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肴,”靳泽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向后靠,他发誓,如果云肴坐在他的身侧,他会忍不住碰碰他的脸,可现在靳泽能做的,只是用缠着纱布的手在他眼前晃一晃,“你现在很可爱。”
云肴的动作轻小,因为靳泽那只手把他逼在了后座不可退的空间,他竭力躲开的样子把前座的人逗笑。
靳泽道:“有种不怕死的可爱。”
一瞬间,靳泽抓住了云肴的衣领,戏谑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他把云肴向前方狠狠一拽,害他惊慌失措间抓住了后座,额头磕在了靳泽的额头,他和他之间差着一个座椅,靳泽已经单腿跪在坐垫,一只手拎着云肴的衣领,把他拽在了眼前。
刚想说什么,刺目的光晃了靳泽的眼,他低头看见云肴指上的戒指,转移了注意力,暗讽道:“不算空手出来。”
靳泽的呼吸洒在云肴的脸上,云肴感到皮肤有些痒,这样近的距离很让人不适:“家主,不要让别人误会,你的人,也有嘴巴不严的时候。”
车子不远处只有那么一个男佣守着,他能够被靳泽差遣,在这个诡异的雨夜里出现在他们单独相见的地方,身份就没那么简单。
靳泽漫不经心地瞟了眼窗外,嗤笑道:“与其操心我对弟弟的人图谋不轨被发现,不如操心下自己,你这个身子,还要在同血缘的人身下再滚一遍?”
云肴的手指轻轻收紧,座椅被抓出一道褶皱,他的指尖很白,没有任何的血色。
靳泽继续冷嘲热讽着他:“我的小情人,喜欢玩刺激的?”
云肴握紧了拳头,一瞬间血液都冷了下来,灰着眸子反驳道:“靳泽,我不再是你的情人了。”
“那当然,”靳泽话里有话,“你是我弟弟的爱人,是他磨破了嘴皮子要娶的人,是靳家未来的一份子,可你是不是忘了,这个靳家谁掌权?”
云肴的膝盖有些疼,他直不起腰,也坐不下去,这就是靳泽为难人的模样,他很懂得怎么让人不舒服,在无意间。
“我很高兴今天看见你,无比感谢,”靳泽的手背贴着云肴的侧脸滑落,眼睛里一点堪称痴迷的意思流出,“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这双眼,哭起来一定迷人极了。”
靳泽贴在他的耳侧,轻声细语,怕惊了他的猫一般温柔:“你知不知道,被霸凌是什么感觉?”
云肴微微张开嘴巴,吐着一丝温热的气息,他没有说话,是因为靳泽的手指把他的唇堵住了。
靳泽的唇绕到了他的耳边,站在车窗外,会以为车内的二人在接吻,他们那样暧昧,无论谁来看。
车内的气氛降到冰点,冷得云肴掌心寒凉,他的腿委屈的有些麻木,他的脚也开始发出麻木之后的刺痛,可他必须努力撑住身体,他做了那么久的准备,总不要就这样功亏一篑。
靳泽看出他的强撑,可他也没有放手,他对云肴有着近乎变态的戏谑欲,在今晚看到他的第一眼。
他刚刚才发现。
靳泽像一条阴毒的蛇,盘在云肴的肩,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当年甩老子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冷静得要死。”
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只不过那天,高高在上的是自己,低在尘埃里的是靳泽。
他听靳泽说了好多好多的情话,好多好多的蜜语,可是最终云肴也没有留下,看靳泽在雨夜里发疯,他毫不留情地关上那扇门,丢了在一起三年的温情。
云肴想起,露出一个疲惫和豁然笑容,松开紧抓座椅的指尖,他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也是能够执刀反杀的恶鬼,云肴对上那双恨不得吃了自己的双眼:“因为我对家主如同家主您对我一样——”
“都只是玩玩。”
作者有话说:
扎刀子·受。
第7章 君子
车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方才走出来停下的大雨又再次袭向地面,阴晴不定的天气哪里适合订婚?连上天都注定这场订婚的失败,云肴又怎么会讶异今天的结果?其实今天,他并没有打算来的。
如果订婚能够请假,随便什么人来代替他一下就好了,他累了,只想睡个好觉,就那么简单。
靳泽的手松开的时候,云肴跌坐在了身下的椅子上,弯曲太久的双腿因为突然砸在了椅子上,传来刺痛的麻痒感。
靳泽突然松开了手,他冷冷地看着云肴摔在了座椅上,车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靳泽的脖子里映出了青色的筋段。
