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肴捧住他的脸,眉眼里都是担心:“靳柏川,我已经放下了,我不希望你再为了我去记恨什么,他是你弟弟,疯人院的惩罚已经足够了,你这样会把他逼死的。”
“他不是一直羡慕我的生活吗?他不是觊觎那个位置吗?那他就去坐啊,坐上了才知道是什么感受,这个感受别人可告诉不了他,只能他自己去体验。”
“川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云肴不解道:“他在短时间里驾驭不了这一切的,他需要一个人辅佐他,而那个人非你不可。”
靳泽的所作所为让云肴不能理解,他用两个月的时间就想让靳辰接手他所有的工作,集团本身的业务不算在里面,那有其他人可以参考决断,但是靳泽嘴里那些“大人物”呢?和他们的相处可不是靳辰能够推脱和被别人帮忙的。
而大人物总是影响着许许多多的事。
“非我不可?”靳泽嗤笑道:“他可不会这么觉得,他应该会觉得我彻底离开才不会影响他的发挥呢,至于你说的辅佐,辅佐他的人还有贼心不死的家老呢,他可以寻求他的帮助,他们可以一起看看,现在的集团,还是不是四年前。”
靳泽起身,兴致不高,他感到燥热,说道:“我去洗澡。”
话题来到了这里,就难免要不开心的,云肴本来只是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因为在靳泽说这些的时候,两个月的时间让他感到太紧张,另一个人就是他眼里沉着的一抹深深的报复欲,那好像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简单,会随时回去,他好像真的要把那个人困死在那个位置上。
好像知道他明明无法驾驭,却还是要把他困在那里。
云肴走过去,拿了干净的浴巾给他,靳泽去了浴室,两个人的温情因为这个充满是非的话题而变得僵硬。
如果之前云肴对靳泽的心理都剖析错了,那么下面这通电话就可以证实。
靳泽的手机响了,他走过去,看见是靳夫人的来电,云肴看看浴室的方位,大着胆子接听。
“川儿……”
“靳夫人,我是云肴。”
对面的女人沉默了一下,而后赶紧问:“云肴,他已经找到你了。”
云肴道:“嗯。”
靳夫人道:“那……能让他听电话吗?”
“他在洗澡不方便,有什么事待会我可以转告他,您不介意跟我说的话。”
靳夫人考虑了会,终于张口:“关于阿辰的事,你应该听说了?”
“接手靳家吗?”
“对,”靳夫人叹口气,“阿辰他……他跟我说了,他现在接手不了这一切,他刚从院里出来,情绪上还有一点后遗症,他的主治医生说他需要静养,我给他安排了国外的一个地方,想让他在那里好好接受治疗,可是他现在走不掉,川儿把一切都丢给他了,人际上有些人太难缠,工作的强度又高,他现在进退两难,我想川儿回来帮他,至少先让他彻底把病养好,这一年他被折磨得不轻,先让他喘口气,让川儿帮他两年可以吗?他不敢说,云肴你能不能侧面打听一下川儿的态度?我知道你恨阿辰,但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逼疯的!”
浴室的水声拉扯着云肴的思绪,事实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靳泽对他弟弟的憎恨,远远超越了云肴一开始以为的预期,他为什么会这样恨他的弟弟?仅仅是因为自己吗?会有这么简单吗?
疯人院这一年不是惩罚了吗?为什么要把他往死里逼?
“我……我待会问问。”
“云肴,谢谢你,谢谢你啊,你对阿辰有恩,你对我们靳家有恩啊!”
