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肴波澜不惊,就好像听到了会有大病大灾也是一样的平静。
他的情绪稳定得吓人。
“但是……”许蔚停顿了一下说:“你得让他补补营养,他身体太虚弱了,虽然目前没什么大病大灾,但是这样持续下去迟早会出事。”
“说清楚点。”靳辰没耐心。
许蔚解释道:“就是让他调整下身心,适当得休息,情绪很能够影响人的身体,他这种常年心神不定的,心律不齐的,五脏六腑都跟着受损,时间长了扛不住的。”
靳辰低头看着云肴,若有所思。
许蔚又补充道:“不过也别太担心,休息好不会有事的,年轻人,别把身体搞垮,工作什么的尽量放在第二位,革命的本钱还是身体。”
云肴轻微地“嗯”了一声。
医生没有给他开药,只是嘱咐他好生休息,注意补充营养,这些话和大医院那些人说的一样,云肴不会特别注意。
他跟靳辰出来的时候,靳辰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上车前,他才低声问了一句:“你心里有事?”
云肴抬起头:“没有啊。”
靳辰盯着他说:“医生的话你听见了。”
云肴垂眸说:“还是工作的原因吧,因为加班的关系……”
“那就把工作辞掉,”靳辰态度强硬了起来,不容拒绝,“我之前是没想插手你的工作,但是现在那份工作危害了你的身体,我就不会再允许,不想辞的话就进行调整,明天就开始。”
他对自己的工作一直不满意,云肴心里都知道,但他已经拒绝过靳辰一次了,现在医生说的那么清楚,云肴不可能再混过去了,松口说:“我知道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靳辰送云肴回去,二人在路上说起了搬进靳家的事,多是靳辰在交代,云肴只负责听,他的精神不是很充沛,总是容易犯困。
但靳辰在说话,他并不敢就这样合眼。
到了家以后,靳辰把他送了上去,不出意料,小区的人都盯着看,九和苑太热闹了,只要他出现。
云肴无视那些目光,多年以来,他已经能够免疫,倒是靳辰很反感,他恶意地对上那些窥探的目光,直到把人逼得转过头去。
到了门口,云肴拿出钥匙说:“我到了。”
一层楼里只有三家住户,云肴在九楼,门口走廊的空间很小,出了门就是电梯,此刻其他两家房门紧闭,狭窄的空间只有他和靳辰。
“我先进去休息了,有点累,我想睡一……”云肴话没说完,就被靳辰大力扯过了身体,靳辰把他反扣在房门上,他的脸压下来,云肴感受到他要做什么,瞬间扭过了头去。
但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显然惹了靳辰的不快。
靳辰嗓音沉了下来,丢出两个字:“抬头。”
云肴的心脏怦怦乱跳,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的两手被靳辰举起一并扣在房门,怎么看都是那样毫无缚鸡之力。
“我不想说第二遍。”靳辰周身的气场凌厉,刀刀刮着门板前的人,云肴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缓缓抬起。
靳辰端起他的下巴,唇压了下去,温热暖了冷白的唇,持续了五秒,来不及深入,便匆匆叫停。
但即使时间短暂,靳辰也已心满意足,他压在云肴耳边吩咐道:“睡醒以后给我打电话。”
云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呼吸微弱,眸眼空洞:“……知道。”
靳辰解放了他的双手,并体贴地用指尖拭去云肴唇上晶莹的水光。
第14章 艺术品
关上门以后,云肴无力地走进卧室,他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因为有画稿,需要一个较大的空间,客厅里摆放的多是无用的家具,而卧室里堆积满了画板稿件。
云肴站在床前,浑身脱力,他愣在原地许久,看着画板上那个还没有来得及完成收掉的水墨画,侠客站在深林中,手持长剑,斗笠遮面,夜漂大雨,一身铠甲寒衣释放着银色的光,明明纸上只有一种色彩,那寒冷的银光却能穿透云肴的身体。
他和画上的人相视,想问问他独自一人站在竹林深处的感觉,身后是万籁寂静的雨夜,画中人的孤寂无法用言语描述,就像云肴现在没法用言语描述自己的心情。
他伸出手,抚摸笔墨已干的水墨画,宣纸平整,黑色的笔墨已经与纸张融为一体,云肴手指所对的方向是斗笠侠客侧腰的佩剑,凝神对着很久,仿佛灵魂与画中人合二为一,片刻,他突然移动了手掌,捏住宣纸的一角,狠狠一抓,整张画被从画架上撕了下来。
云肴的眼睛里灰淡无光,他的喘息变得粗重,掌心收力,手里的画彻底变了形,扭曲在一起,成为一张毫无价值的废纸。
这张《竹林深中客》是他画了四天的原创,他精修这张画无数次,希望它以一张完美作品的样子送给生日在即的老师,但是现在,它不够格了。
云肴的呼吸急促,半晌,他坐在了地下,像是浑身脱了力。
屋子外面的嬉闹欢笑和对这个世界的热情,都是他的窗外事,是他听得见,触之却不可及的东西。
因为要去帮云肴搬东西,靳辰一大早就推掉了手边的所有事,公司那边也不去了,答应厉允城的见面也延迟。
他提着车钥匙,一路下了楼,进了车库里,正好碰见家里几个佣人,这别人也就算了,那个跟着他哥的司机?