他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动怒是什么时候了,至少这一年里还没有,这些年成长最多的就是自己脾气,如果再往前面推个三两年,他保证今天他和云肴只有一个人都走下这辆车。
“三年后的今天你只想跟我说这些,是吗?”靳泽冷声质问,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他们要打响新的战争。
“是家主您要跟我回忆往事。”云肴整理自己被靳泽抓乱的衣领,这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衣服,就这么被人不珍惜给弄坏了,衣领上他随手就能摸到的树叶形状的装饰品不见了,被扯掉了,云肴在脚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靳泽阴沉着脸,他背对着灯光,半张脸都藏在黑暗中,“希望你能熬到走进靳家大门的那一刻,我会敞开双手欢迎你,云肴,我们会有新的故事。”
他的语气里没有期待感,云肴不会不明白,靳泽话里的威胁。
随便好了,他又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当年甩靳泽的时候,云肴就知道会有这个下场了。
“好啊,”云肴语气无力,涣散着瞳孔说:“家主,我迟早是您弟弟的爱人,看在未来我会叫您一声哥的份上,对我手下留情一点,可以吗?”
他荒唐的请求,在靳泽耳朵里一瞬间飞过,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靳泽会以为,那句话是别人说的。
太嚣张了,一点也不像当初他认识的那个人。
靳泽握紧了拳头,很想发笑,却又半点笑不出来。
谁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推开门,靳泽准备下车,临走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你和靳辰什么时候认识的?”
云肴没有掩饰地回答:“三年前。”
靳泽压下眉头,射出凌厉的眼刀:“这么巧?”
云肴摸着冷冰冰的车窗,指尖没有一点温度,自言自语似的:“嗯,就那么……巧。”
一切都发生在三年前,三这个数字对他们两人都有特别的意义,只不过是好坏之分,过往是无法被抹杀的,是甜是辣该怎么回忆,那是个人的事。
靳泽看了他很久,想看清那张秀美的脸蛋上在写着哪一种情绪,可座椅挡住了些许的光,他看不清楚那张三年在噩梦中反复的容颜。
“砰!”
车门被重重摔上,夜里的身影有几分肃杀之气,远处的男佣看见靳泽出来后慌忙小跑过去,撑起一把黑伞给他挡雨,可靳泽的步子太快,三两步甩开了人。
绵绵雨丝砸向地面,在地上积出几个水洼,云肴借着模糊的窗子看向黑压压的天空,一点光线也透不进,四扇窗户是紧关着的,除了方才靳泽下车时大开车门,吹进来那些冷风,这辆车就没有透风的地方了啊。
可是怎么……那么冷,那么冷。
手机一直在响,他没有去接听电话,他知道是谁打来的,只是这时候,他更想找到被拽掉的那个树叶的装饰品。
他不喜欢残缺的东西,这件衣服他好喜欢啊,他不想被弄坏,云肴趴在车里,像一只几天几夜没吃东西的流浪狗,四处地翻找着什么,与他今晚想给人的印象相悖,毫不得体。
宋文舟和花乐的局已经散了,但是他却没提前走,此刻像有什么心事一样独坐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每次快要息屏时他才动手点一点,拿着手机犹豫不决着什么。
放眼望去,这个酒吧没什么养眼的人,也就宋文舟最得人心,早已经注意到他的女人晃着裙摆走了过来,宋文舟的忧郁气质拿捏了她许久的心动。
“帅哥,有伞吗?”借个东西人来人往间是很正常的,不过在酒吧这种地方,向一个陌生人借雨伞却不是那么能说得过去。
一个打火机,一个外套,甚至一部手机,都可以成为搭讪的借口,唯独雨伞是奇怪的物件,因为不熟悉对方,在雨天里,那也是别人的必须,就算借到伞也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共用,要么对方舍己为人,可陌生人之间没这样的讲究。
借伞就变成了一个十分低等的借口。
“没有,他不喜欢女人。”
宋文舟还没来得及张口,身后就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花乐双手环胸走了过来,她一向不爱穿帆布鞋,一身宽松卫衣套在身上,裤子也是肥大的棉麻布,打扮得像个高中女生,闷青色的短发又挺像流氓女痞。
“姐子,我先到的。”花乐指了指宋文舟说:“就算把他掰直了也是我排前面哈。”
前来搭讪的女生感受到花乐的针对,意识到二人可能是相识的,这也没话可说,自认倒霉,踩着性感的高跟鞋出了酒吧。
花乐伸头看过去,一直确定那女人走出了酒吧的门才爽快地一拍手,冲宋文舟抬了抬下巴:“咋样?”
