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和二少的新闻啊,二少那个男朋友不知道去了哪,突然就人间蒸发了,有人说被靳家悄悄弄死了,就因为跟两兄弟不清不白,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光天化日的,京州的法这么严,你说的太儿戏。”
“儿戏?有什么儿戏的?靳家那位当年不还有涉黑的传闻吗?凭着靳哥把亲弟弟弄进去那事,我就挺怵的,太狠了,真的。”
“哎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这二少当年和他小男友没订上婚是为什么来着?”
“这陈年旧瓜的我哪知道,你可以上网查查,说不定还有。”
“都那么久的事了论这个干嘛,谁还在意啊,”另一人拎起酒瓶道:“要我说,这靳家的秘闻我们还是少问点,人不在了,势力在呢,我可不想当第二个被关进疯人院的人。”
“你们说够了没有?”久久没发话的厉允城终于憋不住,凌厉的眸子射向众人,“靳辰现在的身份是你们议论得起的吗?找死不要拉上我。”
几个人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被提醒后纷纷住了嘴,拿酒闷头喝,气氛有些尴尬。
厉允城放弃了小杯的酒水,改拿整瓶的,他像是有什么心事,只顾着喝酒不再说话,这一年来发生了不少事,权势的动荡就是京州的动荡,他们这些局外人没有发言权,甚至连议论都要小心。
整整十分钟,没人再提这些事,气氛尴尬得不行,厉允城要出去走走,他那个亲近些的朋友跟了上来,厉允城回眸看过去,朋友在笑。
男人插着口袋,大胆地问:“我记得……你好像跟二少那个男朋友有点瓜葛?”
厉允城干脆道:“什么男朋友,不记得了。”
男人笑了声,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继续追问:“我特别想知道,你现在的郁郁寡欢,是因为狄可,还是因为……那个人间蒸发,不知死活的小可爱?”
厉允城抽了根烟,夹在嘴里,拿着火机点燃,喷出一嘴白雾后,眸色深沉,“我说了,我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男人打量着厉允城的眼眸,很少见到这样的不坦诚,他们的圈子里,向来是开诚布公的,想玩什么货色,看上了哪个屁股,都没什么可遮掩的,万万没想到,有一天那个不干脆的人,是花样玩过最多的厉允城。
厉允城和男人向外面走,这时,门口晃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西装革履,气质非凡,两人定睛一看,是今天晚上的主角来了,厉允城拿下嘴里的烟,旁边的男人也做出了乖顺的架势,迎上去。
“二少,好久不见。”厉允城打量着他,而后又觉得不妥,拍了拍嘴巴道:“呸,你瞧我,改不过来了,介绍一下,陈幻,我朋友。”
说完,厉允城又介绍起面前的男人,严肃认真了很多,声音沉稳,语气恭敬道:“陈幻,这是咱们京州的新主子,靳家家主,靳辰。”
陈幻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物?他点头哈腰,伸出双手以示诚意道:“靳总,您好。”
脱胎换骨的不止一人,面前的男人正是一年前闹出轰动新闻的靳家二少,如今身份和容貌都和之前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他剃掉了那头狼尾卷发,发型干净清爽了不少,英气十足,不再是之前的妖冶,蛊惑,有着符合年龄的沉稳。
唯一能辨别的是那犀利的双眸,和某人如出一辙,让陈幻心下惶恐,不太敢正面对视上他的眼睛。
那眸光比多年前看到的更加锋利。
还充斥着一抹不耐烦和鄙夷。
靳辰两手仍旧垂下,没有要跟人握手的意思,他眸子向下一瞥,盯着那向自己的势力伸出的双手和请求,半晌后,迫不得已似的,只冷冷地应了一声:“你好。”
青阳刚下过一场闷雨。
两个月以来的第一场雨, 办公室里热腾腾的,让人没有心思上班,楼下的饮品店却人满为患, 成群结伴的人光临饮品店, 老板娘忙得不可开交。
“哎!小心,千万别洒了。”老板娘吼了一声,人太多,店员手忙脚乱, 眼看着就要碰到一杯还没包装好的香茶。
