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江湖处处修罗场—— by一笔朱红
一笔朱红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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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到声音转过身,却是一张极为普通,面色蜡黄的脸,眼角间是细细的皱纹,两鬓微霜,看着已近天命之年。
“青儿!”
这同样是一张对于方艳青来说极其陌生的脸,但当听到男人带着欣喜和宠溺地唤出她的小名,脸上的神态分明是那么熟悉。
至此,她终于寻到了父亲。
草寮的屋内,只剩下了方评和方艳青父女二人,孩子们提前放学,送方艳青前来的青年也早已经识趣离开不打扰他们父女相聚。
“爹爹,你现如今还好吗?”
一开口,方艳青既没有问她一路来发现的不对,父亲为何居住在这样的地方,也没有问他为何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她真正最为关心的只有他的安危和健康。
方评笑了笑,“好地很,一顿能吃三碗饭!”
他态度倒是轻松地很,仿佛突然失踪长达一年的事都不存在,不过在方艳青印象里父亲一直是这样幽默诙谐的性子,不管碰到什么都能极其乐观开朗。
她只能也跟着无奈地笑了笑,不自觉便放松许多。
如此父女俩才说起这一年里发生的事,首先是方评这边,他自然不会有意失踪,原来一年前广东那里被元兵搜捕的人真的是他。
“爹爹您去元人府上找什么?”
听到这里方艳青双眸直直看着父亲,“或者说这些年来您一直隐姓埋名四处奔波为的是什么?”
她的语气与其说疑问不如说是肯定,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却已猜测地接近真相,方评倒并不意外女儿的聪慧和敏锐。
“青儿,”
他再唤了她一声不吭脸上的笑意微淡,郑重了许多,“事实上爹爹叫你来便不打算瞒你,你既然已入了这江湖有些事便该知道了。”
方艳青自小最常看到的便是父亲的笑脸,那笑容里是对她的宠溺,对母亲的爱意,极少见他如此严肃的时候。
不由也郑重道,“女儿恭听。”
方评起身站了起来,他带着她走到里屋,屋里很黑,在白天还需要点上油灯,方艳青就看着父亲手握油灯走到了一座画架前。
画被白布蒙住,方评伸手小心翼翼掀开。
各种代表着山川、河流、城镇、村落的符号布满羊皮纸,这赫然是一副幅员辽阔的疆域图,上面甚至还标注了好些元兵驻扎地!
在这一日,方艳青从父亲方评这里知道了他这些年来是如何游历天下画下这一副大元疆域图或者说军事布防图,如何帮助起义军抗元。
这些其实是方艳青早就猜到的,关于父亲的抱负从他小时将自己抱在膝上讲述岳飞将军、郭靖郭大侠等人的故事也早已有所觉悟。
不如说她对元兵嫉恶如仇的态度,最初就是来源于父亲方评的言传身教,只是当知道父亲心甘情愿为此数十年如一日的艰苦度日。
方艳青为这份抗元的信念震撼的同时也在不自觉中耳濡目染受到了更深更久远的影响。
也是在这一日,她也知道了一个隐藏地极深极重要的为此将来会掀起武林数十年风起云涌,无数恩怨纠缠的秘密。

又一日清晨。
金色晨曦从山间的薄雾穿透而过,每呼吸一口都沁着春日新发的草木清爽的凉意,方艳青已经结束了每日练剑的晨课。
她正坐在草寮前的石桌旁给玉蜂喂食。
它们一直养在小竹笼里藏在她袖中,因为她并不常用暗器,比起制作玉蜂针的作用,她一直以来更多都是将它们当做宠物,只偶尔迷路时用其引路。
“青叶妹子!”
栅栏外响起一阵热情的招呼声,方艳青刚好将玉蜂收回,转头并不意外地见到那日为她引路的青年笑容爽朗的英俊面孔。
方评早已为她介绍过对方的名字,韩山童。
“韩大哥,有什么事吗?”
