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by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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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讲究科学,但总有些事,它说不清道不明,用科学也解释不清楚。
“至于你大伯这事,咱们只要静静地等等,今天晚上就能知道了。”
儿子还活着,郑音容这当妈的自然高兴。
别的不说,要是她有什么事情找儿子商量,肯定比找儿媳妇商量好使。
“走吧,你送我回去,咱们去拿你大伯的衣服。”
赵来云还想说什么,见老太太迫不及待地神情后,他又按捺住了。
赵来云和老太太一起出了大门,末了,他的视线从窗户那处看了进去,依稀能瞧到病床上的赵来景张大了嘴,等着他妈妈喂他吃苹果。
“别贫了。”丁桂香笑着嗔了句,“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你在逗我开心……哎呀,这下扯到痛处了吧,要不要紧?
“……今天有没有好一些?头还有那么疼吗?”
“好多了……妈,我爸爸还活着?小大仙真这么说啊,我好开心啊。”
“……”
断断续续的声音穿了过来,赵来云别过头,神情晦涩的继续朝前走。
今天出了太阳,日头有些晒,日光刺目,照得赵来云的眼睛生疼生疼。
他不是太痛快地想着: 脑袋都被开瓢成这样了,竟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小景,你是开心了,你全家都开心,可是,我好不开心……
赵来云垂在一边的手悄悄握紧,上头爆出几根青筋,狰狞又吓人。
时间很快,等郑音容拿了赵祥鹏的衣服,从赵家小洋房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从下午两点钟,走到了四点钟。
“怎么还不来?”郑音容着急探头。
“妈,你别晃,晃得人眼疼,我和小大仙约的是五点钟,这时间还没到。”
“好好,我这也是着急。”
中间,赵来云想离开医院,说是办点事情,郑音容不肯。
“有什么事比你大伯更重要?”
“就工作上的事。”
“别管你工作上的三瓜两枣了,找到你大伯,让你大伯带着你跑车队,以后自己也当老板,这不比上那个班好许多?”
在郑音容的话语下,赵来云也留在了医院。
“为什么是五点啊?”等人的时候,郑音容想到这时间,还觉得有些漫长。
丁桂香也愣了愣,这事她倒是没有问。
“可能,这个时辰请鬼比较方便?”
另一边,潘垚放了学,水都没顾上喝,就去小庙拉了于大仙。
“哎哟哟,土土你去就好了,还要我做什么?多带一个人,平白还要多使一份灵炁。”
潘垚摇头,“不成不成,我头一次请鬼,心里有些没底,得老仙儿你给我镇着,我心里才踏实一些。”
于大仙听了这话,心里熨帖极了。
“成!师父给你压阵!”
甲马符一拍,两人朝A市走去,一边走,两人还一道唠嗑。
“黄昏逢魔,这时候问鬼倒是不妥,就怕有别的鬼过来凑热闹,插话捣蛋了。”
潘垚叹了口气,“没办法,今天又不是周日,我们四点多才放学呢。”
于大仙抬手摸了摸小姑娘脑袋,忍不住笑道。
“辛苦啦。”
到了医院后,几人寒暄了几句,赵来景交给了林维堂照顾,一行人便往墓园方向走去。
墓园就在医院附近,倒是离得不远。
一行人往里头走,在一处墓碑前,丁桂香停了脚步,指着前头的墓,开口道。
“小大仙,就是这儿了。”
潘垚点头,“成。”
说完,她便将准备好的一碗白米,三根清香拿出。
于大仙有些不放心,“能行吗?”
潘垚:“我试试。”
问米请鬼,一般是要知道亡者的信息,由家人协助,将鬼从鬼界请上来,附身而谈。
但这个写着赵祥鹏名字的墓碑,里头搁的尸体不是赵祥鹏,名字不知,亲人更是不知是谁。
潘垚掌心拢过,清香上倏地簇起了猩红火点,烟气袅袅,只这一下,丁桂香和郑音容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这又是不凡的一手。
旁边,一直很沉默的赵来云悄悄将手攥紧,裤子都被抓得皱巴。
潘垚和于大仙对视一眼,于大仙点了点头,潘垚这才盘腿坐了下来。
大米上插着香条,猩红的火点有烟气腾出,灰一点点地落下,潘垚的元神离开□□,顺着香烟流去的方向,抬脚步入虚空之境。
如风似光,潘垚一路朝西南而去,周围的景在变,天旋地转,下一刻,入目是晦涩的天光,脚下是黄泥之地,凄冷孤寂。
前头有一处河流,流水湍急,时不时有波浪翻滚而来,隐隐约约能见下头有几张脸,或嗔或痴或麻木。
和上次瞧到的一模一样。
潘垚一路寻到岸边,瞧到蹲在地上一处石头上的男人,他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腕边有欧米茄手表。
只见他生得高大,四肢魁梧,一脸凶相,左边脸上还有一块灰斑。
尤峰抽动了下鼻子,做了个吸气的动作。
下一刻,他顾不上和方怀舟日行一事的吵架了,站起身嗅了嗅空气中的滋味。
真有一股滋味,特别的香!