“不好意思。”店员赶紧找补,将茶给包装好, 送到了客人的手里, 点头微笑,继续服务下一个客人。
有人推门, 门口的风铃“叮铃”地摇着,提醒着店员顾客的到来。一个戴着贝雷帽,穿着针织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年轻人的脸巴掌大一点,鼻梁上顶着一副银边眼镜,文艺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右手夹着腰边的一堆稿件和一个平板, 正笔直地走向吧台的地方。
“您好,一杯柠檬茶。”年轻人的声音温柔沉稳,他已经是这里的熟客, 店员也都认识他了, 笑眯眯地问候他今天怎么结束得这么早。
“云肴!”老板娘走过来, 正是一年前来看房子的那位女士, 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云肴经常光临她的饮品店,和这里的每个人都很熟络。
“今天这么早啊。”老板娘叫杨元香,今年三十九岁,是个不婚主义者,一直梦想着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这就是她的杰作,她和云肴住一栋房子,半年前有人离开了青阳,她第一时间搬了进去,两个人没有代沟,还挺能聊得来,于是这份缘越结越深。
云肴笑眯眯地说:“对啊,今天客人不多,我就先回来了,你们今天生意不错。”
座无虚席,云肴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刚开始这家店生意还不算好,今年开始越来越火爆,原是因为一个网红博主到这家饮品店来打过卡,名人的影响力惊人,短短几天就为饮品店吸引来大批顾客。
说是东西好喝,服务态度更是一流,在这片区域算是红透了。
“也就这几天,淡季就不行了,”老板娘手上没停,她没请太多员工,也没扩大店面,为了节约成本,很多事亲力亲为,云肴跟她建议过可以扩大店面了,但生意人谨慎,她还在考虑中,“我这边忙,走不开,你自己找个位置坐啊。”
老板娘十分热情,店员送上他的柠檬茶,云肴拿在手里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忙了,人多,好好招待吧,以后有机会再聊。”
“也成。”老板娘说。
云肴抬抬手里的柠檬汁,从店里离开了。
他刚刚结束工作,很遗憾,还是做起了本职,一年前他想找个合适的工作先干着,可是他没有工作经历,很多公司不敢要他,倒也不是全部,有些地方接受履历小白,但云肴不太适应那里的环境,办公室的勾心斗角他几天就感到厌倦,如同当年深陷泥潭,令他神经高度紧张。
原先就是冲着新漫画的过渡时期去的,结果大部分人做的工作他已经不能很好地投入进去,无法接受这个时代的工作要求,是他这几年的工作太顺利了,比起勾心斗角,被领导打压,他宁愿安心作画。
于是捡起画笔,继续做起了行业相关的工作,就是给人画画。
原先的客人不多,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了照相机,那么人像素描就变得不再是必须,但他收费低,且质量好,很快就被人传开了,慢慢的,来约他画人像的越来越多,更多是大人带着小孩,说是留念。
那一刻,云肴才知道,画像有照相机所不能代替的意义。
他的画分为几种,素描与油画,价格也不同,还可以根据顾客的要求为他们加上些元素,他这一块做得不错,很多人总是问他为什么收费这么低,因为一开始云肴不知道会做得这么好,他还以为一周可能都没有几个客人来找他,毕竟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了,但是很意外,生意出奇得好。
后来云肴是因为不好意思,就没有提价,他也不是很缺钱,说好的这一年内不会改就不会,房租还是稿价,都没有变动。
云肴提着柠檬茶,在路边边走边喝,他刚刚下过公交车,身上总是有人潮的味道,今天天气很闷,别人都觉得热,他却觉得刚好,他的怕寒体质在青阳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因为青阳的天气再冷不会是京州的那样要命。