韩山童肩上扛着一袋大米模样的东西,等方艳青为他打开栅栏门后就不见外地走进来把肩上的米抗进厨房里放下。
“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给你和杨先生送一袋乌米,今天是三月三节,家家都要吃乌米饭的。”
从那日是由他打探消息和领路就可看出来他在村中的话语权,这段时间一直是由他和方艳青父女接触,给他们送各种生活物资,为人很是热情健谈。
这会儿便开始向她这个村外人说起他们畲族的三月三节,原来是纪念畲族英雄雷万兴反抗唐王朝于三月初三杀出重围。【1】
当然从唐朝流传到如今近千年,更多是一种庆祝意义的节日,家家户户会吃乌米饭,还有篝火晚会和山歌对唱。
说到这里,韩山童突然停顿了下来。
这个性格阳光大方的异族青年看着方艳青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被朝霞映满了红晕,显而易见地不好意思但并不忸怩。
“青叶妹子,晚上你,你……和杨先生要来吗?”
方艳青看出了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只故作毫无所觉礼貌地回应道,“爹爹如果去的话,我也会去的。”
韩山童离开后,方艳青便转身走向草寮内,兴许正是过节的缘故往日里会来上课的孩子们今日都没有来,屋里只有他们父女。
方评正坐在里屋迎光处,背对着方艳青在桌上画什么,却不是那张还未完成的大元疆域图,而是一张薄如蝉翼的□□。
听到动静他含笑抬头,“那小子又来献殷勤了?”
和前几日初见时那张面色蜡黄,极其普通的面孔相比,如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虽然苍白却俊美昳丽称的上漂亮的青年面容。
看着哪里是知天命的年纪,分明好似不及而立。
方艳青的相貌虽更多是偏向遗传于母亲,但此时任谁见到他们两人都无法从那几分莫名相似的眉眼否认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尤其一双分外明亮地星眸几乎如出一辙,只是不同于方艳青眼眸里的清澈见底如镜湖,方评眼里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促狭笑意。
“韩大哥说今晚有篝火晚会,您要去吗?”
方艳青自动忽略父亲打趣的话,走向书桌旁帮忙整理着那些方评夜里绘图时用来和记忆对照的各种有迹可循的游记。
“去吧,凑凑热闹。”方评答地随意。
说完他把重新制作好的面具细致地贴在脸上,易容就是有这点缺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透气,不然别说假面,真脸也得烂。
他还有美地像仙女一样的媳妇等着他呢,可不能毁容。
韩山童这小子看着老实实际精明地很,以往有他在总得遮遮掩掩找准时间才好弄,不像现在青天白日地捣鼓也没人来打扰。
严丝合缝地贴好,方评由衷感叹,“有个漂亮女儿真好。”
他时常天马行空地突然说些出人意表的话,方艳青稍微一想便能接地上他思路,和之前的忽略不同,她眸光流转了几瞬突然道,
“那我再给你找个好看的女婿,好不好?”
此话一出整个草寮内霎时都安静了下来,方评易容的面具都僵住了,他机械性地扭头看向女儿,总是含笑的眼眸震惊地圆睁,半晌才迟疑又小心地确认道,
“……不是说笑?”
“不是。”
但很令人失望的,站在书桌前一身素衣不掩清丽芳容出众的漂亮女儿回眸浅笑着对他坚定道,不给他任何听错的可能性。
老父亲脸上刚贴好没干透的面具最后到底还是因为他大幅度的面部表情裂开了,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了。
再心大再从容的老父亲也无法在女儿即将被外面的坏小子拐走的时候保持冷静,刚见面他其实就发现女儿性情变了许多。
原先只以为是入世后见的人多了,所以更有人情味和烟火气息了,但现在看来分明是有野小子趁虚而入哄骗了他涉世未深的宝贝女儿!可恶!
方评自然看得出女儿对韩山童是绝对无意,这才能随意玩笑,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勉强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询问,
“叫什么名字?出身哪门哪派的?”
方艳青既然和父亲提起了就没打算隐瞒,更何况她又没将这段感情看作儿戏,既如此嫁娶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连带着杨逍的师承和如今的身份都对方评一一说了。
方评并非迂腐之人,倒是没对杨逍明教左使的身份置喙,反而是听说他师承桃花岛东邪弟子程英女侠后感叹了一句。
“倒是有缘。”
昔日的天下五绝后人百年来或落寞或隐退,东邪和西毒的后人能再次相遇还走到一起可不是缘分嘛,还有程英前辈和神雕大侠……
“不过,你可真的就认定了是他?”