“我只是说我问问,我决定不了其他的,”这通电话让云肴的心情跌进谷底,“夫人,我先挂了。”
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云肴坐在床上,一个人默默地发呆,刚才已经闹得不好看,他们刚刚重逢,云肴不想事态再严重下去,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该是这样的,可……
靳辰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还会有几分同情在那个人身上?或许原先,他不知道靳泽会做得这么绝,或许这一年他过得太顺利了,太美好了,怨恨都变得轻淡,他现在竟然只想跟靳泽好好地生活,不想有任何的纠葛。
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靳泽回来的时候,就看他在床上发呆,他在浴室里也想清楚了,他们不该把重逢这天弄得这样糟糕,他走过去,捧起云肴的脸,说了句:“对不起。”
云肴抬眸望他。
靳泽揉揉他的眼角,要哭出来似的,何时这样柔软,“我刚才语气重了,我跟他的事,跟你没有关系,第一天,我们不该闹这么生分。”
云肴撑起一个笑容,可还是不敢开口,不敢告诉他电话的内容,不敢问他现在在想什么,他怕激化矛盾,便一个字没说。
晚上相拥而眠的时候,云肴内心挣扎,他很难启齿,却又没法把一切当做听不见,他偶尔也不想要回京州去,想就这样跟他逍遥快活一辈子算了,可青阳到底不是他们生存的地方,他们的职责不在这里。
或许他可以在这里苟且偷生,那靳泽呢?他以什么为生?任何工作都不是他施展才华的舞台,他的舞台不在这里,而在那个迷人又吃人的京城里。
“川哥,我们……回京州吧。”
靳泽睁开了眼。
云肴抱住他的腰说:“我……有点想师父了。”
靳泽低笑了一声:“你还是想劝我。”
他既然看了出来,云肴就不再扭捏,他松开人,撑着床,低头看躺着的男人,“川哥,我害怕,你不要让我这么害怕,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抓着不放了,这样下去我们怎么过新的生活?我求求你了,别这样,我不想这样。”
靳泽打开床边的灯,比熊传来动静,靳泽坐起来,格外地想抽烟,但他身上没带,他伸出手:“过来。”
云肴被他抱进怀里。
靳泽调整着他的发丝,云肴的头发长了,该修了,他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云肴想知道,他摇摇头。
“一半是因为你,一半是因为我自己,”靳泽沉声道:“没错,我是想逼疯他,我也明面上跟他那样说过,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哥哥,靳辰的所作所为让我没法跟他一笔勾销,从小我跟他就不亲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讨厌他的眼睛。”
靳泽目光寒冷:“我并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的恶意,所以从小我就没法亲近他,他藏着掖着随时要干掉我的心思,我只管假装看不见,但每一笔我都记在了心里,我靳柏川这辈子没受过多少委屈,我克制自己,压下弄死他的心情,因为我是个做哥哥的,我跟他流着同一种血,勉勉强强这样过了一辈子算了,直到你的事情爆破,他妈的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有多对不起他,我是不是太给他好脸了?”
云肴心下复杂,他无法评说这种事。
“你是不是被逼着给他手过?”靳泽突然问。
云肴心下慌乱,不肯抬头。
靳泽抬起他的下巴:“他跟说我,他没跟你做过,但是你给他手过,不少次,是不是?”
云肴吞吐:“我……我不得不那么做。”他不那样,他根本都保护不了自己,他不能把靳辰逼得太紧,他会发疯,做出一些他云肴更承受不了的事。
“因为你不做,他就带你看医生,”靳泽的手上重了许多,“妈的,我对他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是知道了自己和靳辰的亲密事,他无法忍受这种羞辱,这让自己的爱人跪在腿边取悦别人的事,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云肴不知他是何时知晓的,靳辰怎么敢跟他说,这种事,被他听见又怎么会被轻易放过?
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蠢货。
靳泽将人一把压在臂弯里,他的唇蹭着云肴的额面,质问道:“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想给他求情?”
云肴转过脸,看着窗口那边,闭口不言。
靳泽把他的脑袋扭回来,他握住他的脸,让他对上自己有点火大的目光,“我问你话呢。”
云肴想了半天,否认道:“我没有……要给他求情。”
靳泽嘲笑道:“哦,是吗?你跟我妈通话,说了些什么?”
“你……”云肴大惊,“你怎么知道?”
“我的手机每一通电话都会有记录,包括内容,不过你的那一通我没查看,我想那个向我无数次请求过的母亲,不会说别的什么了。”
“你母亲跟你说过?”