“万叔?”靳辰兴致勃勃的,在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后雀跃的心情顿时收起,他把钥匙拎在手里,往车库里的一群人走去。
“二少。”被称为万叔的男人尊敬地回应了一声,见靳辰朝他而来,他抬手挥了挥,身边的几个人纷纷退到了一边去。
“你们在干什么?”靳辰扫视了眼这一群人,发现这些人都是他哥身边的,包括万叔,都是仅听他哥调遣的,还有一个是他哥的专职司机。
“帮家主去接个人。”万叔低头说。
靳辰眉头一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答案,然后问:“接谁?”
“这个家主没交代,”万叔说:“只是让我们过去把人接上车,至于这接的是谁,我们这边没消息。”
靳辰质疑道:“万叔您也不知道?”
如果说这个家里谁能了解靳泽,靳辰这个做弟弟的都不敢说,而面前这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却可以称得上,万叔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比起自己,他带靳泽的时间更多。
所以靳家的后辈对万叔都可以说是十分尊重的,靳辰也不例外,再怎样也没在万叔面前失过规矩。
“这个我不清楚。”万叔颔首回答。
靳辰本不愿意多想,但是今天是云肴搬进靳家来的日子,他自然会联想到因果关系,靳辰没有让万叔他们去,而是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往旁边撤了一步,背过身打了通电话出去。
万叔等人在原地待命。
靳辰一直都没什么耐心,等电话就更不愿意了,这要是别人,他早就飙脏话了,可对面这人他不敢。
第一通电话没能顺利接通,靳辰又打了一个,十几秒后,终于有人接听。
“什么事?”男声沉稳,从听筒里传到靳辰的耳边,还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你派人去接云肴了?”靳辰直入主题,他现在已经不是怀疑,当万叔不能告诉他答案时,他就确定了这批人是去干嘛的。
“是的。”靳泽迅速承认,一点没有隐瞒,这让靳辰准备的一堆台词都淹在了嗓子眼里。
“为什么?”靳辰侧过身体,瞳孔黑了下来,语气也重了些,“为什么让万叔去?”
“怎么,你想去?”
“他是我的人,当然是我去。”靳辰据理力争,他现在可真是搞不懂他哥的所作所为了,一个订婚宴还不够他搞的?
只听那头的人话音不见紊乱,依旧沉稳应答道:“你今天没那个时间。”
靳泽看了眼腕表,吩咐道:“九点半到我办公室,下午跟我去一趟术江,查晟诚。”
“可今天云肴过来……”
“我不是派人去接他了?”那边有力地反问,彻底堵住了靳辰的嘴。
靳辰没想到的是他哥连这个时间都能算好,也太匪夷所思,他不可能相信这是突然的决定。
“你知道云肴今天要来?”靳辰不解:“他跟你说的?”
