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江湖处处修罗场—— by一笔朱红
一笔朱红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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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自小练捕雀功,于瞬息间发出几十枚暗器都是平常。
于是燃烧着烛灯的藏经阁内,打定主意的巨鲸帮帮众正搓着手要把那些装着货物的箱子打开,只听头顶忽有数道风声传来。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觉身体一处如碎骨之痛,霎时无法动弹无法言语站在原地,充斥着猥琐调笑的藏经阁恢复了诡异的寂静。
而后一道雪白丽影从天而降,飘然若仙。
几人眼睁睁看着那戴着帷帽的身影突然出现真如见了鬼一般,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处境让他们都不由目露惊恐。
好在那神秘的身影并未搭理他们,径直走向那些木箱,而更令人觉得惊悚的是在这死寂里其中一个木箱突然疯狂响起的敲击声。
“噔,噔噔噔,噔噔……”
是和前两夜在船上听到的敲击声一致,方艳青立时顿住了脚步往那出声的木箱走去,已经历过许多事的她保持着几分警惕缓缓打开了箱子。
昏黄烛火下,她对上了一双亮地惊人的泪眼。

深秋的午后,仍旧是那间码头附近的客栈。
大堂里挤挤攘攘地坐着站着满满都是人,外面街道上也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地愤慨和激动热烈议论着什么。
“全都吊死在庙前,巨鲸帮的帮主也死在家里……”
“我早就觉得他们巨鲸帮有古怪……”
今日本该是举办庙会的时候,但一大清早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菩提庙前竟然吊了一排的尸体,这可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初大家以为是来了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但很快大街上突然到处飘满了一张张写满字的白纸。
有识字的就看到上面写着巨鲸帮自新帮主麦鲸上任以来借着船运和庙会的遮掩拐卖良家妇女。
不仅如此,还时常将来往有钱的客商抛入海中行抢劫之事,实在太过伤天害理,罪名累累,可谓罄竹难书,顿时引起众怒。
前者固然令人愤慨,但后者尤其令人心惊胆战。
两广地区的无论做生意还是出门谁不坐船,想想万一自己就成了那被宰的冤大头,到时真是尸沉大海天不灵地不灵了。
纸上写的证据清清楚楚,去查证后确凿无疑。
但等几个当地的富商纠集了大量当地的壮丁前去巨鲸帮的地盘讨说法却发现包括帮主麦鲸在内的帮内几个主事的都已经死了。
倒没被吊在门前,但尸体四肢都被折断摆成了跪在地上的姿势,显而易见是为他们犯下的孽债赎罪。
虽有些触目惊心但这显然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不过不等人为此奔走相告,城内突然开始戒严,元兵纷纷上街搜捕。
原来昨晚上当地的元人知府也死在了家里。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巨鲸帮一个江湖帮派哪怕势力再大又怎么能一手遮天,如今看来只怕是勾结上了这元人知府。
尽管元人那边下令不准再讨论此事,但这种事哪里是能说禁就能禁的,他们越讳莫如深反而越叫人觉得他们有鬼。
在一众窃窃私语的人群里,坐在大堂角落里的方艳青和杨逍并不算起眼,杨逍感兴趣地听着周围人谈话的模样完美融入其中。
两人态度都淡然自若地仿佛事不关己。
但事实当然不是这样,菩提庙和巨鲸帮的人是杨逍杀的,巨鲸帮的帮主和主事是他和方艳青一起杀的,元人是张松溪杀的。
救下的姑娘们是杨逍安排明教的人去安顿的,而那些满城飘散的写满证据的纸是方艳青出的主意,证据是他们三人搜集的。
其中花费的钱财都来自巨鲸帮的脏款。
一晚上干了那么多事根本没有睡觉的时间,后来趁着天亮回到房间又警惕着外面的反应同样不能放下心入眠。
两个人虽然看着不显,但还是有些疲倦的,如今确定元人那边是查不到这边了,直到这时才不动声色地回房去休息了。
天色朦胧昏暗,赤红的夕阳摇摇欲坠地西垂,挣扎着将最后一缕遮阳穿过窗户上开地一点缝隙洒在客栈房间内的床上。
阳光落在脸上带来灼热刺眼的感觉,恰好身旁又有了动静,方艳青平日里便睡地浅这种时候自然更加警醒。
立刻就睁开了眼,转头和睡在她身旁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个才十三岁大的少女,娇弱秀美的瓜子脸庞,柳眉杏眼,似是因为她的突然转头而受惊一双哭地红彤彤的杏眸越发湿漉漉。
看着像只小兔子,又像林间的小鹿。
方艳青从前从没遇见过这般胆小害羞的女孩儿,再加之知晓她此前不幸被拐卖的遭遇,看着她清冷的玉面不由一再尽量温柔。
