖再拖,也阻拦不下,此事怕迟早要暴露啊。”
“荒谬!”郁枝鸢呵斥道,随即她缓下一口气,看着两人道,“此事是孤善睐一人为之,但此人心性狡诈,是个狠辣的儿郎,若是暴露他,就连本殿也会沾上?污泥。”
如此不成,她韬光养晦多?年,怎能让一个小?小?儿郎毁了大计。
“殿下,属下倒是有?个主?意?。”
女子上?前一步,严肃阴冷的面上?带着狠意?:“既然菡王夫同孤家二?公子早有?冤仇,不若将此事宣扬出来,届时祸水东引,涉及王夫,菡王便无心再纠缠与您了。”
“不可暴露孤善睐,他同他的疯哥哥一样,也是个拿不准的。”郁枝鸢冷声道,她不会拿着自己的名声打赌的。
“并非如此啊殿下,您想,”那女子一笑,“两人既早有?矛盾,何不将此事嫁祸给府上?小?侍,如此,既能将孤二?公子解救出来,又能将兄弟不和之事暴.露,孤姝承那老家伙不识好歹,至今犹豫不肯给殿下个准信,此时正?好借此提点提点她。”
“如此。”郁枝鸢脸上?的冷色褪去?一些,“尚可。”
幽朝男子出嫁后?,半月是要回门的,如今半月之期将至,依着郁云霁对孤启的宠爱,定然是会带他去?王夫撑腰的,她只需坐山观虎斗。
屏退了两个暗卫,郁枝鸢望着天边的明月。
孤善睐如今无所不用其极,她早就知晓同这样的人一处,便是同与虎谋皮无异,但好在她谨慎,孤善睐此人目前在她这里,还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这样的人,利用完就该一脚踹得远远的,如此才能做得干净。
但他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
孤善睐心气高,生父虽是尚书府的小?侍,却能凭着本事诱哄妻主?,让孤姝承一颗心全然扑在他们父子俩的身上?,最?终由庶子抬为嫡子。
有?这样的父亲教养着,想来他也是一身本事,郁枝鸢不得不小?心。
纷乱之际,她蓦地想到一人。
“去?皇宫。”
溪洄披着荼色衣衫,将脖颈处的系带一丝不苟的系好。
今日郁云霁打翻的那盏茶落在衣袍,可茶渍是极难洗净的,那件衣衫如今被?晾在了内室。
芜之还是不解:“既是脏了,太师为何不扔?”
溪洄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说:“让她进来吧。”
郁枝鸢深夜造访,想来只是为了那件事。
溪洄眸色沉沉,他只手拈起一枚黑玉棋子,在芜之注视下,只听一声脆响,棋子落在残局当中。
他心无旁骛的看着眼前的棋局,像是陷了进去?,郁枝鸢没有?出言打扰,朝他行了一礼,坐在了他的对面。
“深夜叨扰太师,还望太师莫怪。”郁枝鸢微笑道。
溪洄许久未言,她也不急不恼,就这么?等着。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溪洄抬起眼眸看着她:“夜深了,我的棋也下完了,不知恭王殿下有?何事。”
郁枝鸢没有?理会他口中的“夜深”,只笑道:“我心中惦记着太师,如今急于此事,特来问问太师的想法。”
溪洄虚虚拢着一颗棋子,淡声道:“殿下,溪洄虽为宫中太师,却也是一介男子,恭王殿下高看,我一儿郎家,如何能为殿下提供什么?,殿下这话,徒增笑耳。”
郁枝鸢显然不打算信他的话。
“我知太师洁身自好,从不同朝堂官员有?什么?联系,”郁枝鸢为他收起盘中的棋子,“我不用太师做什么?,亦不需要太师的势力,但我终究是太师的学生,请老师看在我们师生一场的份上?,答应学生。”
掌心的棋子纷纷落入棋奁当中,玉子相撞,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儿。
“学生愚钝,恳请老师指点。”郁枝鸢起身朝着他行了一礼。
溪洄不为所动。
“殿下言重了,可我无心政事,只愿教书育人。”
“太师当真?如此绝情吗?”郁枝鸢笑意?淡了些,这已然是她第三次来问了。
溪洄敛着眼眸,道:“皇位当归于有?勇有?谋,心怀天下之人,既殿下有?心争取,何不将心思放在政事上?,为何又几次三番来寻我?”