宋文舟撑着下巴看她,满眼都是崇拜:“还得是我花姐。”
花乐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那你得感谢我,论气势这块姐就没输过。”
宋文舟点点头:“那是,我承认,整个酒吧里找不出一个比你更爷们的女人。”
花乐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姐只是不爱打扮。”
宋文舟看了眼她脚上的帆布鞋和宽大长裤,不解地问:“我送你的那套礼裙呢?”
知道花乐今天生日,宋文舟提前备好了礼物,也早就送出去了,他那份礼物藏不住,是打算让花乐生日这天做一回性感小女人的,结果人家根本没套在身上。
花乐坐下道:“懒得穿,没有合适的鞋子。”
“高跟鞋啊,”宋文舟说:“刚才那位女士脚上那双就可以。”
花乐摇摇头说:“不爱穿那些,穿不出那种风骚味,没劲。”
“都是女人差哪儿了?”宋文舟道:“整天大大咧咧的,说话没个分寸,十年你也钓不到汉子。”
“说的谁想嫁似的,”花乐端起一杯酒,“姐不需要汉子,自个过得就挺好,逍遥又自在。”
宋文舟真是败给她了,虽说时代进步了,不结婚似乎成为了一种潮流,备受年轻人的追捧,可他还是希望有个人能收了花乐,起码也能让她做一做小女人,他太想看见花乐女人起来的样子了,一定让人眼前一亮。
花乐不知道宋文舟在想什么,就见他拿着手机在这晃半天了,不用猜都知道他的意图,花乐瞄了他一眼,老实坐回位置上去,说道:“想打就打呗。”
宋文舟看着她:“嗯?”
花乐晃着酒杯,半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道:“都这么晚了,订婚宴该结束了,不知道问什么可以问他有没有回家。”
宋文舟收起手机:“我没要打。”
花乐咧嘴一笑,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行了舟哥,说我不够女人,我看你也不够男人。”
宋文舟驳她道:“好好说话啊。”
花乐放下酒杯说:“你不打我打。”
这就要掏出手机,宋文舟看她是认真的,赶忙抢住了,无奈道:“你真是我祖宗,行了,我是想打来着。”
“这不就得了。”花乐收起手机,乐呵呵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失恋的总裁,花乐感慨道:“啧,我瑶妹怎么就那么厉害呢,光钓你们这些当官的呢?哎怎么我就没那么幸运,我公司老总叼都不叼我的。”
“试试不跟男人称兄道弟?”
“那不行,和我共事的都是我的战友弟兄,资本家除外。”花乐看着他又补充道:“你也除外。”
宋文舟算半个资本家,是花乐不爱处的那一类,本该在她的交际圈之外,但是她为宋文舟破了个例,因为人实在是有意思,她舍不得把他踢出圈去。
宋文舟就勉为其难感谢她这份心:“谢谢花姐,能被花姐收进战友圈是我的荣幸。”
花乐和宋文舟斗了一会嘴,酒吧许多人都离开了,太晚了,出去开房的开房,回家喊娘的喊娘,花乐也有些困,只能借着酒精消灭困意。
只不过酒吧的灯光太适合入眠,明天还有工作,她是舍命陪君子了,花乐站起来,靠着桌子说:“说真的,我挺希望你跟云肴在一块的。”
宋文舟抬头看着她,花乐的目光是认真的,他扯了扯嘴角,低头说:“没缘分。”
花乐叹了口气:“是啊,要我说啊,舟哥你就是出现的太晚,你要是早个三年出现,云肴现在一定贼啦幸福。”
宋文舟洗耳恭听:“怎么说?”