方评不是控制欲旺盛的大家长,从小放养女儿与她母亲一起在古墓长大的他亏欠她们母女良多,他也尊重女儿的决定。
只是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得不谨慎。
方艳青走到父亲身前,像年幼时蹲下身亲昵地靠在父亲膝上,仰头看着他的秋水明眸里不复依赖,里面是化不开的柔情与坚定。
“是,爹爹,至少此时此刻,女儿不悔。”
方评最终长长地太息了一声,也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女儿已不再是记忆中那般童稚模样,她是真的长大了。
面对方艳青说的杨逍想要上门亲自向他和妻子求娶的话,方评倒是还算满意地哼了声,“臭小子,倒是识趣……”
至于其他只能说等见了面再掌掌眼了,除此之外他也没多说,毕竟不同于相貌随了她母亲,女儿的性情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像他。
单纯是真单纯无邪,但可不代表就天真懵懂。
方评虽然嘴上说她被野小子骗了,但若真有人胆敢以为她好骗,就要看看能不能逃过她的眼睛和手里的剑了。
夜幕降临,外面却渐渐热闹起来。
早几日村里就开始为节日准备起来了,只是方艳青自来到这里以后在她的刻意之下几乎从不出门,毕竟这里并非寻常的村子。
当晚,方艳青和方评应景地穿了身畲族的服饰。
她的衣服当然是方评送的,事实上虽然奔波在外,但几乎每到一个地方看到一些好看的衣裙首饰或者是觉得妻女会喜欢或者他想分享给她们的小玩意,都会买下来积攒起来带给她们。
一件件,每一份礼物都代表着他点点滴滴、绵绵不断的思念。
畲族妇女的服装独具特色,自织的苎麻布制作,有黑蓝两色,衣服是右开襟,衣领、袖口、右襟多镶有彩色花边。【2】
头发梳成高髻垂缨,头戴竹冠蒙布,饰理路状,当方艳青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已完全成了畲族少女的模样。
方评定定看了她许久,似是在看她又像在透过她想念别的人,最后他笑道,“好看,你娘亲穿着一定更好看。”
方艳青抿唇笑,“这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方评理所应当地点头,一本正经道,“当然,你娘亲在我这儿永远是世上最美的仙女。”
话虽如此说,但方艳青穿着这身色彩鲜明的畲族衣裙出现在篝火晚会上时,赫然成了当时整个晚会上最耀眼的明珠。
朱颜绿鬓,雪肤生辉。
黑色的裙装映衬她肌肤胜雪般洁白无暇,在篝火的照耀下像是散发着莹莹的辉光,云鬓边垂下的缕缕红缨在她颊边轻轻摇曳。
原本正忙碌地指挥着小伙子们准备晚会吃食的韩山童一转头,看见她时简直是瞬间就怔愣在了原地,瞪大的眼里满目都是惊艳。
不过在场的显然不止他一人如此,倒也并不尴尬。
晚会开始后方艳青就坐在方评身旁,包括韩山童谁来邀请她唱山歌跳舞都婉言拒绝,直到有几个畲族少女红着脸鼓起勇气来邀请她。
畲族是个善歌善舞的民族,方艳青与左右畲族少女牵着手,在这种兴高采烈的氛围下清冷的面容不由感染上灿烂的笑意。
她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飞扬的裙摆旋转地像盛开的花,裙上绣着的凤凰似是要展翅欲飞,让对面畲族少年们纷纷看迷了眼。
跳了两轮,方艳青才终于得以告别热情的畲族少女,坐回了父亲的身边,期间方评只慈爱地望着他大受欢迎的漂亮女儿。
直到她重新坐下,才含笑问道,“好玩吗?”