“太师当知晓的,母亲意?属皇妹,可皇妹的性子,太师也并非不知,她……”郁枝鸢皱了皱眉,“难当大任,非民之所向,我只是不愿看着百姓置身火海。”
溪洄抬眸看着她:“既如此,殿下更无需担忧,此位向来是,能者居之。”
“太师。”郁枝鸢急急唤他。
“殿下见谅。”溪洄淡声吩咐身边的小?侍,“芜之,夜深了,送殿下回府。”
他没有?看郁枝鸢难看的脸色,复又照着棋谱,将棋子一一摆放好。
大殿寂静,灯影如豆,他看着眼前跳跃的烛火怔了会神。
郁云霁难当大任吗?
先前或许如此,倘若她还是她,今日他或许便会应下郁枝鸢所提及之事了。
可郁云霁不同寻常了,如今她的呼声亦是水涨船高,他莫名的信任她。
信她能当好这个皇帝。
郁云霁不是个挑剔的人,但眼前这一桌饭菜的确惊艳了她。
“这当真?是你做的?”她仍是有?几分?不可置信的,偏过头问一旁的孤启。
她自从来到这个朝代,还不曾如此偏爱一种食物,可孤启炖的汤清甜鲜美,小?菜亦是对她的胃口,这一顿饭将她身上?的疲劳通通赶跑,如今只想舒服的小?憩。
果然,人一吃饱喝足就会惫懒。
“嗯,”他轻轻颔首,唇角噙着一丝笑意?,“殿下若是喜欢,引之天天为殿下做。”
郁云霁摇了摇头:“你的手艺实在是好,不过日日下厨倒不必。”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孤启眼眸划过一丝失落。
所以殿下是在骗他,她是最?良善的人,定然是为了不让他伤怀,才撒谎说这些东西合她胃口的,否则,既然殿下爱吃,为何不准他下厨。
孤启长睫遮掩住心事,他定要做出最?好吃的饭菜,这样才能抓住殿下的心。
“王府里有?厨子,如何能让你一个王夫下厨,我不挑的,若是日日下厨,恐也太过劳累了。”她这般道。
孤启眼眸中燃起希冀,他灼灼的看着眼前人:“殿下不是不喜欢?”
所以郁云霁不是因为不喜欢他的菜,而是怕累到他,顾忌着他的身份尊荣。
“什么??”
郁云霁不知晓他如何会突然冒出这话,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她分?明说过,这菜是极好吃的,她很喜欢。
她有?些跟不上?孤启的脑回路,只好再次补充道:“嗯,菜很好吃的。”
孤启欢喜的眯起了眼眸。
他生了一双微挑的凤眸,如今含笑弯弯,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郁云霁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件事。
她细想了一番,孤启方才同她讲述了幼时的悲惨经历,既然如今确定了他对郁枝鸢无意?,那么?也就代表着,如今他不曾有?心悦之人,她可以为他寻好妻主?。
瞧着孤启整日寄人篱下的可怜模样,她心中也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像是生怕她将他赶出去?一般,可若是孤启成婚了,便不会如此卑微,也能有?一方容身之地。
如今朝堂对她的看法,她已然不是那般在乎了。
看法这东西,终究是能改的,只要她力度够大,这东西将来也不影响她洗白。
既然将孤启嫁人,她再无后?顾之忧,也能顺势帮溪洄一把?,这样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何乐而不为?
只是婚姻大事,她还是要同孤启商量的。
看着眼前面上?带笑,瞧着精神也好了许多?的孤启,郁云霁整理了一下措辞:“这些时日在王府住着如何,可有?不顺心的事?”
“多?谢殿下关心,引之一切都好。”他抿唇。
“嗯,”郁云霁颔首,将册子摆到他的面前,“这些是适婚女子的名单,你瞧瞧,有?没有?中意?的?”

