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基为帝后我重生了—— by寒木枝
寒木枝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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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作者:寒木枝
本书简介:小郡主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未婚妻,却在十六岁那年,不幸中药被逼改嫁备受冷落、无人待见的四皇子。
心高气傲的小郡主委屈哭了。
尤其得知,四皇子也是被逼娶的她,心头早有白月光,是她的死对头堂姐。
嫁了这么个人,下半辈子还能有指望?
谁料,几年后朝堂震荡,各方势力厮杀,太子、二皇子相继横死。
四皇子这个打小养在宫外、残羹剩饭长大的罪妇之子,反而逆风翻盘,成功登顶。
顶顶厌恶的堂姐,春风得意地进宫成了贵妃,
而小郡主……
捂着透不过气的胸口从噩梦中重生,小郡主趴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气,彼时,天寒地冻,四皇子被她罚睡在冰冷的地上。
她定了定神,抖抖索索下地,从床上抱起暖暖的厚被子想给四皇子盖上。
眠浅的四皇子忽地睁眼:“作甚?”
小郡主手一颤,被子砸在……男人脸上。
“热、热得难受。”
少女心慌得结结巴巴,脸蛋潮红,光着白润小脚丫站在冰凉的地上。
四皇子神色古怪地扫她一眼,不情不愿掀被起身,习惯了被她瞎折腾的他从柜子里翻出薄被给她换上。
这一夜,四皇子裹着她嫌弃的厚被子倒是暖和了,
但半睡半醒的他,明显感知小郡主包着薄被冻得够呛。
PS:1男女主两世双处
2先婚后爱,双向奔赴,非火葬场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海棠,朱少虞 ┃ 配角:朱清砚,裴珍珠,裴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一世她成了皇帝白月光
立意:逆天转命

秋去冬来,盼了许久的红梅终于一树树凌寒而开,配上枝条覆盖的白雪,说不出的养眼。
上房的窗户半敞开,一个身穿海棠红斗篷的美人,满心欢喜地坐在摆了丹青颜料的书桌边,她一手执笔,一手提袖子,将窗外的白白红红随手一画,便是一片逼真的傲雪红梅。
仿佛将院子里的移栽到了画布上。
这画技相当了得!
一旁侍奉的小丫鬟翠竹见了,先是满脸惊叹,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被忧愁取代。
哎,她家主子乃新帝还是四皇子时的发妻,男人登基为帝后,主子却被撩在这偏僻的京郊别院,别说皇后了连个妃子的位份都没捞着,与打入冷宫无异。反倒是主子的死对头,那个臭不要脸的狐媚子堂姐,春风得意地进宫成了贵妃,据说这大半年盛宠得紧!
这便算了,只要他们不来打搅,日子虽说冷清些倒也能过。
偏生贵妃不是个省油的灯,近日皇帝往昌平狩猎不在京,贵妃竟趁机宣主子进宫,摆明是场鸿门宴!
来接的金吾卫都黑压压堵在大门口了,而主子却还有闲心在这作什么画,翠竹都快急死了。
“郡主,要不咱们翻墙跑吧?先寻个地方躲避一阵,等皇上回京就好了。”
裴海棠嘲弄地停笔,皇上归来真的会好吗?将她困在这自生自灭的难道不是皇上?
困了近一年,皇上从未踏足看过她,若非摸透了他的心思,贵妃再得宠也是不敢大张旗鼓宣她这个原配发妻进宫挑衅的。
裴海棠知道小丫鬟在替自己着急,可该来的避不开,她和贵妃之间的清算是迟早的事儿。
“我进宫会会她便是。”
裴海棠一身傲骨无所畏惧,她一边轻飘飘地说,一边慢慢悠悠地在画布上添了三个人,爹娘抱着年幼乖巧的她,一家三口围坐在红梅树下吃果子。
翠竹见了,又是鼻头一酸。
她家小郡主少时是多么幸福啊,一出娘胎便风光无限,父亲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母亲是当朝长公主,更有皇帝舅舅把主子当心肝宝贝疼,甚至给还是婴儿的小主子定下了太子这门好亲事。
可以说,放眼整个大召国,再也寻不出比她家小主子更金贵的世家女了!