花乐敞开手道:“说法大了,至少云肴不会颠沛流离的,现在的日子也会很稳定,而不是跟那靳家扯上什么关系。”
“你似乎对靳家有很大的意见?”每当谈起靳家,花乐的语气都是值得揣摩的,只是宋文舟不清楚到底因为什么,“你和云肴的男朋友有过节?”
花乐指着自己,可笑道:“我?”
宋文舟把酒杯里最后一口酒干掉,推开酒杯说:“你自己说你不看好他们的,我只能这么认为。”
花乐摇摇头说:“那你误会我了,我可不敢。”
宋文舟转了下手机,若有所思地想些什么。
花乐说:“舟哥,如果云肴这次没订上婚,你会再去追他一次吗?”
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宋文舟已经追求过云肴,并且收到了体面的拒绝,他也说要和云肴做朋友,现在就真的是朋友的状态,只不过云肴会有意避着他,宋文舟能感觉到,只是没拆穿。
一直跟他保持着这样似友谊又似陌生人的淡淡交情。
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继续和他相见。
“不敢下定义,”宋文舟说:“得结合实际。”
“什么实际?”花乐侧头问。
宋文舟道:“考虑到他是否真的会恢复单身,万一他们订婚成功了呢?我有什么理由插足?再者,他们刚刚结束我就去追云肴,算不算趁虚而入?”
花乐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却笑了,自顾自摇摇头:“所以舟哥,你有时候得逞不了,就是因为你太君子了,都什么社会了舟哥,还这么小心翼翼的,你看,云肴都跑去跟人家订婚了。”
宋文舟坚持道:“这不是君子不君子的事。”
花乐知道宋文舟是什么人,才敢开他的玩笑,正因为她知道宋文舟的人品,才希望云肴能和他走在一起,可造化弄人,这样合适的两个人就是擦不出爱情的火花,真让人头疼。
“云肴已经回去了,我刚才跟他发过消息了,订婚宴没成功。”花乐一早就得知了消息,在乎这场订婚宴的不止是宋文舟,还有一整天都提心吊胆,过不好生日的花乐。
宋文舟提起了精神:“为什么?”
说不出是因为惊还是因为喜,二者皆有吧,但更多的是好奇,他好奇云肴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拒。
“没明说,”花乐道:“云肴说是因为靳家的人没同意,具体没说因为什么,我听着他声音挺累的,就让他回去休息了,没多问。”
宋文舟放松的心情一瞬间紧张了起来,云肴订婚他茶饭不思,现在订婚失败了,他还是没办法平静,口袋里的手机发烫,传着烧人的热度。
“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花乐摊开手:“云肴没有订婚成功,被靳家的人打击的正惨,这时候去送个温暖的话……”
“你好像早就知道订婚会失败。”花乐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宋文舟见过靳家那个二少爷,他对云肴挺不错的,不会让人觉得只是玩玩。
花乐故弄玄虚:“因为我不看好的人就是很难走到一块呀,因为靳辰才不是问题。”
宋文舟探究着花乐话里的意思。
花乐点到为止,并未多言失言:“舟哥,相信我,云肴不会和靳辰结婚,只要靳家有那个人坐镇。”
宋文舟云里雾里,可花乐不对他说,交代完这么一句就拍拍他的肩离开了,留下他自己做要不要趁虚而入的决定。
只要想着现在他喜欢的人被拒,正在受冷漠,受孤寂的折磨,正是他送上关心最好的机会,宋文舟心里的正义感就会摇摆不定。
可现在去关心他会不会太伪君子了?目的太明显了?但是花乐是云肴的朋友,她不看好云肴现在的恋情,靳家那位定然是有不被花乐满意的地方,而花乐对自己的支持……
正在宋文舟纠结苦恼着的时候,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人备注的一个“云”字,纷乱的思绪顿时被理清,脑海里跳过无数种可能,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宋文舟接听电话,声音飘忽:“云肴?”
