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他清冷撩人—— by糖果耳环
糖果耳环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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靥娘对于风水知之甚少,却也觉得这金色之炁甚是舒服,徐徐环绕间,书院草木都葱茏了几分,想来学子在此读书,定能耳聪目明,思如泉涌。
做法时候的小道士可真好看,就是那层金钟罩可真碍眼。
“我回去便告诉白公子,让他去正气书院读书,这可是神官大人亲自摆下的风水大阵,肯定能出几个状元什么的!”
回去的路上,靥娘随手折了根柳条,编成个圈戴在丹景头上,一路念叨着。
“我这次总没看错吧?来喜眉眼间刻薄之气渐盛,单家又家财散尽,若真是做了单员外的女婿,将来必要骑到单家三口头上去,唉,可惜我不会看姻缘,不然明珠娘子跟他成不成,看一眼就行了。”
“姻缘乃是天机,岂能轻易被人勘破?”丹景将自己头上的柳条环扶正些,“马上酉时了,晚饭吃什么?”
“咱们去四时小馆吃吧?看窈儿这几日有没有上什么新菜色。”
靥娘大眼睛眨眨,“好不好?”
“好。”
李窈儿却觉得这提议不好,她愁眉苦脸看着到了饭点却寥寥无几的客人,把靥娘拉到一边。
“靥娘姐姐,你跟神官大人喜欢吃什么我做了送去便是,不收饭钱都成。”
靥娘瞧她:“我们就是顺路,想起很久没来了,干嘛?不欢迎?”
李窈儿简直要被她气死:“谁家妖怪馆子会欢迎神官啊?”
“也对,是我大意了,下不为例,哈哈!”靥娘毫无诚意地笑几声,扯着她靠近些,耳语,“我托你办的事如何了?有合适的小娘子没?”
“没有!没有哪家闺女嫌命长!”
“哦——那我明天还跟小道长来这里吃。”靥娘一副无赖样,拉着长腔作势要喊,“小道长啊,咱们明天——”
“哎,别别别,你听我解释。”窈儿连忙拉住她,“你说让我给神官大人做媒,总得说说他的要求吧,高矮胖瘦,多大年纪?喜欢白的还是黑的?况且我认识的都是妖,谁家好妖上赶着去跟神官攀亲家啊?”
“没啥要求,女的就行。”
靥娘板起脸,揣着手,嘴角耷拉着,“小道长对谁都一样,不管美的丑的,都是这副样子。”
“……你究竟为啥非要给神官大人说媒啊。”
见她问了,靥娘叹口气,眼神幽怨又迷惘:“还能为啥,为了我这张破嘴呗。”
她从九年前要吃小道士讲起,一路讲到吴明国回来路上两人对话,又讲到小道士身上的金钟罩,末了拍拍已经听呆了的窈儿肩膀,沉痛道。
“我却不知跟神官起誓是有效力的,那日在青鸟背上指天指地胡说一通,没想到就应誓了……”
“呃,你说啥了?”
“大约就是赌咒发誓,什么天降鸟粪走路摔跤喝水呛到之类的,当然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最可怕的是我说今后再动吃旁人的心思,便灵力全无,法术失灵。”
“这么狠?”李窈儿倒吸一口凉气,“真应誓了?”
“唉,你看着啊。”靥娘说着召唤出一只月光蝶,朝街上路人飞去,刚刚飞到一半光景,只见空中蓝雾散开,月光蝶顷刻间消失不见,靥娘将手放在窈儿掌心,丝毫灵力也无。
“空、空了!”
“空也就空一阵,等我不想吸血了,灵力也就自然回来了。”
靥娘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谁来救救我啊,小道士的血喝不到,别人的血也不让喝,最近吃炒鸭血跟炒羊血都快吃吐了呜呜呜。”

出城门不远的大槐树庄,几个黑影鬼鬼祟祟,三人,一猫。
靥娘先是看看左边两个人,又看看右边一只猫,压低声音嫌弃道:“君莫笑跟我来就行了,白公子跟小黑胖凑什么热闹?”