云肴今天要搬来的事只有他靳辰知道,云肴不可能联系靳泽。
“他自己不是说了两天?没说具体多久那就只有两天的期限。”言外之意就是,云肴是否要今天搬来,他都得今天进入靳家,靳辰听懂了这弦外之音。
他最不喜欢他哥这套不近人情的作风,搬进靳家都成为了强制的要求,云肴本来就对靳家的人不太舒服了,他哥的做法无非又是增加两方的矛盾。
不过好在云肴定的就是今天,靳辰不用费尽脑筋为他哥美化行为,看了眼万叔那群人,靳辰知道靳泽的脾气,最后挣扎道:“一定要今天?”
靳泽道:“你也可以选择去接你的小男友,不过万叔他们落空了任务,白忙一趟,对你们取得靳家所有人认可的决心是不是不太友好,你自己决定。”
靳辰无话可说了。
那边靳泽迅速挂了电话,他在公司,就有工作要忙,两人打电话也从来不闲扯,交代完事就挂电话,这一直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靳辰提着手机,话都沉进了肚子里去,看似他还有选择,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权利。
他沉默一会儿,转过头对万叔说:“你们去吧。”
万叔点点头,招招手,一群人就上了车。
靳辰毫无办法,他哥手握大权,现在还不是他能撼动的,乖乖听话就是唯一能做的为自己好的事,靳辰转头又跟云肴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这次不得不失约。
云肴收拾好了东西,才听到靳辰的电话。
本着靳辰过来了,他就不叫车了的想法,现在突然收到这么一通电话,告诉他他不能来了,云肴对着收拾好的纸箱和行李,无奈地回了句:“好,知道了。”
正当云肴想联系搬家公司的人时,他的楼下传来了动静,云肴正站在窗口边,看着几辆车开进了小区里,没有开到停车区,而是停在了他们这栋楼下。
一种直觉袭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等那些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云肴的侥幸还是落空了,他走过去,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
“云先生。”为首一个年长的男人面带笑意地喊了他一句,然后向他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家主派来帮您的,搬进靳家的事您都知道吧。”
“……知道,”云肴看着门前这伙人,已经引起了邻居的注意,他也很不舒服这么多人的到来,“不过这些人都是吗?”
“是的,”万叔道:“多个人多个帮手,搬家这种事还是人多力量大嘛。”
“我东西不多的……”云肴小声嘀咕,他意外的是靳泽竟然真的会派人来接他,而且是那么多的人,他防备心不得不加强,他不认为这些人只是帮他搬家这么简单。
“什么?”万叔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云肴却不再说了,摇摇头道:“没什么,那……麻烦你们了。”
不管怎么样,他答应了别人要搬进靳家,他接受了靳泽的挑战,总不能现在人到了门前,他再反悔。
云肴给他们让了路,一群人走进了屋子里来,他东西的确不多,衣服也很少,不是因为靳家会给他准备,而是云肴本就是个精简生活的人,他最多的是画具,那些东西充斥着他的生活和房间。
二十分钟左右,云肴锁上了房门,跟着这些人上了车,他的手里抱着比较脆弱珍贵的画稿,那些是他这些年来成长的证明,他去过的城市,他臆想的远方,他心中的故事,都在这一箱画稿上,他连一点褶皱和刮痕都不希望留在上面。
万叔看出了这些被亲自拿着的东西是与众不同的,在云肴上了车后问道:“这些是您比较珍贵的东西?”