瞧见泊船在岸边的方怀舟,尤峰眼睛一转,踢了个石头过去。
“喂,赶船的,你闻到一股味儿没,好香啊。”
石头在碰到方怀舟时,方怀舟身上漾起一层光罩,紧着就将那石头弹了回去。
怎么来,便怎么回去。
下一刻,那块石头正好又砸在了尤峰脚下,对准大拇指的位置。
尤峰吃痛,抱着脚哇哇大叫,眼睛一瞪,凶相毕露。
“臭赶船的,早晚有一天我得痛打你一顿!”
尤峰也不讲究脏乱,直接又坐了下来,拍拍身上的浮土,闭眼去嗅空气中的滋味。
“香,真香。”
他忍不住张口尝了尝,再睁开眼睛,就见前头一位小姑娘蹲在一旁瞧他,冷不丁的,尤峰吓得被那烟气呛了呛。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尤峰恶声恶气,蒲扇一样的手挥了挥,“走开走开,你挡着我路了。”
潘垚还未说话,另一边,船上的方怀舟瞧见小姑娘的背影,立马坐了起来。
这段时间相处,他知道尤峰这人性子恶劣,怕小姑娘被欺负,他连忙出声提醒。
“阿妹,不要和他多说话,这人坏得很……”话还未说完,方怀舟瞧到小姑娘的侧面,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小,小,小大仙?”
方怀舟手脚利索地从船上跳了下来,朝潘垚跑过来,瞧着潘垚的脸,有故人重逢的喜悦,却也难掩的担忧。
“您怎么下来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不是。”潘垚连连摆手。
她站了起来,指着地上的尤峰,“我是为了请他上阳间问一问话,这才下来的。”
潘垚又瞅了瞅方怀舟,和那一下遥遥相看又不一样,这会儿凑近了,潘垚便能察觉到,方怀舟身上的炁息和昨日见到的鬼差彭一耘有些相似。
“方叔,你这是吃上公家饭了呀。”潘垚揶揄。
“呵呵,多亏了小大仙你送的小船。”方怀舟笑得有些羞赧。
“今儿有正事,就不和你闲唠嗑了。”潘垚指着尤峰,和方怀舟说了一声见谅。
转过头,她手中掐了道灵炁,灵炁如链,嗖的一下探出,圈住尤峰戴着欧米茄的手腕。
尤峰惊了惊,皱眉去看手边的这道灵光。
不论他如何动,这东西都将他手腕处缠得牢牢的。
“你是谁?”尤峰神情戒备,“抓着我做什么?”
潘垚:“打扰了,赵家人有些问题想问问你,麻烦和我走一趟吧。”
“你说走就走啊?那老子岂不是很没面子?”尤峰嘴硬。
旁边,方怀舟有些担心。
“小大仙,这人叫尤峰,听说在这里有两三年了,他心中有执念,又不愿入黄泉化去执念,平时又凶又蛮横。”
“前几日清明,阳间烧了不少包袱下来,好一些是烧给他墓园方向的,但是,他名字又对不上号!”
“那位鬼差大人尽责,说是平时那些素包袱也就算了,这次是主人家请了有道行的人写的花皮包袱,还贴了冥国邮政的邮票,这等于是走了官道,行事不能潦草。”
地址对得上,名字对不上,那便是错包,得退包袱!