“早在那两个月的训练里,我就看出他的怯弱,他不愿意承受我偏让他承受,他有得摸索,不是喜欢吗?我向来有成人之美的好意。”
天啊,他早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是不是疯了。
“你真狠,”云肴忍不住道:“靳柏川,你是真的狠。”
比他,比靳辰,都要狠多了。
简直就是个混蛋。
云肴惊恐地望着他:“我现在知道靳辰的变态是哪来的了,都是跟你学的,是你……唔。”
云肴的嘴巴被含住,靳泽就是那么没耐性,骂他的话他也懒得听,将这张不收敛的嘴给就此堵住,他牵住云肴的手引下去,被他捶胸砸肩地阻挡。
“混蛋!!”
靳泽压在他耳边笑,话都说清了,这才应该是他们相逢这天的气氛,他压在云肴耳边哄道:“我知道我变态,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考虑,尽量做我该做的事,行了吗?”
云肴平息了下来,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靳泽吻他的发丝:“真的,你都发话了,我还能不遵从?”
云肴没话了,只能干巴巴地盯着他,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他又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确定他做不好?万一他能比你做得更好呢?”
靳泽轻笑:“求之不得,只不过,周文全,武梁,彭虎那些个老东西,可不是年轻气盛的他能摆平的,我当年废了那么大的力让他们把我放在了眼里,那几个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们是什么人?”
“京州几个说话有影响力的。”
云肴明白了,他终于明白靳泽为什么能确定靳辰干不好,把推他上位这件事变成一种对他的折磨,云肴虽然不认识那些人,但靳泽都说难对付,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靳辰……刚刚上位,说不定那些人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们忌惮过靳家,也不过是靳泽拼出来的,并非忌惮靳家所有人。
“不说别的了,”靳泽牵他的手,“我想要了。”
真是毫不收敛,第一天就这样,云肴颇有意见地看着他。
靳泽眸光深红,趴他耳边道:“你给他能做,给我不行?”
云肴羞耻不已,这时候说这种话莫名有一种诱惑力,算了,他本就计较着这件事呢,就不惹他生气了,好不容易哄得他听话,云肴扶着他的胸膛说:“我没说。”
而后他脸颊滚烫,目光却冰冷,带着对这个变态狠人的嘲讽,云肴躺在枕头上,看起来格外清冷,微长的发丝不知道何时被闹湿了些,贴着白皙的脖颈,这副样子格外性感。
他语气灼人地命令道:“麻烦靳总你,上来一点。”
没等靳泽在这里歇息多少天,云肴就去找房东办了退房手续。
他之所以这么快启程回去,是因为房子本身就已经到期, 徐靖已经来过一次了, 问他是否续租,现在云肴已经想好了,他不会留在青阳,房子也就没必要再租下去。
靳泽听说他这房子的租法, 很是不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租?”
一个人付整套, 且其他室友却不需要付他们该付的那笔钱, 低价接受其他室友的入住,让他很不明白。
云肴收拾着东西说:“当初只是想, 这样的话招室友会比较省事,冲着便宜,一天房子就住满了,我也是图个轻松。”
“你也完全可以租下来一个人用,既然不图他们公摊,招他们又做什么?”
“靳总,这你就不明白了,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我想体验下热闹的环境,且创作是需要灵感的事, 偶尔他们身上发生的一些事也可以帮到我。”
靳泽蹲下来揉着比熊的脑袋:“那这狗也是因为能帮到你才存在的?”
云肴回头看着, 靠着柜台笑道:“不是, 它是我去店里买的, 因为可爱而存在。”
靳泽笑了一声, 手下温柔:“我倒是没见过你养宠物,你怕猫,我以为你不会养这些东西。”
“一开始不太想,后来走进了宠物店,看到它的时候,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云肴想起买它时的心情,他是鼓足勇气去买的,他应该克服自己的恐惧,猫狗差不多,他不敢养猫,总应该养点什么帮他去爱上这种小动物,“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川哥想知道吗?”