“也不算珍贵,”云肴捧着纸箱说:“是我自己的画稿。”
“艺术品,”万叔很是欣赏地说:“听别人提起过,您是搞艺术的,很厉害啊。”
“只是画漫画的。”没什么厉害的,也不是有名的大师,也不是每个人认可的职业,云肴平静地回答。
万叔在靳家多年,识人这方面不算差,几句话知晓旁边坐下的人是个不爱热闹,不太健谈的,他就很识趣地闭了嘴,等着对方开口问他。
他想这一路,总归是有问题和不解的。
但是恰恰相反,万叔的以为并没有发生,云肴没有问他什么,一句也没有,他就那样老实安静地抱着盛满画稿的箱子坐在后面,没问他为什么是家主派人,而不是靳辰来。
这一路上开得很慢,到了靳家用了差不多一小时,万叔没有让云肴动手,而是着手安排人把云肴的东西向屋里搬。
“您可以先进去等,”万叔对刚刚下车的云肴说:“这些我们会安排好,房间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会有人带你上去。”
云肴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这些人是靳泽派来的,不是靳辰的人,他不会相信那个恨不得活剐了他的人就这样安排他进来。
“我可以走?”云肴不确信。
万叔露出一个迟疑的表情,但那是和善的,像看自己宠爱的孩子一般轻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万叔招呼过来一个人,向他嘱咐道:“先带云先生上去,这边让他们收拾。”
一个和云肴年纪相差不大的男生点头道:“好的万叔。”
然后转头对云肴道:“先生请跟我来。”
云肴不明就里,只能先跟着人过去,因为今天靳辰不在这里,没人为他介绍路上碰见的人,这样大的庄园佣人和主人是很难分辨的,除了服装的不同之外,就只有气质的区别了。
可是靳家毕竟是上流社会的权贵家族,挑选佣人和培养佣人这块一定也不会马虎,这就导致许多人云肴是很难识别身份的,例如方才的万叔,他看起来也很有主人的气场,想必是在靳家待过一段时间的。
云肴在车上没有问万叔的东西,此时问了他的引路人,并不是因为他对万叔有什么意见,只是他觉得这个引路人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应该不会是在靳家扎根很深的人,他没那样多的顾忌,想问什么便问了:“方才那位万先生……他是靳家的什么人?”
带路的年轻人很意外云肴会和自己搭话似的,非常热情地应道:“你说万叔?他是家主的身边人。”
“身边人?”云肴不太理解靳家的情况,不懂什么叫所谓的身边人,也不知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男生对他知无不言地介绍道:“就是只受家主差遣的人,在靳家我们这批人是分等级的,最高级的也就是仅受家主差遣的了,哦不对,应该是家老的人,不过家老现在已经完全放权了,所以这最高级的侍者当属于家主的人了,而万叔就是家主那批人里的最高领导者。”
云肴听得云里雾里,他大致是明白靳家的这种侍者制度的,他一直有听说真正权贵的家族还在施行着这种等级制,是为了更好的治理他们下面的人,就像一家公司里的执行董事和部门总监,以及经理,而万叔的身份大概就像CEO身边的秘书吧。
因为没出生在这种家庭,云肴很少见到这样家族内的等级制。
他以为早就消失了。
“那意思是,万先生是不可以被其他人吩咐的吗?”
“也不是这样说,这要看万叔手上是否有事了,”男生为他解释道:“不过家里都有规矩,大家不会乱用人,你像是夫人有她自己的人,万叔可以为夫人服务,但如果夫人和家主的事碰在一起,万叔是要以家主为先的,这是百年不变的规矩了。”
“这样。”云肴了然,所以他没想错,真的是靳泽派这些人来接他的。
见云肴若有所思的模样,男生还以为他在为这种复杂的规矩苦恼,宽慰道:“其实很简单的,靳家的规矩虽然森严,但是你不犯什么重大错误,家主不会过分苛责你的,何况你是二少的人,与我们这些佣人到底是不同的。”
云肴笑了笑,很想告诉他们,他与他们没什么不同,甚至……他比他们更容易受到苛责。
正因为他是靳辰的人,所有人的目光才都在他的身上,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比起这些规矩下的佣人,他是没有试错以及犯错机会的。
“你叫什么名字?”云肴问,在靳家他不想除了靳辰和那个人的名字以外谁也不知,他想最起码能叫得上一个和他们无关人员的名字。
“我吗?我叫周杨,”周杨健谈,“是我爸和我妈的姓组成的名字。”
“很好记啊。”云肴品着这个名字,这时,他们到了一栋楼前。
“就是这里了,”周杨抬手说:“你来过靳家,应该不陌生吧?”
