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他清冷撩人—— by糖果耳环
糖果耳环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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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座山,山上有道观,观里有个小道士,清冷白净惹人爱。
山中有条溪,溪边有桃林,林中有个老妖怪,展颜一笑胜星华。
靥娘是齐州城众妖之首,本事大,记性差,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每月癸水后要喝一点人血才能恢复灵力。
某日,她在山林里随手救了个小道士。
起初,靥娘是被他格外甘甜的血吸引,但小道士年纪太小,她只能暂时忍耐,等他长大再喝。
小道士又乖又好看,就像树上的仙桃,香气四溢地生长着,虽还不到能吃的时候,但每日只是看一看也很欢喜。
靥娘为了让这颗自己看上的小仙桃好好长大,像个温柔大姐姐一样去哪儿都带着他,帮他收女鬼,助他除鱼患,为他杀媚妖……
时值三界动荡,妖邪四起,朝廷决定重启当年重明署,广纳天下修道之人,降妖除魔,平定人间。
小道士因为除妖有功被举荐,成为重明署的一员,在他临去京城之前,两人认真做了约定。
靥娘:等你长大回来,我要吃掉你。
小道士:等我长大了,只给你一个人吃。
十年后,重明署日益强大,下设东南西北四大重明司,东重明司便设在了齐州府。
作为齐州众妖之首,靥娘单枪匹马去刺探敌情,在花园与传说中执掌东重明司的神官碰个正着。
仙桃终于成熟,只是吃与被吃,好像跟之前约定的不一样。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前世今生成长异闻传说奇谭单元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丹景道长,靥娘┃配角:┃其它:降妖除魔,捉妖,道士,玄学
一句话简介:小道长他又乖又甜
立意:携手踏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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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齐州城。
春日微暖,春草萌芽,铺了青石板的小巷里有泉水蜿蜒而过,三两枝桃花俏生生探出院墙,灼灼似红霞。
巷子中间一户人家门口放了扫帚,这代表着家里正在做法事,屋子里面色蜡黄的妇人弓着腰,拉着一位年轻女子急急恳求道:“爹娘去得早,留下我们姐弟相依为命,为了供弟弟读书我到现在都没嫁人,可谁知他突然就变成这副模样,求您救救我弟弟,一定要救救他……”
堂屋椅子上捆了个白净的年轻书生,十七八的年纪,眼神呆傻,时不时咧开嘴傻笑几声。
女子盯着书生上下瞧了几遍,问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
妇人抹了把眼泪:“小弟以前可聪明了,三岁能识字,五岁能作诗,这周围前后街里街外,属他最有出息!”
女子又问:“那他如何变成这样的?”
“我、我不知道啊!”妇人道,“半个多月前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请了几个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来,好端端一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街坊都说您法力高强,您能不能给看看,把小弟的魂找回来?”
她说着就要跪,“我给您磕头!求您了!”
“陈大姐不必如此!”年轻女子赶忙扶住她,“还是先看看令弟情况。”
两人说了半天话,书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兀自痴痴傻傻地笑,女子走到书生面前,一手钳住他下巴,另一手掀开了他的眼皮。
眼皮下的眼珠没有瞳孔,像两团死气沉沉的墨。
女子皱眉:“你猜的没错,他就是丢了魂。”
陈大姐惊讶道:“真的是丢了魂?”
“人有三魂,分别是爽灵、胎元和幽精,他的幽精不见了。”
“啥意思?”