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没几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跟着殉情,十二岁的裴海棠一夜之间成了孤女,幸蒙皇帝舅舅垂怜,接她进宫娇养在膝下,也幸好太子未婚夫一如既往地疼爱她。
居住在宫里的几年,太子哥哥当真待她极好。
白日,勤政的太子哥哥依然会尽可能地挤出空闲,陪她逛逛御花园、散散心;晚上,一对小未婚夫妻儿或是吟诗赏月,或是在月光下你弹琴我起舞,可谓尝尽了话本子上的风花雪月之甜蜜。
及笄后,婚期临近。
不想,四皇子突然闯进她的生命里。
四皇子是皇族里的异类,他受犯妇母妃牵累,尚在襁褓中就被远远丢去了昌平行宫,靠几个太监拉扯长大,期间从未得父皇召见过。直长到二十岁,该举行弱冠之礼了,四皇子才得以奉诏回京。
这是他二十年来头一次面见父皇。
还被冷冰冰勒令弱冠宴一过就返回昌平行宫,不许逗留。
四皇子的不受待见可见一斑。
那一夜的弱冠宴上,皇上一走,甚至没有皇亲国戚乐意敬酒,裴海棠见四皇子可怜,好心敬他一杯,不想,一杯果子酒下肚就晕了过去,再睁眼,人已到了四皇子床上。
两人均衣裳不整。
还被人捉“奸”在床。
随后,宫里流言四起,失了清白的裴海棠从此无缘太子,被迫架上花轿,改嫁处心积虑借她留京的四皇子。
心高气傲的小郡主委屈哭了。
婚后,她能给四皇子好脸色?
笑话!瞪眼、讥讽、睡地板是家常便饭,尤其得知,四皇子心头早装了个白月光,是她的死对头堂姐,故而小郡主越发看他不顺眼,甚至屡次鞭子抽破他肌肤。
谁能想,遭她施虐过的四皇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厉角色,一边假意好欺负任她摆布,一边短短几年就暗地里收拢她爹爹曾经的部下,最终几十万裴家军在大召国掀起血雨腥风,“诛太子、斩大将、灭朝臣”,更有令人发指的“血腥屠城”。
一跃成为血腥帝王。
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暴君。
“快起驾吧,迟了,惹出贵妃娘娘的火来,怕是有您苦头吃。”
阴阳怪气的声音,将裴海棠从回忆里拽出来,她扭头一看,奉旨押她进宫的金吾卫中郎将堵在房门口,眉眼里泄出催促和不耐烦,腰间冷粼粼的佩刀也在向她示威。
是了,陛下残暴不仁,却唯独对贵妃情有独钟、百般温柔,这些金吾卫高级将领全是人精,自然也站队贵妃来逼迫她。
最后恋恋不舍地看眼画布上温馨的一家三口,裴海棠轻轻卷起画卷收进画缸,然后拾掇一番,坐上马车进城。
半个时辰后,抵达皇宫。
“裴小姐,这边走。”
多讽刺,裴海棠作为新帝原配发妻,在贵妃的宫女口中竟只得了个“裴小姐”的称呼。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
一个宫苑里正在执行庭杖,十几个小宫女齐刷刷趴伏在板凳上,下半身打得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路过的裴海棠辨认出,居然全是曾伺候她的小丫鬟。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裴海棠恼得血液上涌,站在宫苑门口厉声呵斥,院子里该死的太监却充耳不闻,甚至故意拧着干,“噼里叭啦”,下手越发没了人性,三两下断气了好几个。
“混蛋!”
