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by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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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娣来娣,一听就知道,这家是重男轻女的主儿。
还不待她磨刀霍霍,勇斗封建愚昧的恶爸恶妈,她就被送给了乡下的大姨家。
在那里有个小破庙,庙里有个半瞎眼的老道儿,他指着她哈哈畅笑。
【偃骨,想不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瞧到偃骨。】
偃骨,仙骨也,也叫做入星骨,道教认为,胸长此骨,必有仙缘。
潘垚低头看自己平坦坦的胸膛,恍然了。
原来,她拿的是半仙剧本啊。
完结文:《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
有兴趣的宝可以在专栏里看看,嗯,很好看的哦!
内容标签: 励志 年代文 都市异闻 玄学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潘垚(yao) ┃ 配角:潘三金,周爱红等 其它:
一句话简介:那些年,我当半仙的日子。
立意:心怀敬畏,善恶皆有果
vip强推奖章
主角潘垚因为落水,从二十一世纪回到了1984年的小乡村,村子里有座老庙,庙里的老仙儿一瞧,指着她便道,偃骨,此子身怀偃骨,仙缘不浅。潘垚拜了老仙儿为师,从此开始一边上学,一边当乡下半仙的日子。剧情为单元剧的展开,却又前后融会贯通,全文流淌着百因必有果,善恶皆有报的思想。
作品中不单有玄学故事,还有八十年代的质朴,读来故事性和趣味性十足,笔触细腻,行文流畅,构思巧妙。其中,不论是诡谲的荒诞,还是家庭的温情,皆于故事中娓娓道来,平淡的描写中,总能见到作者的巧思。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年中/年终盘点奖章2023年
现言组年度盘点优秀作品(在年中/年终盘点活动中入选的作品将获得此奖章)

夜色浓郁的似一团黑墨,周围静的可怕,明明是夏日闷热时分,理应是蝉儿肆无忌惮又撕心裂肺的时候,可是,此时此处却连一分一毫的动静也没有。
“有人吗?有人在吗?”
“这是哪里啊?”
声音才出口,转眼却好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含含糊糊,瓮瓮闷闷的。
潘三金从来不知道,有一日,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居然还会心里发毛。
这下,他是不敢再开口了。
越是静谧的时候,越是能察觉到细微的动静,黑暗中,潘三金总觉得有什么瞧不到的东西正盯着自己。
不安分又心怀恶意。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黑影就像山里的老枯枝投在石上的影子,又像数双枯瘦的手,它们拖着,拽着,拉着……恶意的想要拖着活人共同沉沦。
来吧,一起吧……和我们在一起吧。
……来呀,是快活的……嘻嘻……
潘三金拽紧了领口,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像青蛙眼一样鼓涨,嘴巴不自觉的张大,却惊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一分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这下,潘三金惊骇不已。
救……救命……
快不能喘气了。
……他还不想死啊。
就在潘三金僵在黑暗中时,突然,天边一团银白的光团升起。
那光团一开始只有豆大,随着腾空,光彩越来越盛,最后竟成了一轮皓月,皓月遥遥的坠在如黑布的天幕之中。
莹莹月辉下,黑暗就像是湿漉漉的触角碰到了炙火,“嗖”的一下,急急又狼狈的褪去。
隐隐约约的,好似还有尖厉又悠远的哀嚎。
潘三金仰着头,瞧着天上的月色,有些愣神。
“月……月亮?”
话才落地,异动突起。
只见脚下的土地像大风下的麦田,翻起层层麦浪,让人几乎无处落脚。
潘三金狼狈的支棱身子,下一刻,漆黑的天幕也碎了,碎片斑驳的落下,一大片又一大片。
“天,天塌了?”他的声音磕磕绊绊,瞧着天空的眼睛也睁得愈发的大。
最后,于千万片细碎的天幕中,明月从高处一跃而下,巨大的光团朝潘三金奔来,亮光晃得他直眯眼……
“醒醒,醒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家里时候睡觉,竟然还打着呼噜了,美得你。”
“……快醒来!”