他在京州度过无数个冬季,在青阳则只有一次,体感下来,貌似这边更适合他的生活。
柠檬茶很甜,云肴喝了没几口,就把管子封住,拎在手里,因为到了家。
打开大门后,院子里坐着一个人,那人坐在躺椅上刷剧,是他的室友,看见他回来后问了和老板娘一样的问题。
今天怎么这么早。
“客人不多,提前回来了,你呢,今天不是休息日啊,不上班?”云肴在门口停了一会,屋子里的小东西闻到了他的气息,汪汪地叫了两声。
坐在躺椅上的男生说:“我请假了,早上有点肚子疼,加上这两天有点累,想歇两天,哪能跟你比啊,自由职业,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
云肴摘掉贝雷帽说:“不一样的,我工作不稳定,收入就不稳定,哪有你们每个月固定得好。”
男生笑笑:“可是你画画是有高峰期的啊,只要你愿意提价,收入肯定不菲,你现在都是青阳的小网红了。”
“才不是。”云肴笑了一声,走进了屋子,在家的不止一个人,楼上的声音传下来,是一个女生在叫他的名字,云肴抬抬手示意一下,已经熟悉到这个地步。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刚推开门,一个毛绒绒的小团子就奔了上来,是一只白色的比熊犬,蹭着云肴的裤脚,欢迎他的回家。
云肴把柠檬茶和贝雷帽,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都归置在柜子上,而后蹲下身揉了揉比熊的脑袋,小狗很是听话,吐着粉色的小舌头,满眼无辜地望着他。
“乖,我给你拿吃的,等着。”云肴去翻箱倒柜,找到新买的一袋狗粮,拿着比熊的碗倒了一些进去,这时,门前来了个人,正是刚才楼上叫他名字的女生。
“喂狗呢,”女生捧着一块蛋糕,放在云肴的桌子上,说道:“买了块蛋糕,挺好吃的,你试试。”
云肴将狗粮扎上蝴蝶结,放在一边,站起来说:“今天是你生日?”
女生说:“算是吧。”
“算是?”云肴质疑,女生笑笑,他也不管什么了,看着那蛋糕说:“其他人有吗?”
“都有,还有的没回来晚上再给。”女生靠着门框说。
云肴端起那块蛋糕,没有马上吃,他摩挲了下上面的叉子说:“抱歉,我不知道,没给你准备礼物。”
这里的人都已经很熟悉,人都好相处,除了那位四十岁的大叔,大叔也不是不好相处,只不过每天都很忙的样子,早出晚归,不太能跟他碰面,云肴对他的印象最少,而这个女生是他交集最多的,因为女生很擅长社交,也比较热情,是个自来熟。
“礼物就算了,说那话就见外了,我也不是冲着礼物给你送的蛋糕啊,我送这蛋糕是因为你对我们好,对了,”女生从屁股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喏,这个给你。”
云肴不知道是什么,接过来便直接打开了,竟然是一沓钞票。
云肴抬起头,满脸问号。
女生解释道:“这个是我们众筹的,给你的房租,我们在你这住了一年多了,当初就是冲房子便宜过来的,但这里的生活条件都远远超越了我们能负起的价格,看你一个人承担这么贵的房租我们也不好意思,但因为都是打工族,手上真没多少,每人出了五百块,不算多,一点心意,哦,杨姐出了两千,她有店面,收入比我们这些年轻人高一些。”
云肴还真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红包,他都忘记了上一次收到红包是什么时候。小时候吗?对,母亲包了二十块钱,塞在他的枕头底下,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可把他高兴坏了,但那笔钱他好像没花出去,放在存钱罐里,而后存钱罐碎了,钱忘记弄到哪里去了。
这个红包的意义和之前的大为不同,这是一群成年人的心意和善良,云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凑个红包给他,还挺厚实的,云肴心里暖洋洋的,他问:“所有人都是自愿的?”
女生说:“当然,没有人逼着出啊,毕竟这房子的价格在这,五百块都是小钱了,大家都愿意出的,怪叔叔出的也多一点,他没说多少,就直接塞了进去,反正都在这里了,给你缓解一下房租压力。”
云肴呼出一口气,把红包递回去:“谢谢了,不过我不需要。”
女生说:“为什么啊?”