靳泽抱起比熊的前腿:“说说看。”
比熊在它手里左顾右盼,张望着云肴,似在向主人表达什么。
“没没。”云肴盯着比熊说。
“什么意思?”靳泽问。
“淹没的没,没什么意思,我带它回来的时候它很小只,只有这么大一点,长得像棉花糖一样,本来想叫棉棉的,但是叫着它没有反应,相反,我叫没没的时候它很开心的样子。”
靳泽抬头觑了云肴一眼,抬着比熊一只腿,揉着它的小爪子,说道:“怎么个开心法,表达给我看看。”
云肴早已经约了人,这时,门外传来动静,徐靖过来了,他冲着云肴的房间直走,来到云肴的门前张口就是焦急的一声:“你要走?!”
屋子里的云肴还没有多大反应,倒是靳泽,他回眸不善地盯了一眼来人,徐靖方才发现他的存在,调整了语气,稳了几分说:“听说……你要走了?”
他对着云肴。
靳泽从地上站直了身体,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反身靠着桌台看着徐靖。
云肴则走过去拍了拍靳泽的肩膀,示意他在屋内稍等一会,而自己则跟着徐靖出去。
云肴拉上门,对徐靖道:“你把合同带来了吗?”
徐靖低头不悦道:“嗯。”
云肴说:“来吧,今天大家都在呢,把合同都给签了。”
徐靖回头看着他的房间,那个男人走了出来,站在门前,那是个俊逸非常的男人,无法评说,在徐靖所见过的许多人里,都没人有这样沉稳的气场,他的一个眼神就足够有杀伤力,让徐靖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他是谁?”
云肴回头看过去,靳泽抱着双手,倚在门框等待,眼神格外犀利。
“你不是说,你不相信我有男朋友吗,他就是我在京州的男朋友,他现在来,也是接我回去的。”
徐靖哑口无言。
“走吧,”云肴说:“大家都在呢,把合同签了,有人还有别的工作,别耽误他们。”
一进门,住在楼上的那个女孩就冲到了云肴面前,好奇地问道:“云肴云肴,你房间那个帅哥是谁啊?昨天晚上我就看到他了,太帅了吧,能不能介绍我认识?”
女孩不知道靳泽的身份,这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敢爱敢恨,以往的相处中云肴就感受过了,她主张看对眼了就一定要出击不给自己留下遗憾,靳泽的确是那种很容易吸引小女生的相貌,他从前跟他在一起,就没少看他被女孩围着。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抱歉。”云肴没有把自己供出来,是因为要走了,他没必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倒是徐靖,跟在他后面,听着这一声,一直沉默着。
女孩肉眼可见的失望:“哎,我就知道,昨天晚上我就设想过这种可能,才想早点下手呢,结果还是来晚了。”
云肴多嘴问了一句:“你喜欢他什么?”
女孩低声道:“帅啊,真的帅,这种等级的帅哥我真没见过,要不然我也不会上来就问你啊,他昨天在哪睡的啊?你房间吗?你跟他什么关系?”
徐靖推开二人,走到那张桌子前,说道:“该签合同了。”
这事就此打住,云肴盯着徐靖沉着的脸,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走过去把一人一份的合同给签掉了。
女孩跟其他人陆续走了出去,房子的租约到此为止了,他们近期就要搬离这里,杨姐有饮品店的生意,没法跟云肴好好告别,走过来说:“我知道你要走了,这一年过得真快,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我最近也在考虑扩大店面了。”
“好,”云肴答应道:“以后有机会一定回来看看。”
杨姐拍拍云肴的肩:“我店里还有事,得先走了,你有我联系方式,落脚后跟我发个消息,报个平安。”
“谢谢姐,也欢迎你到京州来玩。”
杨姐揉揉云肴的耳朵:“我是真把你当弟弟了,云肴,你品性很正,是很难得,希望以后找个好伴侣,能过上少数人拥有的幸福生活,姐不行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您也很潇洒,把生意做得这么好,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不过……您真地不考虑组建一个家庭吗?生意大的时候难免忙,有个人在身边,也许能分担一些压力。”
杨姐却摇头:“不,不用了,我倒是有考虑组建家庭,不过我应该会去领养一个孩子,找对象就算了,我对男人没信心。”
云肴低笑一声。
杨姐说:“不是说你,只是不觉得我自己能遇上什么好人,半辈子都被人祸害了,不如我一个人踏踏实实的好。”
云肴点点头,他知道杨姐前半生过得很不太平,感情路坎坷困难。
“走了,路上注意安全。”杨姐走出了房间,室内只剩下云肴和徐靖,他坐在椅子上,大爷似的听着他们谈话。
云肴回眸望着他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也走了,我还有行李要收拾。”
他说完,没见徐靖有什么动作,云肴便抬步离开了,结果徐靖才迟疑地张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云肴站定,回过身来。
徐靖把合同丢在桌子上,撑着桌子站起,来到云肴的面前:“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云肴冷静地反问:“你觉得呢?”
