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基为帝后我重生了—— by寒木枝
寒木枝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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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嘟哝几句:“我哪会啊,穿针都没学会,好难的。”
朱少虞:……
好在总算结束了酷刑,朱少虞第一时间跑去喝凉茶,连灌两盏。
裴海棠边收软尺,边追过去问:“四皇子,还有一件事儿,你到底准备怎么谢啊?我都被吊胃口两夜没睡好觉了。是一份大惊喜吗?你提前透露一丢丢嘛,你越不说,我就越惦记!”
朱少虞:……
又咕噜咕噜连灌两盏凉茶。
至此,他已连灌四盏凉茶!
放下茶杯,朱少虞迅速将“叽叽喳喳”不停的裴海棠转个身,转成背身。
然后,推着裴海棠双肩就往门外赶。
“翠竹、翠玉,快送你们郡……夫人回去,马上早衙了,你们继续逗留不合适。”
说罢,将裴海棠交给廊下的两个婢女,朱少虞就掩上门,身影快速消失在门板后。
被莫名其妙赶出来的裴海棠:……
她哪里知道,门板后的朱少虞小腹紧绷得厉害,已不敢掀开袍子去看裤子,只暗暗期盼这波“不平静”能赶在早衙前息下去。
裴珍珠第一单生意搞砸了,却不料,第二单生意很快找上门来。
她乘坐马车返回万年县时,在一个街道拐角处,“砰”的一下撞上了另一辆马车。
“哪个不敢长的,敢撞清河崔氏的马车?”对方马车夫甚是凶煞。
清河崔氏?
裴珍珠急忙跳下马车,前去赔罪:“武安侯府裴珍珠,不慎碰撞了阁下,特来道歉。”
“武安侯府?莫非你是裴海棠的堂姐?”
马车里传出一道清丽的女子音。
裴珍珠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最近四皇子和裴海棠屡屡开罪清河崔氏,她广袖下的手指不由得攥紧,视线留意周遭的逃生路线,一旦情况不对立即逃跑。
“正是。”裴珍珠心不在焉地应着。
突然,马车门帘从里面掀开,一个婢女邀请道:“我家小姐请裴姑娘上车,有事相商。”
裴珍珠稍稍犹豫,透过门帘缝见里头确实只坐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崔家小姐,她才应邀上车。
不想,崔木蓉长相清丽脱俗,脱口而出的话,却让裴珍珠吓了一跳。
“十日后的除夕宫宴,你想法子让裴海棠落水。”
话音刚落,崔木蓉的婢女递过来一张恒通柜坊的凭信。
裴珍珠一看,凭信上誊写了“五万两”。
崔木蓉淡笑道:“这只是预付款,事成之后,另有五万两送上。”
五万加五万,一下子就能到手十万两,裴珍珠心尖都在发颤。
崔木蓉淡瞥她一眼:“怎样,应还是不应?”

从崔木蓉的马车下来,裴珍珠心里很乱,像两个小人在疯狂撕扯她。
一个叉腰喊:“五万两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另一个小声嘀咕:“裴海棠是你嫡亲堂妹啊,打断骨头连着筋。”
裴珍珠举棋不定。
丫鬟秋云察觉主子面色微白不对劲,飞快奔来扶住她:“小姐,可是崔小姐为难你?”
裴珍珠深呼吸两下,轻轻摇头:“没有。”随后,又压低声音命令秋云,“今日上崔家马车之事不许对外提,需保密,听到没?”
秋云连忙应下。
当晚下值时分,武安侯裴玦鼻青脸肿地归来,身上官袍多处擦伤。
王桂芳和裴珍珠吓得连忙围上去。
王桂芳号上了:“我的儿,你这是咋滴了?”
裴珍珠疑惑不解:“大哥,你今日不是上任第一天吗,在衙署与人斗殴了?”