“你醒了?别怕,现在已经安全了。”
这个名叫胡青羊的少女就是最开始那用音律敲击木箱引起他们注意的人,昨夜方艳青把她和其他人一起从菩提庙里救出。
本来是该一起交给明教那边的人安置的,但她的身份有些特别,她的兄长胡青牛和杨逍同是明教中人,且和他有些交情。
再加之胡青羊实在胆小,似乎因为是方艳青把她救出的缘故一直怯生生地只肯待在她身边,其他人一接近就怕地直掉眼泪。
看着她望着自己仿佛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的眼神,方艳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依赖自己的小姑娘,很有些不忍。
如此就将她带在了身边,到时由杨逍将她送回去。
或许是因为一路担惊受怕,路上还被灌了迷药,尽管因为自小学习医术常常试药的缘故胡青羊没像其他人昏过去得以传递信息。
但昨夜被救出来回到客栈后,她便再撑不住一觉睡到了现在,因为她离不开自己,两人都是住的同一间房。
方艳青本以为如今小姑娘醒来后定又是好一番惊魂未定需要好生抚慰。
不曾想听到她的声音,胡青羊只是将巴掌大的小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泪汪汪的杏眸有些呆呆地注视着她。
最后宛如蚊吟地应了一声,“嗯。”
就连声音都是细声细气地,颊边微粉看起来有些腼腆害羞倒也没想像中战战兢兢,方艳青看着她觉得像一株含羞草让人怜爱,稍微再大点声都会忍不住躲起来。
胡青羊睡了一天了,方艳青也睡了一下午,腹中都有些饥饿,方艳青要出门,胡青羊即使有些惧怕还是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出房门的时候,杨逍也恰好打开了对面的房门,不知是早就醒了还是一直没睡。
因为胡青羊还有些害怕生人,即便想着再打听些消息,三人最后还是特意定了一间独立清静的雅间用了晚饭。
坐下的时候小姑娘也是紧紧挨着方艳青,不敢和杨逍说一句话甚至都不敢与他对视。
方艳青将她当小妹妹温声细语地安慰,总算才让她不再因为对面杨逍强烈的存在感而害怕地身体颤抖。
杨逍和胡青牛认识,但其实也仅限于受过他几次医治,算是承过一点恩情,救下他妹子胡青羊便算还了,其它就别想要求再多了。
事实上若不是方艳青不忍,昨晚他就嫌麻烦要把胡青羊强硬塞给明教的兄弟让他们带她回蝴蝶谷了。
大概这也是小姑娘害怕他的原因。
杨逍才不会考虑她的心情如何,这会儿他也当她不存在,自顾自撑着脸喝酒,偶尔拿公筷给照顾胡青羊的方艳青夹她自己喜欢的菜。
“看来短时间内咱们是离开不了了。”
这段时间码头和另一边的城门都被元兵把守戒严,杨逍得关照着明教的据点那边以防他们被发现,而方艳青自己的事也还没做。
“无事,元人那边没有结果大概就会松懈了,刚好趁这段时间打听一下父亲的消息。”方艳青这样说着,但眉心却微蹙着。
如今戒严想打听消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路上既然遇到那种事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杨逍适时建议道,“我让教众们那边也帮你注意下。”
虽然说他们都不在意所谓的名门正派与邪门歪道之分,但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是有点犹疑的,青妹不在意但她父亲就不一定了。
方艳青却没想那么多,这一路她也看出明教在各地耳目众多,有他们帮忙自然方便许多,当下并不推辞只诚心道了声谢。
见她不再蹙眉,杨逍便也放心了,他要的哪里是她的感谢,只看她展颜便足够了。
他们两人说着话,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胡青羊突然抬手盛了一碗汤放在方艳青手边,像只乖巧的小兔子小声道,
“姐姐喝汤,不要不开心。”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眼里满是担心和依赖,看起来实在是过于让人心软怜爱了,方艳青神情面对她总不由更温柔。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青羊也喝吧。”
胡青羊便抿着唇露出一个腼腆又小小的笑,更挨近了她一些。对面的杨逍看着她们两人亲亲密密的样子丹凤眸有些不爽地微睐。
……果然还是要趁早送回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便都待在了城内的客栈里,尽管街道上有官兵巡逻,但说实话以方艳青和杨逍的轻功出入如无人之境。
半个月后,城内把守的官兵被撤走,那些被拐来的女孩儿也由明教的人安排着该送回家的送回家,没地方去的就加入明教。
但方艳青始终没有找到父亲方评。
明教那边倒有一点消息,说是差不多一年前,也就是去年年关前那段时间元兵也在这片地区搜捕什么人,据说是偷了什么东西。
方艳青也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父亲,时间上倒是与父亲寄信的时间对得上,但有什么东西是父亲要到元人府邸上去偷的呢?