“最近是高峰期,大人们太忙了,等忙完这阵子后,那包袱就会被退回去。”
潘垚:……
果然,按规矩行事,事情就是有保障。
瞧,贴了邮票的包袱,就算是被烧到地府,都还能讲究售后服务呢。

“因为这包袱的事, 尤峰闹腾了好几日,脾气坏着呢。”
瞧着马儿驮包袱下来,包袱大大, 里头有衣有被, 还有金银元宝。
别的不说,就是那裹包袱的包袱皮都着实不平凡,上头的经文漾着金光, 只远远一看, 就有种心中戾气消弭的平静。
眼瞅着都要分到自己手中了, 结果鬼差又给收了回去, 惊喜一下就成空, 叫尤峰怎能不气?
方怀舟觑了尤峰一眼,“就跟乞丐听大戏一样, 穷开心了一场。”
尤峰大怒,“臭赶船的, 你说谁是乞丐了?”
方怀舟挺直了腰板, “谁应就是谁呗!”
两人吵嘴, 方怀舟有公家身份护着,尤峰捏着拳头打不着人, 最后,他激怒之下,竟然学了乡下大娘骂人干仗的架势,颓颓颓的啐了好几口口水过去。
只想着伤害不到你, 我也恶心恶心你!
鬼唾极阴,也是攻击手段,方怀舟身上护体的光圈再次亮起,让那鬼唾从哪里来的, 便回哪里去。
尤峰:……
他狼狈摸脸,“臭赶船的!”
“哈哈哈!”对面,方怀舟笑得畅快,“你打不着,你打不着……来呀,来呀,你再来呀!”
潘垚:……
潘垚忍不住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都多大的人了,这两人还这样耍,她学校里的同学都不这样玩了呢。
再看尤峰这一米八几的壮汉,在潘垚眼里,那是连小学鸡都不如了。
“走了走了,赵家人要问你几句话,要是答得满意了,我给你烧点包袱,前些天,赵家烧下来的花皮包袱都是我写的。”
尤峰抹脸骂街的动作一顿。
就几句话的功夫,要是有酬劳,好像也还可以……
还不待尤峰考虑清楚,手腕间的那道灵炁动了动,下一刻,他如一阵烟,又似一阵黑雾,被潘垚裹挟着朝上奔去。
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睛,此处是黄昏时候的墓园。
清风吹来,松柏树沙沙作响。
丁桂香几人只觉得周围一下阴沉了几分,手臂上有鸡皮疙瘩起来,一道泛凉的目光好似从她们身上扫过,又挪开,又扫过……
尤峰打量着这一处地方,也打量着赵家人。
另一边,见潘垚睁开眼睛,于大仙松了口气。
“土土,怎么样?”
“成了。”潘垚点了点头,指着前头的一棵松树阴影处,道。
“人就在那儿,他叫做尤峰,大约一米八三,身量高大魁梧,左边脸上还有一块灰斑。”
“祥鹏脸上没有灰斑!”丁桂香紧着就道。
“对对,祥鹏脸上干净,打小时候,大家都说他的皮肤像妈,那是随了我。”
老太太郑音容连忙也跟着附和。
丁桂香暼了她一眼,都不想说老婆婆这臭美样了,夸儿子还要再暗暗夸夸自己。
她顺着潘垚手指的方向,眼睛看向松柏树下头,急急问道。
“这位大哥,我家祥鹏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穿着祥鹏的衣服,戴着他的金链子和手表?最后还死在大江里头了。”
尤峰这才恍然,“敢情,你们是将我当成是那傻大哥收殓了啊。”
鬼音幽幢,除了潘垚,其他几人瞧不到尤峰,自然也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众人只感觉到一股阴寒如暗流涌动而来,还有那簌簌而响的松针。
潘垚想了想,指尖氤氲一道灵炁,灵炁化作数个光点,落入几人眼中。
瞬间,他们瞧到的天光大不一样了。
今儿天气晴朗,此时黄昏里时分,太阳还未完全下山,西边一轮暮日散发出柔和的光,暮光晕染了云朵,霞光半边天,就连冰冷的墓园也不吓人了。
清风徐徐吹来,余光落在树梢,落在墓碑上,犹如往上头披了一层薄纱。
这会儿,一切都变了。
只见天光晦涩了几分,像是染了一层灰,带着死寂,树梢下,墓园阴影的地方,有几道影子若有似无的飘忽着,前头那棵松柏下,尤峰的脸格外清晰。
只见他脸色又青又白,没有一分的血色,失去生命,那双眼睛好像都带着几分恶劣和无情。
几人吓了一跳。
郑音容捂着心口,抓着身边赵来云的胳膊。
赵来云吃痛,心下也震撼。
不知道是吓的,亦或是旁的什么原因,这会儿,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和死人也没差。