裴玦怨气冲天:“别说了,一进衙署就被指指点点不说,京兆尹崔高亮那个狗娘养的还故意挤兑我,第一天就派我出外勤,干的全是别人避之不及的脏活累活,快下值时还被一匹疯马给撞了,没在地上拖死都算我命大!”
裴珍珠咬唇,大哥明显被穿小鞋了,她甚至怀疑那匹疯马也是人为安排的。
毫无疑问,京兆尹崔高亮。
又是清河崔氏,裴珍珠齿尖咬破内唇,若她不应下崔木蓉,会不会也被一匹疯马……撞死?
裴珍珠一阵胆寒。
王桂芳没留意女儿的异样,自顾自号上了:“儿啊,这就是裴海棠给你找的好去处?你是她族谱上的亲大哥啊,她就这么坑你?”
裴玦一提裴海棠就来气!
“可别提了,但凡裴海棠多尽点心,在皇帝跟前力捧我成京兆尹,能遭这份罪?”
“哎哟……”
表情用力过猛,扯疼了他脸上的伤,裴玦举着手想碰又不敢碰。
母子两一唱一和,把裴海棠骂得狗血淋头。
骂累了,王桂芳指挥裴珍珠:“你上隔壁郡主府,去给你哥拿些跌打损伤膏来,要御赐的,别再被裴海棠那小蹄子糊弄了!普通的我可瞧不上!”
裴珍珠仍然沉浸在清河崔氏给的恐惧里,没听见,被王桂芳推了肩头,才回过神来应下。
眨眼,除夕到。
家家户户立门神、贴春联、挂年画,街头巷尾处处张灯结彩,整座京城喜气洋洋。
平日施行宵禁,入夜后不许上街走动,今夜却没有任何限制,朱雀大街和东西两市举行盛大的傩戏,全民出游同乐,异常热闹。
除却民间,皇宫也会举办隆重的除夕盛宴,由正宫皇后亲自操办,受邀名额有限,除却皇亲国戚,便只有正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才能入场。
裴海棠和朱少虞显然在列。
通向皇宫的马车里,裴海棠与朱少虞肩并肩坐在主位上,裴海棠伸手朝朱少虞讨要谢礼。
“喂,四皇子,你说话还算数吗?好端端的谢礼,都硬生生拖成新年礼了!”
朱少虞无语地瞥眼她左脚:“谁让你好端端走路,都能把脚给崴了。”
裴海棠:……
她确实崴脚了,继膝盖淤青后,五日前她不慎在雪地里踩中小石子扭了脚。
可这与谢礼到底有什关系?
小郡主盼了多日的谢礼始终没能揭晓谜底,越神秘,她胃口吊得越高,她索要礼物的小手一个劲在他跟前晃:“少废话,本郡主昨儿小脚就好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给个痛快话,今晚能兑现吗?”
朱少虞:“能!”
裴海棠立马双眸亮晶晶,追着他问:“能提前透露一丢丢吗,大致是什么样的?”
朱少虞顿了顿:“能……让你兴奋得尖叫的。”
裴海棠:“真能让我那么喜欢?”
朱少虞:“是。”
裴海棠:“你那么自信?万一我不喜欢呢?”
朱少虞脸一黑:“不可能!”