不收钱?成年人的脸面吗?不重要吧。
云肴道:“我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既然能租下这么大的房子,你们就应该相信我不会缺这点钱,也许……我比你们的收入还要高不少,这笔钱对我来说影响不大,但对你们刚出来工作的就不一样了,杨姐的饮品店后面应该可以做大,会更需要钱,你和小志刚毕业,能省一点是一点,大叔的经济状况我不知道,不太想拿,心意收下了,钱拿回去吧。”
女生不太好意思,但还是接回来了,再三向云肴确定道:“你真的不要吗?”
云肴没有任何动摇:“不需要啊,我完全足够了,不用担心我,房租的事情既然已经定好了就会执行,你们不用额外付给我,说句肉麻的,比起钱,我更需要你们的陪伴,这一年我不算无所获啊,有你们这群人在,我内心很充实。”
“那当然,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女生接过钱说:“可你不是靠画画赚钱的吗?应该会有收入不稳定的时候吧?这笔钱也许……”
“我可不是只靠给人画画赚钱,我有其他的经济来源,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也别有什么负罪心理,”云肴抬抬下巴,“拿回去吧。”
女生无言可对,把红包收了回去,云肴信誓旦旦的样子,她不觉得是一种刻意地推脱。
临走前,女生问道:“对了,我想替大家问个问题,这个房子……我们还能住多久?”
他们当时约定的期限是一年,这眼见着也已经到了时候,搬家是大事,能不能住下去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嗯……等我消息吧,我还没有想好。”房子就快到期,可该走还是留,云肴还没有决定好。
女生点点头,说道:“那你想好了第一时间给我答案。”
云肴说好,女生这才拿着红包离开了。
蛋糕躺在桌子上,云肴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他的朋友不多,室友这几个如果算的话,他就有了很大的进步。
但是否还能再继续结缘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正这么想着,电话来了,云肴找到手机,来电人是花乐。
这一年来,花乐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总会给他带来京州那边最新的消息。
“喂。”云肴脱掉鞋子,站在穿衣镜前,他的发型被帽子压得没形状,此时取掉了眼镜,露出精致的面额,他戴帽子和眼镜是不想要被别人认出来了,火车那一次他就长了教训,出入公共场合帽子和眼镜是必需品。
也许时至今日,那件事已经不再是热闻,可冒名来搭讪的人总是很多,一个接一个,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就总有女孩子夸他的容貌,连饮品店的杨姐和自己的室友都说他长得出彩,云肴衡量不出那个出彩的标准,他觉得自己很普通,和他心底里认为的“好看”是不同的。
他便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摘掉了帽子和眼镜,微长的发搭在雪白的鹅颈,云肴揉了揉碍眼的刘海,有微微潮湿的痕迹,他一边揉搓一边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你现在不忙吧?有几个消息跟你说。”每次花乐这样开篇,带来的消息就总是重大,云肴不敢怠慢,嗯了一声,在旁边乖乖坐好。
“本来我不想跟你说的,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花乐严肃道:“最近京州发生了点小事,第一件,靳辰出来了。”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云肴有些微愣神,然后又是一句淡淡的嗯音。
“第二件,他当上了靳家的家主。”
“什么?”云肴诧异了起来。
花乐打住道:“你先听我说,这个事我也是刚知道的,凭我的身份接触不到他们那些人,也许他早就当上了,只不过消息刚刚公布出来,现在靳家是他掌权,包括靳家的集团,总之就是靳泽手上所有的事,都是他在做了,也就是完全代替了靳泽的位置。”
云肴压下心中的惊诧,平稳着呼吸,使自己不往坏处想去,“那……他呢?”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三件事,”花乐谨小慎微道:“云肴,靳柏川……不见了。”
第87章 眼泪
直到这一声, 云肴再也没坐住,他彻底傻了眼,两只瞳孔急剧收缩, 一年来, 他听过无数个花乐的报告,说靳泽好像生病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情绪不太高, 等等各种猜测,问他能否回去, 可云肴在担心中没有失了分寸, 他最终还是狠心没有回去,他怕是那个人太想自己, 故意戏弄他,那这一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或者是花乐看不得他们这样吃苦,编了个理由来骗他回去,但最终云肴都狠下了心,没有草率地回去。
他身边有更好的医生,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午夜惊醒时,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他愧疚, 他对他本来就愧疚, 听到这个消息, 让云肴心下惶恐不安, 负罪感也达到了顶峰。
“有, 有说……是怎么回事吗?”云肴的语气已经变得不再稳定,他的情绪上来了,因为这么一句话,三个消息,唯有最后这一条让他惊心动魄,靳辰如何他不在乎,靳辰出来他都有预料,他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因为他是靳家的二少爷,他不可能被这样关一辈子,他总有出去的一天,一年了,时间差不多了,但是云肴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靳泽会怎样!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消失了呢?跟靳辰当上了家主有关吗?是靳辰害了他吗?他是被设计陷害了吗?他那么厉害,他会玩不过靳辰吗?那个被关在疯人院里,一年后不知道神智还是否清醒的疯子?