裴海棠忍不了自己的丫鬟受这份罪,冲过去抢下他们手中行刑的板子,就狠狠掷在他们脚下。
“哎哟,裴小姐呀,奴才们是奉命行事,贵妃娘娘不赦免,咱们当奴才的也不敢停啊。要不您去劝劝贵妃,亦或是,直接去昌平狩猎场讨道圣旨来?”
为首的太监这话可就扎心了。
裴海棠斜瞪他一眼,认出他是贵妃身边巧舌如簧的大太监。
“怎么,这就不忍心了?”
一道高昂的女声,突然从斜后方飘来。
裴海棠转过身去,只见贵妃好大的派头,一身嫣红宫装高高坐在凤辇上,身边簇拥着一大群奴才,声势浩大地穿过御花园徐徐而来,停在跟前,贵妃一边高傲地翘起才涂过凤仙汁的长指甲,一边居高临下倨傲地打量裴海棠一眼,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四周的宫人齐刷刷下跪,打板子的太监也一起伏地高呼:“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气势,光听着都震撼。
唯独裴海棠一身傲骨地站着,不行礼也不三呼,还直直迎上贵妃的视线,完全没有失败者的自觉。
她身上这股傲气,让贵妃分外不爽,先帝在时也就罢了,如今她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还傲什么傲?
“放肆,裴小姐,还不跪下请安!”一个大太监帮着训斥。
“跪下请安?”裴海棠高昂下巴凝视贵妃,笑着提醒,“你一个妾室,也敢让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原配下跪请安?你也配?”
贵妃眼角肌肉一抽。
却无法反驳。
纵使皇上没册封裴海棠为后,却也的的确确没给休书,名义上裴海棠仍是正妻。
想明白了这个,贵妃僵硬地抓住扶手,良久,丢给行刑的大太监一个眼神。
大太监心领神会:“来呀,把这些手脚不干净的贼人继续往死里打!”
小太监们又打起了板子。
裴海棠气得手发抖,偷盗,明显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堂妹,你想救下她们的小命?好办呐,你跪下……好好地求我啊。”贵妃上挑的尾音里泄出一丝阴狠。
眼看着又有几个小丫鬟撑不住了,人命关天,裴海棠咬着唇低头跪下了,声音有些发颤:“求贵妃娘娘开恩,放过她们。”
贵妃漂亮的丹凤眼里泄出一丝得意,帕子轻轻一甩,行刑的小太监们打住,拿着板子站去一旁。
裴海棠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正要起身时,头顶又传来一道无耻的声音——
“别急,你跪足三个时辰,本宫才彻底赦免你的丫鬟们。”
说罢,贵妃下了凤辇直奔正殿而去,那里瓜果点心早已备好,热茶炭盆一应俱全,贵妃慵懒恣意地往躺椅里一靠,再拿条保暖的小锦被铺在腿上,暖暖和和地瞧着庭院里挨冷受冻的裴海棠。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这样的寒冷日子在积雪里跪上三个时辰,下人皮实的膝盖都冻得受不住,裴海棠娇生惯养的非膝盖坏死不可。
裴海棠,你也有今天!
贵妃脑海里窜出一个画面,那年她九岁,只是区区一个穷县令之女,身份卑微的她跟随裴海棠去睿王府赴宴,结果可想而知,所有贵女都巴结奉承裴海棠,却当面翻白眼、奚落自己一副穷酸相,削尖脑袋钻什么贵族圈?
呵,才过去十二年啊,当年嘲讽她的死的死,疯的疯,侥幸活下来的也被她配给了穷小子。
裴海棠,是收拾的最后一个。
贵妃笑着往嘴里塞了一颗西域进贡的紫葡萄,酸酸甜甜,苏爽啊。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狂跑而来,气喘吁吁:“皇上回宫!圣驾已入宫门!”
