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江湖处处修罗场—— by一笔朱红
一笔朱红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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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如翠羽,明眸皓齿,玉颜光润,脸上的神情即便含笑仍觉几分清冷,一袭没有任何纹饰的白衣衬地她整个人像一枝素雅清丽的山茶。
围在她身边的女弟子们听着脸上都不禁浮起沉醉的笑意,一时都不知是觉得故事更娓娓动听还是单纯只是听她说话就是一种享受。
站在门外的孤鸿子看着人群中如众星捧月的雪色身影同样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但眼看着天色渐暗,等师妹的故事告一段落后还是‘残忍’地敲响了门惊扰了女孩子们这一室惬意。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别打扰你们师叔了。”
弟子们对这位虽然温和但颇具威严的未来掌门还是很敬重的,加上今日待地时间的确够久了,纵使不舍还是听话地告别离开了。
而待人都离开了,只孤鸿子仍然站在门口。
方艳青便看向他会意道,“师兄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
她到底是亲传弟子,在峨眉自然有单独的院子,方才她和女弟子们一直待地只是用来待客的堂屋,这没什么好避讳的。
孤鸿子自然知道,事实上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来了。
只是当踏入这间属于师妹的房间,而师妹的闺房只隔着一面屏风,想着这般与她单独共处一室,他到底忍不住有些耳热。
“……失礼了。”
孤鸿子来此并无甚大事,却是一件对于方艳青来说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来自于父亲方评的书信。
方艳青一见原本清冷的面容便浮现出淡淡惊喜的笑意,她直接当着孤鸿子的面将信拆开,因着知道师伯和师兄同样记挂着读完后便道,
“父亲平安无事,只是告知他如今已不在原处。”
孤鸿子自小由风陵师太收为嫡传弟子,在峨眉养大,早年间方评还不像现在这般漂泊在外,他们师叔侄间关系很亲近。
闻言自然也放下心,不由笑道,“那就好。”
说完这事后孤鸿子又关心起了方艳青的饮食起居。
比如近日看她饭食少用了许多可是不合心意,又或者她最近练剑既没去校场也没去他们两人初遇时的断崖。
对此方艳青都一一耐心答了。
“只是苦夏有些吃不下罢了,我近日有些灵感完善剑招,校场上不方便,又担心打扰师兄,所以自己寻了一处地方练剑。”
孤鸿子对她的关心显然无微不至,体贴至极。看着她眼中的温柔情意如脉脉春水简直满地快要溢出来,亲近又热切。
相比之下方艳青虽一直礼貌地微笑回应,但正是这份礼貌的态度无形之中让他们两人的关系冷淡疏远许多。
孤鸿子并不愚钝,相反早早掌管宗务的他在待人接物上称得上一句八面玲珑,唯有面对师妹才会那般不知所措以致笨拙罢了。
因此他自然察觉到了这份疏离,孤鸿子眼中不禁闪过苦涩,但最终还是故作不知地勉强勾起往日温润的笑意问道,
“师妹这次打算在峨眉待多久?又何时回来?”
初时他本以为看着清冷地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妹应是空谷幽兰,遗世独立。但如今熟悉了才知她内里其实是只渴望翱翔九天的白鹤。
果然提到这个话题,方艳青眼眸不禁亮了亮。
但看着窗外纵使到了傍晚仍灼热不减的烈日又有些无奈,“还是待天气凉快一些吧,我受得了,马儿都受不了。”
“至于归期,我也说不准。但总会归来的。”
看着她眼中熠熠的神采,孤鸿子也不禁因她的期待而开心,他在心中又默念了数遍,她总会归来的,总会归来……
所以他不会拘束她,他随她在天地间肆意遨游做只快乐的仙鹤,而他永远都会在峨眉山上等她,因为她一定会归来的。
“好,我也该去练剑了。”
这段时间孤鸿子除了清晨的早课,还给自己加了傍晚练剑的时间,尽管他不能陪伴她一起策马江湖,只能在峨眉等候,但他也不能被师妹落下太远啊。
方艳青倒是没对师兄加练的事置喙,勤勉是好事。只是听他说起练剑目光不由扫过他腰间时却注意到了不对,顿时有些惊讶。
“师兄用的倚天剑?”