他生动的表情成功取悦到她,只见她“噗嗤”笑弯了腰。
随着裴海棠愉悦的笑声,马车驶进宫门逐渐停下来,裴海棠脑海里突然闪过上一世的某个不愉快画面,连忙携他快步钻出马车厢。
“太子殿下驾到。”
夹道里的宫人全部跪地行礼。
裴海棠和朱少虞站在车辕上,也不得不一块行礼。
直到一声“免礼”,夹道里的众人才接着各自忙碌。
太子朱清砚一眼望见立在车辕上预备下马车的裴海棠,他自动忽略她身后那道令人不悦的男人身影,目光带着笑意投在她娇俏的脸蛋上。
脚下不由自主朝她的马车迈近。
裴海棠假装不知,一心等待小太监拿来马凳好下车。
心头不断催促“快点,快点”。
可天不遂人愿,后头一辆哒哒驶来的豪华大马车还是如上一世般,没按规矩在长龙后排队,而是直接插队奔到最前头,与裴海棠的马车并列停放。
如此逾矩,让负责迎接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待看清那辆马车上的徽记,稍微有些阅历的大太监便不以为奇,“清河崔氏”家的人一向如此蛮横不讲理。
车帘掀开,清冷脱俗的崔木蓉钻了出来,她的丫鬟立马招呼送马凳的小太监:“这边。”
小太监抱着马凳一顿,看看左边裴海棠的马车,再看看右边崔木蓉的马车,一时慌了神,两座大佛,他谁都惹不起啊。
小太监冷汗直流。
“太子殿下。”僵持之际,崔木蓉挥帕子朝十步之外的朱清砚招手。
朱清砚心底抗拒,可出于礼貌还是朝崔木蓉走近。
随着太子移步,小太监找到了主心骨,把马凳搁到崔木蓉马车下。
崔木蓉高傲地瞥眼裴海棠,一副获胜者的姿态。
裴海棠:……
命运竟是改不掉?
正在这时,朱少虞轻轻跃下马车,再回身搂住裴海棠小腰,直接轻轻松松一个公主抱就让她飞离马车,红狐皮斗篷飘起来,她像一只翩跹的红蝴蝶,轻盈地落地。
她先着地,崔木蓉还僵在车辕上。
裴海棠高傲地回瞥崔木蓉一眼!
随后在崔木蓉的愣神中,她与朱少虞亲密地肩并肩离开,不再多瞥太子一眼。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太子的性子都太软了,护不住她。
同样的事儿,若换成朱少虞是当朝太子,铁定公然得罪崔木蓉,也绝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

第15章
给她扳回一局后,裴海棠眼中的朱少虞越发挺拔如山岳,当两人离开夹道来到视野宽阔的御花园,迎着一缕缕金色的夕阳,她好心情地眯起眼睛时不时瞄他几眼。
朱少虞:“你在看什么?”
裴海棠丝毫不知羞:“看你啊,你挺拔如山岳,比御花园的假山有气势多了,更抓我眼球。”
被赤./裸裸调/.戏的朱少虞:……
他反应极快,下一瞬,指着身上新做的貂皮大氅和白狐皮斗篷夸耀:“功臣在这,人靠衣装马靠鞍,有这些锦衣华服衬托,我侥幸变耐看了。”
裴海棠立即翘起了嘴角。
任谁花下巨资,能得到夫君打心底的认可,都得如她一样笑靥如花。
说话间,行至御花园外的岔路口,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了,依着宫规,男子得去紫宸殿拜见宣德帝,女眷则入栖凤殿拜见高皇后。
朱少虞:“我先去拜见父皇,随后去皇后的栖凤殿寻你。”
裴海棠点头:“好哇。”
她嘴上应承,实则绕过一座假山后又悄摸摸返回,不放心地一路尾随朱少虞到紫宸殿。
直到亲眼看见朝臣们一改往日的怠慢和轻视,已然有意识地巴结四皇子朱少虞,裴海棠才放心了,掉头前往栖凤殿。
才离开两步,她忽然听到好几个朝臣交口称赞朱少虞身上的衣袍样式精美,质地极好,衬托得整个人气质都超然起来。
“内子亲自挑选的,她的眼光我也敬佩不已……”
裴海棠听了,满心的骄傲和自得,脚步愈发轻快起来。
栖凤殿。
崔木蓉与太子朱清砚在前庭的一小片紫竹林里漫步,崔木蓉娇靥带笑,朱清砚则眉眼冷淡。
崔木蓉试着闲聊:“太子殿下,听闻你在后院亲手扎了一架秋千?”
“嗯。”
崔木蓉:“你能陪我去吗?我自幼爱荡秋千。”
半晌不见回应。
她忍不住偏头一看,朱清砚目光始终眺望栖凤殿的大门口方向,如此心不在焉,让崔木蓉不由得蹙眉:“太子殿下,您到底在瞧什么?”