被叫做小黑胖的望月很委屈,喵里喵气地哼哼:“喵呜……”
我要保护老大安全,还有,我根本一点都不胖。
白泽琰脸皮厚些,月光下一张俊脸丝毫不见羞赧。
“母亲去看外祖父跟外祖母了,父亲又跟神官大人在议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你们出来走走。”
“你又不会法术,还那么高大一只,带起来很麻烦的。”
“喵呜。”
就是就是!
“……靥娘,小猫,你们不可以歧视人族。”
“嘘——别吵,马上就到了。”
君莫笑打个手势,示意几人别说话,翕动鼻翼闻了几下,朝前一指,“就是这家,我闻到桃子味了。”
他们要找的正是今天在书院干活的范氏的家,靥娘虽说答应小道士不再多问,但终归不放心,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想来看看所谓坐产翁究竟是个什么样。
君莫笑听了她的讲述,眨巴眨巴眼,问了个同样的问题。
“那男的是个海马精?”
靥娘嗤笑:“切,无知桃树,姐姐今日便教你些学问,这叫做产翁坐蓐,意思就是妻子生产完马上下地干活,而丈夫则做产妇打扮,拥衾抱雏,坐于寝榻——”
她努力回忆着丹景的话,“称为……称为产翁。”
“那就是公鸡抱窝。”君莫笑摆摆手,“还不如海马精呢。”
白泽琰皱眉:“男人做产妇打扮?还让刚生产完的妇人干活?真真无耻,无耻之尤。”
望月:“喵!”
无耻!人不如猫!
几人轻手轻脚进了院,小院破旧,只两间简陋的低矮土房,靥娘干脆用灵气做了个简单结界,他们看得到别人,别人看不到他们。
大的那间土房土房亮着灯,几个人明目张胆站在门口,看屋子里一个戴抹额的男人裸着上身斜靠在床头,啃猪蹄啃得满嘴流油,床里有个襁褓,时不时传出婴孩啼哭,白天在书院干活的范氏此刻低头站在床边,两只手试探着伸出,想要去抱孩子。
“哎呦呦,你想干啥?”
旁边一位老妇一筷子狠狠抽在范氏手上,“鑫儿今天已经喂过孩子啦!”
说着,又从桌上罐子里夹出一块猪蹄放进男人碗里,满脸堆笑,“我的鑫儿辛苦,多吃些,多吃些!”
范氏被抽的缩回手,站在原地小声讷讷:“我瞧着许是没吃饱,不然怎的会一直哭?婆母,您就让我抱抱孩子,给她喂口奶吧。”
“一个小妮子能有多大饭量?别喂的跟你一样奸馋!又能吃又不下力的赔钱货!”老妇人瞪起眼,声音陡然高起来,“她哭便哭去,不要管!”
“那我不喂,我就是抱抱行吗?”范氏声音染上了哭腔,“求求您。”
靥娘看得生气,又有几分不解:“这老太太几个意思?那男的根本没奶,为啥不让当娘的喂?”
“你没听她说是个女娃娃?”
君莫笑这些年在齐州府衙见识了不少案子,对于人族某些劣根性比靥娘要了解得多。
“男的没奶,又不让娘喂,想把孩子饿死呗,你们听这哭声都没劲儿了。”
“呀呀呸,这天杀的狗屎老太婆,看我怎么教训她!”
靥娘气得撸袖子就要进屋去揍人,被君莫笑跟白泽琰一左一右拉住。
“别冲动别冲动!她是人不是妖,连你一拳都禁不住!”