那边传来云肴柔和的声线,似绵绵暖风,抚平宋文舟心中躁动:“舟哥,明天可以陪我去一趟怀州吗?”
这算什么?
很久没有主动联系他的云肴,在失败的订婚之后邀请他一起去某个地方?不是简单的见面,而是一同去某个城市,这代表什么意思呢?云肴接受他了,是暗示吗?还是……
宋文舟很想问一句他今天晚上订婚的事,为什么没成功,现在又是怎么想,和他的那个男朋友还好吗,为什么不让他的男朋友陪他去而是自己,可这许多问题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最终一个也没问出口。
问那些做什么呢?云肴能够主动联系他一次,就是天大的进展。
宋文舟松了口气,没问去做什么,没问他心里百转千回的各类情感问题,只柔声应答道:“好,明天我陪你去。”
是了,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圣人?
至少他宋文舟绝不是。
第8章 质问
怀州一直是为人乐道的旅游胜地,云肴一直没机会过来,这次借着公司任务的名义总算来怀州看了一眼,怀州离京州有些距离,但云肴也没准备太多的衣物,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多逗留,行李箱和背包里多的是摄像机画板和其他需要用到的工具,换洗衣物少的可怜。
宋文舟一早去接的他,下午四点多两人乘车到的怀州,车子是宋文舟的,他开了辆越野,一路畅行,到了后云肴才发现他把酒店都订好了。
“我来拿。”宋文舟接过云肴的行李,自觉地把东西拎在手里,没等云肴多说什么,就带他进了酒店。
“你先上去休息,我把东西给你放好,需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了。”宋文舟亲力亲为,云肴没有真的按他说的那样,什么也不做,只不过他的东西都被宋文舟接走了,就没什么可拿的了。
“谢谢,舟哥。”云肴道了声谢,宋文舟对他笑了笑,表示跟他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一起进了酒店,把东西收拾好,云肴拿出预先准备的矿泉水,打开后递在了宋文舟的手里。
“什么时候出去?”宋文舟喝了一口水,看着云肴问,关于云肴订婚的事他一句都没问,不是他有耐心,他只是担心操之过急的后果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他把握不住云肴现在的心情,他不了解他喜欢的这个人,于是处处都得小心。
“你不累吗?开了一天的车,先休息一下吧,”云肴蹲在地上,面前摊着他的行李箱和背包,背包里是一台沉甸甸的单反相机,他取出来,检查后放在一边,“大概六点钟的时候再出去,长明湖的夜景六点钟最好。”
人人都道来怀州不去长明湖逛一圈是白来,长明湖的风景绝佳,在夜晚时更柔美,云肴一直听别人提,今天有幸自己要亲自去取个景了。
取景这个事公司一直有相关的负责人,只不过这次是云肴自己求来的。
宋文舟对他的工作了解不多,心中只有一个大概,好奇道:“你每次都要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取景吗?”
云肴站了起来,将单反挂在脖子里,耐心解释道:“不用的,只不过这次我想出来逛一逛,才跟师父请求的,取景只是顺手的事。”
宋文舟点点头:“你师父对你挺好的。”
“嗯,”云肴点头:“他很疼我。”
能用到“疼”这个字眼,想必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宋文舟为他高兴,公司里有人照顾云肴,他会放心很多。
宋文舟又问:“你的新漫画进行到哪里了?最近没有关注,不好意思。”
云肴不紧不慢地答:“没关系,进展不快,事情太多了,还有其他出版问题没搞定,新漫画只进行了一小半。”
“是关于什么的?还是像上一本那样,关于诡异故事的?”