她想不通只能暂时把这个消息记在心里,接着方艳青和杨逍又带着胡青羊去了广东其它地方找了近月。
但直到胡青牛得到妹妹消息后寄过来感谢加催促的信都到了,她这边却再没有一点似是而非地关于父亲踪迹的线索了。
终于,方艳青决定回峨眉了。
父亲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但想必若是有什么消息也必定是像之前一样送往峨眉的,既如此与其漫无目的她不如回去守株待兔。
不过在回峨眉之前,她还需要把胡青羊送回蝴蝶谷,原本是说杨逍顺路把她带回去,但他们两人相处地实在不好。
近月来方艳青和胡青羊一直同吃同寝,在方艳青为寻找父亲四处奔波担心烦忧时,她虽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乖乖待在客栈里。
但不仅不会给他们添麻烦还不辞辛劳地一日三餐默默亲自下厨为方艳青做安神养生的药膳,明明同样不善言辞却会笨拙地安慰她,替她解忧。
这样一个实在乖巧贴心又满心依赖的小妹妹,方艳青待她自然不会不喜欢,与她早已相处出很深厚的感情,亲自送她回去也能更放心。
刚好,蝴蝶谷在皖北,如今已经入冬快到年底了,她回峨眉的路上刚好穿过陕西时可以去陪母亲过完年再去峨眉。

蝴蝶谷坐落在皖北女山湖畔。
因其四季如春,花开不断,无论何时处处都有蝴蝶飞舞而得名,一路自广东往皖北而来,气候随着入冬越来越冷,直到到了蝴蝶谷才骤然温暖了起来。
看来倒也的确名不虚传。
随着距离家越近,兴许是更有了安全感,性子有些怯弱的小姑娘显而易见也越来越放开,但对方艳青仍是那般亲近又依赖。
待进了谷中,胡青羊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也会小声和方艳青介绍着哪里有着最美地景色哪里有最好吃的果子。
因为胡青羊不会骑马,两个人同乘一匹马,娇弱小巧如菟丝花的小姑娘整个人几乎缩在更为年长,身形更高挑的帷帽少女怀中。
少女们喁喁私语,看着便很亲昵,
自己单独骑一匹马跟在一旁的杨逍暗暗不爽地撇了撇嘴,自从多了这个黏着青妹不放的小丫头,这一路上和之前只有他们两人朝夕相伴的感觉几乎完全不一样了。
“行了,别多话了。”
杨逍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路边随手摘的狗尾巴草,这样吊儿郎当的动作由他这副文雅的书生打扮做起来也并无多少市井之气,只觉少年风流肆意。
“你哥为你失踪的事急的上火,还是赶紧回去让他见到人吧,到时候有大把的时间聊天。”才不会,扔下她他就带青妹走。
方艳青和胡青牛不知他的“险恶”用心,见他催促,再加上小姑娘离家日久确实特别想念兄长,便又加快了驾马的速度。
三人两马到谷中那一排木屋前时,胡青牛正在屋里给来求医的病人看诊,没等胡青羊唤他只听马蹄声就连忙跑了出来。
可见这段时间一直如此等着。
待出门后见没有像之前的数次那般失望落空而是真见到了自家妹子就俏生生地站在门前,文秀的白面上立刻喜上眉梢。
“青羊!”