今日孤鸿子佩的剑分明是那柄一直供奉在大殿中央的香案上的倚天剑,剑身上面两个用金丝镶成的‘倚天’还在微微反光。
孤鸿子笑了笑,手抚上剑身,“是倚天,这剑是祖师传下来的,不过师父或许是睹物思人并不爱用它,倒是时常叫我用。”
方艳青顿时明悟了。
倚天剑或许对旁人有神兵利器之益,但对师伯风陵师太这等境界的高手来说却是可有可无,况且……倚天剑更重要的作用本就不是作为武器。
不过在那个秘密被揭开前,师兄作为下一任掌门,功力尚有不济提前熟练倚天剑无甚奇怪。
只是初来乍到时见倚天剑被好好供奉在大殿上还以为是毕恭毕敬地作为镇派之宝的门面,不曾想师伯却也并未太过谨慎而是将之随意使用。
方艳青观孤鸿子神色似是对倚天剑一事不知情,她亦未多言,只轻轻微笑道,“天色渐晚,师兄快去吧,早些回来莫要着凉。”
住在山上到底要比平原好些,晨间和晚间露水深重,不但不像白日那般炎热,山风有时清凉地甚至叫人觉得生寒。
因着初见时孤鸿子就当着她的面心疾发作,方艳青印象里对这位师兄就总有种身体很是病弱的感觉,这才多叮嘱了这样一句话。
孤鸿子对她的想法一无所觉,只为师妹的关心而欢颜,一扫此前的郁气眉眼带笑地告别离开,只是走到门口不禁往一侧瞥了眼。
方才和师妹说起外出的事,她当时好像眼里很是期待地看了这个方向一眼,但现在那个角落分明只是一个未完成的绣棚。
白底的绣面上是数枝凌寒绽放的红梅,若是制成香囊,白雪红梅看起来应该会和师妹的白衣很是相衬,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或许是他多心了吧。
或许是顺应大家对酷暑离去的有志一同的祈愿,时间很快从炎炎六月步入七月流火,燥热难耐的天气总算开始转凉。
这日是七月七,从前几日开始女孩们就开始期待起来了,方艳青想着今日的校场一定很热闹,便没去那里练剑。
只是没想到当她往自己寻的断崖走的路上就遇上了师兄孤鸿子,说有剑法上的问题要和她请教,两人便再次一起练剑了。
方艳青在剑法上的悟性确实比孤鸿子要高,甚至已经能将峨眉剑法与玉女剑法融会贯通,点拨孤鸿子倒是不成问题。
纵使孤鸿子一开始还抱着别的心思,但在师妹认真指出他剑法上的不足并给予正确的示范后,他天资虽不如但也属上乘,自然犹如红炉点雪渐入佳境。
等孤鸿子回过神终于想起开始的目的,早课的时间已经结束,两人于是又一同沿着朝霞照耀的山路结伴往回走。
孤鸿子欲言又止半晌,想着待会儿又有许多女弟子围着师妹,还是鼓起勇气声音都紧张地有些微颤道,
“师妹,今日是七夕,到时入夜山下的城内会有乞巧夜市,你今晚可……”有空与我一起去逛夜市?
从孤鸿子来找她,方艳青就有所预感,他如今这番话几乎在她意料之内,好在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不远处就传来声音打断了。
“师叔!师叔……”
不多时那活泼的女弟子就跑到了他们的跟前,孤鸿子只能很是遗憾地先停住了话头,方艳青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立刻轻声问道,“静迦,什么事让你跑这么急?”
静迦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却颇有些促狭打趣的意味,她说,“师叔!山下来了个很俊俏的白衣公子!他说是来找你的!”
方艳青眼眸微亮,“可有说姓名?”
静迦似是从她的反应看出来了什么,捂唇偷偷笑了起来,“他说他姓杨!”
方艳青眼眸霎时完全亮了起来。
素来淡漠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起温软到仿佛能化成蜜糖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绵绵的情意。
本就是浑如冰雪的绝代美人,少女雪白的玉面含了春情更是宛如冰雪消融,千树万树繁花盛开般美不胜收。
这一幕落在一旁两人眼里。
却是一人满目惊艳,一人满目疮痍。

广场上的少年依旧是一袭白衣书生的打扮,手执折扇。
俊秀的面容上是一贯虚浮浅淡地几近于无的笑,整个人的气质文雅中透着几分风流疏狂,莫名叫人觉得不好接近。
平日里这个时候广场上做早课的弟子早已散去,这会儿却不断有人路过,但除了最开始杨逍主动向她们搭话竟没人敢上前打听什么。
直到方艳青三人到来,那双原本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四周的丹凤眸才有了实质的落点,目光霎时全神贯注地只落在了那一人身上。
笑意都变地真切了,“青妹!”