“好玩!”方艳青重重点头。
她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那是属于少女的明媚活泼,也是一直以来唯一反对爱妻意见坚持让女儿亲自入世的方评想要看到的。
的确,这世上有人心诡谲,有尔虞我诈,有最肮脏的算计和丑恶的人性,但这世上绝不会缺少百媚千红,山花烂漫的美好。
有些事须地亲身体验一遭,否则谁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况且和真正天真纯白如纸,一心只想避世的妻子相比,他们的女儿明显有一颗对一切都好奇又不乏敢于探索地勇气的心。
方评垂头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刻意留你到现在,不过既然都见识过了,明日就该走了。”
听他这么说,方艳青并不意外。
自然地颔首应道,“好,爹爹你照顾好自己,有空便寄信到峨眉。娘亲还在古墓等着我们一起回去。”
说完,她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您的女婿也等着您。”
于是方评刚才还笑着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不满地哼哼。
元十三年至二十年,福建有畲族女豪杰许夫人、陈吊眼及黄华先后起义,他们或用南宋年号,或与南宋残部相联合。
元二十四年,福建又有畲族钟明亮的举事,拥众十万,声势浩大,起义持续五年之久,才以失败告终。
至元二十年,南方各地发生的起义二百余起,二十六年江南发生的起义达四百余处,一直以来都是元廷心腹重患之处。【3】
方艳青已猜到此处是畲族村落,或者说它还是有其他更大用处的驻地,倘若她没有加入的心思作为外人自然不能久留。
篝火还在继续燃烧,歌舞也未停歇,山中间或还会响起几声狐鸣和鸦声好像也想参加这场盛大的晚会。
角落里父女俩笑着定下了下一次的团聚,热闹仿佛冲淡了离别的伤感,或者说离别不正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吗?

三月初四,方艳青从畲族村子离开。
她和方评在来时的瀑布旁的浅滩上最后告别,来的时候是渡船的雷大叔带她来,走时依然是走水路,只是驾船的变成了韩山童。
这个向来笑容满面的青年难得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方艳青知道缘由又只能故作不知,但思及这段时日对方的照顾还是在船靠岸后即将离开前诚心祝福了一句。
“韩大哥,望你们所愿终有达成之日。”
她并未明说,但生活在这座内有乾坤的村子里的韩山童想必再心知肚明不过,其实要说这不仅是他们所愿,也是包括她在内的所愿。
只是目前才初涉世事不到一年的她还想再多看看江湖上不同的风光景致,暂时并不想也没有将这样沉重地责任背负起来的心性。
果然,韩山童对她的话并无疑惑。
只微微一怔后,便像以往一样向方艳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口整齐的牙齿格外雪白,“会的,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
“青叶妹子,我会让你看到这天的!”
热烈的阳光照在青年小麦色的肌肤上,俊朗的脸上的笑容比日光还要灿烂,说这句话时他眼里满是憧憬和坚毅毫不动摇的光。
方艳青不禁为他这样的信仰动容。
此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畲族青年未来会成为起义抗元的红巾军首领,成为掀翻元朝统治主力之一的明王。
来时怀着迫不及待地心情自然是匆匆忙忙,待已见过父亲确定了他安全方艳青回去时才有了悠哉游哉,一路赏玩风景的兴致。
来时她是从峨眉途径重庆、湖南、江西最后到的福建,如今因为想着要回一趟终南山向母亲报平安,她便特意走了湖北。
如今正值乱世,哪里都不算太平,元人嚣张跋扈,欺压百姓,而江湖上盗贼匪类也频出,方艳青遇到了便不会心慈手软。
只要胆敢作奸/淫掳掠或是谋财害命等罪大恶极之事者,就要做好被人替天行道以命偿命的准备。
不过入了湖北后,这种情况便要好许多,沿路听到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可知是坐落在湖北境内的武当派的功劳。
方艳青也不由在湖北多逗留了几日,这儿有许多别具风俗特色的小吃,热干面、汤圆米酒、三鲜豆皮味道都极美味。
中间到了荆州,她还去尝了本地特有的鱼糕,发源地为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地区,俗称楚夷花糕。
以刚打捞的鳕鱼剁成的鱼糜、搅拌打散的鲜鸡蛋蛋清及猪肥膘肉为主要原料蒸制而成,入口鲜香嫩滑,清香可口。
方艳青还特意多买了些在路上当干粮。
但没想到太平了许久,第二日途径野外时就撞上了山匪打劫过路的车队,车队的主人家应该也是江湖武林人士。