“大哥!”
兄妹俩经过一场患难别离,数月后再相见自然是好一番激动,方艳青和杨逍分别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看着并不去打扰。
待好好看过胡青羊又亲自上手给她诊了脉确认了她身体康健才终于放下心,胡青羊这时也从激动的情绪里回过了神。
然后目光下意识就寻找起来直到触及那道黑色的骏马前那道亭亭如玉的雪白身影才安心下来,脸上绽开如花笑颜。
“大哥,是方姐姐救了我!”
胡青牛之前只是从明教的兄弟传来的口信得知自己失踪的妹子被杨左使救了,如今听自家妹子这般说才知原来还另有恩人。
他立时便走出一步,敛衣肃容很是郑重地深深一鞠躬,“多谢姑娘,多谢杨左使,日后有任何病痛毒伤只管吩咐我胡青牛一句!”
胡青牛说的好似轻易,但他身为赫赫有名的蝶谷医仙,作为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有哪个没有受伤的时候,又有哪个不仰仗他一身妙手回春的医术,能给出这样的承诺便可见其谢意沉重。
方艳青和杨逍看出他决心想要报答的态度,也并不多说什么客套推辞的话,因为即便说了也是无谓,妹妹对他的重要性值得他这般。
人送到了,杨逍立刻就想带着方艳青走。
考虑到如今已近年关,而这里离终南山还有些距离,需要尽快赶路,方艳青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临上马前又被胡青羊叫住。
她倒是并无不耐,转头对这个胆小害羞的小姑娘态度一贯很是温和地轻声问道,“青羊,还有什么事吗?”
却见胡青羊看看身旁的兄长,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终于鼓起勇气微微涨红了脸,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希冀道,
“方姐姐,我,我可以和你义结金兰吗?”
小姑娘突然而然地提议让方艳青一愣,就连她的亲生兄长胡青牛都颇为稀奇自家从小就怕生的妹妹竟有如此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只有杨逍顿感不妙地眼皮一跳,不会吧,好不容易才甩开……
而果然不出他预料,面对这个一路都相处极好,感情深厚的小妹妹充满仰慕和依赖的目光,方艳青认真地考虑后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也无需多么繁琐的准备,当下两个少女便在杨逍和胡青羊的见证下对着苍天大地发下誓言,正式结为金兰姐妹。
仪式完成后,方艳青将胡青羊扶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了更深一层的羁绊的建立,她注视着她明眸中的温柔更加沉厚,“胡青羊,方艳青,我们名字里都有一个青字,可见注定有做姐妹的缘分。”
“姐姐。”
胡青羊脸蛋红扑扑地,同样肉眼可见地高兴。
胡青牛最是疼爱这个妹子,自然也为她开怀,“是极是极,我们都有缘分,方家妹子和青羊是姐妹,倘若不嫌弃往后同样当我是哥哥。”
方艳青自然不会,浅浅一笑便唤道,“胡大哥。”
她此时自然早已将帷帽取下,琼姿玉颜,清冷的丽容在一笑中更好似冰雪消融,繁花绽放般惊艳。
纵使胡青牛早已在方才就惊艳过一次都不由又晃了晃眼,但他早有深情厚爱的妻子,惊艳也仅仅只是惊艳罢了。
不过,他看了看一旁教内名声素来冷傲不驯此时却拿着帷帽抱胸站在那儿耐心等候竟显得分外乖巧的杨左使。
见他目光从始至终都只在那一人身上一刻都不离的专注认真,心下一时不由暗暗惊奇唏嘘……看来这位是真的栽进去了。
但说惊奇倒也没那么惊奇,毕竟是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他也见过被誉为明教第一美人的黛绮丝,但与她比仍然失为浮艳。
前者让逍遥二仙里的范右使一见钟情,那更胜一筹的后者让杨左使深陷情网,好像也挺正常的。
终究还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方艳青和杨逍翻身上马,她从他手里接过帷帽戴上,才刚系上带子,胡青羊便提裙奔到她马下,拉住她的手眼巴巴地道,
“姐姐,你要记得来看我……”
“我会的,一言为定。”
方艳青认真地颔首应下,胡青羊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然后眼见着她放下那如云似雾的帷帽遮挡了容貌,扬鞭驾马而去。
两道并驾齐驱的雪白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小姑娘才终于在兄长的宽慰下闷闷不乐地回屋。
终南山下。
得偿所愿又回到两人单独相伴的杨逍这样的日子并没过多久,也或许是人觉得快活的时候时间便总不经意流逝地格外快的原因。
但一送再送,都送到了家门口总是要分开的。
他虽然没表现出来看起来仍旧是那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模样,但随着他们离终南山越近他驾马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方艳青自然注意到了,事实上两个人一起走,她如果不跟着慢下来又怎么能并行呢,两情相悦的人心情自然是一样的。
“你,要不要随我进去?”