男人吃饱了,翘起小指剔剔牙,眼神瞥向桌上两个桃:“这桃看着不错,给我吃个。”
“不行!”范氏下意识阻拦,又低声解释道,“这桃是我吃的,夫君正坐月子,不能吃寒凉的东西。”
“什么叫你吃的?啊?我告诉你,你舅妈当年拿你换了我家五升米,那就是把你卖给我们郑家了!别说吃的喝的,就是你这个人都是我郑家的!”
老妇突然暴起,一巴掌扇在范氏脸上,“说!这么大桃子哪儿来的?是不是外面野男人给的?”
“好啊,我儿子辛辛苦苦在家坐月子,你居然出去勾引男人?怪不得人家说书院里都是小白脸,读书的没个好东西!”
白泽琰也把袖子撸起来:“太无耻了!不然我去揍吧!”
“别去。”靥娘薅住他,大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唇角勾起几丝坏笑,“就算把这死老太婆揍残废了也治标不治本,到头来还要范氏伺候,得另外想个办法才行。”
“什么办法?”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她指指屋里翘着脚看热闹的男人,跪在地上嘤嘤哭的范氏,还有瞧着自己儿子笑开花的老妇,“老太婆的心肝宝贝在那儿呢,她再横,也得听他儿子的。”
靥娘说着指尖一弹,一股灵气便化作千百根丝线射出,尽数附到范氏身上,她十指灵活飞舞,丝线嵌入范氏骨缝,勾出缕缕灰色或黑色的病炁跟寒炁。
“可怜天下者,唯有慈母心,既然这男的喜欢当妈,我便给他一颗慈母心,还有女子生产完的痛苦不适也一并体验,才是真正的坐产翁。”
无数条丝线汇成一股,带着范氏生产后的所有病痛,一股脑钻进老妇已经喂到男人嘴边的那片桃子里。
郑鑫做了三天月子,猪蹄吃得都腻了,这桃子清凉香甜,入口便知是佳品,他不由得狠狠瞪了范氏一眼,刚想开口骂她藏私,忽的胸口一阵剧痛,□□的胸前,两座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起来,喷射出白色乳汁。
老妇正眉眼带笑凑在跟前看儿子吃东西,冷不防被喷了一脸,顿时惊慌失措:“这是啥?这是啥?这是——奶!?”
她慌忙伸手去捂,还没等碰到,郑鑫就疼得嗷嗷叫,大颗冷汗滴下来,脸色煞白。
“疼啊,娘!我疼!”他疯狂捶床,这由内向外的尖锐疼痛就像是胸口陡然生出两块尖石,硬生生要把他皮肉顶穿,“我受不了了,好疼啊!”
范氏也被眼前情景吓坏了,但关键时刻母爱还是占了上风,她一把抱起孩子送到自己丈夫胸前,大吼道:“让妞妞吃,你让妞妞吃!吃出来就不疼了!”
乳汁香甜,满溢着奶香,饿了一天的小娃娃闻到便本能寻过去,小嘴一口叼住,拼命吮吸起来。
方才还难忍的疼痛小了下去,郑鑫只觉得胸前乳汁汩汩流动,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小心翼翼从范氏手上接过妞妞抱着,爱怜地低下头跟她贴贴,又轻轻拍打:“哦哦,爹的小妞妞,吃奶睡觉觉。”
老妇傻了眼,见儿子这会儿不疼了,又伸手去抱孩子:“行了别吃了,给我!”
“你别碰!她还没吃饱呢!”郑鑫猛地将她推开,又拉拉范氏衣角,“娘子你看,妞妞吃得多香。”
范氏也愣了,看看脸色铁青的婆婆,战战兢兢伸出手,用指背轻轻摩挲孩子小脸,顿时心下一片柔软。
“真好,妞妞这下有吃的了。”
“嗯,我以后每天把汤喝得足足的,这样就有奶水喂妞妞,你在外面干活辛苦,汤里的肉都留给你。”郑鑫深情望向自己娘子,只觉得那瘦削的苍白脸颊看起来坚毅又可靠,让他着迷。
“娘子,你真好看。”
砰——!老妇摔了罐子,汤汤水水撒了一地,她气急败坏扯开范氏,骂道:“呸!下流胚子,当着我面眉来眼去什么呢!”