朱清砚敷衍道:“没什么。”
话音刚落,大门口那头闪进一道红色的俏丽身影,霎时将朱清砚给迷住了,丽影走至哪,他目光尾随至哪。
崔木蓉定睛一看,正是一身红狐皮斗篷的裴海棠。
她吃味地重重一“哼”,才让朱清砚回了神,懒得再询问他意见,崔木蓉直接掉头往后院走:“我要去荡秋千,我打小就爱玩。”
正在这时,三公主从斜对面窜出来,劝道:“崔姐姐,那架秋千你还是别玩的好。”
崔木蓉:“怎么?”
三公主瘪嘴不悦:“那是三年前我太子哥哥专为裴海棠扎的。”
崔木蓉脚步一僵。
高傲如她,这辈子都不愿再碰那架秋千。
朱清砚斥责三公主:“多嘴,看来上回罚抄的《女戒》和《女训》还不够多。”
三公主这才不情不愿闭了嘴。
栖凤殿正殿,高皇后一身大红凤袍精神奕奕地坐在上首,下头坐了两溜长长的皇家公主、郡主、县主以及朝廷命妇,正其乐融融聊着天。
裴海棠一跨入,立即成为一屋子目光的焦点,众人每一次见她都惊叹不已,也不知她怎么长的,就跟仙女儿特意施过法术似的,五官美到了极致,她随随便便一笑,便能勾走人的魂。
女人尚且如此,更甭提男人了。
“棠棠,快来皇舅母这。”高皇后稀罕至极,直接给了旁人无法企及的待遇,亲手拉了裴海棠坐进自己宽敞的凤座,两人像母女般亲密地挨着坐,低低说着体己话。
突然,后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高皇后忙派人前去查看,不一会,宫婢回来禀报:“是崔小姐跟太子殿下闹着玩呢,把后院那架秋千给推倒了。”
高皇后揽着裴海棠肩头,眉头微蹙:“太子殿下真是胡闹,那秋千是棠棠的,哪能如此纵容崔小姐?”说罢,挨着裴海棠小耳朵低语,“等会皇舅母就让太子给你赔个不是,别生气。”
裴海棠忙起身笑道:“皇舅母折煞棠棠了,不过是架秋千,毁了就毁了,又值当什么。”
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在乎。
上辈子的这一刻,她心底是痛的,这辈子情况有变,大概只有朱少虞与裴珍珠之间的拉扯才能牵动她的情绪了。
高皇后显然不信裴海棠这孩子有表现出来的这般豁达,正要柔声再宽慰几句,正殿门口忽地一暗,却是太子朱清砚和崔木蓉来了。
崔木蓉推倒了秋千,她的目光直直落在裴海棠脸上,明白内情的都能看得出她的挑衅。

崔木蓉往大殿门口一站,大殿内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在座的贵妇但凡长了眼睛,皆能猜出,崔木蓉是高皇后属意的下一任“准太子妃”。
而裴海棠没出那档子意外前,一直是宣德帝钦定的准太子妃,尚在襁褓中便缔结了婚约,未婚妻头衔卸下来还不足半年。
现任和前任,天然的仇敌啊。
这就难怪崔木蓉射向裴海棠的眼神,颇具挑衅意味了。
贵妇们一个个擦亮眼珠子,静等好戏开场。
察觉到不善的目光,从凤座里起身的裴海棠向前淡瞥一眼。
只见朱清砚和崔木蓉跨入大殿,并肩而来,单看两人身形和容貌,男的挺拔俊美,女的清丽脱俗,很是登对,可再细瞅两人眉眼间的神态……
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瞧得出——貌合神离。
嗤,裴海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不得太子喜爱的崔木蓉哪来的自信敢挑衅自己这个前任?
她爹给的么?