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看着已年过六十的老者,身材高大健硕,孔武有力,双手使两根金鞭,舞地虎虎生威。
另外还有数个或使单鞭、或使双鞭、或赤手空拳的男子一道,看得出都是练家子,但山匪这边胜在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
再加之老者这边还带了女眷,方艳青到时双方已经混战多时,正巧撞见有一身材矮小的匪徒趁人不备钻到了马车旁挟持了里面的女娃娃。
方艳青素来喜欢光明正大地刀剑相向,但不是不会其他手段,此时对方有人质在手显然前者会令人束手束脚。
因此一来看到这一幕便定睛手中射去一枚封存多时的玉蜂针,细如牛毛的金针被玉蜂尾刺毒液炼过不偏不倚地刺入那匪徒眉心,立时便见血封喉。
玉蜂针杀人于无形,众人只刚看到女娃娃被人挟持,那匪徒就突然死不瞑目地倒下了,与此同时一道白衣身影飞掠而来将他怀里的女娃抱走。
成功救出那孩子后,方艳青就将她放回马车里她焦急万分的母亲怀里,抽出腰间的秋水剑穿梭在人群里开始杀山匪。
金鞭老者见她出现后的所为便知是友非敌,情况紧急不便多言只声如洪钟地道了句多谢,便又对付起了左右包围的匪徒。
有了方艳青加入后,局势几乎瞬间逆转。
古墓派天下第一的绝顶轻功使她雪白的身影飘忽如云,秋水剑寒冽的剑光快地让人看不清剑尖落在何处,却又美地眼花缭乱。
峨眉剑法的轻灵秀美,变化多端在她手上体现地淋漓尽致,方艳青自己不觉,但包括金鞭老者在内的其他人看着那道所过之处尽皆一剑毙命的身影却是越来越心惊。
眼看着她如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那些还活着的匪徒到最后已是吓破了胆,纷纷腿软地跪倒在地,弃械投降。
只看他们方才出手时的狠辣不留余地和眼里嗜血的凶光,便知这伙山匪为非作歹多时手上必是早已沾上无辜鲜血。
况且车队这方死伤的几具尸体就躺在地上呢,而他们眼里显然只有恐惧却无悔恨,方艳青并不觉得对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有任何可心软之处。
但她刚想再举剑,那被抢劫杀害了自己人的金鞭老者却反过来阻止她,“女侠!得饶人处且饶人!”
方艳青隔着帷帽看了他一眼,并不理解。就像一年前在广东她要让参与进拐卖妇女一事里的巨鲸帮众以命相偿时阻止她的那人。
但这是对方的仇人,他不愿意追究自然作罢,因此最后方艳青还是选择了收剑回鞘。
足尖轻点稳稳落在停在不远处的马儿背上,随后便扬长离去,只在对方不断呼喊着请她留下姓名时冷淡地丢下一句话。
“峨眉弟子,方艳青。”
策马离去的方艳青并不知她刚离开,后面便紧接着又有一伙三个青年骑马急忙赶来,还有了一番关于她的议论。
来的三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与少林峨眉并称的武当,七侠里的二侠俞莲舟、三侠俞岱岩和五侠张翠山。
他们是特意追踪这伙最近流窜进湖北境内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山匪而来,见到金鞭老者一行人俞莲舟三人便下马行礼。
“纪老英雄!晚辈来迟!”
被唤作纪老英雄的金鞭老者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汉阳金鞭纪冲,武当和金鞭纪家都在湖北境内,两家都互为熟识。
见他们前来纪冲面色轻松不少,豪爽地一摆手,“不迟不迟!哈哈哈哈来地再刚好不过!”
俞莲舟和纪冲寒暄着,其他两人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现场,张翠山很快就发现地上的尸体大多都只在喉间有道细长血线。
这是剑伤!而且是极快极高明的剑法!
纪家武器多为金鞭,要么也是外家硬功,显然不符,张翠山眸光微转便直接地笑问,“纪老英雄可是遇上什么人了?”
他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身形单薄,一张俊秀的面容含着笑意发问也只让人觉得机敏讨喜。
纪冲果然很爽快地告知了方才自己这一行人斗地艰难时,突然从天而降拔剑相助使他们转危为安宛如姑射神人的白衣少女。
俞莲舟到底是三兄弟里最为年长的,见多识广,他看了看那尸体上的剑痕便断言道,“是峨眉剑法。”
张翠山好奇问道,“我见过峨眉的孤鸿子师兄,他的剑法远不及这般精妙,没听过峨眉这一辈还有如此能人?”
他这句精妙并非虚言,方才他探查过,令人惊叹地是每具尸体上的剑痕竟都是一模一样的位置和深度,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能将剑法控制地如此精准到分毫,可不是精妙绝伦!并非他贬低孤鸿子,若要做到这般依他看就是整个江湖都没有几人!
“那位女侠的确是自称峨眉弟子。”纪冲很快就肯定了对方的身份,但他也有几分疑惑感叹。
“老夫观她轻功剑法却都已可称江湖一绝,但却应当还是位不及双十的妙龄少女,峨眉大派果然英雄辈出!”