范氏这次被推开,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摔倒,反而很稳健地站住了,这久违的轻松与灵活让她欣喜,只想原地跳几跳。
郑鑫抱着孩子下了床,挡在范氏面前对自己母亲怒道:“你干啥?不许欺负她!”
老妇先是震惊,待明白儿子确确实实是在护着媳妇针对自己,顿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了啊!你这不孝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婆母,地上脏,我扶您起来。”
“滚,不用你这贱人假好心!”
“娘——!我不许你对她这么说话!她是妞妞的娘亲!是我的妻子!”
“儿啊?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啊我的儿!?”
靥娘看得真切,郑鑫一颗心生出无数根须,随着乳汁被妞妞吞进身体,妞妞吃得越多,他们两人羁绊就越深,而另一边老妇的心则是扎根在郑鑫身上的,缠缠绕绕,密密匝匝,任凭郑鑫态度多恶劣都坚韧如初。
殚竭心力只为子,可怜天下慈母心,慈母的爱深厚又真挚,半分掺不得假。
郑鑫的心已经生出慈母之爱,扎根在小妞妞身上,这个他原本不爱的女儿,会成为他此生最舍不下的牵挂。
扯一扯,疼一疼,若有人对妞妞不好啊,那简直比剜他心肝还难受。
通往城里的官道上,几个黑影大摇大摆,三人,一猫。
“靥娘,这个范氏的夫君胸变成那么大,以后咋办?他不会变成个女人吧?“
“喂完奶就没了,不会变成女人的,估摸着就是心思会较着之前细腻点,善良点?”
“那还成,不然孩子有俩娘,也是够奇怪的。”
“哪能呢,爹便是爹,娘便是娘,我方才看过了,那小娃娃是个双亲疼爱的面相,福气大着呢。”
“喵呜!”
老大,前面有夜市!
靥娘振臂一呼,一阵风似的跑了:“冲!”
望月跟上:“喵呜!”
君莫笑到底稳重些,问了句:“小白你带钱没?我可没钱啊,那点月钱早都被靥娘搜刮干净了。”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在家温书,好过钱袋受损……”白泽琰掂掂钱袋追上去,“靥娘!你不要点那么多鸭血羹,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第55章
入秋之前,最是讲义气的四时小馆老板李窈儿,壮着胆子给神官大人安排了一次相亲,喜获重明司封条一整套,勒令其停业整改三个月。
李窈儿怒,一早就跑去靥娘家闹事,跟护门草激情对骂俩时辰,被吵得头疼的靥娘终于不堪其扰,答应去找小道长说说。
“靥娘姐姐,我可都是为了你啊!谁知那个神官说翻脸就翻脸,上来就把我饭馆封了!三个月啊,我只能带着凤仪去要饭了呜呜呜呜!”
李窈儿骂够了又开始哭,漂亮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把个靥娘看得心肝颤颤,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别哭!住我家!我管你吃喝!”
“呜呜呜别吹牛了,你自己还欠人家两箱金叶子呢!”
“呃——”靥娘哽住,闷头穿鞋,“我去找他!”
重明司书房里,丹景正在捏傀儡。
用的是刚从窗外随手摘的竹叶,左绕几圈右绕几圈,白皙修长的十指灵活穿梭着,时不时注些法力进去。
靥娘歪着头看了半天,纳闷:“这谁啊?人不人猴不猴的。”
神官大人瞪她:“这是我。”
他将那不人不猴的竹叶垛子往地上一放,端起杯清茶浇上去,竹叶遇水便长,摇摇晃晃窜到与他齐高,幻化出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衣服。
还有股子茶的清香。
靥娘高兴地围着傀儡转了两圈,凑过去还想再闻闻,被真丹景拉住了。
他指指角落示意傀儡去那里站着,又拉着靥娘回到书桌前,将剩下那杯茶递给她。
“找我何事?”
