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郎是偏执狂(女尊)—— by呕花深处
呕花深处  发于:2024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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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痛,那双被情/欲布满的眼眸缓缓睁开,错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仅一息间,她还是遏制不住的感慨。
孤启那双眼眸当真是生得极好,被人称为不祥的胎记同妆靥般,平白的为他?添了几分妩媚,好似蛊惑君王的狐妖,眸下?一点红衬得他?更?为白皙。
方?才,他?竟是憋得生生背过?了气。
孤启的视线缓缓下?移,从她的眼眸挪到鼻尖,再到唇角。
郁云霁不曾察觉,高声?道:“弱水,再快些,叫太医在府上候……”
最后一个字还不曾说出口,温软炽热的唇瓣紧紧贴上她的,带着冷冽的香气,将她方?才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分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荼蘼冷香,此刻却隐隐带着勾人的意味。
孤启的吻是毫无章法的。
他?不满起先唇瓣的贴合,滚烫的小臂同蛇一般,攀住她的脖颈,郁云霁没有防备,被她这么一带,向后仰了去?。
唇上湿润的触感宛若细密的电流,还不待郁云霁反应,他?湿润的,带着淡淡酒气的舌尖,便要顺势撬开她的齿关。
此时像是一把?燃烧正盛的火苗,只差一刻便要扔进干透的草垛,兴起燎原之势。
郁云霁定?神,双手?覆在他?的肩头,果断将他?推开:“孤引之,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她对上那双凤眸,孤启的眼眸中带着无尽的欲.望与情感,郁云霁断定?了他?如今是被药物迷乱了心智。
“郁云霁,菡王殿下?,”孤启隐隐有了哭声?,他?像是被折磨的受不住了,仿佛她是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绝不松开攀附她的手?,“殿下?,引之不脏的,求您……”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出口,车舆停滞。
“殿下?,我们到了。”弱水提醒道。
孤启微微颤栗着,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
“孤启,自重。”她留下?这句话,便先开车帘,踩着步梯下?了车。
手?心的余温散尽,他?看着那个身影,鼻头酸涩的落下?一行泪来。
郁云霁朝着半月堂的偏房去?,可临门一脚之时,脚步又堪堪顿在了原地。
孤启身上的香味似乎还沾染在了身上,那股淡香将人缠绕,仿佛要将她这般扯入温柔乡。
孤启到底是她恨不起来的反派,如今郎君落泪,难免会让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可这如何能行,他?被药物迷乱了心智,可她还是清醒的,不能犯下?这等错事。
但郁云霁莫名有些放心不下?。
孤启是疯子,她揣摩不透这人的心思,他?心性亦与常人有所?不同。
并非郁云霁多?想?,她不知晓孤启又是否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他?到底是她的夫郎,且今日又是无妄之灾,若是他?在府上出了事,菡王凶残的名声?又要加上几分,于情于理,她都要去?看一看的。
这般想?着,郁云霁调转了方?向,朝着正堂去?。
郁云霁方?踏进半月堂,待看清眼前的境况,高声?道:“孤启,你在做什么!”
她只一下?不曾看住,这人竟是不知从何处寻得白绫来。
正堂内,孤启赤脚踩在坐墩上,面前坠着一条白绫。
夜风吹来,红衣猎猎,孤启鬓边的金发扣也随之撞出声?响,在这寂寥的春夜,宛若催命符一般。
孤启显然被她吓到,一时站立不稳,朝着一旁倒去?。
她上前几步,将孤启稳稳接在怀中。
他?的眼睫还带着泪意,见着她来,喑哑的道:“殿下?不要我,我不如死了干净。”
“孤启,你疯了不成?”郁云霁呼出一口浊气,看着怀中还在隐隐战栗的人,“不等太医前来为你诊治,成日寻死觅活,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她实在不能理解孤启的想?法,因着今日郁枝鸢不曾为他?解药,便要寻死觅活吗?