不过,这会儿大家脸都白,他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倒是也不显得扎眼。
潘垚介绍:“这就是尤峰了。”
丁桂香忍着惊惧,又问了一遍,最后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鬼物好戏人,尤其是吓到人时,它们能感受到那股惊惧,这情绪对它们来说,就犹如琼枝甘露一样的美味。
尤峰死后便在黄泉边折腾着过河,他没见过人,也没有吓过人,倒是不知道鬼能吃这情绪。
这会儿,郑音容三人惊惧,他尝到滋味,馋心和贪婪心顿时升起。
这下,他也不接话头,桀桀怪笑一声,眼瞅着就要朝巨人观的死相变去,想再多吓吓几人,他好继续饱食一顿。
黑雾渐浓,恶臭涌起。
潘垚怒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落,只见一道雷光顺着链子朝尤峰袭去,直把他电得颠三倒四,浑身那黑雾散去,重新变成青白模样,这才罢休。
“我说我说。”
吃了罚酒,这一下,尤峰看着潘垚的眼里有了惊怕。
刚刚那一下雷光,他从骨头深处疼起,上刀山下油锅,大抵也就这样痛了吧。
尤峰老实了。
“那天的天气有些阴,我在路上走着,眼瞅着就要下大雨了,那位大哥停了车,摇下窗户……他问我,要不要让他捎我一段路。”
尤峰回忆。
人和人的境遇怎么能差这么多?他还记得赵祥鹏摇下窗户,见到彼此模样时,两人眼里的诧异。
不错,乍一看之下,他们生得有些像。
两人都是人高马大,四肢魁梧,留着板寸头发造型的大汉。
只不过赵祥鹏是做生意的,气质温和一些,尤峰却一脸凶相,左边脸上还有一点灰斑。
雷声轰鸣,大中午时候,天光一下就黯淡了下来,天上雷光电闪,带着骇人的气势,眼看着一场大暴雨就要来临。
尤峰上了车,嘴里感激,一路上,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赵祥鹏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还有手腕上的手表。
那手表……一瞧就知道它很贵!
尤峰皱了皱眉,“也怪那大哥自己瞎好心,又瞎嘚瑟显摆,阔就阔了,竟然还显摆到我头上来了?”
“所以啊,我就把他给劫了!”
雨下得很大,水哗啦啦地砸进车前玻璃,后视镜也看不见,视野太小,怕冒雨行车不安全,赵祥鹏便踩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一边。
他拉上手刹,正想回头说什么,这时,一根皮带缠上了脖子。
后面缠上的力道特别大,赵祥鹏用双手去挠,脚下乱蹬,却挣不脱那皮带。
很快,他手一软,整个人都没了意识。
墓园里。
尤峰摊了摊手,还不觉得有悔。
“应该还剩一口气,我剥他衣服换上时,摸了摸他的身子,那身体还是软着热着的。”
“我只求财,不夺命,何况那大哥人还不错,瞧着下大雨还要捎我一程,那段路可不安全,以前雨大还有山洪泄下,我心里也领他这份情。”
按尤峰的说法,雨下得那么大,那儿又偏僻,他和赵祥鹏又素不相识,他要是心狠一些,直接害了赵祥鹏的性命,都没人找得到他。
留一口气,还是他感恩,心里仁慈呢。
潘垚和于大仙听了,连连皱眉。
不愧是生了副恶人相的,相由心生,这人行事就是恶。
潘垚在心里偷偷打叉叉,红色的。
她在心里暗道,别的先不说,反正那花皮包袱是别想了!
旁边,丁桂香听到这里,她捂着嘴巴,眼泪都下来了,喃喃自语,道。
“你不是人,祥鹏好心载你一程,他好心……”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心人!”尤峰皱着眉,眼里透出凶相。
“他戴金戴表的,一副富贵相,走出来就该知道会馋到别人,怪不得我!”
“只能说他太天真了,这世界上还是坏人多,随随便便便要做好人,自己又没个戒心,损了财也是活该。”
尤峰说完,自己也不是滋味了。
那身好衣裳才穿上,金链子和手表也才戴上小半天,他就被人害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想不明白,害他的那小子是谁,到底又为何要害他。
要是也为财,将他丢进河里,怎么可能还留着大金链子和手表?