“嘻,为了四时小馆的事呗,窈儿也是一片好心,没有恶意的。”
她将茶喝了,两手托腮,胳膊支在书桌上,“就别封她饭馆了好不好?”
说着还朝角落的傀儡乱飞眼神:“傀儡小道长,你说呢?”
傀儡沉着脸,比真人还要冷几分:“无知小妖,亵渎神官,封店都是轻的,按律当处雷罚。”
靥娘:……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不过这已是最轻处罚。”
丹景回想起那日一群花枝招展的妖怪朝自己扑来的情形,闭了闭眼。
“封店三月以儆效尤,一日也不能少。”
靥娘泄气,背着手在书房转了两圈,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门口白藏禀告说有客求见,于是丹景离开,让她在书房等自己回来一起吃午饭。
重明司的饭菜不错,稳住了靥娘子的心,她坐在书桌前东摸摸西摸摸,很快发现了端倪。
重明司掌天下妖事,卷宗按轻重缓急分了几类,用颜色标注,最轻的是绿色,往上依次是青、黄、红、紫,而她自打入了重明司,接到的卷宗全是绿油油的。
怪不得最近不少忙,却全是些小打小闹的活,不是帮人家疏通水井就是拔除些不成气候的花草小精怪,很久都没有打架了。
手好痒,好想活动筋骨。
“小道长,你可不太仗义哦,是不是看不起我?”她溜达到假丹景跟前,仰起头,手指头点啊点地吓唬他,“小小神官,胆子倒大。”
傀儡低头不语,一副乖样子。
靥娘乐了,食指在他肩头戳戳戳:“下次记得派些有挑战的案子给我,别竟整些街道司的活,要不然跟你没完听到没?”
“还有啊,不就是相个亲嘛,你生那么大气干啥?窈儿说你差点把她饭馆掀了。”
“其实给你相亲是我提出来的,因你是个童子身,我没法吃你,所以才找窈儿帮忙,她这也算是无妄之灾对不对?”
门口忽而传来响动,忙完的神官大人满面笑容推门而入,眉眼弯弯瞧着正戳傀儡戳的起劲的小娘子
靥娘收了手,贴心地将假丹景衣服褶皱捋平,刚想张口再求求情,就听神官大人吩咐门口:“告诉账房,明日起让四时小馆的窈儿掌柜来饭堂做饭,工钱就按照他们饭馆平日的流水结算,直到四时小馆解封为止。”
“是!”
他又看向靥娘,温声道:“重明司处罚不可更改,我让窈儿掌柜来重明司做饭可好?正好天要凉了,趁这个机会把凉棚拆了重建。”
“也好。”靥娘莫名其妙,觉得小道士方才出去大约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然前后态度怎得会如此不同?
不过窈儿的事情顺利解决,她也就放下心来,好奇道:“小道长,你捏个傀儡是要做什么?”
“我有事要去趟玫城,放个傀儡在这儿替我守着。”
“玫城?”
“在齐州西,黄河河段的上游,有密报说那里以活人祭河神,似有大妖。”丹景若有所思,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排靥娘。
若带她去,危险重重,若不带,自己离开后重明司再没人能管住这位镇妖特使靥娘子,还不知要如何翻天。
谁料靥娘一听眼睛都亮了,摆摆手赶人:“神官大人忙正事要紧,这里有傀儡小道长和我呢!我就每天来这里看看卷宗啥的,哪里也不去!”