贵妃脸上笑容一僵。

贵妃言而无信,说好的三个时辰,四个时辰都超了也没见兑现承诺。
庭院中央,体力不支,长久跪地的裴海棠轰然倒在雪地上,又被几个太监强行拉拽起来,押着双肩继续跪好。
摆明了要折磨死她!
就在此时,圣驾莅临。
千牛卫身穿铠甲手执大刀快速奔至栖霞宫外,高踞龙舆的皇帝朱少虞冷眼打量里头的情形,骇得栖霞宫里的一众太监匍匐跪地,大气不敢喘,人也不敢动。
合宫皆知,暴君朱少虞冷厉狠辣,动辄伏尸百万。
整座栖霞宫瞬间成了一片低压地带。
太监伏地低垂的视野里,皇帝跳下龙舆,玄色龙靴一步步行至倒地的裴海棠身后。
她娇软的身子忽地被人打横抱起。
裴海棠浑身一僵。
抱她的男人是皇帝朱少虞,他低沉开口:“要你跪就跪,何时这般听话了?”
“救、救她们……”
裴海棠牙关打颤,嘴唇发乌地窝在他怀里乞怜,这样的示弱是朱少虞从不曾在傲气逼人的她眼底见过的。
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朱少虞环视庭院一圈,认出来了,十几张板凳上受刑的丫鬟全是旧日在郡主府伺候过她的。
“杀无赦。”
朱少虞轻飘飘的三个字,便要了一院子行刑太监的命。
“皇上饶命!”
“贵妃娘娘救命啊……”
挣扎、哭喊、求饶声交织。
最终全随着一颗颗头颅落地而哑然。
十几颗太监头颅,被千牛卫聚拢来,堆成一座血淋淋的头颅山。
贵妃的镇定一直维持到朱少虞离开,朱少虞抱着裴海棠跨出栖霞宫宫门后,她便立即面色苍白,背靠红柱手脚发软。
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为了裴海棠杀光她的人!
怎么可以!
(上一世结束)
京城,郡主府。
夜凉如水,临近年关衙门格外忙碌,朱少虞忙完回府已过了三更天。
“四皇子回早些吧,咱们郡主眠浅。”走廊里值夜的翠玉,不客气地提醒。
按理说一个下人,哪怕是郡主身边得宠的大丫鬟,也万不敢对一个皇子如此不敬才对。
可四皇子特殊啊,宣德帝厌弃他就不提了,单单就高攀郡主这门亲事里他耍的龌龊手段,就让她们不齿。
还想得她们敬重?
他不配!
朱少虞早习惯了被周围人轻视,面无表情推门进房。
房里一如既往地没留灯,借着窗户涌进来的黯淡月光,朱少虞摸黑去西次间洗了个冷水澡,寒冬腊月理应用热水,可郡主不待见他,不许下人备热水,好在他身强体壮能扛住。
穿好中衣中裤,朱少虞潜进卧房。
偌大一张拔步床像间小屋子耸立在那,纱帐内少女的曼妙曲线连绵山脉般隆起在床中央,这架床很宽敞,她旁边的空位足够一个健硕男人舒舒服服地躺上去,但朱少虞……
自觉地躺去了床下的铺盖。
这是小郡主拿他出气,说是对他“恶意抢婚”的惩罚。
话说新婚那夜,坐在喜床上的小郡主,扯下红盖头就讥讽开了:“四皇子,你没资格睡床,哪怕其他房间的也不行!”
夜夜囚他在她床下打地铺。
算是监视。
这夜,阴气最重的子时,纱帐里的裴海棠突然睡不安稳,红唇紧闭,脑门上细密汗珠不断冒出,身侧的被褥被她手指攥得拧起……最终,她捂着透不过气的胸口从噩梦中惊醒。
裴海棠惊恐地趴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里不断闪现“血淋淋的头颅山”,那是她第一次目睹朱少虞杀人,砍头颅如切菜瓜,刷刷刷下去,就断送了数条人命。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暴君!