“天杀的,要是让我逮着他,我非拖他一起下黄泉不可!”
尤峰眉眼一沉,凶相毕露。
潘垚没好气,“这是上天开眼,报应!”
虽然已经迟了,潘垚还是问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地址。
停车的地方是凤凰洲的一段土路,尤峰抢了赵祥鹏的衣裳和财物,直接将人丢在附近一处桥洞下头,那儿乱石杂草丛生。
汽车他倒是不敢要,市里的车都是有数的,自行车丢了都能追回去,更何况是这样显眼的桑塔纳。
所以,他一开始没想要抢车。
但是,一辆车对男人的吸引力极大,尤峰心痒痒,到底还是没舍得。
左思右想,他便想着将车开上一两天,过过瘾,回头再寻个地方丢了。
哪里想到,才开了小半天,这福气的滋味吧,嚼吧嚼吧,还没囫囵地吃出个味儿来,他就没命了。
天擦擦黑的时候,经过牛头湾时,尤峰瞧着桥上那处风景疏朗,能见到远处的牛头青山,山半腰有云雾缭绕,如仙人之境。
下过雨的空气也清新好闻,想着今日收获不错,他就停了车,站在桥边看风景了。
手扶在桥边缘,欧米茄手表滴答滴答走,清风吹来,浊气尽吐,尤峰有大江大河尽在脚下的畅快之感。
墓园前。
尤峰一脸晦气,“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是谁,他朝我这边走来,开始时候,我也没多介意,只以为是路过的人,哪里想到,他朝着我就扬了把灰,眼睛被迷了,我才吸了几口气,人还有点晕乎。”
等再醒过来时,人就在黄泉边了,尸体都被泡成了巨人观。
可以说,尤峰那条命是没得稀里糊涂的。
尤峰愤怒:“没弄明白我怎么死的,我死都不瞑目!我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再让我瞧着他,我一定把他的皮都剥下来!”
潘垚:……
该!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回头我给你报个案吧,你把你是哪里人和我说下,凶案一般是为情为财,还有就是为仇,你人这么坏,说不定是得罪仇家了。”
见尤峰一副不信任模样,潘垚又举了个例子。
“你放心,报案肯定好使,你瞧,前几天赵家烧下去的包袱上头贴了冥国邮政,走了官道,东西就有了保障,名字对不上,你还拿不到错包。”
“甭管上头还是下头,公家做事,那绝对公平公正还负责人!”
尤峰: ……
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
潘垚要送尤峰下去,尤峰抱着胳膊,这会儿却不想回黄泉边了。
“那下头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土就是河,还有一个臭赶船的,我不走,我要在这儿待一待。”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会儿暮色发沉,日头晒不到尤峰,他贪恋人间之色,倒是不想被送回黄泉边。
潘垚没有理睬他,准备等占卜到赵祥鹏在什么地方后,再把这尤峰送回去,左右时间也不迟。
丁桂香心神不宁,潘垚宽慰了几句。
“阿姨,你别担心,赵大叔肯定还活着,他可能是伤到哪里了,一时忘记怎么回家。”
“等我占卜后,知道个大致方向,回头你们去寻他,一家人就能团聚。”
“恩。”丁桂香轻声应了一声。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家老赵肯定是伤到哪了,说不定是脑袋,结果忘了家,忘了自己和小景。
又或是瘫了?
不然,丁桂香实在想不通,依着赵祥鹏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自己找回来?
丁桂香心里浮起赵祥鹏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瘦得皮包骨头,拄着一根拐杖,拿着破碗乞讨的模样。
只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心酸得不行。
刚刚准备占卜,就听墓园前头有吆喝声传来,潘垚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瞧见来人,她的眼睛瞬间瞪圆,有些意外了。
来人竟然是张礼鹤张天师。
只见他身边跟着纸人阿大,阿大手中拎着一个大约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青年个子中等,被阿大拎着,就像提溜着鸡崽一样轻松。
这会儿,吆喝声就是从张礼鹤口中传出来的。
“你小子老实一点,要是再敢耍滑头,小心我让阿大把你的头拧了!”