丹景当机立断:“你随我去玫城。”
傻靥娘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他若不带她走,只怕全重明司的紫色卷宗都要被她翻出来办了。
这可比玫城的事更危险,绝不能让她留下。
因着这次玫城的案子属于暗访,所以丹景也没带其它人,只与靥娘两人扮做家乡遭灾出来讨生活的小夫妻,骑着毛驴往玫城去。
大家纷纷前来送行,百般叮咛嘱咐,仿佛二人真是夫妻似的。
“到那里落了脚,记得捎封信来,出门在外不要打架,要和睦知不知道?”君莫笑揣着手,老父亲一样眉头深锁,“唉,六百年,你终归还是要跟别人走了。”
靥娘:“……几天就回来了,你别搞得跟我要私奔似的。”
望月直起身,小爪子使劲扒拉她裙摆:“喵呜,喵呜喵!呜呜——嗷!”
带我去带我去!我要跟老大在一起!
白知府跟白泽琰站在一处,瞅着布衣打扮的神官,表情和蔼:“穷家富路,神官大人一路可别怠慢了靥娘子,姑娘家讲究多,沿途客栈一定要住好的,热水让小二多备下,她若是闹脾气啥的兴许就是累了,该雇轿子雇轿子,该花银子花银子,千万别舍不得。”
白泽琰补充:“舍不得没有好果子吃。”
丹景:“……多谢白知府与白公子提点。”
李窈儿一扫前几日阴霾,神采飞扬地抱来个大食盒:“收好收好,我连夜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呢,足够靥娘姐姐这一路吃的!”
“还是窈儿懂我。”靥娘乐呵呵道了谢,抱过食盒,翻身骑上大毛驴满月,跟大家挥手道别。
丹景也骑上去,将人圈在怀里,两人一驴沿着官道悠悠而去。
“不是扮兄妹吗?为何又改成夫妻?”靥娘欣赏着沿途风景,摇晃着脑袋随口问道,“之前说好跟你一起去的那个小姑娘捉妖师跟我说,你们是要扮做兄妹的。”
丹景顿了下,继而面不改色认下:“是这么说的,但后来觉得夫妻更方便些。”
“可她很不高兴啊,一直瞪我,大约是嫌我顶了她的差,让她没有妖怪可以揍。”
“或许吧。”难得独处,他不想聊别人,“看看食盒里有什么点心?”
靥娘听话地打开食盒,立刻把不高兴的小姑娘捉妖师抛到九霄云外:“桂花糕,蝴蝶酥,碧涧豆糕,五福果子……果然知我者窈儿也,这些全是我爱吃的!”
她眉开眼笑拿起一个,送到小道士嘴边,“小道长先吃!”
时隔九年,丹景再不是当年那个骑在驴背上瘦瘦小小的小道士,他身形修长,腕上袖口折了几折,执缰绳的手骨节分明,透着白玉般的温润。
他今日扮做新婚不久的农家郎,穿着深蓝色布衣,高鼻薄唇,眉眼清朗,见靥娘把点心递到他嘴巴,便乖乖张开嘴巴咬一口,神情愈发温柔缱绻。
“此去玫城是因为密报,为防止消息泄露,咱们需得扮成普通人样子,尽量不要使用术法。”
“好。”
“路上需要两天时间,满月脚程快,大约可以提前半日到达,到达后自会有人接应。”
靥娘点头:“小道长,你只说玫城似有大妖,是什么样的大妖?我直接去捉了它不就好了?”
“只是疑似有妖,还不能确定,但活人祭祀却是真的。”丹景摇摇头,轻声解释道,“玫城叫做城,实则是个小村落,就坐落在黄河边上,大约跟咱们之前去过的焦家村差不多大,村里人一部分靠捕鱼,另一部分靠种地为生。”
“据密报上讲,大约十年前开始,这里就开始以活人作为祭祀,每年八月十五前后,打着给河神娶亲的名义,将被选中的少女投入河中,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十年?没有人管吗?”