不,不可能,他没有这么弱小,靳辰也没有这么强大,不可能!他不可能败给靳辰的!
这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没有你在,我的身份想见他一面都难,所以我也弄不清具体怎么回事,”花乐能想象到云肴的情绪,安抚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就是怕你心慌着急,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不要太担心,再等等看看,也许明天会有新的消息……”
“你见过他的母亲吗?靳夫人?你能见到靳夫人吗?”云肴语气急不可耐,一秒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他几个问题一同砸给对面的花乐,完全忘记了五秒之前花乐说过什么。
“云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我没办法见到他母亲,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怎么有本事见到他母亲啊,我也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得到消息后我已经让认识的朋友尽可能去接近那个圈子了,但靳泽的身份太大了,我不确定能得到最终的消息,靳家发生的事暂时还不清楚,等我朋友反馈给我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不,”云肴扶着额头,脸色一瞬间白了,他哽咽道:“花乐,不可行,你接触不到他的,听我说,你去找我师父,找我师父……靳辰认识他,你告诉我师父,是我要找靳辰,让靳辰联系我,我来问,我会问清楚情况。”
“这样可行吗?”
“可以可以,”云肴急切道:“就这样说,你先联系吧,我不耽误你。”
云肴匆匆挂了电话。
这件事必须有人在京州,当着面才能问清楚,他从青阳回到京州也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这是他能想到的下下策。
挂断电话后,云肴马上翻起了通讯录,可他手机里哪还有靳辰的联系方式?他当初来到这里,就是不希望跟那些人有牵扯,不希望有人找到他,他不记得靳辰的联系方式,也不确定他会接听他的电话。
云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站起来,感到头晕目眩,又不得不坐下,可却没找准位置,“砰”的一声栽到了地板上,云肴顾不上疼痛,比熊却很贴心,来到他的面前,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云肴将比熊抱进怀里,心慌得厉害。
未知是最让人恐惧的,这一点没错,他现在不知道京州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靳辰上位的理由,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让花乐都找不到他……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比熊汪汪地叫了两声,大概是感到了主人的焦躁,云肴的手覆在比熊的肚子上,不断收紧。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不敲门闯进来的只有这一位主,徐靖。
徐靖看见云肴坐在地上的时候,满头的问号,他发现了云肴的脸色不太正常,忙走过来问:“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云肴抬头看了徐靖一眼,他不愿意向这些不知情的外人表达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抱着比熊沉默。
徐靖单膝跪地,这一年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人露出这副脆弱模样,他犹记得他当年戏弄自己的样子,那一次两人不欢而散,后来徐靖也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因为整整一年来,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京州的男朋友来看他,云肴满嘴胡言,是个表面乖巧,其实爱玩,疯玩的主,他没有再跟他计较,两个人的关系算是朋友了。
徐靖经常来这边走动,下午已经来了一次,听说云肴还没回来,这才又走了一遭,他本来要跟他谈谈正事,但看到他这副样子,也知道没法谈了。
徐靖把云肴扶起来,比熊被放在了地上,徐靖擅自做主摸了下云肴的额头,没有发烧。
“生病了要去看医生,”徐靖道:“我有车,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病,”云肴焦急不安,但面对徐靖总是冷淡,表现出历经沧桑的大人模样,他上下看了眼徐靖,稳了稳心神,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一次戏弄之后,徐靖每次来,都有些公事,私事很少来找他了,他又不傻,云肴表明得那么清楚,他有什么心思都说不出口了,就只能这样淡淡地处着。
毕竟身为房东,总来这里走动也不太合适,这个地方住的不是云肴一个人。
徐靖看他强撑,也没硬要拉着他去,身体是他自己的,弄坏了他自己负责,他想这个人应该有这个分寸,便在一边靠着柜子,表明来意:“房子的事,合约到期了,我妈让我来问问你怎么说,是续租还是?”