这下武当三人也为这少女的年龄深觉惊奇了。
但他们又哪里知当今江湖早已因着百年前两朝交替,许多武林秘籍纷纷失传而逐渐走向衰落。
而有杨过和小龙女这样练武奇才的祖辈,父母亦是天赋异禀,方艳青的武学资质本就是万里挑一,又家学渊源。
自幼修习由杨过和小龙女为独生爱女将玉女心经与九阴真经两部绝顶秘籍相结合改良而成的玉女九阴功。
又有千年寒玉床这等绝世宝物。
每日于其上练功一年抵得旁人十年,常年累月下来虽才十几岁稚龄却已胜过许多年长的江湖前辈。
方艳青自入江湖以来,除了遇到的同是武学奇才的杨逍范遥,便是普通元兵和巨鲸帮这样不入流的虾兵蟹将。
因此对自己实力便很有些认知不清,但如今一遇到如纪冲和俞莲舟等江湖高手,以他们的眼光评估这才客观许多。
“是否杀的人太多了?既有能力只杀首恶,其余的制伏便是,何必徒增如此多的杀孽?”
俞岱岩看着原本足有四五十人众,如今只剩下小猫三两只的匪徒,再看看遍地的尸体,他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不由皱眉道。
“那位方女侠剑法实在太快,等我反应过来便是如此了。”
纪冲年纪大了便越信神佛报应,越发心慈手软。
闻言不无赞同,但对方到底是为帮他们出的手,他还是解释了几句道,“我观她动手时杀气淡地几近于无,杀欲不重,应当不是嗜杀之人。”
……杀欲不重那还杀了这么多人?
在场人心里都不禁生出如此想法,这时马车里突然传来女娃娃呼唤爹爹的声音,原本一脸严肃的纪冲立刻变为了慈眉善目。
“哎呦,爹爹的宝贝芙儿!”
纪冲从马车里把看着才五六岁大的女娃娃抱了出来,这是他年近六十才得来的女儿,平日里恨不得捧在手心疼地如珠如宝。
名叫芙儿的女娃娃生地粉雕玉琢,稚嫩可爱的眉眼间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经受了这番惊吓她也不哭不闹,乖巧地举起手,“爹爹!吃糕糕!”
纪冲一行人这次出行是为了去拜访芙儿的外祖家,一路已经吃着干饼子风餐露宿许久,他看着她手里鲜嫩的鱼糕顿时惊讶问道,
“这是哪里来的?”
女娃娃笑地天真烂漫,“神仙姐姐给芙儿的!”
其他人却有些心绪复杂,明明出剑时如此杀伐果断,毫不留情。却能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在危急中还能细心地照顾抚慰到孩子的情绪。
……可真是个奇怪又矛盾的女子。

六月里正是酷暑,艳阳高照。
空气里都闷地透不出一丝风,草木都恹恹地耷拉着叶子,峨眉山上的树木多蝉鸣一天到晚响个不停,把人吵地都不禁心浮气躁。
方艳青自小在深山古墓静修,倒不至于如此。
况且她长年累月坐于寒玉床上修炼,受寒气浸透自身早已练地一身冰肌玉骨,寒暑不侵。
不过即便如方艳青这般,也是不愿意顶着炎炎烈日在外面晒的,因此暂时取消了远游的计划,每日只晨起练剑才会出门。
峨眉的女弟子们在方艳青归来后热情依旧不减。
尤其自入夏后更加喜欢凑到她身边,若不是知道她不喜与人太过亲密地接触只怕恨不能紧紧贴在一身寒气的她身上。
方艳青对这些友善又有分寸的女孩子们很有好感,左右窝在屋子里除了看书练功无事可做,便经常与她们待在一起谈天说地。
除了指点内功剑法,她也会和她们说起自己一年来在外所见的各色风土人情,她虽入世晚,但去的地方还真比这些长年待在峨眉山上的弟子们多。
方艳青熟读诗书,言辞清丽又通俗易懂,清泠泠的嗓音不疾不徐在炎炎的夏日听来仿佛一阵凉爽的微风拂去心头的躁意。
她单手支头,因着午后有些倦怠不像往常那般端直坐着,纤微的身姿而是斜斜倚在圆桌旁,乌发用桃木簪全部挽成如云的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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