这一句亲昵的称呼顿时引来人群里无数暗暗倒吸凉气的声音。方艳青听在耳里只觉无奈,但脸上却怎么也挡不住笑意。
“杨逍,你怎么来了?”
杨逍目光扫过站在方艳青身侧的灰衣道袍的清俊少年。
主动上前走近了些,虽没做什么特别的举动但与方艳青几乎是衣袖挨着衣袖,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比任何人都要近。
方艳青疑惑看他一眼,却没有避开。
杨逍单手潇洒地把手里的折扇打开,头微微靠近她,扇面半遮脸作出一副悄悄话的样子,“七夕了牛郎自然是来找织女相会的……”
他并未刻意压低音量,于是又是一片低低地惊呼声。若说此前还只是怀疑,那现在这句玩笑似的情话几乎是直白地公示他们的关系。
看着杨逍眼里闪过地得意之色,方艳青总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微嗔地瞥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说是无奈不如是温柔的纵容。
她不否认的态度显然是进一步的坐实。
明明在场的人并不少,但他们两人肩挨着肩站在一起就是有一种莫名地旁人都插不进去的融洽,相互的对视微笑仿佛都是心有灵犀。
“……师妹,不介绍一下这位客人吗?”
至少一旁跟随方艳青而来的孤鸿子从没见过素来冷清自持的师妹这样属于娇俏鲜活的少女宜喜宜嗔的一面。
原先察觉到师妹对他的有意疏远只以为是她在外面见识地多了,所以才意识到了他的心思,但现在看来原来是已经有人让她通了情窍啊。
最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纯如冰雪般的心终究染上了爱欲,只是做到这一点的那个人不是他……
几乎是不断平复着自己起伏跌宕的心绪才勉强维持着笑容开口,而接下来破碎的心迎来的不过是更加明确地宛如一记重锤的打击。
“师兄,他是杨逍。”
方艳青理智上明白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当真正开口向亲近之人介绍时仍是不自觉玉面染上了薄红,宛如朝霞映雪般耀眼。
“……是我的意中人,一生执手之人。”
说这句话时,白衣清冷的少女粉面含春,眼波潋滟,但羞赫之中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情更多是落落大方地坚定。
明明此前周围因为杨逍的话人群不断躁动,但此刻周围苍翠青山和碧空浮云乃至于七月不燥的微风都在这信誓旦旦的话语瞬间静了下来。
就连杨逍一时都愣住了。
他对青妹说过许多情话,但个性使然,青妹是比较内敛的,很多时候她默然地微笑便表明了她的态度。
因此他从没想过有一日青妹会在大庭广众下对他这般直白地表达情意……果然,变地再多她骨子里其实还是初见时那率直到犀利的单纯模样。
震惊过后自然是满腔喜悦如暖流般从心间汇入四肢百骸,杨逍的脸皮到底是比方艳青要厚地,尽管欣喜若狂这个时候都不忘初心。
笑吟吟地冲孤鸿子‘礼貌’打招呼,“师兄好啊……”
他倒是自来熟地过分,像是看不到孤鸿子在方艳青话音落下时一寸寸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眼里残存地希冀渐渐完全黯淡无光。
“……杨公子。”
一白衣一灰衣的两个少年目光对上,看似都微笑着很是友好。
但根本不必明说的某种直觉都让他们看到了对方眼里同样深重的敌意,一得意一勉强地笑脸下是不分上下地排斥和不喜。
方艳青不太喜欢被人围观私事。
杨逍今日前来找她显然不是要参观峨眉而是想与她出去共度七夕的,她自然没问题,不过想到什么还是让他先和自己回住处一趟。
因此和孤鸿子打了声招呼后,两人就先穿过围观的人群往方艳青住的院子而去。
围观的弟子们也很快在素来温和的大师兄第一次那般冷淡地吩咐下迅速散去,只余下那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的少年在原地站了许久。
杨逍是第一次来峨眉。
但他对峨眉派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方艳青住的院子兴致勃勃。
其实没什么特别,峨眉派虽是大派,但要养一整个门派的弟子自然也算不上多么富贵,就算是嫡传弟子单独的院子也只比其他人地方大些罢了。
院中央原本栽种的是一颗中规中矩的青松,但自去岁方艳青偶然提过一句喜欢梅花后等她年后再回来就被换成了好几株红梅。
那时还是初春,山上的冬雪还未融化,枯瘦的枝上压满白雪,无暇的霜雪间又掩映着点点红梅,白雪红梅,暗香盈袖。
在廊下用煮一壶温酒,饮酒赏梅赏雪。
不失为风雅乐事。
当方艳青和杨逍说起时,脸上不自觉浮现淡淡怀念的笑容,但杨逍却突然冷不丁一针见血地问道,“我记得你是不会喝酒的?”