“幽精是三魂之末,阴气之杂,主睡梦和情/欲,在睡梦中常常离开主人,引欲望入梦。”女子抬眼观察四周,书生血气方刚的年纪,夜间多春梦,幽精离体也属正常,屋内有毫末妖炁若隐若现,想来这幽精应是被妖怪抓了去。
她食指与中指并拢,凝起灵力,想了想又从绣囊里摸出张符贴在书生额头,隔着符纸将灵力注入进去,很快书生额头出现一条淡蓝色的线,蓝线飘飘摇摇,指向墙上一副画。
画的是荷塘夜色,正中荷叶上,有一美艳舞姬翩翩起舞。
女子望过去,与舞姬四目相对,忽而听得几声轻笑,有娇媚女声在耳边嗔道:“哎呀,居然被发现了。”
“画妖?”女子用灵力传音。
舞姬眨眨眼,红色妖炁渐渐自画中向外弥漫:“小娘子还挺有见识,莫非是我族类?”
“把这书生的幽精还来。”
“啧啧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我们画妖天生以幽精为食,还给你我岂不是要饿肚子?”画中舞姬吃吃笑道,“又或者咱们做笔交易,我把书生幽精给你,你把你的皮囊给我……”
“废话真多!”
陈大姐是看不见那条线的,她满脸焦急地看着女子给弟弟贴上了咒符念念有词,紧张到大气不敢喘,不多时女子猛然抬手挥向墙壁,只听得耳边一声凄厉惨叫,墙上原先挂的一副美人图应声而落。
画卷在空中翻滚几下,落到地上又展开,只见画上原本婀娜起舞的美人不见了,空余月下亭亭盖盖的荷塘,陈大姐瞪大眼睛指着那副已经没有美人的美人图,惊恐地话都说不利索:“这、这是……!”
“画中舞姬是个画妖,已经被我除了。”女子将还未被画妖炼化的幽精重新打入书生体内,把他交给陈大姐,“三魂归位,去药店买几副固本安神的药煎了喝了,很快就好。”
“好!好!”
她叮嘱完,又弯腰捡起地上的画,“这画年头不短,许是哪位大师所做,虽然没有了舞姬,可满池荷花栩栩如生,依然是幅佳作。”
她将画递过去,笑起来嘴角边两个小梨涡时隐时现,“上面的妖炁已经祛除干净了,接着挂起来吧。”
陈大姐闻言直摇头:“不不不,这画我们可不敢再挂了,劳烦您带走吧!扔了烧了都行!”
“这样啊……好吧。”女子将画卷起收好背在肩上,大眼睛忽闪忽闪望过来,“陈大姐,我的报酬。”
“啊对,报酬,报酬!瞧我这脑子!”陈大姐把已经还魂但还是有些昏沉的弟弟扶到床上,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两个点心盒,“东花墙子街刘奶奶家的荷花酥!”
她把两盒点心摆在桌上,又从墙角一块砖后面摸出个布包,咬咬牙全放在桌上,“您救了小弟,是我们陈家的恩人!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这是家中全部积蓄,都给您!”
“陈大姐太客气了,钱我不要,荷花酥也只要一盒就好。”女子拿起一盒荷花酥,“其余的你还是收起来,给令弟买药要紧。”
两人推让几番,陈大姐见她执意不收钱,只得又把另一盒点心塞给她:“那就把荷花酥拿着,这是今早的第一炉,我特意起个大早排队买的,您一定要收下!”