动辄杀人!
视人命如草芥!
太恐怖了,那喷溅一地的血污,那堆成小山的脑瓜,一度成了她近日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倏地,裴海棠察觉到不对劲,床下好似躺着个人!
皇帝寝宫里,龙床下怎会有人打地铺?
匆匆扯开帐幔,裴海棠定睛一看,月光下模模糊糊的脸庞,长得像是……暴君朱少虞?
不对,眼前这个面部轮廓缺了些冷硬,多了几分柔和,瞧着似乎还年轻了好几岁。
手中拽着的帐幔也不对,不是帝王该用的明黄色,竟成了樱粉色?
床也不对,龙床哪能是拔步床?
寝殿尺寸也不对,比皇帝寝宫足足缩了好几倍……
等等,裴海棠徐徐环视寝殿一圈,奢华的陈设越看越熟稔,竟是她大婚后与四皇子居住过的郡主府?
莫非如话本子里描写的那般,她、她、她重生了?
突然想起什么,裴海棠视线重新回到地铺上,彼时,天寒地冻,四皇子被她罚睡在冰冷的地上,被子还是秋日薄款的。
多冻得慌啊,莫非,上一世朱少虞就是被她虐得越来越心理阴暗,最终长成了杀人如麻的暴君?
罪过,罪过。
定了定神,裴海棠抖抖索索下地,从床上抱起暖暖的厚被子想给他盖上。
眠浅的朱少虞忽地睁眼。
“作甚?”
裴海棠手一颤,被子砸在……男人脸上。
“热、热得难受。”
少女心慌得结结巴巴,脸蛋潮红,光着白润小脚丫站在冰凉的地上。
朱少虞拨开脸上砸落的被子,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她一眼,然后掀被起身,习惯了被她瞎折腾的他从高柜里翻出一床近日翻晒过的薄被,给她换上。
后半夜,朱少虞裹着她嫌弃的厚被子倒是暖和了。
但半睡半醒的他,明显感知小郡主包着薄被冻得够呛。
“啊欠,啊欠……”
纵使朱少虞清晨起身去衙门后,裴海棠又抓回厚被子盖上,暖暖和和直睡到午饭时分,依然没能扭转她感染风寒狂打喷嚏的命运。
“郡主,姜茶驱寒最管用,一碗下去保管喷嚏没了。”第一大丫鬟翠竹,捧来热气腾腾一大碗。
裴海棠最怕喝药了,摇头拒绝。
翠竹倒也不苦劝,怎样端来的还怎样带走,只是路过另一个大丫鬟翠玉时,顿足聊个天:“等会进了宫,宫里的主子瞧见咱们郡主身子不适,又不知该怎样焦心了。”
“等等,”裴海棠疑惑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回郡主,腊八节呢。”翠玉笑道。
小丫鬟眉飞色舞,她们小郡主本就与太子殿下是一对,嫁人后,碍于身份不便随意相见,但逢年过节,却是可以正大光明进宫会面的。
裴海棠果然招手让翠竹回来,捧起药碗,一口气见了底。
半个时辰后,精心装扮过的裴海棠,乘坐马车进了宫。
宫里,夹道里的太监把积雪往两边的墙根扫,留出中间的过道,裴海棠下了车,径直沿着没有积雪的道路,一步步来到御花园的分叉口。
“走,去给皇帝舅舅请安去。”裴海棠毫不犹豫挑了中间的路。
翠玉随口应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居然是去皇帝那,而不是先去东宫看太子?翠玉刚要问出口,那边的林子里奔出太子一行人。
翠玉拉扯裴海棠衣袖示意。
裴海棠也远远瞥见了,脚下却丝毫不作停留,径自踏上通向皇帝舅舅紫宸殿的石子甬道。
翠玉懵在原地。
翠竹稳重些,提点翠玉跟上。
林子里,太子朱清砚气喘吁吁扶在巨石上,听闻裴海棠的马车进宫了,他便一路狂奔出东宫,可还是迟了一步。
“太子殿下,郡主她……已经嫁人了。”小祁子哭丧着脸追上来,哪怕往日再倾心相爱,也该放下了。
“不,她生下来便是孤的未婚妻,孤非她不娶!”太子朱清砚眼眸里浮现六岁那年的画面,父皇指着襁褓中白白嫩嫩的小女婴,告诉他,以后就是他媳妇了。
“成亲了,也能和离。”太子朱清晏一字一句地往外蹦。
小祁子见主子的痴情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很快,裴海棠抵达宣德帝的紫宸殿。
前庭与她记忆中的布置一模一样,东西两侧种着皇舅舅喜爱的紫竹林,中间的牡丹花圃因“她嫌俗气”被挖空,改放八大缸她钟爱的碗莲,常年引温泉水滋养着,肃杀的冬日也能有美美的红莲可赏。
连皇帝前庭的布置都融合进她个人的喜好,裴海棠的圣宠可见一斑!