孤启的笑意彻底僵在了脸上。
那?张昳美的美人面血色尽失, 心头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让他?呼吸不上来。
分明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可落在他?的耳中, 却宛若千斤重,这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膛上,使得他如今张口呼吸着空气,也不得半分纾解。
郁云霁是认真的。
他从不曾见过郁云霁开玩笑, 她?认真的时候,是极为好看的,譬如?认真的为他敷药,认真的看着折子, 亦或是什么。
可唯独如?今她?这幅认真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
郁云霁要为他?再寻一个妻主?。
郁云霁不要他?了。
他?怔怔的看着郁云霁,一时间?竟没?有来得及思考,他?甚至不愿意接收郁云霁口中的信息,只要他?不接收, 他?听不到, 他?自欺欺人,郁云霁就不会……
但郁云霁静静的看着他?,他?喜欢的那?双含情眼里,如?今满是他?的身影。
可是郁云霁不想要他?了。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孤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 他?宛若失了魂魄般,朝着郁云霁踉跄了一下, 最终稳住身形, 哀伤的望着她?。
他?不明白。
为何方?才还?好好的,她?夸赞他?手艺极好, 他?已经想好了下一顿为郁云霁做什么花样,可她?却说,她?不要他?了。
他?知晓自己犯了错事,可他?原以为,他?还?能有回旋的余地的。
那?一瞬,孤启宁愿今日都是一场梦,他?的坦白,郁云霁的夸赞,还?有今日的种种。
郁云霁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扬了扬眉头:“这已经是京城所有适婚女娘了,且都是云公子亲自筛选过的,皆是品性与世家?系好的女娘,你大可以放心挑选。”
她?以为孤启嫌少。
“云公子筛选……”孤启怔愣的重复着。
云公子,哪位云公子。
云竹曳害怕他?,心悦周子惊,不会是他?,云府仅有两个儿郎,那?便只剩下云梦泽。
孤启脑海中嗡鸣一片,他?一时不能思考,只木木的将场景在脑海中同走?马灯一般过着。
郁云霁是救过云梦泽的,在大街上那?日,两人曾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她?救了云家?嫡公子的命,云梦泽也是那?日起,才频繁来菡王府的,没?有儿郎不爱英雄,她?的美名传遍了京城,位高权重,一生无忧,又疼爱夫郎,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
是了,是了,是云梦泽,都是他?,那?日他?便看出了端倪,他?是心悦妻主?的。
云梦泽抢了他?的妻主?。
一旦确定了这个想法,孤启眸中的厉色再也掩饰不住。
他?喃声道:“是云梦泽……”
“的确是他?,也多亏有他?,这名册才能如?此之快,”郁云霁下意识道,“他?当真是个善良能干的人,若非他?好心整理,此事还?要再耽误上些时日。”
“原来,殿下这些时日是在忙这件事吗。”孤启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郁云霁颔首:“正是,没?想到竟还?比我所想的快一些,如?此也不耽误,你还?可以再多挑选几日,选个心意的女子风光出嫁。”
他?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似也跟着这口气烟消云散,瞬间?萎靡了许多:“真是……多谢殿下的好意。”
“不必言谢,只要你将来能好生待自己,莫要再。”郁云霁顿了顿,抬眸看向那?只手。
言毕,她?注意到孤启蜷紧了骨节,攥白的骨节微微颤着,她?的眸光移到孤启的脸上,这才发觉到他?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郁云霁担忧的看着他?,“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脸一下变得这样白,可要看看太医?”
“不劳,殿下了。”他?磕磕绊绊道。
他?唇角都在颤,此刻悲恸的心情无以形容。
孤启看着那?双关切的眼眸,她?好似什么都不知晓,兴许,她?是个不能窥破人心的精怪或野鬼,可此刻,他?宁可她?能将他?肮脏的心看透。
“说来,李家?的女娘是个不错的,她?的父亲沈氏也是个识大体的,又常年不在府上,翁婿矛盾兴许不会有,且门第高,你不用担心旁的……”
她?指着被朱笔勾勒出的名字,温声道。
红艳的圈子像是将他?箍紧,定人生死的朱笔,此刻指向了他?。
孤启无法想象,离了郁云霁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不愿看到旁的女娘,他?只想看着郁云霁,永远站在她?身旁。
分明是春日,他?身上仿佛冒着寒气,齿关不住的轻轻磕碰着。
他?想跪在郁云霁的面前,像南风馆里最不堪的小倌儿一般,将面颊贴在郁云霁的脚背上,如?同小狗般等着主?人的爱抚,任由郁云霁如?何待他?。
只要她?还?要他?。
郁云霁还?在继续:“周家?嫡女也不错,这人是周子惊的旁支亲戚,周子惊的名声虽然,嗯……但是,这位周家?小女娘十分本分,且相貌能力出众,依我看,她?将来能在朝中大展拳脚。”
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坐在了他?的面前,认真为他?讲解着册子上的东西?,可说出来的话却宛若利刃,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口,一刀一刀,将他?那?颗肮脏的心扎的血淋淋。
他?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哪怕做侍……
一定是她?心中有喜欢的男子了,是云梦泽,还?是溪洄,这些天她?鲜少在府上,外面的狂蜂浪蝶太多了,他?好怕,好怕郁云霁将他?嫁给旁人。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唇角缓缓流出一道血色的细流,衬的肤色更为惨白。
这朵娇花好似要在这一刻枯萎,凋谢,腐烂为泥。
她?若是不要他?,他?还?不如?一死了之……
“孤启,孤启?”
孤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郁云霁的面容也不甚清晰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闻到一股花香,是他?日思夜想的,清淡雅致的甜香,他?下意识凑得那?处近了些,随后再也没?了知觉。
他?劲瘦柔软的腰肢陷在她?的臂弯,可如?今孤启整个人的体温在流逝,仿佛不久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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