“不敢不敢,大师我不敢的。”青年畏畏缩缩。
他感受到捏着自己脖子处的那只手冰凉没有温度,再想起那人没什么感情的眼睛,还有他突如其来的出现,以及旁边这人算卦天师的身份……一瞬间,青年对阿大的身份有了猜想。
他越想越怕,眼里的畏惧也愈发膨胀,下一刻,在瞧到墓园处的赵来云时,那恐惧就像找到了出口,一下就宣泄了出来。
“来云哥,你只说这人是个穷酸算卦的,没说他有真本事啊!”
“要是知道他能养小鬼,打死我也不掺和你夺家产这事!”
“左右你那堂弟的脑袋都被开瓢了,命都没大半条了,再费这事干嘛?这下好了,我惹到鬼了……这道长养小鬼啊,他养的是小鬼啊!”
青年越说越怕,最后,他崩溃地抱着头,脚一软滩了下来,朝着阿大和张天师就是猛一阵磕头,嘴里不住喃喃。
“小鬼大哥饶命,天师饶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礼鹤跪在脚边的青年踢开,呸了一声,“胡说什么呢,你才养小鬼,你全家都养小鬼。”
那边,瞧见来人时,赵来云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色更白了。
“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奶奶,伯母,你们别听这人乱说话,我没做过,什么都没做过!”
说完,他急急地朝郑音容和丁桂香看去,尤其是郑音容。
另一边,青年的话犹如一个炸弹砸下,砸得众人头晕眼花,两眼发黑。
郑音容和丁桂香都惊得厉害。
堂弟……开瓢……夺家产?
这,这是指赵来景被打破头,去了大半条性命的事情吗?
“这是谁,怎么回事?”郑音容一把回抓赵来云的手。
她很用力,涂了透明指甲油的指甲一下就嵌入赵来云的胳膊中,掐了道深深的痕迹,眼睛紧紧地盯着赵来云。
赵来云着急又委屈,“奶奶,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人,他要不是认错人了,就是受人指挥,胡乱攀扯我。”
“我是您养大的,大伯和大伯母对我也好,我是疯了还是丧良心了,竟然还会去找人去害小景?”
郑音容心里镇定了一些。
是啊,她养的孩子她自己知道,小云性子温和孝顺,对来景那孩子也多有忍让,从来只有来景欺负小云的份,哪里有小云找人害来景的事?”
误会!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好一个白脸狼戴草帽,假充的善人!”张礼鹤瞪了赵来云一眼,嗤之以鼻,“我都问清楚了,就是你要害人!”
潘垚好奇,“张天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天师激动,“师侄啊,多亏了你让阿大护着我,不然,今儿我的脑袋也得被开瓢喽!”
原来,被阿大拎着的这个青年叫曹义明,他是个街溜子,吊儿郎当又游手好闲,平时也没个正经工作。
他有个表姐叫乔小小,她和赵来云处了对象,因着这层关系,赵来云和曹义明走得很近,一些社会上的事,赵来云出钱,曹义明出力。
张礼鹤指着赵来云就道。
“就因为我算出了你要测的林字,它问的是兄弟,你见我算得准,又见我应了那胳膊打石膏同志的约,怕我真有本事救了你堂弟,居然这么狠心,遣了这混账小子过来,想让我伤筋动骨,出不来门,好今儿帮不到你那堂弟,是吧!”
“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张礼鹤又骂了两声,心里还有着后怕。
都说越年轻的人性子越唬,这话半点不假。
曹义明二十来岁,昨日晚上,张礼鹤收摊后,他便跟着张礼鹤了。
张礼鹤身上带着桌子凳子,别瞧这东西朴实,干仗时候可是个大杀器,曹义明一时也不好动手。
当然,他还能再炮制一次娘家兄弟暴打出轨男的戏码,多叫几个兄弟,但类似的事儿前两三天才发生过,再来一回,那就显得太巧,也太刻意了。
别的不说,之前那事,警察还在附近问着话呢。
这样耽搁了下,路上没打到人。
不过,曹义明也不泄气,他这个街溜子多才多艺,竟然趁着天黑张礼鹤睡下了,拿铁丝撬了门锁。
悄悄进屋后,他拎着铁棍就准备对张礼鹤抡一下,准备回头再偷点东西,做出入室行窃伤人的模样。
哪里想到,张礼鹤是睡得沉了,贴在他衣裳上的阿大可还睁着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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