“哎哟,昭阳郡主来了,皇上方才还惦记着您呢,快往里请。”
福公公正巧送一个朝臣出来,瞅见裴海棠的小身影,他上了年纪的老眼都亮堂起来。
福公公最知晓宣德帝心意,旁的什么公主、郡主来请安,一律需经通禀后方能放行,唯独裴海棠是个例外。
“福公公,好久不见,我都想您了。”
确实好久不见,上一世皇舅舅猝死后,头七那日,福公公一头碰死在棺椁上,毅然追随主子去了黄泉,是个赤胆忠心的。
故而,裴海棠对他也格外地热情。
“棠棠来了?”正殿里传出宣德帝宠溺的声音。
“哎,我来给皇舅舅过腊八节啦!”
裴海棠雀跃地跨进门槛,就见到宣德帝端坐御案后、执笔朱批的挺拔身影,帝王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黑黝黝一根白发都觅不到,双目炯炯,再带上常年习武练出的一身腱子肉,那气度,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声“龙精虎壮”!
裴海棠一直难以接受,这样身强体壮的皇舅舅,三年后居然会猝死。
据太医说是那阵子连轴操劳国事、苦熬通宵所致。
“皇舅舅,过节也不歇歇?棠棠最近新学了一门捏肩的手艺,很能解乏,送给您当腊八节礼物要不要?”
也不等宣德帝回应,裴海棠就一个健步绕到龙椅后,在他宽阔的双肩认认真真捏了起来,手劲儿拿捏精准,不轻不重的。纵然猝死远在三年后,她还是心疼,只想时时刻刻让她的皇舅舅舒坦。
宣德帝搁笔,靠回龙椅背,舒舒服服地享受:“舒服啊,难怪你大哥昨儿个特意夸你,手巧。”
裴海棠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其实爹娘只剩她一个独女,前头生的哥哥幼年时便夭折了。但大伯父膝下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贵妃堂姐)。
那日,爹娘殉国后,大伯父在灵堂上哭得哀恸,“可怜我弟弟(女主爹)为国征战一生,死了却没个儿子送终啊……”
一时惹得吊唁的宗族亲戚纷纷抹泪。
突然,大堂哥当众表态,愿过继给叔叔(女主爹)当儿子,给叔叔戴孝送终。
按照大召国风俗,没有儿子称为绝户,确实不详。后经亲戚们苦劝,那会子的裴海棠也没瞧出大伯父一家的狼子野心,裴海棠便答应过继。
就这样,大堂哥裴玦成了她族谱和礼法上的“亲大哥”。
再之后,“大哥”裴玦就顺理成章袭了她爹爹的爵位,一跃成为武安侯,后来更是获得皇舅舅各种优待,官职一路飙升。
随后,讽刺的事儿来了,皇舅舅一死,裴海棠失去了倚仗,“大哥”裴玦居然敢处处给她穿小鞋!他的亲妹子就更不得了,跻身贵妃后还反过来作践她!