“棠棠。”朱清砚满心欢喜,见到裴海棠的第一眼,嗓子眼不自觉地跳出她的小名,脚步也无意识地加快。
仅仅十几步路便将崔木蓉给甩出两三步远。
哟,“这一对”,好几个贵妇忍不住交头接耳、切切嘈嘈起来。
崔木蓉察觉到了异样,脚下依旧傲气地迈着小碎步并不追赶,同时,视线高调地挨个扫向那几个胆敢对她不敬的妇人,默默记下。
小小年纪,气势十足。
贵妇们脸上的窃笑瞬间凝固,记起她身后的清河崔氏,齐齐后知后觉地脊背发寒。
高皇后尽收眼底。
待太子和崔木蓉行过礼后,高皇后笑拉住崔木蓉小手:“在宫里可玩得尽兴?太子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本宫替你训他。”
崔木蓉瞥眼黏去裴海棠身边的太子,不满道:“确实招待不周。在我们清河,可没有像太子殿下这样光顾着闲人的东道主。”
“闲人”二字说得极重。
毕竟进宫后,太子说是作陪,却一直心不在焉,让崔木蓉憋了一肚子火,不发不快。
高皇后:……
被突然点名的裴海棠:……
才唤完“棠棠”,尚未来得及说下一句的朱清砚:……
现场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这崔木蓉的性子未免太不可爱了,皇后一句客气话,她客套地回应便完了,这样硬堵上来,谁能下得来台?
高皇后颇有些不自在,干笑两声,转头拉住裴海棠这个“闲人”的小手向崔木蓉介绍:“这是昭阳郡主棠棠,与太子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情分,太子待她自是比别家表妹亲厚些,日后你与太子相处久了自就懂了。”
一国皇后耐心地解释到这个份上,一般人见好也就收了。
可崔木蓉偏不,斜眼太子哼道:“未出嫁前,亲厚些无可厚非,出嫁后依然亲厚,也不怕人耻笑。我们清河崔氏断然不会如此。”
这是耻笑当朝太子和郡主不守规矩?
高皇后显然噎得不轻。
顿了顿,高皇后顶着微崩的面皮,转头看向棠棠身侧的太子,高声斥责道:“太子,崔小姐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有些事儿你今日确实做得不妥。譬如,好端端的怎弄坏了棠棠的秋千?可有及时给棠棠赔罪?”
崔木蓉:……
一旁看热闹的裴海棠险些要笑死了,皇舅母这招“指桑骂槐”简直绝了!
跋扈霸道,破坏别人秋千,也敢标榜清河崔氏守礼?
哪来的脸指责旁人?
瞧,转头就被当朝国母狠狠打脸了吧!
裴海棠简直爱死皇舅母了。
其实,这一幕上辈子也爆发过的,可惜当时的裴海棠深陷“太子护不住她秋千”的巨大失落里,哪有闲心去品味快乐?
这辈子显然不同了。
裴海棠忍俊不禁,差点没崩住笑出声来,她拼命用帕子按压红唇才勉强憋住了。
在场的贵妇观摩至此算是全瞧明白了,别看裴海棠已成孤女,有帝后撑腰,谁也甭想越过她去。
瞧,高皇后出手打压崔木蓉气焰时,还不忘顺手高捧裴海棠一把。
朱清砚正愁寻不着机会向裴海棠赔罪呢,见母后提起这茬,顺势道:“棠棠,是孤的错,过几日孤再补偿你一架新的,可好?”
还给她扎一架?
崔木蓉咬牙。
裴海棠先瞥眼崔木蓉面上的精彩表情,再朝朱清砚笑盈盈地摆手拒绝:“多谢太子哥哥,只是棠棠已嫁做人妇,早非曾经的小丫头了,还荡什么秋千呀?不如……先欠下,日后待我女儿出生了,太子舅舅再给她扎一架小的?”
朱清砚:……
高皇后意外地看向裴海棠,显然没料到才另嫁四个月,裴海棠已看开至此。
倒是她的太子,死死惦念着不放,让她头疼。
朱清砚道歉后,标榜守礼的真正罪魁祸首崔木蓉不仅高昂头颅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窥察到太子被拒后的黯然眼神,她心头还蹭的一下又冒出一股邪火!