“好,那我就收下啦。”女子眉眼弯弯将两盒点心抱在怀里,“就此告辞,往后还要劳烦陈大姐多帮我留意生意,就说城外五峰山的靥娘降妖捉鬼,童叟无欺,无论妖物大小,报酬只要一盒荷花酥。”
告别千恩万谢的陈大姐,靥娘提了两包荷花酥,高高兴兴哼着歌走在蜿蜒山路上。
说起荷花酥,要数城里东花墙子街姓刘的小丫头做的最好,小丫头命苦,二十多岁就守了寡,靠着祖传的点心手艺养大三个儿女,她家的荷花酥甜糯不腻,入口清香,是齐州城最好吃的。
陈大姐也是个妙人,居然买来了刘家荷花酥的晨起第一炉。
沿着山路再走一段,遇见溪水转个弯就到家,靥娘步履轻快,盘算着回家要先泡上一壶茶。
所谓甜配绿、酸配红、瓜子配乌龙,清甜绵密的荷花酥,自然要用绿茶来配,茶得是正宗碧波绿茶,色泽青翠,苦中带甘,热气氤氲出浓浓茶香,吃一口糕,喝一口茶,甜香与清香交织,唇齿间香气袭人,连耳朵眼里都泛着香。
靥娘边走边想,忍不住加快了步子,正想着要不要掐个缩地成寸的诀,突然听到前方密林里传来一阵响动,有野兽的低吼,还有压抑的痛呼声,听声音像是个孩童。
她好奇地往响动那边望,抬眉间目力已达,只见林中空地上,有个小道士正与一头黑色猛兽对峙。
猛兽看起来像个大狗,却比狗凶恶得多,呲着尖利的獠牙朝小道士步步逼近,每踏一步脚下都会有缕缕黑气溢出,黑气让周围草木迅速枯萎,散发出腐败的气息。
“黑眚?”靥娘皱眉,这是专吃孩童的妖兽,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意念一动,顷刻间就到了空地附近,迈步上前将握着剑颤抖不已的小道士护在身后。
小道士跟黑眚斗了大半个时辰,早已力竭,见来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忍不住又强撑着掐起剑诀,沉着道:“不要靠近,这是妖怪。”
靥娘闻言回头,见小道士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粗布道袍上沾满泥巴跟杂草,虚张声势地板着张包子脸,一手掐诀一手持剑,用少气无力的童声提醒她远离。
那掐诀的手指尖上一点微弱法力,还不如萤火虫崽子大。
黑眚也看出小道士法力用尽,新来的女人细得像根柴火棍,掐吧掐吧没二两肉,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当下趁着两人互相打量的间隙,骤然跃起猛扑过去。
见黑眚突然发难,小道士身形一晃挡在靥娘前面,强打起精神准备迎战,却不料身后有什么东西飞出来,正砸在黑眚面门,黑眚惨叫一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转眼不见踪影。
空地上扬起一阵甜香,小道士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刚才击退妖兽的居然是两包点心,他疑惑回头,见身后女子红唇轻抿,漂亮的眉眼盯着地上糕点发愣。
“应该丢一包就好的,唉,我的荷花酥啊,可惜了。”女子皱着脸自顾自念叨,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她一袭素衫,裙摆间有月白色的蝴蝶暗纹忽隐忽现,蓝紫色锦带束起的腰肢不盈一握,如墨的头发散着,只在脑后松松系了一条丝带,几缕发丝散落额前,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朱唇若樱。
尤其一双眸子,灿若星辰,流盼生光,漂亮得不似凡人。
小道士低头,抱拳作揖:“谢善女子搭救之恩!”
靥娘正自顾自哀悼那两包荷花酥,那是她一早下山勤奋干活换来的报酬,一口都没吃到呢,就这么便宜了那头黑眚。
她鼓着脸生气,冷不丁听到小道士道谢,强自摆出个笑模样,唇角浅浅漾出两个小梨涡:“小道长不必客气,深山危险,切莫随意乱跑啊!”
“我不是乱跑,黑眚祸乱州府,已有孩童被害,必要诛之。”小道士抬起脸反驳,他模样还没长开,脸蛋圆乎乎的,大眼睛长睫毛,眼神清澈又明亮,就是表情有些严肃,比其他同龄小孩看起来稳重许多,小小一个站在那里,就像春日初长成的新竹。
“呀,你还认识黑眚呢?”靥娘有些惊讶。
“从书上看来的,黑眚金睛修尾,状如犬狸,负黑气,行走飞速,夜间掠小儿为食。”
“看来还是个爱读书的小道士。”靥娘歪着头笑眯眯看他,“所以你就拿自身做饵诱它到这密林里,想要一个人杀了它?”