妇人抱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推搡,还有蒲扇拍在脑门上的吃痛感,潘三金迷迷糊糊的转醒,还不知今夕是何夕。
下一瞬,他才睁开的眼睛又眯起了。
无他,外头的日头太过晃眼了。
见人醒了,周爱红面上不显,心里却偷偷的松了口气。
谁家汉子谁知道,她家三金同志是懒了些,小气了些,但也不至于睡得这么沉,废了她好大的劲儿才将人唤醒。
见潘三金没什么事,周爱红便忙活自个儿的事去了。
正是七月烈日炎炎时候,日头晒得人脑顶生烟,屋子外头,高大的树木打蔫着叶子,仍然无私的往地上投下一片凉荫。
才从外头回来,周爱红是又热又渴,她抓着大蒲扇给自己扇风,两步走到八仙桌旁,抓起搪瓷杯,毫不客气的给自己灌了几口凉茶。
“咕咚咕咚……”
“砰!”空空的搪瓷杯碰八仙桌。
“舒坦!”周爱红抬袖,不是太讲究的擦了擦嘴边的茶渍。
潘三金被这动静引得回了神,还未来得及深思梦里的古怪,就被这大力的砰声惊到了。
他的目光顺着声音落在八仙桌上的搪瓷杯子上,瞬间,心疼爬上了脸。
“轻点儿轻点儿,你搁杯子的动作轻点儿!”
顾不上穿鞋,潘三金从竹床上下来,踩着微凉的水磨石,几步走到八仙桌旁,抓起搪瓷杯就看。
白瓷的底儿,中间印着个囍,两边是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旁边缀一个弯弯的把手,顶盖一点圆润的凸起,带了点天蓝的色泽。
工工整整,干干净净,没有被磕掉漆,怎么瞧怎么惹人怜爱。
他这才放下心来。
潘三金轻轻的将搪瓷杯搁回八仙桌,回头嗔了一眼周爱红,语带埋怨。
“说多少回了,轻点儿轻点儿,这玩意金贵着呢,稍微磕磕,掉了外头的白瓷,保准就是一块黑疙瘩,回头就不美了。”
他顿了顿,到底是心疼好物,咬牙发了狠话,“下回再让我瞧见你不惜它,就,就不许你用了!”
“什么?”周爱红停了摇扇的手,撩着眼皮看了过去。
莫名的,潘三金心里一慌,不敢再继续说大话。
他的语气瞬间放软了下来,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小意和讨好。
“这不是瞧这搪瓷崭新崭新的,前几天大队里刚分给我的么,新物嘛,难免爱惜了一些……你也知道,我这人就这个性子,那是老乞儿抱醋坛子,老穷酸了!”
说到这,他觑了周爱红一眼,讪笑,“红儿,我向来嘴笨,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你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周爱红:……
他要是嘴笨,那村子里就没有嘴巧的了。
不过,见潘三金都把自己比作是乞儿了,还是个老乞儿,周爱红也不好和他再多做计较,遂抬手摆了摆,颇为大气模样,道。
“算了算了,懒得和你计较。”
天气热得厉害,潘三金睡得一身的汗,脸上还带着竹床印出的痕条,他捡了条毛巾随手往肩上一搭,趿拉着凉鞋,就要去三脚架的脸盆处擦脸。
一边走,他一边思索着方才的梦,越想越觉得古怪。
“欸,红儿啊,我和你说啊,我方才做了个梦,古里古怪的,啧……怪吓人的。”
“是,我瞧你也挺吓人的。”周爱红随口应了句,瞧见潘三金肩上的破毛巾,又翻了翻白眼。
她大步一跨,三两下就扯了过来,转而从斗柜的抽屉里翻出一条新的,丢进了潘三金的怀里。
“用新的!”周爱红没好气,“有好东西不用,藏在抽屉里,是想等着长蘑菇吗?”
新毛巾大红大红的,颜色艳极了,让人瞧了就欢喜,上头两条胖头大尾的金鱼凑在一处,亲亲蜜蜜。
这也是这次生产队里表彰他的,一对搪瓷杯,一双的大红巾,可不是他们芭蕉村家家户户都有的!
潘三金老自豪了。
瞧着簇新的毛巾,他又有些舍不得,摩挲这上头的胖头鱼,小声道,“这般好看,拿来用可惜了,不然……留着咱们当枕头巾?”
当枕头巾好啊,瞧这上头的两条胖头鱼,多亲近啊,活脱脱的就是他和他家红儿,是一对儿!
嘿嘿嘿。
周爱红:……
她连话都懒得再说,直接拽过潘三金手中的毛巾,一把丢到了脸盆中。
“去洗!”