高皇后赐座,这次裴海棠没再逗留凤座,见太子和崔木蓉往右边的空座坐去,她则避嫌地坐到了左边。
宫婢适时地端上几碟精致小巧的雕花糕点。
裴海棠心情好,挑中一块红彤彤透着喜庆的红梅糕,小口小口地抿,她最爱吃皇舅母宫里的雕花糕点了,香糯可口,卖相也好看。
“红衣裳就够俗气了,再来一块大红的糕点,有些人的品味……真真是俗不可耐。”
崔木蓉坐在太子身边,瘪嘴嘲讽。
好似这样能拉低某人在太子心中的份量。
朱清砚捏起百合糕的手指一顿,随后默默搁回,再从另一个小碟子里拣出一块大红的红梅糕往嘴里塞,嚼几口咽下,再道一句:“真香。”
崔木蓉:……
而裴海棠呢,先头听见崔木蓉那样挖苦的话,她鼓鼓的腮帮子微微一顿,瞥眼崔木蓉身上的月白衣裙以及指间的纯白百合糕,再好心情地继续吃,直到啃完了最后一点,再用帕子轻轻擦去手上的碎屑。
小手弄干净了,裴海棠开始挑眉秋后算账了:“某些人说话真是好笑,我家里又没有王八蛋哥哥葬身野狼肚子,吃穿那么素净作甚?守丧给谁看?”
今日正好是铁霸王死后的三七。
“你!”伤疤被揭,崔木蓉恼得手指尖都在发颤,指间的百合糕瞬间挤压变了形。
裴海棠就不是受气的性子,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崔木蓉,起身就朝凤座上的高皇后娇滴滴告状:“皇舅母,崔小姐说您身上的大红凤袍俗不可耐,远不及她身上的素净衣裙有品味。”
高皇后:……
在座的贵妇们:……
崔木蓉急忙起身为自己辩解:“不、不是这样的,臣女是说她俗,没、没说皇后娘娘……”
裴海棠娇娇地告完状,小脑袋软绵绵地蹭了蹭高皇后肩头,便撒娇说屋里闷要去外头逛逛,就这样留下烂摊子给崔木蓉独自收拾,她开开心心溜出了大殿。
大殿门口有人询问她去哪玩。
裴海棠信口胡诌:“去紫宸殿找皇舅舅告状去!”
于是乎,大殿里很快传出高皇后的训诫声。
“……皇后娘娘,臣女并非存心以下犯上……”
“……是裴海棠坑臣女……”
走下石阶,还能隐隐听到崔木蓉焦急的辩白声,裴海棠小嘴一瘪:“呵,就凭你,也敢屡次蹬鼻子上脸?”
出身清河崔氏,很了不起吗?
照样搓圆了揉扁了。
在皇舅舅身体硬朗时,有特权不用是傻子,显然,重生归来的裴海棠再不是上辈子那个清高的傻子!
一出大殿,带着雪气的寒凉空气瞬间将裴海棠包围,深呼吸几口清新空气,远比待在大殿里头让她来得欢喜。
“棠棠,跟我们去看冰嬉吧!”
裴海棠放眼望去,栖凤殿的宫门外有几个昔日要好的姐妹招呼自己。
“好呀!”
观赏冰嬉是裴海棠的一大爱好。
五六个少女欢笑着前往冰嬉场,冰嬉场设在一片结冰的湖面上,用竹栅栏围了一圈,圈里滑冰嬉的大多是专业的表演人员,像冰嬉这种超高难度的运动,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贵女们哪怕穿上了冰鞋,也滑不出优美的姿态。
譬如裴海棠,跃跃欲试穿上了冰鞋,结果却是一次次摔跤。
幸好裴海棠生得美,随随便便摔上一跤,或仰或趴或侧摔,也能摔出惊心动魄的美来,而她身上飞舞的红狐皮斗篷,瞬间让她化成场上最独特、最靓丽的一只展翅红蝴蝶,勾得圈外的男子眼神都直了。
“哎呀,这么多男人追着你看,你夫君会不会介意啊?”一个好闺蜜问。
又摔成一只趴地蝶的裴海棠:……
朱少虞不能介意吧?