她说着弯下腰,白嫩手指虚空点点点,点掉了黑眚残留在小道士身上的妖炁,“你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受伤了。”
“不碍事,洗洗就好。”小道士还是很严肃,又朝她行个礼,“我是云生观的道士,法名丹景,是无念道人的徒弟。”
“丹景小道长。”靥娘点点头,对这个小大人一样的娃娃道长很有好感,热情道,“前面不远处就有条小溪,溪水很清,我带你去洗洗伤口吧。”
她双眸琉璃般剔透,像一泓澄澈的泉水,小道士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红着脸小声应道:“好。”

山间有溪,名为落花,传说有虹常来此处饮水,便有了峭壁上一片葱茏繁茂的花海。
花海遮天蔽日,迷宫一样曲折复杂,如同天然的壁垒,隔开了尘世与落花溪的源头,人们只能在顺流而下的落英中想象那花海该是如何惊艳。
“这落花溪一年四季落花不断,春天是桃花跟李花,夏天是石榴跟紫薇,哦,还有合欢花,秋天是桂花,冬天是梅花,都是从上面漂下来的。”
靥娘在溪边找了块石头坐下,看小道士洗伤口,“若是仔细闻闻,溪水还带着花香味呢!”
她说着,夸张的吸吸鼻子,只觉得淡淡花香之外还有异香。
这香气与花香不同,馥郁浓烈,抵过世间所有美食,勾得她口水都要流出来,她翕动鼻翼沿着香气寻找,发现这销魂味道竟然是从小道士身上发出来的,莲藕一样的白净胳膊上几道抓痕,洗掉血痂后又有新的血流出来,让人垂涎。
靥娘盯着那鲜红的血咽了咽口水,发出好大的咕咚一声。
正专心处理伤口的小道士丹景听到声音,抬头便被吓了一跳,刚刚还活泼亲切的仙女姐姐就像变了个人,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那模样就像饿了三天终于看到肉的狼。
“你、你怎么了?”他被这目光惊到,手上也忘了动作,就这么呆愣愣地慌乱着,倒是有了几分孩童模样,连声音都忘了庄重,变得稚嫩起来。
许是他这副小娃娃的真实样子过于无助,靥娘抿抿嘴唇,抬手将自己脑后束发的丝带解下来,轻手轻脚给他缠在伤口上,弯起眼睛:“没怎么呀,就是看到这么大的伤口怪害怕的,喏,包起来就好啦!”
丝带柔软,是淡淡的蓝色,丹景左看右看,觉得这个蝴蝶结系的特别漂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问道:“你也是修炼之人吗?”
他刚开始学习术法,连内丹都还没有,修为几乎为零,眼前女子究竟法力几何他根本看不出,但刚刚她把荷花酥扔出去的一瞬间迸发出的巨大力量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虽然倏忽间又消失,可那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只怕连师父也望尘莫及。
“嗯,算是吧,算是个修行者。”丝带附了灵力,遮盖住血的气息,靥娘也就不再想这件事,低头从绣囊里掏出两颗糖,“吃糖吗?”
“抱歉,让你把这么好的荷花酥扔掉了。”
“啊,没关系,我过几天再去刘家丫头那里买就好啦!”
“刘家丫头?”
“嗯,东花墙子街南头刘家荷花酥就是她开的,是齐州府最好吃的荷花酥。”靥娘拈起手心的糖,一颗自己吃了,另一颗递到小道士嘴边,“吃一颗吧,特别甜。”
大约小孩都抵不过糖果的诱惑,丹景小道长只犹豫了一瞬,便听话地张开嘴巴,弥漫开的甜蜜味道让人愉悦,他扬起一个干净明亮的笑:“真好吃。”
两人一个娇憨天真,一个少年老成,聊起来竟毫无年龄阻碍,不知不觉大半个下午就过去,直到太阳渐西,树林沙沙起了凉风,
“我要回去了。”小道士起身告辞,暗自又摸了几遍胸前的护身照妖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
“谢谢你的糖,天黑山里不安全,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靥娘也站起来,背着手低头看他摸照妖镜的小动作,眉眼弯弯:“不用不用,我家就在这溪水转弯处,过了小石桥就到啦。”
“住在山里面?”