……至少在去年年前他们分开前还是不会的。
方艳青还没意识到重点,随口答道,“酒是师兄带来的,只是一点他自酿的青梅酒,甜甜的,并不烈,我没有喝多少。”
杨逍顿觉兴致阑珊,“……我猜这梅树也是他移植的。”
方艳青听他语气不对,转头看去就见他原本一路都高兴地神采飞扬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微睐着丹凤眸很是不快地看着那几株梅树。
她到底没有太迟钝,意识到他又吃醋了不禁失笑。
其实严格来说方艳青和孤鸿子并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起码是没有和杨逍之间那么长的,毕竟她常常都在外面奔波。
但不得不说这位师兄生性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便是方艳青这般偏冷淡又强势的性子,其实比起其他女弟子与他相处才是最舒服的。
古墓里的师姐妹们也好,峨眉的女孩们也好,但她们待她总有几分因为身份或者实力的敬畏和小心翼翼,这种距离感是无法消除的。
所以尽管相处不多,但方艳青和孤鸿子师兄妹的感情反而最好,自小缺少男性长辈陪伴的她在他身上总能找到如父如兄的温厚。
只是……有些感情不一样终究不一样。
年后她从终南山回来,已体会过喜欢一个人是何种感觉的她又如何会再看不出师兄看她时温柔地溺的眼眸里几乎赤/裸裸的真挚情意。
师兄很好,只是并非她的意中人。
方艳青不想破坏他们师兄妹间的感情,也不想伤害这样温柔待她这样好的师兄,所以他未明说她也只能以不动声色地疏离隐晦拒绝。
她今日当众对杨逍表白,既是真心话,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彻底断了师兄对她的心思。
她既无法回应,也没必要暧昧不清。
师兄是下一任峨眉掌门,年少有为,温雅清煦,待人如沐春风,他更值得一位同样待他一心一意的女子。
而至于她……
方艳青对杨逍浅浅一笑肯定道,“师兄永远只是师兄。”
她找到了父亲,未来身侧有爱人相伴,他们可以一起策马江湖,闲来可以回到峨眉看看师伯和师兄,或者去古墓陪伴母亲。
现在这样就很好,很好。
既然回到了院子里,方艳青原本是想要换一身衣裳再出门的,但没想到这时杨逍却以担心时间来不及阻止了她。
除了在感情上,方艳青还是很敏锐的,她从杨逍微微转动的含笑的丹凤眸察觉到了他有事瞒着她,但她没有直接揭穿。
左右清晨多是在一旁指点师兄剑法,未曾出汗。
“好,那你等会儿我去把剑放了。”
方艳青找了个理由绕过屏风往里屋走去,杨逍也很君子的止步,目光也只放在堂屋并不窥看什么。
堂屋里整体装饰很清雅,没什么金玉器物,但墙上悬挂了好几副字画,有雪中寒梅图,有画了桂林山水的,还有一副海上明月。
除了前者,后面几幅几乎都是他们一同游历时所见风景,这些笔触清新淡雅、灵气十足的水墨丹青将整间屋子都渲染地书香墨气。
杨逍出身富贵之家,后来家破人亡又拜得良师,于诗书上自小修习没有荒废,如今看到这些字画再想到自己在光明顶的闲来泼墨。
一时不由微笑,自觉与心上人有知音之感。
于是等方艳青再从屏风后出来,便发现才不一会儿她生闷气的少年郎又多变地高兴起来了。
下山的时候方艳青特意挑了人少的地方走,实在不想再被围观,不过经过今日这一出恐怕很快整个峨眉就都知道了。
但这没什么不好的……
左右是迟早的事。
她转头看向一旁风流俊雅的白衣少年,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神情,却感觉到自己放在身侧的手背被人若有若无地碰了又碰。