“引之是草芥,可草芥不堪受辱,您既然嫌我脏……”他?闷哼一声?,面上隐忍之意更?甚。
好一个不堪受辱,不堪受辱便要吊死在她面前吗。
郁云霁阖了阖眼眸,稳步将他?抱到了内室的榻上:“孤启,若是你死了,孤家的仇,我不会为你报,你若还想?报仇,便好好活着。”
怀中的人无言,只是呼吸愈发急促。
清辉洒在他?的身上,孤启的媚态她看得清楚,他?身上的炽热亦是如此。
“殿下?,求您,为引之解了贞洁锁吧。”
孤启讨好地捧起她的手?,那双红唇轻轻贴在她的手?心,长睫上的泪意也蹭在她的指尖。
指尖的湿意变冷,郁云霁定?定?的看着他?。
昨夜孤启小日子,她误闯进去?时,曾提出为他?解了贞洁锁,可他?不肯,此番被折磨的受不住了,竟也不为郁枝鸢守节了吗。
郁云霁蹙着眉,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想?想?皇姐,孤启,你可确定?要我这么做?”
“求殿下?,求您……”孤启喃声?道。
手?心是他?温热的吐息,郁云霁阖着眼眸,良久,她听到自己道:“好。”
赤色绢衫散落在地,柔软的衣料逶迤堆叠,落在他?的脚踝上,红白相映。
贵夫榻上的身子白皙如玉,泛着莹润的光泽,而因着药物的影响,此刻羊脂玉般的身子泛了潮红。
孤启轻颤着,想?躲却又不能,却还是哽咽着:“拜托殿下?了……”
郁云霁敛下?了神情,这种感觉实在是怪异,孤启任君采撷的躺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恳求她,让她帮这种忙。
两人至多?是朋友,这种事情实在逾矩,即便她是一个现代人。
孤启含泪求她取贞锁,她竟是应下?了。
“你,忍着些。”郁云霁道。
她呼出一口气,坐于他?的身旁,心中像是下?了某种决定?,那双手?缓缓覆在了炽热之上,她的指尖带着外面的寒意,刚覆上那层铁器之时,也不可避免的触及了他?。
孤启喑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郁云霁额头散着热气,唇瓣愈发干燥。
她已经是极为小心翼翼了,可每当她有所?动作,孤启便绷紧了身子,眼泪大滴大滴从眼角滚落,求她轻些。
脑海中的弦紧紧绷着,郁云霁全神贯注,此事对两人来说都是极尽的折磨。
“求,殿下?……”孤启似是无意识的呢喃,往日的声?线已然溃不成军,“殿下?。”
郁云霁心中不知思量几回,最终一鼓作气将那滚烫的铁环缓缓取下?。
贞锁内壁的粗糙将人磨得生疼,可痛到极致便又变了味道,孤启瞪大了眼眸,失神的望着头顶的榫卯,余味使他?不住的抽搐着,眼泪登时决堤。
甘霖悉数落在锦衾上,恰逢屋外春雨连绵。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云梦泽未眠。
他?难得这般心不在焉,身旁的小侍已然哈欠连天,唤他?:“公子,夜已深,快就寝吧。”
“以荷,”云梦泽垂着眼睫,捻着指腹道,“你说,她当真转了性子吗?”
以荷愣了愣,似乎想?起自家公子是从何时开始失神的,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菡王殿下?风流成性,京中无人不知,她又常与周家娘子厮混在一处,公子……”以荷打量着自家公子的脸色,试探的道,“公子先前不是最瞧不起这等人了吗?”
云梦泽不动声?色:“是吗,可我瞧着她不同了。”
倘若真是装,装上这么些几日已足够,郁云霁何至于如此。
“世人皆道菡王荒唐,欺女霸男,将年轻俊美的儿郎做成人立,亦或是罚身边的侍从下?油锅,手?段一贯血腥,让人闻之胆寒,”云梦泽轻声?道,“可我初次见她,便觉不是如此。”
以荷应声?道:“公子要查?”