消息一时半会得不到,他再着急也没用,这个时候倒下了才是完蛋,云肴只是被惊到了,太突然的事了,这会他反应过来,脸色好了很多,只不过仍然心不在焉地,“再等两天,我还没决定好。”
徐靖挑眉:“你不是有个京州的男朋友吗?这一年来我也没看到过他来啊,难道你要跟他继续异地恋?”
他明知故问,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没有男朋友,故意调侃他的话,云肴也听得出来。
只是他没心思跟徐靖开玩笑,云肴说道:“我说了再等两天,我现在没结果给你。”
不止徐靖,还有他的室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合适,也许之前还在犹豫,但是现在,似乎到了他回去的时机,这一切取决于花乐带给他的答案,取决于那个人的情况如何。
自乱阵脚并不会让事情有所好转,也不会改变事情的结果,就像他现在回到京州又能做什么?在一切答案没到来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徐靖看见云肴的拳头在床上紧紧握住,似要掐出水来,他没再跟他继续,转移话题道:“那个,我明天有个聚会,你有空去玩玩吗?”
“没空,”云肴蹭地站起来,走到柜子边,低头摆弄他的画稿,“你没事就可以走了。”
他现在没有心情跟外人闲聊,一点也没有。
徐靖没想到他脾气这么厉害,没几句话就要赶他走,一年前他已经体会到了这个人的顽劣之处,可现在面对他的冷淡心里仍然无法适应,徐靖看着他表面镇定,收拾东西的手却慌乱着,便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他知道这个人对情感的态度,总觉得他应该是受过什么伤害,才满嘴胡言,他自然不相信他有男朋友,一年来都从未真正相信过,他不相信他的男朋友可以把他扔在这里,一整年不跟他见面,甚至他连听到他们打电话的时候都没有,这太假了,完全是一个经不住的谎言。
云肴冷冷的眸子杀过来,充满了不耐烦:“跟你吗?”
徐靖对他的心思早就已经被看透,此时格外慌乱,哽咽道:“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跟我,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跟别人试试?”
他不敢承认,对这个人的感觉是奇怪的,他有时候非常想亲近他,但更多的时候是有点怵他,不愿意接近他,这种感觉折磨了徐靖一整年,他不明白那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直到云肴说:“什么别人?不要自讨没趣,在我眼里,除了他我谁也看不上。”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把稿件收拾在一起,可能因为刚刚听过花乐的电话,此刻云肴满心都是那个人,毫无避讳地表明他对他的情感,为了让这个涉世未深的人知晓一般的强调。
徐靖总算得到了答案,就是这种,没错,他说话太凌厉,总是不愿意把耐心给你,或许就是这种干脆的讽刺和拒绝,让他却步不前,他很喜欢这个人,多数时候,可一旦碰到情感的问题,他总是把态度表得那样明确,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徐靖抿抿唇,没再说什么,冷漠道:“你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不欢而散了。
云肴回眸望了一眼,室内没了徐靖的影子,他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扶住额头,面目扭曲,格外痛苦。
云肴一直在等消息,连澡也忘了洗,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抱着比熊等消息,没有吃晚餐,沉默不语地等电话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