徐靖诚实道:“我不知道,但是看着,不像普通人。”
云肴缓缓解释道:“他在京州算是有一席之地,跟我们普通人的确不同。”
徐靖也大概判断出来了,那人一看就不简单,人的气场很难作假,那是经年沉淀出来的磁场,像是位高权重的,不像是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也不像是他这种生来家境不错生活快意潇洒的人,那人眼里有事,历经沧桑,有一种极为稳重的感觉。
“所以,你为什么会跟他分开?”徐靖打听起他的私事,这一年,云肴都不太愿意跟他谈,说不定是最后一面了,他也鼓足了胆子相问。
“遇到了一些不得不分开的事,两权相害取其轻,暂时分开是我们最好的决定。”
“你爱他吗?”徐靖问出来,觉得有些肉麻,但改词也不好改,这就是他心底想知道的。
“当然,”云肴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七年前,我就爱上他了。”
那是多早的时间啊,徐靖不敢去想,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这个年份很说明问题,他已经追赶不上了。
“我要走了,”云肴不再跟他多聊,“那天不好意思,我说话重了,因为那天我遇到点事,你撞在我的枪口上了,抱歉。”
“我都习惯了。”习惯他对自己的冷漠,徐靖卑微地说。
云肴本不想说什么肉麻的话语,却又念及这一年来受到的照顾,“这一年来,谢谢你的照顾,你有很璀璨的未来,你还年轻,不要跟我过不去。”
“我都说了我……”徐靖正要反驳自己已经原谅他了,但对上云肴的眼睛,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对方的真正意思,他止住了嘴,有些伤神地凝视他。
云肴没有点破,他走到徐靖的身侧,拍拍他的肩膀,“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不出预料,你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我,徐靖,后会无期了,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徐靖的拳头悄悄握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有这么强烈的不舍,他明明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连上得了台面的故事都没有,又为什么为他心伤,为他心疼,为他痴狂……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师父的画,”云肴说:“我会向他转告,也代他谢谢你。”
徐靖微张着嘴巴,好似没听清,他到底年轻,容易为这种事震惊,而且这件事,一整年,他都不知晓,不知晓这个画技厉害的人,其实就是子良老师的徒弟。
这样能隐瞒?他这样能隐忍?把这样大的荣誉,瞒着整整一年?向他?向周围的这些人?
徐靖惊诧道:“所以……子良老师是你师父?《浮屠》其实就是你的……”
云肴笑笑:“你看过我的画嘛。”
徐靖感慨不已:“天,天啊,我的天,你真的……”
你真的有太多让人震惊的惊喜,难怪,难怪,难怪自己为这个人痴狂,这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他凭什么不会获取他的心跳?他早就该知道,他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徐靖被震惊得无话可说,云肴收回手,说道:“我走了。”
说完,他那样离开了房间,离开了徐靖的视线,留他一人独自感慨,消化。
靳泽仍站在那里等待着,云肴不敢太过伤神,抬头看他,走过去,看靳泽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云肴轻笑,抓住靳泽的手就把他朝屋子里带,而后将房门扣上,他握着门把,将靳泽抵在房门后。
踮起脚,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深深地,长久的吻。
靳泽低眸看他,眼里的锐利丝毫不加掩饰。
“我跟他没什么,不过分离确实不是件好事,我日后可能会想起他来,偶尔……”
云肴话未完,他被靳泽堵住唇瓣,和他相拥在门后,激烈地接吻。
“激我?”他扣着云肴的腰问。
“谁让你心眼这么小,什么醋都要吃?这一会功夫,等死你了吧。”云肴能看出他的想法,靳泽对别人的不善一眼他就明白,坏胚子,他什么也没做,他就这样宣布主权。
“是啊,我想着你在这认识了什么野男人,是不是要跟他过了,以后心里有没有他,我等死了,就这一会。”他大言不惭道。
云肴攀上他的脖子,双臂挂在他的脖子里,仰着头,不再跟他玩笑,说:“靳柏川,我们要回京州了。”
靳泽抬手捏了下云肴的唇角,应声说:“嗯。”
“那你想好了吗?”云肴问,“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经过这一夜,你母亲的请求,可以得到答案了吗?”