云梦泽眸色渐深,几息后摆了摆手?:“ 我明日亲自登门致谢。”
哪位公子不怕入菡王府,这同只身入虎穴有什么分别。
“公子!”以荷急急的叫了一声?,“那可是菡王府。”
晚香玉的清甜淡香久久不散,他?将案几上的帕子拿起:“莫劝,我意已决。”
绢丝上绣着一株晚香玉,银白的丝线交叠着,将那晚香玉修的栩栩如生。
她那日走得急。
原本受了惊,云梦泽心情好容易平定?下?来,望着远去?的身影,不知何时,他?才发觉手?中攥着郁云霁的帕子。
京城的风向也不知何时转变了。
原来儿郎们无一不盼望着嫁入恭王府,人皆知恭王殿下?是如何的风光霁月,又是声?名显赫,不出意外,待女皇陛下?退位,郁枝鸢便是整个幽朝的主。
这些时日郁云霁的名声?再度高涨,不同于先前的是,此番并非是菡王欺女霸男的言论?,而是菡王无情郎有意,菡王英雄救美男。
兴许,世道对女子是包容的,即便她恶贯满盈,到头来只许对男子稍稍施以恩惠,便会有儿郎前呼后拥。
连同他?也是如此,不,他?不算的,至少他?真切的体?会到,郁云霁的确有所?不同。
微凉的夜风将晚香玉的香味扩散,云梦泽握紧了那张丝帕,闭上了眼眸。
半月堂。
孤启指尖颤着,接过?那张和离书?。
分明是一张轻薄的纸,到了他?手?上仿佛有千斤重。
“你不愿为后宅所?束缚,这也是我们先前商议好的,今日我将它?交予你,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了。”郁云霁为他?披上一件薄衫,轻声?安抚道。
她分明动作很轻了,生怕伤到他?,可待取下?贞洁锁他?还是哽咽的不成样子。
药效猛烈,单取下?贞锁是不行的,是以,郁云霁找来一根绣花针,将他?的指尖刺破,挤出血珠来散热。
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含糊不清,郁云霁不知晓该如何看待眼前颤着身子,捧着和离书?的人。
他?兴许是高兴坏了。
郁云霁这般想?着,与他?静默无言,忽而身前人暴起,急急地喘息着,将手?中的和离书?撕得粉碎。
粉碎的纸片纷纷扬扬,终落在地。
郁云霁轻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孤引之。”
孤启身形晃了晃,水眸望着她一字一句:“殿下?,引之走投无路,恳请殿下?收留。”
他?苍白的足踩在地上,脚踝上斜斜地挂着一条红绳,朝她一步步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他?身上还带着余韵,脚步虚浮着,郁云霁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栽倒在地,任由那股荼蘼香逼近。
郁云霁看不明白他?:“你既心悦恭王,如今按着我们先前所?商量好的,你我之间互不亏欠再无瓜葛,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如今又何出此言?”
“……求殿下?收留。”孤启咬着牙,将解释吞了下?去?。
“我不明白你,孤启,”郁云霁看着她,认真的道,“你不嫁我,隐忍多?日,又博得贤名,如今和离书?在手?,你反倒不愿,为什么?”
孤启悲愤的看着她:“我在殿下?心中就这般不堪吗,方?才我们,我们都那般,殿下?仍不肯同我圆房,如今又弃我……”
“你这话没来由,”郁云霁打断他?,清澈的眸子望着他?,里面没有半分情/欲,“是你心悦皇姐,我如何会强迫你行此事,何来嫌弃一说,今日是应你要求的和离,而并非休夫,不是弃。”
“是,是引之生了妄念,”孤启垂首低低的哂笑,美人面蒙上了泪意,“同殿下?一夜春宵的郎君不知凡几,我就这么差劲,入不得殿下?的眼吗?”
郁云霁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太过?极端,且眼下?这些哪一点又不是顺应着他?的心意,孤启如何又不愿和离。
她猜不透孤启的心思,她也没有精力去?猜。
郁云霁屈指抵了抵眉心:“你今日情绪不好,改日再谈。”
她拢了拢披肩,一丝不苟的踏出了半月堂的门。
鼻头酸涩的厉害,眼前的景象又模糊了起来,孤启缓缓蹲下?,颤抖着抱紧了自己。
他?再也没有家了。
郁云霁大早便醒了。
并非她不贪睡,实在是周子惊精力旺盛。
这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她的榻边,低声?道:“祖宗,算我求你了,我现在被人追杀,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郁云霁抓起被角蒙头,闷声?道:“大清早扰人清梦,我也救不了你。”
对于她的话,周子惊充耳不闻:“你不知晓云竹曳,他?没有半点公子的气度啊,追了我整条街,恨不得日日粘着我,还有他?那兄长,也是个极为不好相与的,他?们恨不得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若是我母亲知晓,非得扒了我的皮!”
夭寿了,要知晓,她当年睡遍幽朝名倌,什么风流的事不曾做过?,竟然要为着儿郎的纠缠焦头烂额。
得不到回应,周子惊将眼前的锦被掀起,露出里面半死不活的郁云霁。
“……这是你卯时来寻我的理由吗?”郁云霁闭着眼不看她。
糟心的自家姐妹,她实在不想?管。
周子惊突然想?起什么,惊异道:“这京中,谁人不知你郁宓同王夫恩爱非常,为何还要分榻而寝?”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郁云霁被她一把?拽了起来,额头抵着她的肩道:“我们要和离了。”
“郁宓,你即便恼我,也不该拿着此事玩笑,”周子惊合不拢嘴,“到底怎么一回事,彻底玩儿腻了?”