云肴摇摇头:“不,我并不识得这里。”
不识得这里绝大多数的领域,眼前这也并非他订婚那天来时的那一座楼邸。
“这里是家主和二少的地方,”周杨打开了门,“夫人和家老他们住在右手边的主楼里,因为家主的事情比较多,待人接客之类的会比较频繁,老人家还是不被打扰的好,所以家主和二少都住在这栋房子里。”
云肴抬头,只看见楼上的阳台和碧蓝色的玻璃窗,擦得很干净,只是在外面他都想象得出里面的环境如何了。
“好了进去吧。”周杨推开了房门,装修精致的正厅呈现在二人面前,周杨先一步走进去,扶着房门,然后等着云肴,两人入了室。
纯白色的真皮沙发上铺了一层羊绒毛毯,玻璃桌上放了一朵轻小的透明色花瓶,里面插了一支白桔梗,桌底下是瓷白的地砖,映射着头顶吊着的帛瑞科水晶吊灯,屋子里有淡淡的香气,那是香竹菁茶的味道。
在首先注意到这些室内陈设前,云肴先注意到的是里面站着的一个背对他们的女人,只不过云肴没有先说话,他远没有在靳家服务的周杨率先认出她的背影。
“夫人,”周杨提醒云肴道:“云先生,这位是家主的母亲,靳夫人。”
“夫人您好。”云肴说。
靳夫人转过身来,她笑笑道:“这么快就搬进来了?”
云肴道:“嗯。”
原来大家都知道,知道他要搬进靳家的事,他该说是靳辰效率,还是靳泽。
靳夫人见过云肴,这也不用再相互介绍,她向两人解释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我知道你今天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看看。”
云肴道:“谢谢您。”
靳夫人道:“没什么可谢的,你是小辰的男朋友,我作为他的母亲,理当来替他迎接你。”
说完,靳夫人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吧,小辰今天和他哥去术江了,才没办法接你,川儿才派了老万过去,哦川儿就是小泽,他更过名字。”
云肴点点头,表示明白。
靳夫人瞅着他怀里的纸箱:“这些是?”
云肴老实回应:“一些画稿。”
靳夫人兴趣道:“我能看看?”
“可以,”云肴很意外,忙应道:“不过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我收拾出来后拿过去给您看?”
“也可以,”靳夫人道:“那我就不耽误你收拾房间了,周杨帮衬一下。”
“好,夫人。”周杨说。
靳夫人对云肴笑笑,抬步离开了正厅,此时万叔那些人也过来了,帮云肴把东西送上楼。
十分钟后,云肴的东西都搬进了他要住的那个房间里,万叔问他还有什么需要的,云肴摇摇头,万叔把钥匙交给了他,说让周杨带他认识一下这里,就离开了。
“万叔是家主的人,也很忙,这些事本来轮不到他来做的,是家主吩咐他的,”周杨说:“家主对你很上心。”
云肴看了他一眼,周杨的眼神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表达一下他的感受,没有想要探究什么,云肴才收回目光说:“没有。”
周杨尽职尽责,完成了万叔给他的任务,而后主动道:“我带你逛逛这里吧,认识一下。”
“好,麻烦了。”
云肴跟着周杨出门,从他的卧室开始逛起,周杨很熟悉这里,侃侃而谈:“你的卧室旁边是二少的房间,家主住在你的上层,他不喜欢吵闹,所以他在家的时候你尽量安静些,别闹出什么动静,二少就在你旁边住着,有什么可以问他。”
竟然这样近。
云肴抬头看那道楼梯和靳辰的房间位置,他该不该感谢靳泽,把他和靳辰安排的那样近。
“这边是个长厅,可以看见楼下的风景,不过家主有客人的时候你最好不要站在这里窥探,那是不礼貌的行为,会惹怒家主,之前有人犯过这个低级错误了。”周杨苦口婆心,似乎惹怒靳泽是什么可怕的事。
云肴听话地点头,跟着周杨逛这个楼层,从二楼到三楼,到顶层,到楼下的正厅,因为房间太多了,空间太大了,很快,那些房间用来做什么的,卫生间在什么地方,书房是哪个方位,他都记不清楚了,可他不打算再问一遍周杨,给他增加工作量,他以后住在这里,就有机会摸得清楚。
云肴不喜欢麻烦,不喜欢被麻烦,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最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三楼,为什么说小心翼翼,因为这里是靳泽的房间所在,周杨连声音都轻了下来:“这边就是家主的房间了,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人住,不是得到家主的允许,平时最好不要上来,因为家主要忙公事还有一些……”
周杨突然停住了。
云肴难免好奇,侧头看过去。
周杨规避了不该说的:“……总之你记得我说的,没事别上来就好。”
云肴心领神会,没有追问他。
周杨强调道:“家主的公事很多,靳家上下和公司那边加起来,所以他的私人领域尽量还是要避开,不要闯……”
“他是忙公事,”云肴的手边是干净的书桌,他的指尖从书桌的玻璃瓶身上抚过,停留在那一朵玫瑰花的花瓣上,“还是忙着藏情人?”
