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by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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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听到木梯咚咚作响,潘三金便迎了过去,站在楼梯处,冲走下楼梯的潘垚招手。
“泡线面啊……”潘垚皱巴了下脸,腮帮子鼓了鼓,不是太想吃。
潘三金一瞧,当下便哈哈笑了起来。
线面这东西,刚刚泡的时候好吃,要是吃得慢了一些,那能吸了汤汁,坨成一大坨,当真是越吃越多,小姑娘能吃哭了去。
“就吃一点,多的给爸爸。”
潘三金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往上走了几步,抬手和靠在床上的翁志仙挥别。
“翁老弟,我们吃完就先回去了,你伤着身子,早点休息。”
“叔,我就先走了。”潘垚也站在楼梯上,抬手冲翁志仙告别。
翁家这二楼做得简单,房间和楼梯也没个围栏,木头的地板,下来便是楼梯了。
“有什么不妥就去芭蕉村寻我,在六里镇那边,坐船过去也挺方便的。”怕有什么变故,潘垚还报了家门。
“哎。”翁志仙心生感激,“今儿真是谢谢你们了,回头等我好了,我再上门叨扰。”
他撑了撑手,支起半边身子,冲着潘家父女摇了摇手。
“阿大,走了。”潘垚招呼了一声。
下一刻,就见好似一阵烟雾起,原先立在屋里的阿大不见踪迹,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飘呀飘,轻飘飘地落在潘垚斜背的针织毛线小包上。
小纸人四肢短短,扒拉得可紧了。
潘垚笑眯眯,手中氤氲一道灵炁朝小纸人点了点。
“今晚辛苦阿大啦,出大力气了,要是没有你,翁叔还在小沟里受罪呢,这样,我和爸爸吃面条,阿大你也吃宵夜呀。”
小纸人捧着那道灵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埋进这灵光中,小小一个,格外可爱,吃着那道灵光也香甜。
潘垚眼眸又弯了弯。
等到潘垚和潘三金下了楼,脚步声也远了,翁志仙靠着正枕头,舒展了下发酸的背,想着今晚的遭遇,尤其是被小纸人吓到的自己,还呵呵笑了两声。
怎么就被吓着了?
明明还怪可爱的。
摩挲着那三道黄符,翁志仙眼里有了光亮。
真好,只待三道坎过了,他便不瘟了。
人生头一次,翁志仙期盼着倒霉事的到来。
在翁家吃了宵夜,本就不是太饿的肚子更饱了,潘垚收了甲马符,提议道。
“爸,妈,咱们划小船回去吧。”
船,哪儿有船?
还不待周爱红开口,就见潘垚折了河边的落帚草,枯了的枝条在潘垚手中好像被赋予了生机,几下翻折就成了小小的一艘船。
潘垚将草船往江面上一丢,只见灵光一闪而过,江波微澜的江面上多了一艘船。
坐在船上,周爱红还颇为稀罕地左右瞧了瞧。
“三金,这船就和真的一样。”
“那是,也不瞧瞧是谁家闺女!”潘三金自豪。
“嘿嘿。”潘垚笑了笑。
江风吹着小船朝芭蕉村方向飘去,天上一轮月,江面上月光粼粼,小船缓缓。
这时候天空明净,能瞧见漫天繁星,它们离江水很近,水天相连处,分不清何处是天,何处是江。
瞧着瞧着,心情跟着疏朗,潘垚闭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潘三金和周爱红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上了岸,两人动作轻轻。
左右路程也不远,两人索性也就不叫醒潘垚了。
“孩子小,困觉在长个子呢,你背着她,我来牵车。”
“手电筒给我,我拿得来。”
周爱红牵着自行车,潘三金背着潘垚,打着手电筒,冬风呼呼吹来,手电筒中的光晕一晃一晃,两人步履稳稳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潘垚睡得迷糊,也不是太沉,不过,有爸爸背的感觉真好,她搂了下爸爸的脖子,小脸蛋蹭了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过去。
潘三金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周爱红眼里也盈着笑意,她落后一步,抬手整了整小姑娘的围巾,不让那毛线扎着脸蛋。
同一时刻,夫妻两人默契,都浮起了同一个想法。
爱凤小姨子还怪好的嘞!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冬风呼呼吹来,大家的衣裳也越穿越厚,除了要上班的,地里的活少了,大家也懒散了许多,顾菟打的哈哈也愈发地频繁。
到最后,金蟾血脉中,冬眠的天性甚至压过了爱财的天性,夜里时候,它摊子也不摆了,钱也不赚了,咕噜噜几下泡泡,沉入井水中。
声音带着困倦和不放心,像贪耍的小孩子,到了上眼皮打下眼皮,这才不甘不愿地闭眼。
“盘盘,我要去睡了,等春天来了,你一定要叫我,一来就叫我起来,别忘了。”
潘垚趴在井的边沿,探头瞧水井下头,就见小蟾蜍变成玉质模样,脚下还踩着金银元宝和铜板,井水冒着泡,下一刻归于沉静。
她瞅了一会儿,井沿边沁着夜露,冰凉凉的,微微结成冰霜,有一些凉手,心口靠着这井沿,就连心口都有些凉凉的。
潘垚好生不舍,却还是摇了摇手。
“好,等春日来了,我就来叫你。”
挥别了顾菟,潘垚似一阵风般掠过芭蕉村,最后落在小庙的屋檐处。
玉镜府君的身影从仙人骑凤神像中出现,落在屋檐上。
他看了一眼坐在屋檐处,双脚悬空,托着腮帮子瞧月亮的小姑娘。
顺着她的视线,就见到天畔那轮明月。
十五已过,满月渐渐缺了一角,薄云拂过,月光温柔地晕染了那缕遮了它流光的云。
“怎么了?”