“我喜欢温柔可人的。”郁云霁试图一句话堵住她的嘴。
脑海中浮现出孤启昨晚任君采撷的模样,郁云霁皱了皱眉,将脑海中的景象挥去?。
周子惊一脸了然,笑着拍了拍她:“这才是我熟知的那个郁宓嘛。”
“我今日来你府上避一日,想?来云竹曳不敢来了,毕竟我们郁宓威名远扬,小郎君岂敢……”周子惊偏头得意的笑着。
只是“踏足”两字还不曾说出口,门外有人来报。
“殿下?,云家两公子求见。”三千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郁云霁只起了身子,与周子惊面面相觑。
“这下?好了,我算是一下?把?两个邪神都引来了。”周子惊讪笑着。
云梦泽本还在想?今日何时登门,不曾想?,自家弟弟为了追那周纨绔,竟要只身入菡王夫,这如何使得,他?当即便跟着一同前来。
菡王府的桃花含苞待放,丝丝缕缕的淡香被清风送来。
他?静静的捧着一盏茶,等着郁云霁的出现。
只是,云梦泽不急,云竹曳已然等不了了:“周姐姐竟是起了个大早,而今也不曾出来见我,真是叫人好等。”
“好了,郎君家家,安分些。”云梦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温声?道。
云竹曳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直至看见一片玄色的一角,他?再也耐不住,当即起身高喊:“周姐姐!”
周子惊原就不想?看见他?,而今他?这般高声?叫喊,惊飞了树上停歇的几只鸟雀。
她仓促捂脸:“郁宓你先去?,这鸿门宴我避一避……”
郁云霁好笑的看着她:“小郎君而已,有这么可怕了吗。”
不知晓的,还当前面有吃人的恶狼。
周子惊没再多?言,朝着身后疾步去?,与此同时,她身旁一个身影窜过?,疾风一般将她的衣角卷起,随后便是周子惊的求饶。
郁云霁没管身后这场闹剧,她抬眼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
云梦泽朝她行礼,上前将袖中的帕子递与她:“多?谢殿下?昨日舍身相救,这是殿下?遗失在斯玉身上的帕子,斯玉特来归还。”
郁云霁含笑接过?:“公子心细如发,我还不曾发现。”
古代的帕子如同名节,云梦泽专程来归还,她是不曾想?到的。
这还是那群避她如猛虎的云家人吗。
只是她不曾察觉,这边的一举一动被半月堂尽收眼底。
桃花将开,她接过?那张帕子,这个位置显得两人凑得极近,原本寻常的举动,在这树下?也显得暧昧了几分。
孤启一头乌发散落在肩,看着桃花下?似是相拥的两人,他?狠狠掐紧了掌心。

“周姐姐为何躲我!”云竹曳委屈控诉着。
周子惊何曾这般狼狈, 她双手合十道:“我心不在尘世,整日?吃斋念佛,云小公子休要纠缠。”
“好了?, 竹曳,不?要闹了。”云梦泽出言道。
在他一个眼神扫来?之际,周子惊忙自证清白:“你亲眼所见,我可?不?曾纠缠你幼弟, 是他对我纠缠不?休。”
她求助的?眼光投降郁云霁,似乎要借此告知她,云梦泽究竟是如何的?难缠。
郁云霁屈指抵唇,便听云梦泽道:“是我误会周娘子了?。”
翩翩君子, 有礼有节,不?曾逾矩纠缠。
周子惊瞠目结舌,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半月堂的?小侍将一道赤色身影扶出。
孤启对上?她身旁云梦泽的?眼眸,电光石火间, 两道目光似乎擦出了?什么火花。
郁云霁朝他看去, 便见孤启收回了?眼眸,温声道:“是引之身子不?适,起得晚了?,还请诸位见谅。”
他说?这话时,却只直勾勾的?看着郁云霁。
云竹曳不?怕她, 却怕极了?她这位王夫,瞧见他出来?, 扯着自?家哥哥的?袖口, 低声催促:“哥哥,我们回府吧……”
原本今日?就是为归还帕子, 云梦泽淡淡的?扫了?廊庑下的?人一眼,朝着郁云霁温言:“殿下,我与幼弟先回府了?,斯玉改日?聊表寸心?。”
郁云霁朝着他颔首:“三千,送一送云家公子。”
难得云竹曳临行前不?忘扯着身旁的?周姐姐,施施然一礼离去。
郁云霁看着廊庑下捂着心?口的?人,终还是开了?口:“怎么起得这么早?”