眼见两人已在山下徘徊了许久,杨逍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最终还是方艳青先开了口,她落落大方地浅笑安然,笑容里还有几分促狭。
只有微红的耳垂和忍不住揉捏袖口的手才能暴露出她的紧张,但杨逍此时只比她更紧张,哪里又注意得到。
两人都心知这“进去”代表着什么,杨逍到底还是个少年,平日里再从容不迫不过的人此时却紧张地觉得自己话都不会说了。
“不,不了……”
他当然迫不及待想去拜访,定下他和青妹的关系,但是,他想给她最好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样都不能少。
“今日实在是太匆忙了,还是等下次吧,到时你找到你父亲,我亲自向他说明,再由他带着我们一起来见你母亲。”
杨逍越说越顺畅,俊秀的玉面傅上薄红,但眼神却像燃烧着火一样明亮,里面含着的是少年人真挚又滚烫的情意。
与他对视让方艳青都不由呼吸一窒,又不禁故意捉弄道,“说明什么?你要和我父亲说明什么?”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这话时眼里含羞的笑意有多灿烂鲜活,但杨逍看地一清二楚,他原本紧张的心莫名就因此镇定了。
于是已覆盖了满山白雪压苍翠的终南山下。
白衣的少年目光定定地看着对面渐渐红了脸的少女,明明脸上还是那般从容又轻佻的笑意,一字一句却信誓旦旦地对她道,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吾至爱汝,唯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最后杨逍是带着与心上人互通情意、约定终身的雀跃和激动的心情一路快活高歌着扬鞭纵马离去回到昆仑的光明顶的。
目送他离去的方艳青回到家中亦一改清冷的模样怀着欣喜和羞怯用明亮坚定的眼神告诉母亲她遇到了她的意中人。
终南山上的皑皑白雪见证了少年的誓言,誓言里的少女亦真心相信了他的爱意,两情相悦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翻过新年,方艳青就十六岁了。
她的生辰和元宵节是同一日,古墓里虽没有外面元宵节时华灯璀璨的热闹,但和往年一样有母亲和师姐妹的陪伴和她们精心准备的礼物便是无处可比的家的温暖。
过完生辰方艳青便再次出门了。
与第一次出门时对外面陌生世界的些微忐忑以及更多的新奇,这一次除了想要再见到久未谋面的父亲,她的心底还深藏着另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
于是怀抱着这份希冀与夹杂着青涩甜意的相思,方艳青骑着意中人送的骏马,戴着意中人送的帷帽一路回到了峨眉山。
或许真是新年新气象,这次她在峨眉没待多久就收到了来自父亲方评的信,信中未有太多内容,但总算有了他如今平安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父亲猜到了她已在峨眉,他说他在福建等她。
收到这封信后,方艳青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等便再次辞别了没重逢多久的师伯风陵师太和师兄孤鸿子,快马加鞭赶赴福建。
迟则生变,她担心再出什么意外。
两个多月后,日夜兼程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方艳青终于按照父亲信中所说来到了福建福州,一个名为日溪乡的地方。
然而离那里愈近,她便越觉心惊。
并非是因为即将见到父亲的近乡情怯,而是一路走来周围驻扎的元兵便愈多把守便愈严密,好在以她的武功想要不被注意并不是件难事。
“到哪里去?”