察觉到潘垚有心事,那道朦胧的白影也落在小姑娘身边坐下,雷云纹的宽袍随风而动,如云似雾。
两人一道看天上的云和月。
“冬天了,顾菟要睡觉,玄鸟也去了更温暖的地方过冬。”
玉镜府君侧头,就见小姑娘手中拿着根芦苇,百无聊赖地吹了吹,瞬间,芦絮纷飞。
这是小伙伴走了,没人作伴,孤单了?
与人浅交的玉镜府君没有体会过潘垚这样的低落,他没有说话,只在小姑娘手中那根芦絮吹完时,又递了一根过去。
芦絮漫天而飞,在小庙这处飞扬,慢慢地,潘垚眼里盈着笑意。
轻快的,活泼的,自在的。
玉镜府君眼里也染着笑意,他将又一根芦苇棒推了过去,“还要吗?”
潘垚摇了摇头,笑道,“就跟月有阴晴圆缺一样,哪能时时圆满,来年春天,它们就回来了,府君不要担心,我不难过了。”
花不能常开,不过,一年皆有花开,她可不能因为顾菟它们离开,就耷拉着脸,那会变丑的!
潘垚准备自己玩去,说不得还有别的小伙伴。
“给,请你吃。”她翻了掌心,朝玉镜府君推去。
玉镜府君低头瞧去,只见小姑娘手中两颗亮晶晶的糖,一颗是浅蓝色透明糖纸的,一颗是桃粉色糖纸,上头都缀着点点雪花白,月光下,两颗糖好似漾着光一样。
玉镜府君轻轻一笑,捻过一颗,剥开尝了尝。
“唔,凉凉的,像夜息草的香味。”
“你那是薄荷的,”潘垚凑近嗅了嗅,也剥了自己的那一颗,丢到口中,一下便眉开眼笑了。
“我这是水蜜桃味的,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玉镜府君愣了愣,随即失笑。
浅蓝色的糖纸被玉镜府君折了只纸鹤,潘垚托着腮瞧着,觉得那糖纸清透好看,折纸鹤的手也好看。
“如三春之桃,又清如九秋之菊,美哉美哉。”
还好这手养回来了,潘垚以自己贫瘠的语文修养,搜肠刮肚,想了这么个文雅词。
“顽皮!”玉镜府君弹了弹糖纸,就见那纸鹤振着翅,落下蓝光点点,尖着嘴就要朝潘垚的脑门啄去。
“嘿嘿,追不到我。”
潘垚哈哈直乐,如一阵风又似一道光,跑在纸鹤前头,绕着小庙屋檐这一处转了几圈。
一刹那间,寒风起,拂动宽袍如云。
闹了片刻,潘垚重新落在玉镜府君旁边,掌心托着这糖纸折的小纸鹤,将前些日子吃席的事说了说。
“那大榕树好可怜,只差一点,当真只差一点点,它便能脱离树身,成为树灵了。”
玉镜府君侧头看去,就见小姑娘一副扼腕模样,急大榕树所急。
“是可惜,精怪修行不易,其中又以草木为尤。”
潘垚听着玉镜府君说草木修行不易,便是他,见过虎精穿山甲精,甚至野猪精都有,动物精怪繁多,见过的草木精怪却少。
那时天地灵炁丰沛,不但人间道门昌盛,就连精怪也多,一个山头便有一个大王,妖物似人,也有贪嗔痴的痴念,甚至,因为它们是动物修成人身,更多几分肆意和无拘。
无规矩不成方圆,随性肆意固然畅快,却也惹下不少祸端。
妖物横行人间,这样,道门弟子享天地造化,自是要担一份责。
斩妖除魔,还人间清朗。
见潘垚听得认真,玉镜府君笑了笑,仔细回忆过往的时光,将自己游历时碰到的妖物,说得更详实了。
“大王手下还有小妖,得在山间巡山,寻大王的一份庇护……小妖法力低微,很多化形不是太成功,很是好认。狐妖留着大尾巴,黄鼠狼鼻子处一团黑白,有些像唱戏的丑角。”
“我记得,我见过一头虎妖,生得八尺高,行进间自有腥风阵阵,额头处落个王字,我见过的草木精,便是它养的一株蔷薇花。”
“初见之时,它也只是开了智,还未化形。”
那蔷薇花种在一个盆子里,由那虎妖抱着,花朵会说话,他就多瞧了几眼。
潘垚听得眼睛都亮了,她掰着手指头,数道,“一尺是33.3厘米,八尺得多高?”