孤启望着她,顿了?顿道:“引之不?曾睡下。”
知晓他说?的?是昨夜和离书一事,郁云霁颔首:“那便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应当早些用膳,再去睡上?片刻。”
说?罢,她没再看他,奔着书房去看昨夜宫里送来?的?文书。
晨风还带着丝丝凉意,透过身上?薄薄的?绢衫,凉风将身子打?了?个透彻。
孤启不?觉冷也不?觉痛一般,怔怔的?看着她的?身影。
“殿下,天寒,咱们快些回屋吧。”含玉为他披上?一件红衫,道。
孤启唇瓣轻轻颤抖着,问他:“含玉,她不?许我在这儿站着,是嫌我碍眼吗。”
含玉忙道:“殿下多想了?,女君殿下分明是在关心?殿下啊。”
孤启拢了?拢肩上?的?薄衫,扯了?扯唇角:“可?她昨夜分明递了?我和离书……”
既是不?喜欢他,又为何要关切他。
“是女君留意了?殿下的?话,否则她当时又怎会应下。”含玉开解着。
“含玉,为我敷背吧。”孤启如是道。
幽朝常言,背是郎君们的?第二张脸,便常有唤小侍敷背的?做法,可?敷背却是极疼的?,宛若蚁虫啃咬般难以承受,寻常公子都?是怕狠了?。
含玉唤道:“殿下!”
孤启没再理会,他攥着心?口衣襟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他总不?能,连勾栏瓦舍里的?小倌都?比不?得。
书房内。
弱水将一部分公务呈上?来?,才问道:“殿下,可?要派些侍人去半月堂,协助王夫收拾家当?”
郁云霁捧着文书,面上?没有半分波动:“王府不?至于连个郎君养不?起。”
“可?是,”弱水将问题转了?个弯,没有置喙她的?决定,“和离书已然递交王夫,再让王夫住在此处,又该以怎样的?身份?”
郁云霁先前吩咐过,弱水便没有将消息递出去,而今京城无人知此事。
郁云霁思忖道:“此事不?许声张,王夫的?尊荣依旧给他。”
“殿下当真是好脾气。”弱水嘀咕。
女子当振妻纲,此事要换做是她,早将这等泼夫休弃了?,怎还会继续留他在府上?,正因殿下太过良善,才会让儿郎踩在头上?。
“并非如此,”郁云霁微微摇头,她有些惆怅的?看着手中的?文书,“你瞧这些折子,话里话外无一不?是抨击我的?,我在文武百官的?眼中竟一无是处,先前京中还流传着我与王夫如何恩爱,如今若是和离,怕成了?众矢之的?。”
说?罢,她竟当真将折子递到弱水的?面前,吓得弱水连连躲避。
“殿下,这如何使得。”弱水滑鱼一般的?躲开。
郁云霁搓了?搓面颊,双手托腮看着眼前的?文书:“这可?如何是好啊……”
好在眼前的?折子比她所预料的?折子少之又少,小山一般堆在她的?手侧。
她昨日?顺手救下云梦泽,今晨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待郎君们得知,昨日?救人的?是菡王时,一时间闹让着要上?门提亲的?人,也息了?声儿。
此事不?足以她洗白。
“殿下昨日?要三千去查的?,今晨已然有了?眉目。”三千将怀中的?画纸展开。
那张纸上?,赫然是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
“昨日?便是此人当街纵马,先前京城也有纵马命案,皆被人按了?下去,此事想来?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否则这人如何能如此大胆。”
郁云霁看着画纸上?那张脸,问道:“这人什么来?历?”
三千答:“她是飞龙使,在八宝街一带算是出了?名?的?地头蛇了?,百姓们都?怕她,且上?告不?得,想来?是背景深厚。”
郁云霁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沓文书。
她只当在女皇的?治理下,海晏河清,一切安好,原来?竟是她站的?太高,贪图享乐,不?见民间疾苦。
若是不?根治这些民间疾苦,民怨便聚沙成塔,民众不?信任国主,不?信任百官,一旦受人挑唆暴起,很难压制得住。
“飞龙使。”她念道。
为皇家治理马匹,并无实权之人封为飞龙使,只是这飞龙使是美称,历史上?皆唤这些人为马奴,弼马温。
郁云霁问:“她是土生土长的?京中人士吗?”