这一家子!
“皇舅舅,他撒谎了。我才没给大堂哥捏过肩呢,又不是亲哥……唉,算了,不提了。”
裴海棠的不悦丝毫不加掩饰,“大哥”都不叫了,又改回“大堂哥”。
宣德帝心头咯噔一下,裴玦那小子敢惹他的棠棠不悦?
反了天了!
宣德帝立马问:“老福子,官员晋升名册呢?”
福公公上前道:“回圣上,方才下发给吏部尚书了,这回怕是快出宫门了。”
宣德帝瞪圆双眼,一拍御案:“立马给朕追回来!”
福公公再不多说一句废话,麻溜奔出大殿就让千牛卫去追,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官员晋升名册”重新回到了御案上。
宣德帝手执朱笔,圈中“裴玦,晋升江淮盐铁转运使”,直接打上巨大的叉叉!
吏部尚书惊呆了,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敲定的晋升就变卦了?
福公公一脸淡然,任凭他是谁,惹了小郡主不快,保准落不着好。你瞧瞧,裴玦花了巨银上下打点、左右运作一年多的肥差,就这么……没了!
说没就没啊!
宣德帝还把晋升名册甩到吏部尚书头上,怒斥:“让裴玦好好反省反省,哪做得不够,哪改。”
吏部尚书一头雾水,在陛下盛怒时却什么都不敢问,只低头垂眸一叠声地应下。
吏部尚书捧着名册再度走出大殿,正巧偶遇前来的太子,忙躬身请安:“太子殿下。”
大殿里的裴海棠听了,给皇舅舅捏肩的手指蓦地一顿。

福公公送走吏部尚书,笑着请太子入殿。
太子朱清砚压低声音打听:“棠棠可是在里面?”亲近的人都唤裴海棠为棠棠。
福公公笑道:“回太子殿下,昭阳郡主不在。”
朱清砚不信:“福公公又与棠棠合起伙来骗孤?”这样的事儿,调皮的小丫头以前可没少干。
心头惦念裴海棠,朱清砚加快步子进了殿。
不料,这回福公公竟没哄他,宽敞明亮的大殿里真没她的身影,只瞧见威武的父皇独坐御案边批折子。
朱清砚一怔。
她人呢?
先头明明见小丫头朝紫宸殿这边来了,莫非中途拐去了别处?
呃,裴海棠只是寻了个拙劣的借口辞别皇舅舅,从后门跑了。
径直去了皇后娘娘的栖凤殿。
“可是棠棠来了?”
还不等裴海棠迈入正殿,得了消息的高皇后便从内殿赶了出来,在门口将裴海棠搂了个满怀,嘴里“心肝肉肝”地唤着。
高皇后是宣德帝的继后。
她出身河东的书香门第,少时饱读诗书又热情大方,尤其还是安寿公主(裴海棠娘亲)的闺中密友,当年元后薨了后,宣德帝就是看中她这一点,才力排众议将门第一般的她立为中宫皇后。
“我的儿,你可算是来了,皇舅母都盼了你两个月了。”
自大婚后,裴海棠便一直没进过宫。
高皇后携了裴海棠小手就往正殿主位上带,两人挨着坐一处,高皇后捧着她小脸仔细端详一番,那个心疼,“瞧你,都把自己折腾瘦了。”
随后,便催着宫婢赶紧端来滋补的腊八粥。
这么暖的皇舅母。
如此疼爱她的好舅母。
不愧是娘亲生前最要好的闺蜜。
纵然裴海棠是饱腹进宫的,也舍不得推却,幸福地接过腊八粥,低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后来,有命妇来访,裴海棠主动告辞,高皇后却不舍得放她走,让宫婢带她去后园先逛逛,说是等会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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