数学老师没白教,只一刻,潘垚便算出来了。
“两米六!”乖乖,巨人啊,果真是猛虎嗅蔷薇。
“后来呢,后来呢?”潘垚好奇,“那蔷薇花化形了吗?”
要是蔷薇花化形了,有了经验,她说不得还能帮一帮那大榕树。
那样大的一棵树,只差一步成灵,她一个外人瞧了都可惜。
“帝流浆。”
玉镜府君想着自己再次瞧到虎妖时,那虎妖手中拿着的便是帝流浆。
“那株蔷薇花是以帝流浆月华化形。”
听到帝流浆这个词,潘垚泄气地叹了口气。
帝流浆是月之精华,每一甲子年七月十五这日夜里的月光,其中才会含有帝流浆。
可遇不可得之物,草木精怪得其一口,便抵千年修行。
上一次帝流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潘垚又仔细地想了想,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自从少了香江的货源,顾菟的生意没有以前好做,好的货源不是那么好寻,她一直想炼那生发膏,和顾菟一起去卖狗皮膏药,保准独一份。
呸呸呸!
潘垚连连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子。
“说错说错,才不是狗皮膏药,府君,我给燕妮姐姐炼过,这药效可好了,前些时候,燕妮姐还愁自己头发多了些,在学校里,洗发水都用得比别人快,还被她奶奶念叨了。”
这时候钱不好赚,尤其是乡下地方,洗发膏这些东西贵,有的人家家里,那都是用洗衣粉和肥皂洗头的。
这东西去污强,又利又涩,十分伤头发。
潘燕妮难得有一头好头发,宝贝着呢,自然不肯用洗衣粉埋汰她自个儿的头发。
曾几何时,潘燕妮是露着大脑门,头发又细又薄的主,如今,她豪得都愁自己头发多了。
潘垚一击手,越想越觉得可以。
“那个时候,我就是向榕树的气须借发,绘了生发的符纹。我是这样想的啊,这两日,我就去月亮湾寻那株大榕树,朝它借发,再制成生发符纹液。”
“然后,我将生发符纹液拿到市里去卖,卖得优惠一些,就算是替大榕树行了功德。”
有了功德,机缘自然再来。
至于生发是不是功德,潘垚一点也没有怀疑。
秃头生发,犹如枯树逢春,这可是再生父母!
谁说不是功德事一桩,她捶谁!
这可是拯救了美丽,拯救了人生的大好事。
潘垚越想,越觉得自己好生聪明。
这脑袋瓜到底是怎么生的,竟然这样灵活?
她美滋滋道,“府君,我觉得这事儿妥!”
“我随你一道去看看。”
听到玉镜府君说要一道去月亮湾瞧那大榕树,潘垚眼睛一转,随即笑弯了眼睛。
“对,生发这事,府君可是有经验的,我还能向府君再讨教讨教。”
玉镜府君愣了下。
他什么时候有的经验?