潘三金悻悻:……
不解风情的红儿。
夏日炎热,稍微动动就是一身的汗,湿腻腻的,这样瑄软的新毛巾一擦,好似毛孔都通透了,沁凉沁凉的,甭提多舒坦了。
潘三金一边擦着手脸,一边和周爱红闲话。
“红儿,你刚才说我吓人,我怎么就吓人了?”
周爱红:“我回来一会儿了,瞧你应该是魇住了,躺在咱们家的竹床上,眼睛是闭着,可那眼皮下的眼珠却咕噜来咕噜去的,喊你好一会儿都没见醒,可不是吓人么!”
她的声音低了低,瞧了瞧外头,见没什么人路过,这才大着胆子,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得找村尾的于大仙瞧瞧了。”
于大仙啊!
潘三金恍然,这下是知道自家一向敞亮爽快的爱红同志为什么要贼头贼脑的探头了,瞧着没人了,这才做贼一样的说话。
于大仙,那是住在村庙里的半瞎子,人生得矮小干瘦,虽然是个子小小的老头儿,口气却着实不小。
他号称自己能写能算,知过去瞧未来,上天又入地,白日守庙,夜里走无常,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嗯,就是一位神棍子,神神叨叨的。
搁早几年,那是守牛棚,忙活村里挑粪活儿的主。
潘三金:“没事,现在不讲究这个了,我瞧着这几年红白事,大家伙儿也不忌讳找他算算日子,扎扎孝子幡了。”
“别的不说,就上半年咱们芭蕉村的陈头头,对,就那生产队队长……他老子娘没的时候,丧礼、还有头七,二七,三七……五七,那摇铃铛的可都是于大仙。”
人前人后,没有半分躲闪隐瞒的。
队长都能找于大仙操持白事了,他们怎么就不能谈于大仙了?
现在和之前的情况可不一样。
没瞧见前几年差点饿死的于大仙都长了点肉么!
长肉说明什么?说明于大仙他有钱了,吃得好了!
为什么有钱了,因为来客纷纷,四方来财,广纳财源了呗!
潘三金摆摆手,一点儿不忌讳谈于大仙。
周爱红听着他的大嗓门,一拍潘三金胳膊肘,眼睛剜了剜,“小点儿声音,总归是小心点儿才好!”
破四旧才过去几年,当年的疯狂,她可还记得。
“好吧好吧。”潘三金从善如流,“不过,我确实得找于大仙给我看看。”
瞧着周爱红簇起的眉,潘三金将自己方才的梦说了说,最后,说起那不能喘气的感觉,他还心有余悸。
“老吓人了,要不是天上升了一轮月,我感觉自己就要交代在里头了,保不准媳妇你回来,瞧到竹床上的我都要发凉了。”
“呸呸呸!净说胡话!”
周爱红不爱听且忌讳,压着潘三金也呸了几口,还用鞋面踩了地,好像要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踩掉。
潘三金瞧着周爱红那恶狠狠的架势,瞬间不敢多说了。
“是得去问问。”
吐了唾沫又踩了地,水磨石的地面有了污渍,爱干净的周爱红又瞧不顺眼了,拧着布就来擦地。
她一边擦,一边若有所思。
“你刚刚那魇住的样子,是有点吓人。”
“是吧,我就说得去瞧瞧,瞧瞧安心。”潘三金来劲儿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咱们家里还有半边鸡,我拎着去于大仙那儿问问。”
还不待周爱红说话,潘三金将吊在井里的鸡肉提了上来,瞧着那白条的半边鸡,想着要都给于半仙,他又心疼得直啜牙花。
“啧啧啧,半边鸡啊……炖蘑菇最是香了,老小子可是有口福了。不成不成,就问一问的事,这礼重了……留点儿,我可得给自己和媳妇留点儿。”
周爱红瞧着潘三金嘀嘀咕咕,都要出门了,又提着半边鸡进了灶间。
再出来时,他手中的半边鸡只剩下一半的一半,拎着准备出门的,是带着脚的那头。
不过,本来还在的鸡屁.股却少了。
周爱红:……
好嘛,送礼的鸡肉,连鸡屁.股都要贪下来,是她家三金能做出来的事儿了。
简介还不知道怎么写,先搁着,过两天写个好的
文还很瘦,大家包养我吧,很快就会肥的!