但下一刻,记起抹个药,又生生用湿巾子反复擦洗掉的朱少虞,裴海棠有些不确定了。
他好像……不、不大方?
糟糕,裴海棠突然想起什么来,御花园分开时,不大方的朱少虞好像说过“等会去栖凤殿寻她”。
裴海棠连忙问:“咱们玩冰嬉大概多久了?”
一个闺蜜道:“怕是一个时辰有多了。”
裴海棠:???
竟过去这么久了吗?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遗忘了件重要的事儿,你们继续玩,我先去瞅瞅。”
裴海棠丢下闺蜜们,三两下脱掉冰鞋,换上自己的雪地靴,就火急火燎地抄近路从小树林里一路向栖凤殿快速奔去。
不想,快穿出林子时,远远望见一道被白狐皮斗篷笼罩的高大身影,裴海棠心下欢喜,一眼认出那是朱少虞。
裴海棠特意放慢脚步,悄悄挪近,想给他个惊喜。
岂料,惊喜没有,反倒是给自己招来个惊吓!
只见冰雪覆盖的林子深处,朱少虞并非独自一人,他身前还静静伫立着一个窈窕少女,裴珍珠。
夕阳金色的余晖里,朱少虞一身白光闪闪的白狐皮斗篷,裴珍珠一身绿莹莹闪闪发亮的雀金裘,两人近近地站在一株粗壮的古树下,风吹树枝上的白雪扑簌簌飘下,唯美得像一幅画。
霎时刺痛了裴海棠双眸。
心跳急剧超速,脸上的滚烫转瞬冷却。
若裴海棠手持一柄剑,她都想立即捅死眼前偷偷幽会的他和她!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裴海棠竭尽所能地控制住自己想掐人的愤怒,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接近。
“四表哥,可以吗?”
“请注意措辞,本皇子与你似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表哥二字慎用。”
裴海棠:……
什么情况?
裴海棠霎时恢复了活力,像只机灵的小兔子悄摸摸再挪近一点点,窃听得更清晰些。
裴珍珠咬唇改口:“四皇子,可以吗?”
朱少虞冷声拒绝:“可不可以,你得询问郡主,她的东西本皇子不方便做主。”
说罢,朱少虞掉头离开。
裴珍珠微微抿唇,小手一动。
“啊,我的帕子。”
朱少虞脚步一顿,低头,只见一条少女使用的粉色帕子恰好落在他墨色靴子上。
裴海棠藏身大树后窥到这一幕,心头暗骂,裴珍珠真是个不要脸的心机女!
帕子覆盖在男人鞋上,论收回方案却只有两种,要么她弯腰去他脚上捡,要么他拾起交还给她。
无论朱少虞选择哪一种,都隐隐透着股无形的暧昧!
裴海棠忍不了,抬脚就要从藏身的树后往外冒……
正在这时,朱少虞居然轻轻松松给出了第三种解决方案。
只见他后退一大步,靴子倏然一下从帕子里挣脱出来,亦或说是靴子踢飞了帕子。
粉色帕子短暂地起飞一瞬,然后孤零零坠落在积雪里。
才刚要蹲去男人脚边捡的裴珍珠,身形就像被人施了法术定住了似的,僵在下蹲的途中。
朱少虞一刻也不多逗留,绕开僵硬下蹲的裴珍珠,沿着她身后的林间小径大步跨出了小树林。
转眼,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不见,积雪上只残留他踩下的硕大脚印。
裴珍珠自嘲一笑,猫腰走两步捡起帕子,轻轻抖去上头的积雪,再起身时她脸上的尴尬竟已神奇般抹去,仿佛方才尴尬的少女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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