潘垚嘿嘿一笑,“你忘啦,你在札记里写了,赶考的时候,你感念同窗夫妻情深,就帮同一个院子的书生绘了【梦中相见符】,结果那同窗变心,他娘子从老家杀来,闹得院子里是鸡飞狗也跳……”
“你去劝架,还被薅了两撮发,晚上时候,就着黄豆大的烛光,瞅着两缕断发,你还偷偷掉眼泪了呢,就怕自己斑秃了。”
“这事儿你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又是哈哈一笑,她瞅着白影的眼里带着揶揄。
玉镜府君:……
“潘土土!”

被叫潘土土, 潘垚一点也不怵,笑得愈发欢快了。
片刻后,她绷着笑脸,故作正经模样, “府君唤我?”
才说完这话, 潘垚自己先忍不住了, 噗嗤一声又笑了。
玉镜府君瞧着在小庙屋檐处笑得打跌的小姑娘,头一次懊恼,他就不该写啥札记,还如此碎碎念。
修行之人神识强, 修身先修元神, 不单单博学广记, 学东西比别人快, 更显聪慧, 就是以前发生的事,再久远之前的记忆, 只要他想,记忆便如河底的卵石, 清水一涤,瞬间门剔透明净。
玉镜府君稍稍想了想,便记起了自己在手札中写了什么, 分毫不差,清晰明了。
当下, 那雷云纹的衣袖便拂过了眼睛。
玉镜府君以手抵额, 瞧了一眼潘垚,无奈长叹一声。
“那手札呢?”
“干嘛!”潘垚往后退了一步,警惕不已, 双手虽然没有那手札,却还是背到了身后。
“那手札是老仙儿传给我的,长者所赐,不可轻忽,它是老仙儿对徒弟的一片心意,我和府君再要好,那也是不能给你的。”
玉镜府君:……
潘垚振振有词,末了,她眼里盈着笑意,不忘揶揄,道。
“再说了,你就是和我讨手札也没用,我都瞧完了,也记在这里了。”她点了点了脑袋,颇为自豪道,“我记性可好啦。”
玉镜府君:……
这好记性的事,他还能不知吗?
毕竟自己刚刚才体会到。
“走吧,咱们去月亮湾。”
白影从小庙屋檐上落下,清风徐来,宽袖盈风。
潘垚跟上。
“府君,你真掉眼泪了?那这生发符纹液炼好,我送府君一些。”
潘垚走在玉镜府君前头,手中揪着那纸鹤,还笑吟吟道。
“……没有。”
“有——”小姑娘拉长声音,还在逗人,“手札里都写了。”
微叹一声,玉镜府君再次感慨。
人呐,还是别轻易写啥手札,正经记录道术便记录道术,莫要碎碎言,隔个几年再瞧,自己都不忍心看,要是被别人瞧到了,那就更糟!
瞧,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被小姑娘揶揄了。
“吃不,春日的桃子。”
想着潘垚刚才说最喜欢吃桃子味的糖果,玉镜府君手一翻,上头出现一颗桃子。
潘垚瞧了瞧,只见桃子颇大,像一个倒转的心,桃尖微微翘起,外皮桃粉,上头有细细的绒毛,隔了老远便有桃子的芳香飘来,一瞧便是丰盈多汁的,和以后那些只有桃子模样,没有桃子滋味的大桃子不一样。
潘垚拿眼觑玉镜府君,哼哼他倒是狡猾,居然知道拿东西出来,这是在岔开话题呢。
她是这么容易被哄骗的吗?
不过……这桃子瞧过去是真的香。
罢了罢了,府君皮薄,要是再逗下去,真该恼羞成怒了。
给自己找足了借口,潘垚接过桃子,尝了尝。
只一瞬间门,那大大的杏眼眯了眯,满眼的满足。
果真是想的那样好吃!
走在一旁,那道白影不落痕迹地吁了口气。
夜风卷着枯叶吹来,月亮湾这一处很是静谧,只有那如华盖的树叶随着清风摇晃,如一团漂浮半空的绿云。
每一次瞧,潘垚都觉得很美,这样大的一棵树,当真是美得让人心醉。
这么美的树,怎么能不成为树灵?
别说大榕树自己了,就是旁人瞧了,都得跟着遗憾!
玉镜府君瞧了瞧树上的脸,也在惋惜,“是只差一步之遥,可惜了。”
潘垚:“是啊,好生可惜。”
就跟她们考试一样,要是考了99.5,任是谁,那绝对都得懊恼丢掉的0.5分,懊恼自己不认真,粗心马虎了。
怎么就那么不小心,丢了那点点分数,要是再认真一点,那就满分了!