三千摇了?摇头:“此人名?唤郭愚娇,是青州而来?,属下探查过了?,她同吏部郎中有些往来?,郎中大人应是她母族的?远亲。”
郁云霁眉头轻轻皱起,她仅仅是让三千去探查昨日?当街纵马这人,竟是能牵扯出这般多的?事,连京中官员都?一并扯了?出来?。
她将文书摊在一旁,一时无暇顾及:“飞龙使这个职位并不?是那般必要,宫中从来?不?缺乏驯马女,她们亦可?以将这些事一并做了?,如何要单独设立这个职位,她可?是有什么过人的?才干?”
三千亦是眉头紧锁:“不?曾听闻,想来?是因着同郎中的?裙带关系?”
鬻官卖爵,应当不?仅如此,怕是不?妙。
郁云霁当即起身,肩上?碧色云肩垂坠的?东珠连带着她的?动作一并晃动:“我要见母皇。”
女皇掌大权,若非她准许,怎会漏出这般多的?非必要职位。
半月堂。
白皙的?背部上?遍布红痕,乃是药物所灼烧出来?,男子皮肉本就嫩生生的?,此刻红白交映着,承受着非常人所能承受之痛。
榻上?那人却一声不?吭,将侍人递来?的?外衫披在肩上?,这才哑声道:“含玉,殿下此刻在何处。”
含玉一时间不?确定他问的?究竟是哪位殿下,思量片刻道:“菡王殿下此刻方出了?府……”
“她可?曾说?去了?何处?”孤启颤着指尖,接过一壶酒。
昨夜为了?驱散药力?,他任由郁云霁以绣花针为他放血,如今指腹仍是通红一片。
她竟宁可?以这种法子为他解药,都?不?肯趁机同他圆房,想来?是当真厌恶他了?。
可?她厌恶人的?方式也未免太过温和,孤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娘,一时间也不?知晓该如何讨得她的?原谅。
“殿下不?曾告知半月堂,想来?是怕打?扰殿下的?休息,”含玉这般道,“不?过奴婢听闻,殿下的?马车是往皇宫去了?。”
孤启垂下了?眼睫,他还记得,那日?依弱嗅到他身上?男子的?香气之时,曾提起这事,郁云霁亲口承认,是宫中太师惯用的?香气。
幽朝不?许男子为官,可?太师是女皇亲选,又是先太傅的?亲孙,人品贵重又声名?显赫,谁也说?不?得什么。
“她竟是去见太师了?吗……”孤启喃喃道。
她同那位太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哥哥。”门外有人唤道。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孤启抬眸,便见门口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
依弱正趴伏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他:“依弱能进?来?吗?”
孤启还不?曾穿好衣衫,含玉作势便要驱赶,他却道:“无妨,进?来?。”
得了?他的?应允,依弱欢脱地进?了?正堂:“妻主那日?准许我入甘霖院了?,听说?那里有很大的?温泉,妻主还赏赐了?依弱好多好吃的?糕,他们都?夸王夫哥哥贤良,哥哥,今晚还要我陪妻主睡吗?”
孤启蜷了?蜷指尖,冷道:“……你是专程来?这里耀武扬威的?吗?”
依弱一怔,偏头看着他:“依弱今晚不?跟妻主睡了?吗?”
想起今夜痛失一大盘糕点,依弱明显的?有一些难过,这神情落在孤启眼中却成了?炫耀与挖苦。
郁云霁那般好,他先前竟为了?恭王如此待她,实在是寒透了?人心?。
思及此,孤启心?口阵阵绞痛,是他坏透了?,他亏欠郁云霁良多,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她,可?他不?能因此如何,他还没有让孤家血债血偿,如何能让已逝的?生父安心?。
可?依弱是他亲手推向郁云霁的?,如今皆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
看着眼前懵懂的?依弱,他心?中愈发焦躁。
“言行无状,冲撞正君,”孤启冷冷的?看着他,吩咐道,“今日?不?许吃糕了?。”
“是哥哥对依弱做的?不?满意吗,若是依弱夜夜都?陪妻主睡,哥哥能否不?扣除依弱的?糕啊……”依弱眼巴巴的?看着他,好似就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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