“是哦,山里清静,还不用交租。”靥娘摆摆手,“再见了小道长,有缘再会。”
小道士也跟她再见,作揖行礼的功夫再抬头,窈窕身影已在数丈之外,只见裙角欢快地一闪,隐入溪头转弯处,消失不见。
他挠挠头有点责怪自己笨,刚刚聊了这么久,居然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沿着落花溪一直上山,往前不远有个小石桥,石桥下的桃树林生机勃勃,大片桃花盛开如红云一般。
桃林深处是个篱笆小院,除去繁茂的奇花异草,与寻常人家无异。
小院陈设简单,几块青石铺就的小路直通房门,檐下悬挂的护门草摇摇摆摆晃着铃铛,老远就开始兴奋地喊着:“主人回来啦,主人回来啦!”
靥娘背着手,右手轻握左手手腕,脚步轻盈地沿着青石路蹦跳到门前,抬头:“护护,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有人来过没?”
“没有!没有!”护门草护护回答。
嘱咐护护看好门,靥娘进了屋,先喝几口凉茶漱漱口,又慢慢把左腕抬起来。
皓腕如雪,内侧一抹鲜红,那是小道士的血。
她先是凑近嗅了嗅,接着便迫不及待伸出舌尖,将这一抹残血悉数舔了去,闭上眼睛细细回味。
刹那间一股异香直冲灵台,清冽如青竹碎裂,甘醇似桃花新酿,寒梅化雪的凛冽包裹住血的腥甜,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偷吃!”爽朗男声自窗边传来,一位容貌俊秀的白衣男子翻窗而入,狭长的桃花眼流光溢彩,有种妖异的美。
“哈哈,偷吃被我抓到了吧?”
靥娘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忍不住抓起桌上茶杯掷去:“君莫笑!你要吓死我!”
君莫笑接住茶杯,大摇大摆坐下给自己倒一杯茶,斜眼看她,不依不饶:“偷吃什么呢?”
“老桃树又不吃饭,说了你也不懂。”她也坐下,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两根手指轮流敲着茶杯,傻笑,“我呀,遇见一个特别好吃的小道士。”
君莫笑敲敲桌子,不服:“小爷化人不过三百年,在妖怪里年轻得很,不要老桃树老桃树叫这么难听。”
“哦,小桃树?”
“切,懒得跟你计较,你刚说什么好吃的小道士?你把人家吃了?”
“哪能啊,我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吃小孩?”靥娘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又补充,“我可不是故意的,是刚刚在溪边帮小道士包扎伤口时不小心沾到一点,洗掉怪可惜的,就偷偷带回来了。”
她咂咂嘴,有点意犹未尽,“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血。”
“那你怎么不干脆吃了他?说不定吃完你这忘性大的毛病就好了呢。”
“不行,怎么能吃人呢,何况还是个小娃娃,而且我们还挺聊得来的。”靥娘想想小道士可爱的包子脸,又想想刚才那口无上美味的血,沉思半晌咂咂嘴,“下次吧,下次如果再遇到,我让月光蝶偷偷咬他一口。”
君莫笑又倒了杯茶,哗啦啦淋到自己脑袋上,茶水落下的一瞬便被尽数吸进去,半滴不曾落在地上,甚至连发丝都是干爽的。
他舒服地晃晃头,嗤笑:“千年道行的老妖怪跟个娃娃聊得来,真是好笑。”
靥娘怒:“你这个脑子进水的老桃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君莫笑掀桌:“说了不要叫我老桃树!”
“来啊,打一架啊!”
“打一架就打一架!”