“玫城太过偏远,鲜有人去,所以一直无人察觉,直到半年前有被投河而死的少女冤魂告到阎罗面前,重明署才知晓,又因着玫城在东重明司管辖范围之内,所以密报就送来了我这里。”
“懂了!”靥娘又摸出一块点心吃,“若只是村民愚昧,我就好好吓唬吓唬他们,若真是有大妖作怪,我就揍扁它!”
“不过既是暗访,还是要步步谨慎,咱们先熟悉一下彼此身份免得出错,从现在开始,我就喊你夫君,你喊我娘子,千万别喊错哈,看我先给你示范下。”
她清澈的眸子不掺一丝杂念,直直望过来,带点好奇,又带点兴奋:“夫君!”
神官大人一下从脸红到脖子根,白玉一样的耳朵也变得滚烫,他抿抿唇,压住如雷般的心跳,目光灼灼望向她。
“娘子。”

行至快到玫城地界,靥娘将满月收了,两人改为步行。
这一路她严格遵守不用术法的规定,渴了喝水饿了吃饭,累了就要休息,步行不到半个时辰,她又拉拉丹景袖子,哼哼唧唧。
“夫君我渴了,想喝水。”
她的假夫君第一百多次红了耳朵,牵着她手去农户家讨水喝。
两人都穿着粗布衣服,摞几个补丁,突出一个落魄,饶是如此,也掩盖不掉神官大人出尘的气质。
农妇倒了两碗水,丹景接过后先将一碗递给靥娘,剩下那碗端在手里等着,自从不用术法,她就很容易渴。
靥娘把自己那碗喝光,又把他的喝掉一半,这才将剩下半碗给他,畅快地舒口气:“喝饱啦!”
农妇倚在门口笑着打趣她:“哎哟,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俊俏又体贴的郎君呢,小娘子你真是好福气!”
靥娘笑出小梨涡,歪头盯着丹景看了又看,看他明晰白净的手将两只碗摞在一起,还给农妇后又礼貌道谢,清俊温润的样子就像出门踏青的贵公子。
“的确不太像落魄农夫。”她抹了点灰在他脸上,“你这模样实在扎眼。”
丹景摸摸自己脸,看指尖蹭上的灰,忽的点上她鼻尖:“也匀些给你,莫要露馅了。”
两人顶着灰扑扑的脸继续向前走,很快就见到了来接应的人,是个叫匡五的中年男子。
匡五也是重明署的人,属于异术师一类,与妖术师后天修炼不同,异术师的异术都是与生俱来的,匡五的异术是修改他人记忆。
这次他提前半月到达玫城,利用自己异能混入村中,扮做丹景的亲娘舅。
“属下实不知神官大人会亲自前来。”
匡五见礼,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早知来的是神官,他就当个老邻居或者远房亲戚什么的好了,当什么娘舅啊,这不明摆着要占便宜吗。
丹景倒是无所谓,他没有父母,对亲戚一事自然也没什么感觉,当下点点头,正经唤了声:“舅父。”
靥娘也笑嘻嘻跟他一起喊:“舅父万安!”
“哎呀,可真是折煞属下!”匡五一边急忙作揖回礼,一边引着两人往路边停着的板车去,“这是我跟村长家借的,神官与娘子一路辛劳,快上车吧。”
丹景扶靥娘上了板车,随和道:“既是执行任务,你便不要拘礼,如寻常人家唤小辈那般喊我小景就好。”
“好、好!属下明白!”匡五赶着车,客气几句,便介绍起玫城村的情况。
“玫城这名字听着好听,却是这十里八乡最穷的一个村,在犄角旮旯里,少有人进出,村里人一辈子靠天吃饭,连个识字的都没有。”
“我来了这半月,也打听个差不多,活人祭祀这个事儿是从十年前开始的,据说祭祀的是河神,叫做金咀大王。”
“金咀大王?”
靥娘插言,“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个正经河神。”
“谁说不是呢,可据村中百姓讲,自从他们开始祭祀这个金咀大王,村里倒是年年风调雨顺,再也没啥天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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