倘若考了五六十,七八十,那就不多想了。
就跟何金成一样,卷子往书包里一塞,手指头顶一顶鼻头,从课桌肚子里掏出牛皮筋扎好的洋画儿,气势汹汹冲进小娃娃堆里,来个决战三天三夜!
卷子?那是啥东西,阿爸的笔迹,他都会临摹了!
就是因为只差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功亏一篑,这才让人扼腕。
借发行功德一事,玉镜府君想了想,微微点头,“就是土土你得辛苦些了。”
绘了符纹,炼成符纹液,这还未完事,还得去市里贩卖
只有旁人受了这份生发恩,功德才积下。
玉镜府君想起,他曾经收过的一位门徒便是皮行,所谓皮行,那是江湖上卖狗皮膏药的。
他记得,自己收那门徒进山门时,他便是卖了膏药和客人有了纠纷,还差点惹上了人命官司,百口莫辩,后来无事了,有些心灰意冷,干脆跟着自己入了山门,不再做这皮行的生意。
世间门规矩就是如此,不一定是东西不好,而是东西没有冠以世俗承认的身份,如此,它便少了一份正统。
也就是俗称的,三无产品不好卖。
潘垚眼睛一亮,“府君还记得那皮行?老仙儿说了,那是我们的师祖。”
“没事,我不怕辛苦,顾菟冬眠去了,还有阿大帮着我。”
潘垚满不在意,辛苦算啥,只要不心酸就成!她的东西好,保准不会被人砸摊子。
瞧着潘垚干劲十足的样子,玉镜府君眼里也染着笑意。
潘垚掐了手诀,此处寒风骤起,风如飓风,愈来愈烈,绕着大榕树刮个不停,犹如绿海的华盖摇摆,一片片椭圆的树叶从枝头落下。
它们卷在寒风之中,如绿绸一般朝潘垚涌来。
玉镜府君立在一旁,宽袍簌簌而动,他没有插手,只目光落在于绿意中掐着手诀的潘垚身上。
只见她眉眼微沉,满是认真,指尖萦绕一点灵气,下一刻,速速绘了灵符,掌心一推,符纹落在那汪洋的绿意中。
一片片绿叶沾了符纹,化作绿色的液体,随着手诀指引,落入早备在一旁的一口瓮坛中。
“成了。”潘垚欢喜。
她转过头,就见玉镜府君也在瞧着自己,当下,潘垚毫不吝啬地露了大笑脸,眉眼弯弯。
玉镜府君也笑了笑。
再瞧大榕树,只见它依旧绿叶繁茂,气须低垂,于风中就像一团绿云漂浮。
显然,这般繁茂的大榕树,就算被借了发,它也还剩许多,不必担心它自己被借秃了。
这一次,再看树干上那微微凸起的木脸,潘垚倒是没有那惋惜的惆怅了。
只要有努力的方向就成。
无需多想,去做就是了。
不知不觉,天空出现一道鱼肚白,东边的云都被染了光彩。
“天要亮了。”
潘垚指着东边的云,回头看玉镜府君,道,“府君,咱们就看了日出再下山吧。”
玉镜府君顺着潘垚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日头还未出现,浮云却先一步预告了天明。
装着绿意的瓮坛在灵炁的作用下,一点点变小,最后成了小酒坛大小,抱在怀中恰恰好。
潘垚将这坛子的绿意抱在怀中,低头一瞧,嘟囔了一句。
果然,以前瞧的小说虽然脱离了现实,却也有以事实为依据,这不,她都打算做洗发膏和肥皂卖了。
肥皂,那可是许多小说里的第一桶金呢。
潘垚越想越觉得乐呵。
“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就想到了点好玩的事。”视线瞥过,潘垚指了指东边,语气里有着雀跃,“快看,太阳出来了。”
话才落地,下一刻就见一缕霞光冲破黑暗,太阳从山的另一头跃出,晨昏线奔袭而来,自东向西,铺向整个大地。
只片刻的时间门,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真好看,这儿不单单看月亮好看,就是看太阳也好看。”
潘垚和玉镜府君这会儿坐的正是榕树气根探向另一座山头的那根气根。
只见它微微拱起,约莫十五六公分的粗细,下头是悬崖万丈,清晨时候,云雾缭绕,就好似在云海中看日月一般。
“走吧,该回家啦。”
潘垚一跃而下,元神如风似光,只片刻时间门,两人便到了小庙这处,和玉镜府君挥别后,瞧着那道白影没入仙人骑凤的神像中,潘垚这才抱着一瓮的坛子,朝家的方向跑去。
接下来几天,潘垚忙活着将这生发液包装成洗发膏和香皂,让那生发的速度没那么吓人,为了让大家挑选,她还贴心的做了好些种香味的。
梅花,山茶,水仙,玉兰……还有一种便是草木原本的味道,清冽中带分苦涩。
别人她是不知道,潘垚自己最喜欢的便是这草木香味的。
第一个客人,潘垚给了老爸先用,潘三金虽然没有谢顶,不过,这发际线有往后推的迹象。
冬日时候,太阳都落山比较早,堂屋里的钟才走过六点钟,村子外头的天光已经有些黯淡,家家户户拉起了灯。
灯光昏黄,却也暖心。
冬风呼呼吹来,家里烧了火盆,暖呼呼的,再搁几个橘子在架子上烤一烤,满屋子的橘子香气,别提多舒服了。
多数人都喜欢冬夜,有一种安心的静谧。
简单的吃过饭,潘垚便准备去市里。
“你们慢慢吃,我先走啦,不用等我,有阿大陪着我,没事的。”
“这么快就吃好了?”