方艳青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处渡口,湖面平静而广阔,但只有一叶小舟等在那儿,小舟上是个披着蓑衣的老人家。
满面皱纹,像风干了的橘皮,脊背蜷缩看起来就是平常老态龙钟的老人家,他抽着旱烟,见有人来便抬起浑浊的眼懒懒问道。
方艳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按信上口齿清晰地回话,“我要去没有草没有羊没有马没有人的地方。”
老人家闻言把手里的旱烟在船舷上磕了磕,似看什么稀罕东西地看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古怪地方……”
方艳青看着他帷帽下一双明眸微睐,仍是道,“老人家在这里摆渡多年,您一定知道的。”
说着她便不请自来地登了船,不出所料老人家并没说什么,仿佛很合理地叼着旱烟就开始按部就班地驾船。
老人家看起来不太喜欢说话,他们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如今才三月初,春日的湖水是尚且带着寒意的碧色。
湖水并不算湍急,小舟逆流而上带起碧波荡漾。随着行驶河道越来越狭窄,两边变成了高大巍峨的青山。
山色与水色相映,碧水如镜,青山浮水,虽比不上曾去过的山水甲天下的桂林的壮美绝丽,但也别有一番秀丽的风致。
只是景色虽好,但这船越开却越往深山里走,若不是一直能看到船底有潺潺的水流,简直疑心这船是在山间陆地上行驶。
好在这船并没行到水穷处,而是到了一处瀑布底下。
自近了这里就能看到周围的山上多了些人影,他们大多穿着红黑二色,别具民族风格的衣裳,头上包着同样颜色的头巾。
有的身上扛着锄头,有的背着竹篓,看起来和平常耕作的百姓没什么两样,但方艳青却敏锐地察觉到不断有暗含警惕的目光交替落在她身上。
“雷大叔,这是哪儿的人?”
有个看起来年纪不大,同样打扮的俊朗青年手里拿着根削尖了的长竹竿站在水滩上的大岩石上扬声向渡船的老人家问道。
“不知道!”
雷大叔抬眼看了一眼船尾,没什么好气地同样大声回道,说完就缩在船头继续啪嗒啪嗒抽旱烟,也不再搭理人了。
那青年便从岩石上跳下来,他落下的动作激起了一点水花,方艳青不由向后退了一两步避开,他便摸了摸脑袋憨笑着说了两声抱歉。
“姑娘不是我们寨子里的人吧,来这儿做什么的?”
但问起话这青年一点不显憨傻,相反眼里全是精明锐利,另一只手始终紧握着那竹枪没放,脚步外放进可攻退可守。
未免误会,方艳青没有试探什么,直言道,“我来找这里的教书先生杨树杨先生,他是我爹。”
青年闻言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应该是听过这个名字的,方艳青也不觉得这样一个外松内紧,防守严密的地方父亲会不提前和人沟通好。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顺利地带她到父亲所在之处,但青年看着被雪白帷帽遮掩地严严实实的身影眨了眨眼却道,
“杨先生说他女儿长地就像天上的仙子,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你不让我瞧瞧我可不敢确定?”
这话倒的确像是父亲能说出口的,但眼前看似淳朴实则无赖的青年转述起来倒也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可见脸皮厚的很。
方艳青微弯了弯唇角,倒不觉冒犯。
她已猜到此地到底是用作何处,如此再怎么小心谨慎,确认再三都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还有即将见到父亲的喜悦充盈在心头。
于是她干脆地将帷帽掀开,对上那蹲在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直勾勾等着看她真容的异族青年,秋水明眸里残存着灿如点星的笑意。
“怎么样?可以确认了吗?”
方艳青最终当然进入了寨子里,一路绕过数道弯弯曲曲的山路和许多看似不明显实则为暗哨的把守的村民,终于到了一处草寮。
“结庐山谷,诛茅为瓦,编竹为篱,伐荻为户牖”,又地处福建,再观其服饰,方艳青已从曾经看过的游记里找到了对应的名字,应当是畲族。
“杨先生!杨家阿妹到了!”
满脸通红连小麦色的肌肤都挡不住的青年面对着方艳青支支吾吾了一路,到了地方后对着那草寮倒是嗓门中气十足地很。
但方艳青已全然注意不到这些了。
她迫不及待地再次将帷帽掀开,眼神已全神贯注地落在了那站在草寮院子里正教孩子们念书的男人身上。
男人同样穿了一身当地畲族的服饰,尤其他身材高挑健瘦,脊背挺直如松似柏,光看背影便觉气态磊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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