半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君莫笑眼泪汪汪收拾房间,边跟屋檐下的护门草诉苦:“你这个主人暴躁又爱管闲事,刚揍完我,又跑到山下抓什么黑眚去了,照我说大家都是妖怪,吃人也好不吃人也罢,总归是同类对不对?她可倒好,把自己整的跟个匡济天下的道士似的。”
护护扭着身子,身上铃铛叮铃铃直响:“主人英明!主人英明!”
“唉,跟你个没开窍的草真是没啥好聊的,肤浅!”
“桃树肤浅!桃树肤浅!”
“闭嘴,当心小爷拿你去喂驴。”
深夜,山下,齐州城内。
泉乐坊一条灯光照不到的偏僻小巷,喝醉酒的胡姬跌跌撞撞闯进来,几只暗蓝色的蝴蝶尾随而至,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呀!蝶儿怎的咬人?”蝴蝶停留的地方突然一阵细小刺痛,胡姬觉得许是自己身上过于浓烈的脂粉味道迷惑了这些美丽的精灵,她笑着挥手去驱赶,“乖,去找真正的花。”
蝴蝶纷纷惊起,在清冷的月光下翩跹起舞,向着巷口飞去。
皎皎明月高悬天际,月光照到的巷口,靥娘倚墙而立,静静等待蝶儿纷飞而至,化作淡蓝色光芒没入身体。
她舒服得眯起眼睛,像一只餍足慵懒的猫。
“嗯——这次是年轻的胡姬,还有许多美酒。”
加了美酒的新鲜血液让她微醺,她仰头,双手掬起一捧月华,以虔诚的姿态饮下,月华入喉,化作点点荧光散入全身,又幻化出新的蝴蝶,围着她翩翩飞舞。
她是活了上千年,生饮人血的精怪,早已忘记了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她如寻常女子一样会来癸水,那是她的虚弱期,癸水后需要喝一点人血才能恢复。
她喜欢人类,爱这人世繁华,所以她修炼出了可以吸食人血的月光蝶,每月癸水之后放出去觅食,月光蝶咬人与蚊子叮人无异,对被咬的人不会造成伤害,而她则靠着这蚊子饭量的一点血,维持自己活着。
饮下人血的靥娘这会儿特别精神,白皙手指拂过眼帘,只见她如星双眸逐渐妖异,竟生出一双蓝色重瞳,
她惦记着白天那头黑眚,那妖兽在小道士身上留的妖炁被她祛除,找不到标记好的食物,必然要来人多的地方捕猎,若好端端的小娃娃被吃了,做父母的该多伤心啊。
蓝色重瞳与黑瞳合二为一,变成夜空一样的墨蓝,靥娘细细扫过城中每个角落,果然在城北一户人家发现了黑眚的气息,她轻笑一声,隐了身形朝那边飞去。

黑眚最近有点烦躁,它大概流年不利,在原本的镇子被几个臭道士追杀,好不容易逃到这人多热闹好隐藏的齐州府,才刚吃了一个小孩就又被盯上了,那个娃娃道士本也没什么可怕的,一口吞了就是,谁知半路杀出个大妖来,扔了个不知什么的暗器,砸掉它两颗门牙不说,鼻子也给砸肿了,嗅觉都不灵了。
这次伤大发了,怎么也得吃上十个八个小娃娃补一补。
这家的娃娃就不错,胖乎乎的,又白又嫩,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在摇篮里抿着小嘴睡得正香。
黑眚蹲在窗下阴影里等了半天,见周围灯都熄了,也就舒展舒展筋骨,从窗根下缓缓站立起来,只见月光下他四肢慢慢拉长,原本似狼似犬的脸也起了变化,鼻子变短,黑毛褪去,野兽一样凶残的眼睛此刻被眼白完全覆盖,只有中间一线细细的瞳仁,阴森森盯着屋里。
他张开裂到耳根的大嘴,将一股黑气朝屋里吹去,大床上小声聊天的小夫妻顿时没了声响。
“大半夜不睡觉瞎聊啥,非逼着老子施展神通。”黑眚骂骂咧咧推开窗户就要往里跳,才刚跃起身子,突然被凌空一道灵力缠住,重重甩在地上。
它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眼神向上望去,只见屋顶女子素衣飘飘,月光下嫣然一笑,仿若桃李盛开。
是白天的大妖!