她也转回了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袖中的手却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大一些的手炙热温暖,骨节分明,小一些的手微微生凉,纤长如玉,两只手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十指相扣地紧紧相握着。
肌肤相贴的温度将少年与少女的脸都灼热地微红。
全神贯注都在手上和跃动地心跳声的两人并未注意到远处的断崖上有一个灰衣道袍的少年一直远远地沉默而悲伤地注视着他们离去。
一年前就是在这里。
孤鸿子从连绵的青山中长长的山道上遥望到一道雪白的身影,少女宛如云端的仙鹤大胆又张扬地掠过长空落在了他面前。
她掀开云雾向他现出明月皎洁的容颜。
从此他一直以来不得不井然有序又如死水无波的心湖荡起涟漪,起初是因为容貌的惊艳,后来是因为她的聪慧,她的强大……
她过于明亮灵动的眼眸,她不拘任何世俗束缚的自由肆意,他爱慕着她,他羡慕着她,他向往着她。
于是就这样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他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他是峨眉的大师兄,他是未来的掌门,只有面对她时,孤鸿子只是一个为她心动的少年郎。
而现在依然是同样的地方。
孤鸿子就这样再次注视着同样的山道上白衣的少女与她身侧的白衣少年并肩相携着远去……
他的仙鹤终究还是飞走了,落在了他人的怀中。
或许是因为仙鹤本就从来都不属于他,她只是不经意地飞过却带给他漫漫无趣的人生中一场盛大的惊鸿。
胸腔下的心脏传来自年幼时就早已熟悉地隐隐作痛,但又觉那疼痛的程度是前所未有地痛彻心扉,几乎叫人感觉心脏是否已碎裂。
孤鸿子一直忍耐着,已忍耐了许久许久。
从那个少年出现开始他就在忍耐了,他早已习惯天生的残缺带给他的身体的病痛,甚至在初见时就在师妹面前丢了脸。
但唯独这次……
他想,唯独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他们面前。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发白的指节间溢出滴滴鲜血,少年斯文清俊的面色惨白地吓人,山风吹起他的道袍都觉弱不禁风。
他已经忍耐了太久……
于是杨逍不经意间回眸,就看到断崖上的身影倒下。
方艳青察觉到他动作,又或许是若有所觉地回头,却只看到空寂无人的青山碧翠,什么也没有。
她迟疑问道,“怎么了?”
杨逍故意顿了顿,引起方艳青好奇后,又忍俊不禁地笑出来,“我骗你的,什么也没有……”
他这样一闹,反而叫方艳青信了,明眸微嗔地轻轻瞪他一眼,松手不理,杨逍又忙说些不正经地俏皮话哄她开心。
……至于倒下去的人,他当然认出来了。
杨逍牵着心上人的手笑地漫不经心,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每年七月七日的七夕,源自于古时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
在这日少女、妇人们会联合举行拜织女的仪式,还会结彩楼举办穿七孔针的乞巧比赛,河边也会有用塑蜡化生求子的仪式。
如此热闹之下,商家和小贩们抓住商机在这日晚上也纷纷出动,如此就形成了每年七夕的乞巧夜市的惯例。
方艳青和杨逍从峨眉山上下来后并没有就近进入附近的城镇里,而是又一路骑马去了他们最初相遇又分别再遇的城内。
等到了那里已经是黄昏,将要入夜。
方艳青被杨逍引着来到他们曾经来过的客栈里,然后他便神神秘秘地将她推进了早已定好的房间,说是在里面准备了礼物。
“……好看吗?”