因为,因为作者君是易胖体质,哈哈!
主角下一章出来

潘三金自然不知道自家媳妇在后头吐槽他小气,拎着那细伶伶的鸡爪子,想着灶间留下的半截肉,还有那一块鸡屁.股,颇为自得的朝村尾走去。
嘿嘿,他可是比大仙多一块肉嘞!
不亏不亏。
于大仙就住在芭蕉村的村尾,那儿一座老庙,有一定的年月了,是不大的宅子,约莫也就八.九平方米。
宅子不大,构造却颇为精巧,朱红墙,八角景格心的木窗,歇山顶式的屋顶,上头还搁了几尊小小的仙人跑兽。
只是,在前几年闹得厉害的时候,这一处老庙被人砸了,朱红墙面上的浮雕被抹了黄泥,瞧过去破败又埋汰,檐角处,领队的仙人没了脑袋,后头的跑兽也断腿的断腿,缺胳膊的缺胳膊。
颇为凄凉模样。
再加上这老庙后头种了棵大榕树,听上一辈讲,该是有百多年的树龄了。
只见树冠如华盖,虬枝横卧,巨大的阴影投下,才走近便有阴森之感。
平日里,要是没什么事儿,大家伙那是不爱来的。
“大仙,于大仙儿……别睡了,仔细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嗐,我这不是有要紧的事儿要问你嘛,没打个招呼就来了。”
“你快给我瞧瞧。”
天儿热,晒得屋舍也热,就像大火上的蒸笼一样,为了夏日里那点凉风,于大仙的老庙大门大开,潘三金一眼就瞧到了竹床上的矮瘦老儿,当即大步的往里头走去。
听到动静,于大仙睁开眼睛,撩起眼皮瞧了过去。
“浑说!大仙我没睡。”
潘三金撇撇嘴,不置可否。
瞧出了潘三金的不信,于大仙眯了眯眼,声音往下一沉。
“我那是在打坐,修行内劲,涵养心性,于修行是大有裨益的事,和你们这些惫懒的家伙不一样!”
于大仙又叫于半瞎,他是一九一九的生人,今年也六十有五了,他这样眼睛一眯,耷拉着眼皮盯人,还真别说,那眼白多,眼珠子少的模样,是有几分吓人。
潘三金:“……是是是,大仙就别和我计较了。”
于大仙哼哼了一声。
潘三金瞧着他这模样,心里吐槽不已。
说什么打坐,分明就是盗马贼挂佛祖,假正经!他都瞧见也听到了,这老仙儿刚才可是张着嘴在打呼噜呢。
那声音老大了!
潘三金将手中的肉往桌上豪气的一搁,“不白问你的,昨儿才杀的公鸡,你瞧这肉,紧实又鲜嫩,不拘是炒还是炖汤,都是又鲜又香。”
他拖过角落里的小杌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大仙给我瞧瞧。”潘三金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声音,“我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于大仙给潘三金倒了杯凉茶,不紧不慢,“遇到什么事了?”
潘三金接过茶,捧在手中也没喝。
他稍微回忆了下,仔仔细细的和于大仙说着刚才的梦。
说来也是怪,平时做的梦,很少能在醒来后还记得。
这个梦却不一样,梦里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的,就连黑暗中,那种被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的感觉,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后来,月亮从天上掉了下来,像个光球一样的朝我扑来……再后来,再后来我就被爱红叫醒了。”
“月亮?”于大仙重复了下。
“是啊。”潘三金点头。
在天上挂着的,不是月亮是什么,瞧那光亮淡淡的,天还黑黑的,就是月亮嘛!
于大仙蹙着眉,伸出右手,似模似样的掐了掐。
片刻后,他又搁了手中的大蒲扇,踩着黑布鞋,弯腰从疙瘩角落里翻出一本书,捻了点唾沫在指头,这才翻开书,半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
潘三金探头瞧了瞧,那是一本老书,纸都发黄了,还有些脆,旁边用麻线缝的,应该是怕散了,上下脚的地方还用粗布包了包。
他也是上过扫盲班的,多少认得一些字,一眼就瞧到了这破蓝壳上写的两个大字,解梦。
“这书有点年头了啊,能留的下来,真是不容易。”
潘三金点评后,准备喝杯子中的水,这一低头,当即瞪了瞪圆眼。
这老仙儿恁的小气,给他倒茶水,竟然只有一半的一半……
不不,瞧这杯子里的茶,离一半的一半,应该还差了一口!