“我记得白天说过,让你滚。”大妖声音软软的,就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好听。
“我、我又没在你的山头,也没吃那小道士!”黑眚被一股无形力量压住,躺在地上强辩道。
“齐州府也是我的地盘,方圆五百——不,方圆一千里都是我的地盘!”
“你这柴火棍子好不讲道理!那么大一座山霸占了不说,手还想伸到城里来,我吃我的人,你修你的仙,咱们本就井水不犯河水。”黑眚被那力量压得动弹不得,干脆放弃了挣扎,只一张嘴兀自逞能,“还是说你看上老子了?想跟老子双修?”
它话音未落,只觉得身上力量骤然加大,将它压得入地数寸,筋骨断裂,忍不住大声哀嚎起来。
靥娘拧着眉,一手压着黑眚,另一手虚空划过,割掉了黑眚的舌头。
这天杀的妖兽刚才喊她什么?柴火棍子?她这么凹凸有致的身材怎么可能是柴火棍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莫要发声,仔细吵到街坊,巷口卖豆腐脑的石二郎可是四更天就要起来做豆腐的,你现在大吵大闹吵醒了他,过会儿做豆腐时候该没精神了,万一卤水黄豆的多放点少放点,不好吃了怎么办?”
黑眚只觉舌根一阵剧痛,再发不出半点声响,它在浅坑里无声扭动,眼神满是惊恐,这柴火棍子妖有病吧,为了个卖豆腐脑的割它舌头?!
“我听小道士说,你在城里吃了个孩子?”她五指微拢,将它又压实了几分,黑眚痛苦地张大嘴巴,听到自己骨头的碎裂声。
随着灵力压迫,它身体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个白色光点,那是被吞掉的孩童的灵魂,他们被黑眚活活吃掉,灵魂也禁锢在它体内,供他驱使,化为滋养恶灵的黑气。
如今黑眚自身难保,这些小小亡魂失了束缚,在它体内不断游窜冲撞,想要逃出来。
靥娘看着无助乱撞的白点,眼中有悲悯闪过,手腕翻转间暖暖光芒浮现,化作一艘艘小船没入黑眚身体,又载着光点飞出来。
小船不断进出,摇摇晃晃浮满院子上空,若仔细看去,每艘船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孩童,或坐或站,或趴在船舷好奇张望,眼神皆是清澈懵懂,无半分恶意。
“你们的爹娘一定日日诚心祷告祈福,才护得你们魂魄清明。”她叹口气,从绣囊掏出几颗糖握在掌心,随着灵力的注入,糖果被点亮,化作无数小小的光向小船飘去。
见每个娃娃都拿到了糖果,靥娘笑笑,抬手打出一道银河般璀璨的光带,光带倏忽间散开,纵横交错指向无数远方,牵引着小船各自前往家的方向。
“一路看看风景,吃吃糖,到家了就跟爹娘好好道个别,等天亮自会有鬼差叔叔来接你们,要乖啊。”
她笑着挥挥手,看小船孔明灯一样缓缓升上夜空,顺着各自的光带往不同方向飞去。
此生缘浅,希望他们下一世都能重新回到爹娘身边,平平安安长大。
至于这罪大恶极的妖兽……靥娘收起笑容,低头看向还在试图挣扎的黑眚,语气冰冷:“八十二个,你吃了八十二个无辜孩童,该偿命了。”
排山倒海的力量压过来,骤然收拢,黑眚甚至来不及反应,嘭的一声化为粉尘,消散在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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