潘三金和于大仙还没吃菜吃饭,两人正在喝酒,三白酒煨得暖暖的,喝上一口,烫口中带两份辛辣,回味无常,一整日的疲惫都消乏了。
潘三金卤肉夹在筷子中,瞧到潘垚下桌,那口肉都吃得不香了。
“今儿风大,天又冷,要不今晚就不去了,明儿再去?”
话才说完,潘三金就挨了闺女儿一眼瞪。
“那怎么行,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一气呵成,不能拖,我走啦。”

“土土, 回来时候,记得再带一份炒肝,要陈记的。”
饭桌上, 于大仙好似没有瞧见潘家父女俩的机锋, 乐呵呵模样, 趁着谁也没注意, 他拎过搪瓷杯, 往自己那杯子中又倒了一杯三白酒。
咂上一口,老眼一眯, 这滋味别提多美滋滋了。
这样的好酒下肚,馋虫起, 于大仙瞬间又想起了昨儿时候, 潘垚带回来的炒肝, 赶着潘垚出门前, 特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好嘞!”潘垚应道。
冬夜天冷,小姑娘也知道爸妈担心,穿了袄子, 头上戴一顶红帽子,粉雕玉砌模样,像一团小雪球。
只片刻的时间, 甲马符的符文微微一亮,和遥遥天上的北斗七星相互映和。
真武大帝发令, 六丁六甲听令,甲马神行千里。
很快,潘家院子外头只有冬风阵阵,吹得院子里的枇杷树哗哗作响,不见人影。
潘三金这才不舍地转过头。
只一下, 他就见到老仙儿的手竟然还朝装着三白酒的搪瓷杯伸来。
当下,潘三金虎眼一瞪,搂过桌上的搪瓷杯就护在自己的面前。
“嗬,你自己说,几杯了?”
于大仙:……
“小气!”
潘三金没好气,“哪是我小气,盘盘都说了,你前几日贪杯,吃多了酒闹酒疯,大冷的天还开着窗户,吹着冷风不够,还得张嘴喊痛快,结果呢,头疼肚子也疼了吧。”
“最后,你在床上躺了两日,你自己说说看,有没有这回事?”
于大仙讪讪。
潘三金不客气,挪了于大仙面前的酒杯子,又拉过一碗菜到于大仙面前。
“喏,可不是我小气,我都改了这性子了。”
“盘盘让我盯着你,小酌怡情可以,贪杯不成,你要是不听话,回头她知道了,耳朵遭唠叨的保准是我,别喝酒,来来,吃菜吃菜!”
于大仙:……
悔恨当初那张嘴吃风的自己啊!
“成成,吃菜吃菜,我吃菜行了吧,别盯着瞧了,那两眼睛瞪圆了吓人!”于大仙唠叨。
这时,院子外头的木门有动静传来,伴随着开门声,还有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哟,都在吃饭呢,我这是来得巧了啊。”
陈头头摘了雷锋帽,露出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眼睛四处扫了一圈,没瞧到潘垚的身影。
“小大仙呢?在屋里写作业?”
“哪呢,出门去了。”潘三金起身,去碗柜里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杯子,给陈头头倒了杯三杯酒。
“尝尝,喝了暖和。”
陈头头也不客气,喝了一杯后,眼睛一亮,赞了几句酒好,拿着筷子夹了菜就吃,到后来索性装了一碗饭,就在潘家吃起了饭。
“今儿怎么来了?”潘三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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