潘三金是个严谨的人,当下也不喝茶了,皱着眉,愁大苦深中又含了点不忿,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拿出春日时候日日瞧稻苗长没长的认真劲儿,将那杯茶水研究了又研究。
没错!铁准是一半的一半少了一口!
还不待潘三金生气,他的视线瞥过搁在一旁的半截鸡,目光一滞,瞬间就泄气了。
人于大仙是暗戳戳的在向他讨那一块鸡屁.股的伐啊!
夏风从木窗处吹了进来,吹动了于大仙手中的书籍。
于大仙皱了皱眉,正想将那翻了页的古书往回翻,突然,余光扫到一处,半眯的眼睛一下就亮堂了。
“找到了!”
潘三金探头,“哪呢哪呢?”
于大仙哈哈笑了一声,“在这儿。”
他手指着一处,“这阵风真是巧了,一吹就往后吹了好几页,正正好是我想找的,不然还得找好一会儿呢。”
潘三金有些着急,“说了啥,上头说了啥?”
他凑近看了两眼,就被上头的字劝退了。
不成不成,这又是繁体字,又是竖排的,还有那“则啊也啊”的古文,可不是他这个只上了几天扫盲班的人能看得明白的。
于大仙细细的看了看,在潘三金忍不住又要再催时,这才开口。
“这是胎梦。”
“胎梦?”潘三金傻眼了。
“没错,这就是胎梦。”于大仙越说越肯定。
“我和你解一解啊,月亮,从古时候开始,那就是美好之物,是家乡,是希望,是一切美好之物……你瞧,那些古诗里写的,是不是月亮都特别的美?”
潘三金迟疑的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床前明月光,他还是会背的。
……可是,他那梦着实不像胎梦啊,黑黢黢的天,最后还塌了,怪吓人的。
于大仙没有理会潘三金的腹诽,他盯着旧书上的黄纸看了看,又掐指算了一番,继续道。
“明月高悬,夜空静谧……是有孤高清冷之意,不过,仔细的想一想,这样的情境,也颇有空旷的温情。”
潘三金:??
这老仙儿说的是认真的?
潘三金将视线挪到桌上,瞧着那朝天的鸡脚,犹疑了。
总觉得连这细伶伶的鸡脚都在嘲笑他,遇事问大仙,到底是做了个糊涂事儿啊。
对上潘三金不信任的眼神,于大仙也不恼。
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都是一个村的,这些年又都是风里雨里一道过来的,这三金家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
都说人是缺啥,就喜欢想啥,像三金,他生出来的时候,正是家国最难的时候,处处打战,那是缺衣又少食的年月。
三金爹妈对他最朴实的想法,那就是希望儿子能多口吃的,多长三斤肉。
于大仙回忆。
那时,他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道士,虽然也穷,不过他跟着老道士做功课,那是得识得些字的。
三金爹娘带着几个地瓜来,想让他写一写名儿,是他说了,三斤不如三金。
三金爹娘一听,对视一眼,一拍大腿,对啊,三斤哪里有三金好,三金都是金子,可以买很多肉,长很多斤啊!
从此,三斤就叫三金。
不过,现实总是比愿望残酷,三金并没有金,也没有很多斤肉吃。
他打小苦过来,年轻的时候下河挖沙,挑石……啥活都干,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身体,如今四十有二了,家里愣是没一个孩子。
就是三金家的媳妇爱红……
于大仙想了想,不是太确定,应该也有四十了吧。
这对夫妻,这个年纪有娃儿……于大仙安慰,“也不晚,好事多磨嘛。”
“咱们隔壁小柳村的张石头家,你知道的吧,他家有三个孙儿,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前几个月又添了个小子,这下是又当了爸爸。”
“对了,我记得他都过了五十了。”
于大仙名声在外,又写了一手好字,大家红白喜事都爱找他,所以他知道的也格外清楚。
最后,他一锤定音,“那才叫老蚌生珠,你这还不算。”
潘三金:……
“真是胎梦?”潘三金又是期待,又是不信,吞吞吐吐了一番,还是晶亮着眼睛问于大仙。
于大仙:“真!保真!你还不信我?我叫什么名?那是大仙啊。”
他细细的给潘三金解释。
“你看啊,你说那特别黑的天,是不是就对照着你以前的日子,没有孩子,心里又苦又涩的。”
潘三金不住的点头。
是的,家里没有个孩子,心里苦啊,那是一片黑黢黢的黯淡。
于大仙得意,“这不就对的上了嘛?”