周杨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脸上充斥着惊慌和不解,周围没有别人,他也条件反射地环顾了一下,然后胆战心惊道:“云先生,这话不能乱说,你知道这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云肴收回指尖,好像刚才只是无心之失,声音低低地,像是反抗:“我只是想知道,他住在这里吗。”
周杨谨慎:“……谁?”
玫瑰花刺伤了他的皮肉,血珠冒了尖,云肴吻了吻自己的指尖,而后轻轻吐息:“算了,不值一提。”
第16章 禁忌
周杨没明白,但对方并未给出解释,周杨也没有追问,关于家主的话题他自然是不希望太多的。
周杨悄悄平复了下心神,强调道:“云先生,我只是个佣人,但我真的是为你好,希望你记住我的话,可不要再提这种关于家主是非的话题了,家主不喜欢手底下的人没规矩。”
靳泽的脾气是那样子吗?
云肴记得不是,不过这都过去三年之久了,他哪里还摸得透靳泽的脾性?就由着别人说的那样好了,为了不给人添乱,云肴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周杨咽了口唾沫,这才带他继续逛起来,因为刚才的话题,周杨没有再继续带着云肴逛第三层,他只想赶紧把云肴带下去,怕他犯错牵连自己也好,周杨是不敢再多提家主一句。
他们来到了地下一层,云肴是和周杨一起坐电梯下来的,负一层的温度明显降低了许多,周杨眼尖,看见云肴抱起手臂,关心道:“冷吗?”
云肴说:“有一点,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适应。”
“地下的温度就这样,夏天时很舒服,不久就要酷暑了,到时候你可以多下来走走,”周杨带他在地下长廊里游走,指着房间介绍道:“这边多是娱乐设施,有台球厅和健身房,旁边那间是个小休息室,咖啡饮料餐桌都有,天花板上有音乐装备,但也可以选择放CD,家主更喜欢听CD,这个看你自己,那后边有一个车库,可以直通外面,有事就能直接从这里走,不需要再爬上去了。”
“很方便,”云肴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个房子大到他逛起来有点累,“看起来很不错。”
“毕竟是家主和二少的地方,年轻人比较有风格,家老和夫人那栋主楼就没有这些了,大虽然是大,但论居住感还得是这边,”周杨和云肴来到了一间紧闭的房门前,周杨的神色严肃了几分,停下脚步面对云肴说:“重点来了,刚才的那些地方你都可以去,但是这一间,一定不要踏足,请记住了,是一定。”
云肴抬头看着紧闭的白色房门,因为没有窗户,他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可怕,诚心询问:“是有什么珍贵的物件?”
“不,”周杨一本正经:“这里是家主明确严禁靳家任何人入内的地方,所以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万叔也不清楚,除了家主以外,没有人踏进过这个房间。”
云肴上下打量了眼房门,什么也看不出,只乖乖应了句:“哦,这样啊。”
周杨道:“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请一定不要误闯,没人可以为你付起那个代价,因为这里曾经……”
周杨很不想提关于家主的事,但是他怕云肴不够重视他的话,想了想还是说了:“曾经家主有个极宠爱的情人,不听劝告,闯进过这里,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云肴眨眨眼睛,好像都听了进去。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误闯就是死罪,你也千万不要对这里有好奇心,连二少都没有接近过这里,所以……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杨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恐惧,那恐惧是对靳泽还是对他会犯错,云肴也不知道,不过他跟周杨没仇,不会那么不听话,去犯靳泽的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