靳泽的手停了下来。
这一个晚上,他足够有时间考虑那件事,但是在来之前,他并没有丝毫动容,把一切丢出去,就没想过接回来,他不愿意,他在想第二个可能。
云肴看出他的纠结,两手收回,捧住他的脸,这张方才让小姑娘动心的脸,此刻正满面愁容,云肴小声,像哄小孩似的说道:“那我们回去的路上再想好不好?如果现在还没有答案,我们就再等两天,无论你是否要接手回那一切,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只不过这一次,你要明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带着对任何人的憎恨,站在你靳家利益的主场上,做出一个公平公正的决定,也许那个决定对你个人的意愿不太友善,但如果那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要担当,那么……我会陪着你。”
“川哥,云肴会陪着你的,这辈子,不会再离开你。”
第91章 不速之客
他眉眼认真, 不在说假话,也不是一种单纯为了哄他的好听话,他仿佛吃尽了苦头, 再也不愿意跟他靳泽有所分离, 那无疑是让靳泽开心的。
“你说了这许多,其实底层意愿,还是希望我接手回那一切。”靳泽太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是吗?”
云肴明亮的眸子坦然地望着他:“是, 因为你从小在京州长大,你适应那里, 你的才华做其他事就是大材小用, 所以……我希望你回去。”
“回去是已经要回去了,不过我有什么才华?”靳泽用手背磨蹭云肴的眼角, “在你的眼里,我似乎只有在京州才生存得下去?”
云肴摇摇头,“不,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只是怕你会受不了这份委屈,如果你不回去,我们在外面浪迹天涯, 我想问一下,川哥,我以漫画为生, 你以什么?你要随便找一个工作吗?别人就不会认出你来了吗?认出来后, 他们还敢要你吗?你这皮囊……”
云肴眼眸含水, 语言温柔, “刚来就收了我室友的芳心, 还要去哪祸害姑娘?”
靳泽总算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心中其实有数,云肴为什么执着于让他回去,他担心他在其他地方生活不了,如果他要丢下靳家的一切,弊端是,靳家可能走下坡路,他自己也会在外面受委屈,他本不是为了随波逐流而生的人,他从小就肩负着靳家的担子,恐怕适应不了其他的生存环境。
云肴是有小瞧他了,他靳泽是没有为几斗米折过腰,但他如果适应能力不够,早就被从那个纷争的家族里给踢出去了。
他哪里都可以,但云肴这样说了,他也不会强烈地反对什么,都已经准备动身了。
靳泽说:“我知道了,我在考虑。”
云肴放开他,两个人开始收拾东西,机票都买好了,他们不能再耽误下去。
收拾完,云肴去收拾比熊的东西,他给比熊办了宠物托运,待会就有人过来接比熊,虽说小狗可以上飞机,但所需要的一些证件云肴还没有,这些专业的宠物托运公司都会帮顾客准备,云肴将笼子收拾好,一小时后人来了,他把比熊送了出去。
比熊一直挣扎着,在笼子里叫着,云肴没办法,害怕陌生人的气息,以为主人不要它了,云肴拜托托运公司的人动作温柔一些,不要伤害到小狗,他们一口一个答应着,云肴不太放心地看着他们提着比熊的笼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