“月亮就是你家的娃,这就是个胎梦,它一出现,黑暗退开,就是你的不痛快都走了,再有,你说的它一跃跃下,朝你奔来,那是娃儿冲着你这个爸爸来了。”
爸爸啊~
听到这一声爸爸,潘三金馋的几乎要吃吃笑了。
“对了!”于大仙肃容。
潘三金连忙回神,“怎么了?”
于大仙:“这月亮,你后来抱住了吧。”
“应该吧……”潘三金迟疑的应道。
老实说,梦到后面,光太亮,他都被晃住眼了。
“不能应该,抱住了就是抱住了,这可是你家娃,是胎梦,抱住了才是孩子坐住了。”于大仙语气认真。
“抱住了抱住了!”潘三金点头如捣蒜。
笑话,这可是胎梦,是他家娃,没抱住也得抱住。
潘三金琢磨着,不行的话,他回去再睡一觉,想着中午梦里的情形,说不定还能再梦一次。
“抱住了就好,你就安心吧,既然胎梦有了,孩子必定已经落到你家了,再等个十天半个月,你带你家媳妇去卫生院瞧瞧,我等你的喜讯啊。”
于大仙赶人,“好了,你走吧,我得歇……咳,打坐了,慢走不送。”
潘三金心神都在当爸爸的喜讯中,没有注意到于大仙嘴里打的磕绊。
他告别了于大仙,欢欢喜喜的往家里走去。
芭蕉村,潘家。
“红儿,我回来了。”才走到家门口,潘三金就中气十足的喊道。
人未到,声先至。
“回来了,于大仙怎么说?”周爱红也挂心着,拉过潘三金就小声的问道。
“是好事!”潘三金兴奋。
“好事?”周爱红眼里有着困惑,就那发噩梦的样子,还能是好事?
“是好事!”潘三金还未说话,自己先嘿嘿的笑了一声,“我要当爸爸了。”
周爱红瞪眼:“啥!”
瞅着周爱红的脸色先是吃惊,又是不解,然后蹙眉,最后红着脸怒瞪,一瞧就知道不是害羞而是怒火中烧,潘三金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话里有奇异,连忙道。
“错了错了,不是我要当爸爸了,欸欸,不对,我就是要当爸爸了,哎哎,你先别恼,我是要当家里头的爸爸,不是外头的爸爸……红儿啊,我绝对没有二心,对天发誓!”
潘三金手脚忙乱,嘴巴也忙,越忙越乱。
“胎梦……我说的是胎梦啦!”
周爱红抱着肘,蹙眉听潘三金将于大仙那儿的事情说了说。
对那胎梦一说,她倒是没太多期待,倒不是别的,主要失望太多次了,她都认了。
潘三金:“红儿,你都不期待吗?”
周爱红敷衍:“期待期待。”
潘三金:……敷衍人!
“算了算了,再过个半个月一个月,咱们去镇上的卫生院瞧瞧,到时就知道了。”
“嘿嘿,我再去睡一睡,看看还能不能再见到咱们家盘盘。”
娃儿还没生,潘三金已经给小孩取好了小名,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梦里的月亮,那就是他家盘盘。
正好,他姓潘,潘,那不是和盘同音嘛,缘分,这就是缘分,嘿嘿嘿!
周爱红一扭扭到潘三金的耳锤子,“胎梦?我瞧你是想偷懒。”
“痛痛痛,红儿你轻点。”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便过去了月余,潘三金铁公鸡拔毛,硬拗着周爱红一道去了趟卫生院。
一个半小时过去后,潘三金垂头丧气的出来,和先前进卫生院,那兴致高昂又激动的模样成鲜明的对比。
周爱红瞧他那发蔫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
她自己心里也是有失望的,只是,这几年她失望多了,渐渐也看开了。
“算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现在这样过日子也不错,不要养孩子,还落个轻省!”
“像这几年村委一直说的,什么,嗯……少生孩子多种树,少养孩子多养猪,只生一个好,养老靠政府……回头咱们抱个猪崽回来,好好养,明年还能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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