等方艳青沐浴更衣再次从房内出来时,身上原本素净简练的束袖白衣赫然已经换成了一身鲜艳热烈如火的广袖红裙。
杨逍同样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衣宽袍,早已等在门外。
听见开门声原本懒洋洋斜倚在走廊围栏上等待的他立时便来了精神抬眼看了过去,但即便早已有所预料当亲眼目睹仍不免呼吸一窒。
良久才靠着本能喃喃答道,“……好看。”
一袭明艳红衣将少女那身冰肌玉骨衬地莹白胜过新雪,沐浴后用内力烘干的乌黑鸦发还来不及挽好,披散在身后好似最亮丽的绸缎。
眉如春山,乌发如云。
抬眼看来只觉朱颜绿鬓,玉面丹唇,眉是眉,眼是眼,一片灼灼云霞中原本清极淡极的五官又美地分外鲜明,宛如冰雪生出了艳色。
方艳青轻轻一笑,“那就好。”
她是第一次穿这样艳丽的衣裙,虽不会觉得羞怯不安但还是有几分迟疑,不过面前她的少年郎此时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这样一笑,反而将杨逍惊艳地回了神。
为掩饰自己方才不争气的表现,少年动作略有些急促地将手里不离身的折扇打开挡在鼻尖,作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老神在在道,
“美则美矣,不过还差一点。”
方艳青从前在古墓里与世隔绝,大家过着清心寡欲静修的日子,没有什么美丑意识,但入世以来看旁人多有瞩目也知自己容貌出色。
但她还是配合着问道,“哦?还差什么?”
于是两人再一次回到了房里,而且是一起进了旁边杨逍的房间,这里沐浴后的东西早已都收拾好,看起来只是寻常客栈的厢房。
只是多了一座妆奁铜镜齐全的梳妆台。
红衣的少女就被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微微抬头,一旁同样身着红衣的少年一手轻握着她的下颌,一手执笔认真地为她上妆。
姣好的眉形只须稍作修饰,足够雪白的玉面无需傅粉,善作丹青的少年略想了想着重用胭脂在那双闭阖的明眸眼尾勾勒出一抹艳红。
“好了吗?”
察觉到眼尾似乎已画好,方艳青睁开了眼问道。
对面一时没有回答。
她抬眼望去却撞见对面她的少年郎丹凤眸里的一片幽暗,向来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的眼眸此时紧紧盯着她仿佛猛兽抓住猎物般慑人。
一时突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方艳青从未见过杨逍这般神情,一时竟不敢妄动。
她并不知此时眼含春水、波光潋滟的自己有多么妩媚动人。
少年的手还抬着少女的脸,两人间的距离极近,近地鼻尖和鼻尖都仿佛若有若无地靠在一起,彼此温热的吐息都能感受得到。
仿佛有种莫名地张力和吸引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她再次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令人难以呼吸的静谧,好似也同时打破了方艳青莫名直觉地某种危险。
“没什么。”
杨逍的丹凤眸里又泛上了虚浮地几近于无的笑意,又仿佛将一切幽暗和危险都隐藏在其下。
“……只是还差口脂。”
他的声音也如往日般似笑非笑,但却莫名多了一分低沉暗哑,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语调却又好似在暗喻着什么。
最后涂上口脂时方艳青莫名也闭上了眼。
她什么也没再看到,只是觉得细密的唇刷在唇上涂抹时的动作格外轻柔缓慢,轻缓地叫人情不自禁从心底生出酥酥麻麻的痒意。
妆完全上好后,杨逍还不忘为她挽发。
不过他这方面的手艺就完全比不上上妆了,最后也只是帮方艳青将头发再梳了几遍,而在梳头时杨逍眼眸微转似想到什么突然道,
“青妹,你知道有首梳头时要念的诗吗?”
“是什么?”
自小与世隔绝,不理俗事的方艳青理所当然严重缺乏生活常识,若是问起诗词史书她能侃侃而谈,而这样的风俗却几乎一无所知。
杨逍得到了满意地回答,尽量维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不知道没关系,我现在就一边给你梳头一边念给你听。”
方艳青好奇又期待地等着,在感受到青丝被人轻柔地捧在手中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的同时也听到了身后渐渐响起少年分外郑重的声音。
“一梳梳到尾,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尾……”
后面的半句杨逍没有念出来,方艳青自然不解发问,就听见身后少年似乎终于忍不住地轻笑出了声。
这下方艳青自然察觉到了不对,杨逍最是了解她,见好就收,忙俯身从她身后凑到肩侧说些狡辩不成又只能讨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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