在靳家谈论他的职业时,有人说把他的画拿给小孩子看,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他们可能会后悔这个决定,因为云肴的漫画绝对不适合小朋友,诡异的画风和惊悚的故事情节连他的许多画迷都留言说是“阴间写实录”,成年人在白天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点进他的漫画页面,小朋友更不用说了。
宋文舟不爱看漫画,但是为了了解云肴,他去看过,也翻过相似的几本漫画,他只能说,云肴和其他人的画风迥然不同,是第一眼就能分别出的清奇,他的画风不算特别精致,吸引人的永远是正好的笔锋,和猜不透情节的故事内容。
宋文舟第一次看云肴的漫画,曾猜测过这个创作者的精神状态,他那时还不了解漫画的魅力,只知道那篇名叫《浮屠》的漫画至今都有强烈的画面感,故事情节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受,让你绞尽脑汁地去想故事结局,却永远猜不透,有种被玩弄的不爽感。
《浮屠》漫画的相关留言宋文舟也看了,似乎画迷们很吃这一套,好评如潮,官网也已经爆了出版的消息,云肴有正忙的理由。
“不是,”云肴说:“这次是关于江湖的。”
“江湖?”宋文舟知道云肴画过哪些东西,他前期的作品多多少少有些梦幻和稚嫩,多数是关于美好爱情的小故事,不像《浮屠》带来的深刻印象和观后感,云肴可以说是一个很有成长迹象的创作者。
“对,不是我个人的作品了,是我和老师一起制作的,老师是主笔,我只是辅助。”云肴的老师对历史很感兴趣,这次的作品也是和江湖侠客相关的,大概就是一群历史人物的争锋较量,还正在创作中。
“所以这次,你是为了新作品取景?”宋文舟看了眼窗外,“怀州的长明湖附近的确有许多古韵建筑。”
云肴同他一起看向窗外,24层的高楼上,窗边似有团团云雾。
“是啊,待会我们去看看。”
没到六点钟,云肴和宋文舟就从酒店出发,去往了长明湖。
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吃个饭,空着肚子,随着当地人一起来到了长明湖附近。
云肴拿了单反,画板本也想带在身上,只不过宋文舟陪他来了,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在那里画画,把对他有恩的人丢在一边,那是挺不礼貌的行为。
长明湖的附近围了许多的人,他们来的凑巧,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小贩齐聚,公园里的广场上到处摆满了商品摊,直播成为了潮流行业,便有人在商品摊面前直播带货,或表演才艺,总之很吵,主播的歌声,小贩的介绍,买家的讨论,让云肴莫名联想到那句“处处闻啼鸟。”
“从哪开始拍?”宋文舟观赏着莫大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尽头,“角度应该也很重要吧。”
“要先逛一逛,”云肴说:“从哪下手不是看出来的,是走出来的。”
宋文舟陪着他,在湖边走,有骑着摩托车的青年,有踩着健身器材的老人,他们在时间这条线上交错,看似不同的方向,最终都只有那么一个远方。
他和云肴就是在两条交错的直线上有着不同方向的人,宋文舟走在云肴的后面,像看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云肴清瘦,比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瘦。
他的生活很简单,身边没有奇怪的社交圈和关系线,连父母都没有,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下班,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同,他拥有完全自由的空间,可宋文舟却总觉得,云肴的生活是窒息的。
就像能够看得到头的生活,你觉得这个人简单得不得了,却没想到,他会和靳家的人有关。
“云肴,”宋文舟叫了他一声,他从来时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碍于云肴的心情没有开口,一天下来,他发现云肴完全没有订婚失败后的气馁,而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宋文舟有些不解,终于问了出来,“你还好吗?”
云肴拿着单反走在前面,好像真的在欣赏风景,完全没有回头,步子是轻松的,直到宋文舟问了这么一声。
“嗯?”云肴停下脚步,回过头:“什么?”
宋文舟叹了口气,插着口袋,走到了他的身侧,低头看他,犹豫再三说:“我听花乐说了,你和靳家二少的订婚失败了,你没事吗?”
云肴这才有些订婚失败后的无措感,然后又坦然道:“……没事。”
宋文舟借着长明湖的风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按理说你今天该在家休息,如果状态不好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为什么?”云肴说:“我没有状态不好啊,为什么要在家里休息?我还有工作,舟哥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文舟摸了下嘴角,很多话限制不能提,他斟酌道:“我只是担心你在勉强自己,昨天的订婚不顺利,你和靳二少,分开了么?”
“没有,”云肴转过身去,声音微弱:“他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宋文舟眉头一紧,他没太听清,或者说没太敢明白,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意思?”
云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提起单反,指上套着的戒指勾出银丝,他对着长明湖的那边,低语道:“舟哥,我找到合适的角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